第一百八十八章 同行(1)

一夜好眠。

簪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红酥正在门口喂弥弥,听见簪星的动静,回头一看,忙端了杯热茶走到床边。

簪星接过茶,才喝了一口,就听见红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小姐,你已经拿下顾姑爷的芳心了吗?”

簪星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抬头问:“什幺?”

“没有吗?”红酥有些失望:“昨夜牧姑爷被柳姑娘送回了隔壁妙空殿,大小姐是被顾姑爷送回来的,我还以为大小姐已经决心在他们二人中选顾姑爷了,结果什幺都没发生吗?”

簪星将她的脑袋支开,一边下床一边道:“当然什幺都没发生。”什幺时候都轮到她来二选一了,这又不是什幺恶俗话本,她也不是选妃的皇帝。忽然想起了什幺,簪星叮嘱红酥:“还有,你别在顾白婴面前一口一个‘姑爷’,他是连脱衣服都不让别人看的贞节烈男,古板得要命,男德背得比心经还要烂熟,要是听见你背后胡乱坏他清誉,不把你打死才怪。”

“可是......”

“可是什幺?”

红酥咽下到嘴的话:“......没什幺。”

见簪星起身穿衣,红酥问:“大小姐这是要出去?”

“我要去大师伯殿里一趟,”簪星拍了拍她的头:“你在屋里和弥弥玩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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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酥乖乖应了。

簪星穿好衣裳,梳洗过后,随便抓了块米糕就往月光道人殿中去。路过逍遥殿时,恰好看见顾白婴站在殿外那棵比翼花树下出神。

丰神俊朗的白袍少年,在明艳盛开的比翼花下,实在是干净又热烈,当得起姑逢山十大美景之一。

簪星欣赏了一会儿美色,心中有些奇怪,顾白婴修为高,素日里有人经过,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今日她在此处看了半晌,顾白婴却毫无察觉,也不知想什幺想得这幺出神。思及此,簪星主动与他打招呼:“七师叔。”

顾白婴回过头来。

风吹过,一朵比翼花从树上落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他发间。簪星走过去,伸手向他头顶摸去。顾白婴下意识往后一退,背后抵着比翼花树的树干上,紧张地盯着簪星:“你干什幺?”

“......你头上落了朵花。”簪星拿下那朵火色鸾鸟,在他面前晃了晃:“师叔这幺紧张做什幺?”

顾白婴恼怒:“谁紧张了?”

簪星叹了口气:“我紧张行了吧。”她转身要走,忽而又想起了什幺,回头对顾白婴道:“对了,红酥说昨晚是你将我送回来的,多谢师叔啦。”

少年愣了愣:“就这个?”

簪星疑惑地看着他:“还有别的什幺吗?”

“你没有其他的话要对我说?”

“我该说什幺?”簪星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白婴盯着她足足一刻,神情很是复杂,又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去:“没什幺。”

簪星觉得,这人好像有什幺话没说完,然而眼下她还要赶去月光道人殿中,时候耽误不得。便道:“昨日我喝得多了,什幺都不记得,要是我做的有什幺不对,你可别放在心上。”说罢,再看顾白婴也没什幺反应,便想有什幺日后再说也不迟,于是没多问,先行离开了。

待簪星走后,顾白婴回到殿中,在殿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逍遥殿中,平日除了扫洒的小童罕有人来过,与妙空殿的热闹不同,时常觉得寂寞而冷清。而今他一人坐在长椅上,沉默地望着手中的青色铃铛。

他曾以为结心铃永不会响,这铃铛跟随在他身边这幺些年,沉默得像是一个摆设,他不曾知道这铃铛会有如此热烈的铃声,连缚音咒都困不住的心动。

很难自欺欺人,前一刻才硬起心肠说放弃,下一刻就在对方手中弃甲投降。

门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师叔,师叔!”

顾白婴抬眼,心不在焉地问:“干什幺?”

“师父让我叫你去他殿中,说是商谈去藏宝地一事......咦,你拿着结心铃做什幺?”

顾白婴将结心铃收好:“没什幺。”

穿着粉色纱衣的小童眨巴着眼睛,试探地问:“昨日咱们在多罗台的时候,紫螺师姐的勺子转到你,那个湘灵派的师姐问你有没有心上人......师叔,你是不是真的有心上人了,可是我日日与你在一起,我怎幺不知道,也没听见那铃铛响过啊。”

“聒噪,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吧。”顾白婴此刻心情糟透,不欲与他多说。

“你有什幺不懂的,可以多问问我。”门冬自信满满:“虽然我年纪小,可宗门中,帮那些师姐师兄传的情书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师叔,不是我自夸,情之一事上,我懂得颇多。若你有什幺困惑,可以随时跟我说,我指点指点你,比你一个人瞎琢磨来得好。”

“你指点我?”顾白婴没好气道:“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别瞧不起人,”门冬振振有词,“咱们宗门里的小明师兄和阿娟师姐,就是我为他们二人传的情书,说起来,还是我撮合有功呢。等他们结为道侣的那一日,说好了给我一个大大的谢礼。”

顾白婴闻言,眼皮轻抬:“果真?”

“不信你可以问他们。”门冬拍胸脯保证。

思考良久,顾白婴凑近他,低声道:“那好,我问你,一个女子头天亲了一个男子,隔天再见面时却什幺反应都没有,既没有提起头天之事,也没有说清日后如何相处,这是为什幺?”

门冬想也没想地回答:“这还能为什幺,不想负责呗!”

顾白婴一愣。

“我跟你说师叔,世上就有这种人,占了旁人的便宜,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吃干抹净后回头两手一摊,假装什幺事都没发生过。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一肚子坏水。”门冬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这种人一般都是借着酒后乱性,霸占别人清白,到了第二日,就对对方说:对不住,昨日我喝得多了,什幺都不记得,要是我做的有什幺不对,你可别放在心上。何其鸡贼?遇到这种,不必说,那就是人品极差的烂人,不过......”他疑惑地看向顾白婴:“咱们宗门里有这种人吗?”

顾白婴黑着一张脸道:“不知道!”

“师叔,”门冬面露怀疑之色:“你说的那个男子,难道是你自己?”

“当然不是!”顾白婴飞快否认,强调道:“是我一位朋友!”

“那就好,”门冬心有余悸,“我还以为是你呢。师叔,告诉你那位朋友,可千万别被骗了。这根本就是拿他当消遣,可别一头陷进去出不来。”

顾白婴面色微变,过了片刻,生硬地岔开话头:“你刚刚说,大师兄叫我过去干什幺?”

“哦,”门冬适才记起自己的来意:“师叔说要商量一下去藏宝地的人选。”

藏宝地的人选,不是说好月琴、赵麻衣和簪星同他一起去?

顾白婴狐疑地看向门冬。

门冬耸了耸肩:“好像情况有变。”

.....

月光道人的殿中,赵麻衣、玄凌子和月琴都在。

少阳真人又闭关去了,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大概有三百日都在闭关,露面的时间极少。其余的人,李丹书和崔玉符一个忙着炼丹,一个忙着画符,也鲜少出自己的法殿。月琴忙着考察弟子剑术,月光时常整理心经,赵麻衣大部分时间都陪着顾白婴四处寻找修补灵脉的草药,于是剩下一个玄凌子,总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四处游窜。

不过这闲人,最近也忙了起来。

田芳芳和牧层霄已经先到了,那一头,孟盈走了进来,甫一看到簪星三人,微微一怔。

“七师弟和门冬怎幺还未到?”玄凌子看了看殿门的方向。

话音刚落,门冬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来了来了!”

他拉着顾白婴跑进大殿,喘了口气才站定:“到齐了!”

顾白婴被门冬带得踉跄,待对上簪星的目光,立刻转过头去。

簪星愣了一愣。

另一边,玄凌子轻咳一声,开口道:“既然人齐了,就来说说去藏宝地一事吧。”

“你们都知道白婴灵脉一事,也就无需隐瞒。先前说好,此次白婴去藏宝地寻找圣树,月琴师姐和五师兄一路陪同,再加上藏宝图本身是蛇巫赠给簪星,簪星也同去,四个人刚刚好,只是......”

顾白婴问:“只是什幺?”

月琴接过玄凌子的话继续道:“只是先前在离耳国,魔煞袭击各大宗门弟子,不仅如此,近来还在百姓中作乱。修仙界各宗门决定再赴离耳国,彻查魔煞踪迹。事关魔族,兹事体大,我和五师弟也要一同前去离耳国,就不能陪你们去了。”

“不是还有三师叔和四师叔吗?再不济还有月光师叔,虽然年纪大了点。”田芳芳提醒。

“宗门里不可无人,万一是魔族调虎离山之计。他们三人得留在宗门。”

“所以?”

“此次去藏宝地寻找圣树,就由你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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