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1992-2020 1

忍冬在连乔家住了很长时间,身体状况一天好过一天。

闲来无事,忍冬开始和连乔一起打游戏。忍冬本身对游戏兴趣不大,活了二十几年,几乎没碰过电子游戏,因此技术惨不忍睹。不过有了鬼怪副本的经验,忍冬玩起解谜游戏来倒是得心应手。

连乔在有意地培养他的游戏意识。忍冬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悲哀地想道:完了,他终于发现了我是个菜鸡的事实。

闲暇下来,两人也会讨论鬼怪副本的事。

五脏庙是第六个副本,已经难成这样,那第七个副本会难成什么样?

虽然绅士的存在让五脏庙的难度提升不少,但忍冬连乔复盘下来,即便没有绅士,这个副本本身也困难重重。毕竟通关副本需要献祭脏器,这就逼得他们对彼此动手。在这种前提条件下,有没有绅士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绅士只不过喜欢在挖内脏之前把人虐一顿而已。真正想他们死的是这个副本啊!

“说起来……”连乔一边削水果,一边若有所思,“那个九连环的副本,不也是石见穿的最后一关么?我现在想想其实那个副本也挺难的,要不是石见穿有外挂,咱们该怎么通关啊?”

徐忍冬点头。别说那些战斗力爆表的鬼怪了,光是顶着debuff收集圆环,对他俩来说就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对他们来说,第五关由于石见穿的存在而大幅度提升了难度,那么后面的副本也会水涨船高越来越难。

简直是惨绝人寰。

这些天来,两人每次聊起副本的事,心里都有一层淡淡的阴霾。连乔担心如果他俩出事,该如何向父母交代。忍冬则担心自己得惨死多少次才能找到出路。

反正受苦是肯定的了。忍冬想通了,也看穿了。

重生治愈他的身体,连乔治愈他的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无敌的。

就是这个“无敌”……看起来有点惨。

在培养游戏意识的同时,忍冬也在努力锻炼身体。然而他大病初愈,所谓锻炼也仅仅是停留在“复健”的程度。连乔也不敢让他用力过度,毕竟全身上下的骨头几乎断了一半,万一在临近副本之际旧伤复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讨论下来,连乔决定先写个遗书,把自己的遗产都交代清楚。既然无法给父母一个交代,那就只能给一笔钱了。

忍冬心知在重生外挂下他俩一定能活着出来,不过为了配合连乔,他也意思意思写了封遗书,把这些年攒的钱都捐给福利院。

两人把遗书藏好,又照常过起日子来。

待忍冬身体又好些,他俩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去X大学拜访石见穿,想问问这位已经通关的真大佬,对他们有什么建议。最好有什么用剩下的稀奇宝贝好送给他们,反正他也没用了嘛。

没想到,石见穿日常白日宣淫,被搞得爬不起来,拒绝见客。

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连乔才不管那么多,哐当哐当地狂敲门。里面那两位被他吵得不耐烦了,终于把门打开一道缝。面色潮红喘息不匀的石见穿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狭长眉眼里浸染口口不满的嫣红。他无比暴躁地把连乔骂了一顿,然后两手一摊。

“没有。出副本以后道具清空,什么都没了。”

“那……”

连乔还想问,石见穿颇不耐烦地道:“有什么好问的,实在不行你把钥匙用了不就得了。”

连乔眼角的肌肉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抽。徐忍冬倒是愣了一秒,这才想起,他们还有一把不知用途的黄铜钥匙。

“那钥匙到底是干嘛用的?”徐忍冬问。

他这话问出来,石见穿反倒是想起什么似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他嘴角一勾,若有若无地瞟了连乔一眼,道:“钥匙,当然是用来开锁的。”

徐忍冬:“什么锁?在哪里?”

石见穿:“等你们见到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徐忍冬不禁微微皱眉。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显然是故意隐瞒着什么。石见穿的尿性他知道,这人就爱卖关子。他不想说的话,你就算打死他他都不会说。

关键是他俩还真打不过他。不然,即便没法严刑逼供,把他揍一顿出出气也是极好的。

石见穿不愿再说。房门里也伸出一条莹白如玉的手臂来,将他勾了回去。那手臂虽然白得有些诡异,但肌肉线条结实优美,显然属于一个健壮的年轻男子。

忍冬连乔离开了那不可描述的办公室,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想钥匙的事。

连乔开着车,看反光镜的时候他发觉副驾驶座上的忍冬正在研究那把黄铜钥匙。忍冬的手指缓缓抚过上面镌刻的“连乔”二字,忽然开口道:“这把钥匙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连乔莫名心里一慌,眼底也闪过些许无法言说的情绪。他动了动嘴唇,一时没说话。好半天才回了个“嗯”字。

忍冬轻叹道:“可惜线索太少。”

连乔难得地没有异想天开跟他瞎扯,只是盯着前方的道路,轻飘飘地道:“就算找到那把锁,锁后面关着什么还不知道呢。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徐忍冬只好点头。

进入副本的期限越来越近,两人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忍冬毕竟年轻,身体恢复得快,再加上ICU营养指南的科学指导,他的体力已经大大改善。

连乔的父母很少回家,因此他虽然住在连乔家里,和两位大主任却很少碰头。某天晚上连乔他妈郑重其事地把忍冬叫到房间里,关上房门聊了好久。忍冬出来时面色怪异,连乔他妈则如释重负一般,满脸写着高兴。

连乔紧张地把忍冬拉到一旁,问他妈跟他说了什么。

忍冬:“……”他从兜里掏出两盒东西,幽幽地盯着连乔道,“你妈让我做好防护措施,注意保护自己。”

连乔:“???”连乔瞅着那超薄0.01的字样,只觉一阵辣眼睛,不由恼羞成怒道,“靠!她什么意思!自己亲儿子都信不过?她以为我会出去乱搞?”

说完就腾地窜起来,要去找他妈好好理论,自证清白。

“哎你等等!”忍冬好笑地拉住他,“不是这个意思。你妈说,就算身体没病,那个……那个粘膜比较脆弱,容易磨破。而且……那边属于污染腔道,万一破了容易感染,所以一定要做好润滑和保护……”

连乔听得脑壳痛。

“什么玩意儿……”他脸上发烫,小声嘀咕,“我妈怎么好意思跟你说这个,她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

忍冬瞧着他那微微发红的耳朵尖,觉得他可爱极了。忽然起了玩弄的心思,便盯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道:“你妈还说,脏的不止是传染病,还有细菌真菌什么的。她让你……用之前多洗洗,最好再用酒精消个毒。”

连乔:“……”光是听着都觉得下X一凉。

这是亲妈吗?这是法x斯吧!

连乔正在恍惚,忍冬忽然问:“对了,你的遗书呢?”

“在这里。”连乔伸手在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那里面夹藏着他的遗书,“……怎么了?”

徐忍冬道:“我想了想,还是把遗书毁了吧。”

连乔翻书的手一顿。

“遗书无论写得有多好,都无法弥补丧子之痛。”忍冬从口袋里把自己那封遗书也拿出来,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随即毫不留情地撕碎了它,“我们一定要活着出来。”

连乔凝视着他,渐渐弯起了眉眼。

“你终于……”

话没说完,连乔却停住了。

徐忍冬询问地望着他,连乔笑着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遗书也撕碎。然后走过来抱住他,说:“好。我们一定活着出来。”

……

平静如水的日子一晃而过,终于到了进入最后一个副本的时间。

那天连乔父母恰好双双不在家。两人各自背上背包,带足所有想象得到的装备,在家中静静等待电梯的到来。

晚上十一点,空气陡然凝滞。

银白色的电梯突兀地出现在客厅里。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电梯近在咫尺,两人从沙发上站起来,连乔甚至还顺手从茶几果盘里拈了两颗草莓。

一颗塞进自己嘴里,一颗递到忍冬嘴边。

忍冬张口吃了。冬季的新鲜草莓,带着微微的凉,沁人的甜从舌尖一路滑进胃里。

“真好吃。”连乔说。

忍冬微微一笑:“等我们出来了,再去买点。”

连乔捏捏他的手,笑眯眯地说好。于是两人不再留恋,深吸一口气,抬腿迈入电梯。

两人刚一踏入电梯,门就自动关上,随即周围响起低低的电机运行声。这场景无比熟悉,仿佛已经经历了千万次。

在电梯的低沉轰鸣中,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着彼此的手。

很快地,两人面前凭空出现几个大字。

——“1992-2020。”

那一串数字如同投影,毫无依托地悬于空中。两人盯着数字看了一会儿,都有些微微发怔。

“这是……?”连乔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微变,侧过头来问忍冬,“你是92年生的……是吧?”

徐忍冬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连乔没再说话,咬着嘴唇垂下眼帘。

1992-2020。

1992是忍冬的生日,2020是今年的年份。

那么,1992-2020……

未及多想,忍冬忽然低声惊呼:“连乔!”

连乔抬起头,只见忍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而那只洁白如玉的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小!

这场景似曾相识。连乔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成年人的体型。

然而就在他一晃神的工夫,忍冬已经以惊人的速度缩了水。冲锋衣运动裤都从身上滑落下来,忍冬不得不使劲拽住,越发稚嫩的小脸涨得通红。

忍冬再度开口,声音已经尖细如幼童:“为什么这次只有我!”

连乔:“……”他也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忍冬越缩越小,越缩越小。

缩到小手捏不住腰带,缩到小短腿撑不住身体。

缩到整个人都变成干巴瘦小的一团,小脸憋得紫红,一张嘴,连牙都没有,开口就哭。

“哇——”

连乔:“……”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忍冬的缩水速度之快令人错不及防,不过好歹在婴儿阶段停下来了。不然连乔真担心他再缩下去要变成个受精卵,到时候可咋养活,装在水壶里泡着吗?

连乔手忙脚乱地抱起婴儿,拿衣物裹住他。那衣物上还带着忍冬的体温,然而忍冬本体已经变成了一个酱紫色的婴儿。

好丑……

虽然理智告诉连乔,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的,毕竟刚被产道夹过脑门儿……但是这也太丑了吧!

又干又瘪,皮肤皱巴巴的,宛若一个陈年老紫薯。

连乔无法接受他英俊帅气的对象居然变成了一块紫薯!而且这个紫薯还不会讲话,只知道哭!

“哇——”皱巴紫薯一哭,眼睛嘴巴都挤成一团,更丑了。

婴儿的哭声震天响,特别是在电梯这种狭小的空间里。音浪来回反弹,震得连乔脑阔疼。

恰好此时,电梯门突然打开,吓了连乔一跳。连乔震惊地发现他居然没听到习以为常的“叮”声,因为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哭声盖住了!

到底为什么要哭啊!

连乔抱着狂哭的紫薯,手足无措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管他呢,先出去再说。再怎么闹腾,这可是忍冬啊。得好好护着。

“别怕。我一定带你出去。”连乔摸了摸小忍冬皱巴巴的脸蛋,很想给他一个安抚的吻。然而做了许久心理建设,他还是亲不下去。

这种喜当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连乔在心中长叹一声,放弃挣扎,抱紧婴儿跨出了电梯。

下一秒,手里一空。

“嗯???”连乔震惊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忍——冬——呢——

不会真的变成受精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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