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了?”富荣华一愣。
“是寄魂术......”容霜脸色大变,猛地看向少阳真人,目光难掩愤怒:“竟然有人为她用了寄魂术!”
田芳芳懵然问道:“寄魂术是什幺?”
“寄魂术是修仙界的一种法术,分出自己的元魂寄于某物之上,唯有分神以上修为方可完成,可元魂珍重,修行之人罕有将元魂寄于他处。簪星师妹的这根簪子......”孟盈向来平静的目光也忍不住流出几分惊骇:“寄有旁人元魂,替她挡住了方才的杀招。”
如果说先前牧层霄送给簪星的那张替身符能替她抵挡一击已是十分珍贵,那幺眼下这根簪子,除非寄于元魂之人身死,否则那最重的一击,永远会有人替簪星承担。
它以自己的元魂,保护着簪子的主人。
“混账!”灵心道人脸色铁青,猛地扛起降魔杵:“万杀阵杀不死她,老夫就亲自动手!一介魔族妖女凭何嚣张!”
话音未落,就见万杀阵中的神火柱猛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什幺东西将要酝酿破土而出,紧接着,“轰”的一声,最中央的神火蓦然蔓延,而在夜空里,猛地出现一道银芒。那银芒气势汹汹,以破千军万马之态,冲进了神火柱中。
“什幺人!”容霜姑姑怒道。
无数银白的雪花从阵心流散出来。
月光是冷的、雪花是凉的、那些风雪将神火柱的神火噗噗地覆灭,而银色的破碎的月光却温柔地抚上了阵中人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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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静。
“九道流雪?”玄凌子一怔:“七师弟?”
冰与火渐渐散去,站在阵中的少年珍珠色衣袍在夜色下熠熠生光,朱色的发带竟比火更灼热。他眉眼如画,冷凝地一一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阵中人身上,倏尔温柔。
“......顾白婴?”蒲萄喃喃:“他不是在闭关吗?”
旁人不知道顾白婴灵脉一事,只知道他修炼至了突**,正闭关修炼,不曾想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此,还闯进了阵法中。
簪星只觉得烈焰般的炙烤似乎停了下来,有人将自己扶了起来,一股冰凉的气息从眼前传了过来。像是沙漠中濒临死亡的旅人得到的第一滴甘霖,那些凉丝丝的雪化成春日的雨水,漫过干枯的泥土,将枯萎的树苗滋润。
绝处逢生。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眼睛模模糊糊地睁开了,耳朵似乎也能听见一点声音,于是她嗫嚅着嘴唇,试探地喊了一声:“师叔?”
少年垂眸看向怀中人。
她总是笑着的。
高兴也笑,不高兴的很快想明白,也笑一笑。就是这点从容的笑意总令她看起来生机勃勃,有别于宗门里枯燥同门的鲜活。
在离耳国的时候,在巫凡城的时候,在藏宝地的时候,每一次看似绝境,她也很狼狈了,可那双眼睛总是明亮的,像是漆黑夜空里的星辰,永恒的闪烁。
而如今,她浑身都是被烧灼的痕迹,一双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看不清楚其中蕴含的神情。
她的脊骨处被缚龙钉钉过留下的血洞正往外汩汩冒着血水,将他的双手打湿。她身上还穿着生辰日那天穿的翠绿衣裙,如今已经被炙烤到破烂模样,再不复往日光彩。
她根本变成了另一个人。
少年抱着她,低垂了眼帘,良久,开口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这笨蛋,只会挨揍,死也不知道还手。”
“师叔?”簪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幺,只觉得这个怀抱丝丝凉凉,令她这被焚烧的躯体忍不住想要靠过去。
“顾白婴!”灵心道人终于回过神,怒道:“你想干什幺,你是要与这魔族同流合污吗?”他提着降魔杵想要冲进万杀阵,可刚一靠近,便被杀阵弹了回来。
万道杀招还未结束,阵法并未关闭,他无法进入。
“混账!”灵心道人怒不可遏。
富荣华沉吟一下,问:“为何灵心进不去万杀阵,而顾白婴却可以进去?”
“你别忘了,他是青华的儿子,”容霜道:“当年魔王是由青华亲自斩杀,心头血也是青华亲自取下,他既是青华的血脉,自该有几分不凡本领。想来那寄魂的簪子,也是他送给这妖女的。”她上前一步,看向阵中人,目光迫人:“顾白婴,你以寄魂术救下这魔女性命,莫非早就知道她魔族身份?”
顾白婴冷冷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若不知道,念你年少,不知内情,便不追究你包庇魔族一罪。抹去寄魂术,等万杀阵结束,此事就此揭过。”容霜盯着他。如今进不去万杀阵,只能先解决了簪星的事再论别的。
少年轻笑一声,目光十分轻蔑:“若我说不呢?”
“你!”容霜大怒。
顾白婴将怀中的簪星放下,提起绣骨枪,如当初在离耳国时簪星挡在他面前一般,挡在了簪星身前。
绣骨枪银白的枪身上,倏尔流转朱色的痕迹,如同绣在骨头上的精致刺绣,针针入骨,寸寸嫣红。而其中散发的元力,令在场所有人骇然。
他们都知道青华仙子的儿子修为必定不差,却也没有料到会如此出众,不过是刚刚提枪,便可感到元力磅礴,不输这些所谓掌门的老家伙。
“师弟......”玄凌子也心中诧然。顾白婴因为灵脉滞胀,从未在别人面前流露出真实的修为,如今灵脉完全恢复,闭关之后的他,比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杨簪星,我早就告诉过你,”他微微昂高下巴,看向众人的目光一如既往的轻狂,朱色的发带在风中微微飘扬,如炽热烈火,灼灼燎人,“这世道,谁要欺负了你,你就打回去。否则说出去丢人,也不要说是我顾白婴的师侄。”
“顾白婴!”灵心道人怒道:“你是要造反吗?你竟然为了这妖女与我修仙界公然为敌!”
“这话可不对,”顾白婴哂笑一声,看向他的目光半丝温度也无:“长辈照顾小辈,不是应该的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