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梁锐希上班时还在神游回味昨晚那个吻, 觉得人生处处充满了不可思议——上个月才跟谢文沐分手,这个月自己就跟一个完全没有女性特质的男人住在了一起,两人还甜甜蜜蜜地接了个吻。
他这算是弯了吗?
如果谢文沐知道自己这变化她那张脸会不会也变成绿色?
哦不……她可能会认为自己是个基佬所以才in不起来而越发觉得这手分得及时又果断……
靠。
梁锐希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
可是和周琰接吻真的很舒服, 尤其是在知道对方暗恋了自己这么多年后, 昨晚周琰那期待又渴望的目光, 乖乖让自己亲吻的样子,就像是等待着他给予安慰和奖励……那一吻不但满足了他身为男性的虚荣心和自尊心,还让他觉得特别温馨和感动。
跟以往任何一次接吻的体验都不同, 以前那些, 好像更多的是源于性本能……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大对劲?
昨晚跟周琰接吻时, 他貌似, 一点儿也,没产生, 那方面的冲动……!
梁锐希的灵魂又双叒一次被吓成了爱德华·蒙克创作的世界名画《呐喊》——所以他这还不算是弯?!
如果昨晚那个吻让周琰产生了什么误会该怎么办?如果今晚周琰就抓着他的手说“梁锐希我们做吧”他又该如何面对?他现在还完全没有男人和男人如何欢爱的理论知识, 而最最可怕的一个现实是, 他恐怕还in不起来。
一想到周琰在求欢失败后可能露出失望的、受伤的、哀怨的眼神,梁锐希的灵魂呐喊几乎要冲破脑海——不要啊!!
他现在巴不得自己已经弯了啊!!!
趁着中午午休,梁锐希就偷偷拿手机查起了相关科普, 看了一圈, 发现和男女也差不多, 不过是打开方式有一点区别罢了。
周琰应该是“被打开”的那个?毕竟自己是个直男,而且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过来人,他理应帮助周琰那个大和尚踏出成人的第一步……
可他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没状态, 又双叒……搜起了“同性恋人如果有一方不举怎么办”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
看了一个中午, 梁锐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该不会是受谢文沐妈妈的刺激后彻底萎了吧?有必要去看看男科吗?那种药要在哪里买?会不会有奇怪的购买记录导致他经历第二次社死?可他才二十六啊天杀的就算药买回来了他真的要吃吗?
纠结得他一下午把自己的头发都快薅光了。
晚上他也不敢去见周琰了, 昨晚答应了对方住下, 他刚好有借口说自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周琰估计也不会多想。
搬过去和周琰住确实是挺好的,两个人同居的开销要小很多,也能缓解他即将准备司考的压力。但照他目前租房合同的要求,退租需提前一个月跟房东报备,即便当天就说,也要多付三十天的租金。
要不趁这几天再好好想想,调整调整心态?
怎么说呢,过去大半个月里周琰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他要真搬过去和对方同居了,周琰估计还是一样,他别的啥也提供不了,总得给对方足够的“性-福”吧?
梁锐希看了看自己毫无反应的部位,忧伤地叹了口气-
在海城七年,梁锐希性格还算是洒脱,从大学宿舍到师大附近的出租屋,再到现在这个七十平的公寓,他抱着“放下过去才好轻松上路”的观念,每一次分手和搬家都会丢一堆东西,把都市人挂在嘴上的“断舍离”哲学展现得淋漓尽致。
之前收拾谢文沐的东西,他已经丢过一轮,这次收拾的是自己的。
仗着在公司上班有稳定持续的收入,梁锐希生活上也从不亏待自己,除了存下要给小姨的钱,剩余的他该花就花,每个季度还去喜欢的店里选购两件好看的新衣服和饰品,声称这是型男出街和酒吧营业的必要装备,穿旧了的衣服自然也很舍得丢。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想到要准备司考,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入不敷出,梁锐希连一件穿了三年的旧T恤都翻来覆去看很久,最后叠了叠,放进要带走的纸箱里。
即便这样,他也就收拾出三箱东西,其中有一箱,还是他当年准备法考时的复习资料。
从床底下翻出那箱资料的时候,梁锐希都傻眼了,在这住了两年,他已经忘了这箱东西的存在。
他想起来,两年前搬家那天,他原打算最后一趟再把这箱书放到垃圾房去,但他叫的货的司机提前到了,他忙着跟那司机搬其它东西,忘了处置,到了新住处才发现这些书在无意间也被那个司机放进了后运箱里。
装都装过来了,他也没舍得再丢,但又怕见了触景生情,于是一直塞在床底下。
梁锐希找了一块毛巾,小心地擦掉覆盖在几本书封面上的灰,翻了翻,里面还有他三年前备考时做的笔记。他的字写得没有周琰好看,但那笔记也写得密密麻麻,看得出当年的认真。
梁锐希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自己这两天的泪腺真是过于发达了……
在犹豫是否要再次司考那几天,梁锐希总觉得自己必须要辞去工作、心无旁骛、破釜沉舟才能做好这件事,要冒的险太大,以至于他根本不敢迈出最关键的那一步。
可当他下定决心后,才发现,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地都能看书复习,比如上下班坐地铁的时候,白天工作完摸鱼的时候,晚上不需要去酒吧唱歌的时候……
鲁迅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会有的。
即便有时候眼睛不能放在书上,他脑子里也可以想这件事。
很多事情,原来只是在一念之间,那层障碍越过了,再回头看,反而会觉得当初纠结的自己简直像个傻逼。
这样的人生体悟又衍射到了他与周琰那档子事上,梁锐希头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越过去。
他想借着收拾行李调整心态,周琰可不知道他这些弯弯绕绕,也压根没给他太多时间。
一到周末,对方就开着车来接他,见到他收拾出的东西,还有点纳闷:“就三箱东西,你收拾了一礼拜?”
“嗯……”梁锐希顾左右而言他,“我就是,想再跟这些家具,这个空间,交流交流,做个道别,毕竟住了两年,也有一点儿感情了。”
周琰一脸无语,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没心没肺的梁锐希?
但也没多说,他率先弯腰抱起那个最重的箱子下了楼。
原本还准备多开两趟,看来一趟就能搞定了,也够省事儿。
这一周,周琰也重新归置了自家的储物空间,腾出了一排给梁锐希放衣服的架子,还在卧室的墙上打了几个一字书架给对方放备考用的书。
梁锐希的脚才刚好,周琰没敢让他干重活儿,一人就把东西陆续从停车场搬回了家,搞得梁锐希又是一阵感动……低头看看裆部,惭愧不已。
梁锐希带来的那箱资料里一部分有时效性,可能用不上了,梁锐希琢磨着要不要也塞到床底下去,但周琰家那个床是四面落地式的,没有抽屉。
周琰进来见他围着床打量,疑惑道:“找什么呢?”
梁锐希问:“这床怎么打开?”
周琰怔了怔:“得把床板掀开才行,你想干什么?”
“这些书暂时用不上,”梁锐希拍了拍上边的纸箱,“我本来想放床底下的。”
“给我吧,我给你放在客厅的沙发边,”周琰直接抱起他的箱子,又不动声色地瞥了那床一眼,说,“床板下面放了换洗用的被子,没地方给你放书。”
“哦。”梁锐希有点纳闷周琰家怎么那么多的被子,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剩下没收拾的东西上去了。
花了一下午时间把东西一一安置好,梁锐希算是彻底在周琰家筑巢定居了。
房子虽然是周琰买的,梁锐希却没想着白住,他收拾完问:“对了,我每个月给你多少房租?”
周琰斜了他一眼:“别算这么细了,你就按自己愿意承担的,给一部分生活费吧。”
“也行。”这样的分配让梁锐希很舒服,像是在搭伙过日子。毕竟他俩都是男的,就算真在一起了,跟男女朋友好像也不大一样,无论谁出多了都不合适。
为了表达对周琰的感谢,梁锐希主动提议晚上请他吃火锅,周琰欣然答应,还问:“要不要叫雅东他们一起?”
“好啊,”上次一起吃饭,还是阮雅东抢着结的账,是该回请的,梁锐希问,“他们过来方便吗?”
“嗯,他俩也住这附近,过来就一站地铁的距离。”周琰边说边拿手机给阮雅东发消息。
梁锐希好奇道:“雅东哥和小章在一起多久了?”
“也就一年吧,”周琰放下手机,说,“不过翰林喜欢雅东可能喜欢了有四五年。”
“四五年?”梁锐希算了算,“那章翰林岂不是高中就开始……”
“差不多吧,但我猜他们最开始也就是网上聊聊天,雅东跟我说有个高中学弟跟他告白时,更多还是带着好玩和炫耀的性质,觉得那小子是一头热,根本不了解他,加上对方没成年,他哪敢当真。”
周琰招呼梁锐希穿鞋,两人出了门,边走边说。
“雅东之前也谈过一个,是他大学同学,但很快分了。刚好那一阵翰林高考分数不如意,去了东法,估计是觉得自卑,中间他们挺久没联系吧。后来几年发生了什么我不大清楚了,直到去年正月我回南市,和雅东见面,他才跟我说起这个事,问我记不记得当年跟他告白的那个小学弟,说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才发现那小学弟竟然还喜欢他,一直在默默地关注他,甚至特别懂他。他答应跟对方交往试试看,结果一试,感觉也特别好,他便打算毕业后为了翰林来海城创业,正好我也有创业的念头,就一拍即合了。”
听着周琰三两句说完阮雅东与章翰林的爱情故事,梁锐希心中不无感慨,同样是苦恋多年,他脑海里更是毫无障碍地把周琰当成了章翰林那样的小可怜……
梁锐希低头看看自己某个不争气的位置,又莫名心虚,哎,也不知道他到时候能不能让周琰也“感觉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