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你痴心妄想”卡在喉咙里。
以前程誉的确喜欢他, 可现在…薛宥卡身上发生了太多的变化,连性别都突变了……
性格也有变化,但还是带着孩提时的影子。程誉有时候看着他会感觉好像还是很喜欢他, 但只要一想到小女友变成小男友, 就无法承认了。
“你脑袋里装的什么?”
“我开个玩笑, 哈哈, 我室友都以为给我点外卖的是个富婆,想包养我,不对, 是被我始乱终弃的富婆想回来包养我。”
程誉看了一眼, 眼里有一种不能宣之于口的东西。
薛宥卡注意到他的手环叫了三声,又看见他那复杂万千的表情, 黑潭般的深眸中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有点紧张:“你这个…没事吧?”
“这是报时。”
“你这不是手环吗?”薛宥卡看一眼自己的手机,这也没到准点啊,“那你的手表有点不准啊。”
“你管我?”
……turbo还是那个turbo。
薛宥卡找水龙头洗了碗和锅,把电磁炉还给学长,没有管程誉。
有个一起在洗碗的学姐忍不住说:“学弟, 你也太宠着turbo了吧?给他做饭,还不让他洗碗?”
因为薛宥卡洗碗的时候,程誉躺在薛宥卡带来的野餐垫上, 在零下的温度里,听着歌看坠落的流星雨。
“他不会洗碗。”薛宥卡这是报恩, “大少爷,你懂得。”
学姐点头, 露出认同的表情:“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加油!”
“啊?哦哦,好。”
程誉之前给他点外卖, 每天点,他都懵了,结果联系他,turbo根本不理人,跟他说自己不要晚饭了,不要给他点外卖了,外卖还是照样送来,有时候额外还会增加一顿甜品。
洗完回去,薛宥卡看他还躺着,双手放在脑后,一副放空而专注的模样。
“你这样不冷吗?”
“不。”
“你进帐篷吗?”
“等会儿。”
薛宥卡觉得吃完就睡,也不太好,得运动一下,就叫turbo起来:“我们散步到卫生间,再散步回来。”
营地只有一个卫生间,所有的露营者都在那里上厕所,当然也有一些人趁着天黑野外,就地解决了。
两人从卫生间回来,程誉好像是被臭到了,脸色也显得臭:“下次我不会跟你来这种地方了。”
薛宥卡挠头:“要不然,你明天要拉的时候,我们半夜去那下面的树丛里,我给你打掩护,不会有人发现男神也是吃五谷杂粮的人。”
“你不要说话了。”降温后温度越发寒冷,程誉忍不住把冲锋衣最顶上的扣子扣好。
薛宥卡看见他脖子冷,主动指了指自己的围巾:“要不要?”
那围巾是米白色的,看起来像手织的,戴上也太幼稚了:“……不要。”
“我妈织的,她给我寄了两个,就是这个太大了,我没多带一个给你,放心,我没有戴着它吃过螺蛳粉……”薛宥卡关心他是个心脏病人,担心他冻僵了,把围巾摘下来给他,“我很暖和了,给你戴。”
程誉注视他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下,稍微低了头,没有拒绝。
果然没有螺蛳粉味道,围巾还带着对方温热的体温,毛线特有的温暖气味。
程誉的半张脸都被围巾遮住。
这时,两人忽然在前方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哎,那是不是……”薛宥卡突然道。
wolf那190的身高,和程誉同款的圆寸,饶是在夜色下也显得出众。
程誉眉心一拧,觉得不对劲。
wolf和林时茂他们怎么在这儿?
半小时前还在群里说在家,老k也说在排练,居然偷偷撇下自己跑来看流星雨??
眼见着两人越走越近,薛宥卡确认了是天蝎的人,正要喊wolf,被程誉一下捂住嘴,程誉身体挨近他,一只手臂攥着他的肩膀,在薛宥卡瞪大的眼睛里,低低地“嘘”了一声。
薛宥卡眨了下眼。
“这个男的有点像turbo……”wolf的手电筒从两人后背扫过,自然注意到了这对不同寻常的野营情侣。
“别傻了,”林时茂瞥了眼说,“turbo不可能戴那种毛茸茸的围巾的,只会说:‘土爆了’。”
wolf深以为然:“哈哈哈。”
“而且他怎么可能来荒郊野外露营。”
两人走过去后,程誉的手掌才松开。
“那是你队友诶,怎么不叫他们?”
程誉不说话,戴着薛宥卡温暖牌围巾朝帐篷方向走。
薛宥卡追上去:“是不是因为露营土爆了,你不好意思?”
“别说话。”
他真是疯了才会在十二月跟着薛宥卡跑来露营看流星雨,真是太土了。
天文社那边还带了投影设备,只是太冷了,有些有情趣的,还裹着睡袋和毯子出来看,但大部分的人在这时候已经躲到帐篷里去了,薛宥卡也冷,他翻出两双新袜子,给turbo一双:“驼绒袜,特保暖,都是新的啊,你可以睡觉穿。”
程誉勉强接过那双土黄色的袜子。
薛宥卡脱了鞋爬进帐篷里,坐在充气床垫上,拉开羽绒睡袋,在手电筒灯光下,按照说明书那样脱下外套钻了进去。再从睡袋里伸出手臂,艰难地把外套搭在睡袋上。
薛宥卡叫他进来,程誉说等会儿,让他把拉链拉上。
他在外面自己待了一会儿,在乐队小群里问了句:“排练?”
老k:“当然了!”
程誉亲眼看见林时茂和wolf经过自己,老k这么想来看流星雨,肯定是他撺掇的。
“你开视频我看看。”
老k麻溜地拍了个在出租屋里练贝斯的视频过去,还在视频里说:“今天是12月18日,我,老k,在弹贝斯。”
程誉问林时茂和wolf。
两人一前一后回复。
“在家。”
“在吃夜宵。”
看来他俩是单独来的。
为什么不承认?看个流星雨而已也不丢人。
程誉没有追问,在流星下抽了两根烟。
夜深人静,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程誉看了眼帐篷,没有光亮,以为他睡着了,这才拉开帐篷拉链,脱了鞋轻手轻脚地进去。
薛宥卡的脸从睡袋里抬起来,手机发出微弱的光芒。
“…怎么还不睡?”程誉在帐篷里无法站立,只能坐着,面无表情地穿袜子。
“睡不着,看论文。”他尽量不在夜间大声说话,怕吵到别人了。
因为其他帐篷的光亮和声音,他这儿都能听见些许,好像还有情侣在亲热,也能听见一些尴尬的动静。
程誉让他把手机锁屏。
“我还要看论文呢。”
“老子要脱衣服。”
薛宥卡把手机锁屏了。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后,旁边重重地压下一个人,程誉裹在睡袋里,感觉自己一定像蝉蛹一样可笑。
薛宥卡隐隐约约能在黑暗中看清一些轮廓:“你好了吗?”
“嗯。”
“我能看手机了吗?”
“不能。”
两人低声交谈着,薛宥卡问:“为什么不让我看?”
“伤眼睛。”程誉觉得自己现在的造型肯定很奇葩,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哦。”薛宥卡接受了这个说法,跟他道一声晚安,准备睡觉,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买的睡袋是促销款,看着评论很好,还是羽绒的,实际价格才四十五。果然便宜没好货,薛宥卡冷得有点难受,在睡袋里微微曲起腿,抱着手臂,他不知道程誉睡觉没有,只是能听见对方平稳的呼吸声。
薛宥卡小心地把手机掏出来,但还是发出了一些轻微动静。
屏幕还没亮,程誉就睁眼:“偷玩手机?”
薛宥卡有点莫名的怂,像面对高中教导主任的那种感觉:“我没有……我发个消息。”
“谁。”
“一个学长。”
夜会学长??
程誉在朦胧的黑暗里恶狠狠地瞪他。
“我想问问他睡没有,他那里有好多暖宝宝,今天问我要不要,我说等会儿,结果给忘了……”他只带了一个充电的暖宝宝,现在已经冷透了,被他踢出了睡袋。
“你是冷吗?”程誉蹙眉。
“嗯……有一点。”这个帐篷也不太行,被风吹得直发抖。
程誉把围巾丢给他:“围着。”
过了会儿问:“好一点没。”
“好像好点了。”他哈气,声音也在颤。
程誉听出来,是冷到了。
“你学长回了吗?”
“没有……”
程誉怕他这么睡一晚上着凉,1600米高度的山顶,十二月底,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你睡我的睡袋。”
“啊……?”薛宥卡惊了,“这怎么睡?”这能睡得下?
“少废话。”
因为程誉不让开灯,薛宥卡只能摸黑爬过去。
程誉解开睡袋的扣子和拉链,准备跟他换。
下一秒,就感觉一双手摸到他身上。
“对不起啊。”薛宥卡小声说,“不是故意摸你的。”
薛宥卡躺着挪了挪,挪到他打开的睡袋里,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半寸。程誉霎时惊慌失措,手背不小心碰到他身上的毛衣,起了静电反应,薛宥卡用自己的睡袋盖在上面,把围巾铺在容易漏风的后腰底下,挨着程誉的身体,体温与热量毫无保留地侵蚀到他身上。
“turbo,你那漏不漏风?”薛宥卡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发问,挨得很近,说话声音就吹在耳边。
手环已经开始震动了,这种局部酥麻的感觉在这种环境下变得异样起来,让程誉动弹不得:“你别往我耳朵吹气!”
“那我不说话了,晚安啊……”薛宥卡脑袋一埋,歪着头睡了。
程誉心不在焉地地“嗯”了一声,闭着眼,心脏跳得又轻又快。
过了会儿,薛宥卡开始进入睡眠,脑袋歪过去,几乎是靠在程誉肩膀上的,一呼一吸间的热气喷在他脖颈处。
“咚咚、咚咚……”程誉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上又出问题了,密集的心跳让他感觉不太妙。
“滴滴滴”声响起时,程誉一惊,想也不想就把手环摘了下来。
他怕储沛心半夜惊起给自己打电话,直升机二十分钟飞到东灵山,在睡袋里直接摸到薛宥卡的手,毫不犹豫地把手环往他手腕上一捋。
手环也是特别定制,有生物锁,必须时刻碰触。
薛宥卡迷迷糊糊醒了,要抬手:“怎么了……”
“米米,你别乱动了。”程誉攥住他的手腕,怕睡着了不小心脱手,把他的手抓着揣在口袋里,和自己相差无异却格外感觉烫人的体温传递过来,输入到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