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句“哪个学姐”要从嘴里质问出——却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程誉完全愣住, 大脑直接当机。
房间里没开灯,院落支离破碎的光芒从窗外透入。
程誉手腕间闪烁的光亮,犹如一种信号,心脏跳得又轻又快, 又好像被一只手扼住喉咙, 喘不上气, 埋着头的动作也不敢动弹。
这种偶尔会在路上闻到的中『性』香水味,此时却如兴奋-剂般,让程誉无法克制地悸动, 用一种只有细听之下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嗯”了一声。
他怎么这么问?他喝多了么?
但两杯怎么可能喝成这样。
迟疑了下,低声贴着他的脸庞问:“你是觉得, 我会喜欢…所以特意选的这个?”
要说真是多喜欢这个味道, 倒也不是, 连林时茂都用过的香水能有多让他喜欢?可此时这种气味像罂-粟花一样引诱着他, 程誉脑袋越埋越低,鼻尖挨着他鬓边的发丝,深深地吸了口气。
薛宥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程誉的呼吸扑在他的脸庞,耳朵, 这是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和酒精带来的些微『迷』『乱』感混淆在一起。
以至于让他终于感觉到了害臊,胡『乱』地解释:“不是我选的,是学姐选的香水,我不懂香水,她说你会喜欢, 我闻着也好闻,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所以……不能说是特意, 就是,凑巧……凑巧你也很喜欢,我也喜欢。”
“哦,凑巧啊。”程誉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翘得高高的,“你还穿了新衣服是不是。”
他低着头用额头在他脑门上特别轻地碰触了一下,深黑『色』的双眼直直地望进他透澈的眼底:“以前没见你穿过这一身。特意穿的么?”
薛宥卡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啊”了一声,脸烫着,躲避这好像越来越亲昵的发展时后退,手掌却一不小心地直接摁在了吹灭了蜡烛的蛋糕上。
一手的『奶』油触感,让他骤然醒了神,意识到了这氛围出奇的不妙,是某种不受控制的事即将发生的预兆。
对视上几秒钟后。
“程誉……蛋糕好像被我毁了。”他忽然错开目光后退,“我去洗个手。”
他像是躲一样逃开,程誉立在原地,喉结上下攒动,嘴里似是冒了句不雅的脏话出来。
刚才有一瞬间,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差点就亲了一个男生。
程誉打开灯,光明下,方才那种旖旎的氛围消散了几分,桌上的蛋糕一片狼藉,毁了大半。
薛宥卡洗手前还没忍住『舔』了下手指上的『奶』油,甜滋滋的糖味让他从缺氧的状态慢慢抽离出,只是心口仍然咚咚地活跃着,望向镜子,发现自己双目含着灼烧的光,眼尾都熏红了。
大概在洗手台前站了有十分钟,洗干净手后,用带着『奶』油香气的手掌沾着冷水搓了搓脸,冷静了。
从前十几年没有发现过,自己会有可能喜欢男生的倾向。
从来没有恋爱过,上学时埋头学习,从不搭理女生的薛宥卡,无法认清自己是陷入了什么样的状况,自己也喜欢程誉么?或许是有些喜欢的,可他从来没当过同『性』恋啊。
同理的还有程誉。
据他上网的调查,gay的『性』向都是天生的。几乎都在知晓人事的年纪就明白了自身的『性』取向,怎么会像自己一样,经历了女朋友变男生,最后不仅接受事实原谅了他,甚至还冒出了跟他亲昵的想法。
这不正常,超出了他在生物学上、心理学上,各种学说上的一切认知。
薛宥卡整理好情绪出去,程誉不在屋里,桌上的纸盘里放着一小半没有被他的手毁掉的蛋糕,十八岁生日快乐字样,只剩下了半个乐字。
端起盘子,薛宥卡在院落找到他。程誉在树下坐着抽烟,微微弓着腰,指间夹着香烟,姿态有些颓,好像有很深的烦恼围绕着他。
“……你要不要吃,”薛宥卡看了一会儿,在他投来目光时喊他,“我们一人一半。”
程誉很少吃『奶』油蛋糕,薛宥卡用勺子分了一半给他,两人挨着坐在院落的遍地落叶里,分享着把蛋糕吃完了,最后程誉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把礼物盒子给他。
“这?你不是给我买了蛋糕吗。”
“蛋糕是蛋糕,礼物是礼物。”
程誉本来还想加一句,你都收你学姐的爱马仕香水了,怎么收我礼物就要磨叽。
但直觉让他没敢说出来,不想惹过成年礼的小朋友生气。
只能说:“你要不要我就丢了啊。”
薛宥卡打定主意,如果是很贵重的东西,就不能要他的,不能闹得像上次冲锋衣那件事一样。
拆开包装精美的纸盒,里面一层一层的包装,最后见底的是头戴式耳机,是个不认识的品牌,整个外壳是黑『色』的,却反『射』出星光熠熠的『色』泽,外观非常具有科技感。以程大少爷的品味,这绝对不会是什么便宜货。
“我挑了很久,陨星款,限量版,很难买的,你都不知道你那耳机漏音多严重。”程誉说。
薛宥卡把耳机放了回去。
“放回去干什么,你戴上试试啊。”
薛宥卡看见耳机闪着蓝光,是开机状态,他意识到耳机里面还有什么内容。
“戴上。”
迟疑了下,薛宥卡把耳机戴上了。
可以听一下,但不能要,他这么想着。
程誉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了下,耳机里安静几秒钟,接着传出温柔的吉他声,弦乐声,键盘声——完美的前奏,有些耳熟。
“your star will shine again……”
是程誉的声音。
薛宥卡看向他。
程誉点了点自己的耳朵,示意他认真听。
第一句歌词从耳机里传出时,薛宥卡就听出来——这是上次除夕夜程誉连麦给他唱的那首。
只是这一次是更完整的录音室版本,和钢琴版不同。
这首歌里的声音,温柔到简直不像是turbo了。
思绪在音乐里放空,薛宥卡安静下来。每一句歌词都好像在敲打他的心,他看向程誉,树上的灯串折『射』出的碎光落下,在他的身上、在他的眼里,洒满了星星。一贯又拽又爱臭脸的turbo,目光专注着,期待地等着他的回应。
听完整首两分多钟的歌,内心充满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心动,但又格外的平静,薛宥卡缓缓摘下耳机。
程誉这才开口:“我想送的不是耳机,是这首歌,上次给你唱的,你后来不是问我能不能发录音版本给你吗?”
当时程誉回复的是不行。
实际上是因为没有录好。
他一个人把每一个乐器录入program,调整编曲,独自录音,零零碎碎的也花了不少时间。
“谢谢……这首歌我很喜欢,真的,很好听,特别好听,”
薛宥卡记得那是程誉一晚上没睡觉写好的,第二天就唱给自己听了,难不成是专门写给自己的?
他这么揣测着,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可是程誉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
“这首歌,”他琢磨着看着程誉,换了个方式去问,“为什么不放在你们专辑里,很好听,我是说,你们的粉丝肯定会很喜欢的。”
《your star will shine》这首歌的曲风格外地温柔缱绻,和天蝎以往的歌是不一样的,而且还是由从来不在人群面前唱歌的turbo唱的,如果让乐队的粉丝知道,男神turbo竟然有这么好的嗓音和唱功,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恐怕所有粉丝都要疯掉了。
林时茂的主唱位置怕是都会不保了。
程誉理所应当地答:“不,我写给你的,为什么要给别人听。”
“连林时茂他们都没听过。”
“……只有你听过。”他说。
程誉猜到薛宥卡大概会很感动,可没想到他会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眼里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看了有一会儿,看得程誉甚至不敢坦然回应他的视线了,听见他说谢谢:“程誉,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写歌,这是我收到过最棒的礼物。我很爱它,我回去一定要把歌词抄一百遍。”
虽然听说程誉曾经给他那位初恋写了很多很多的歌,甚至可以说天蝎大部分的歌,只要是程誉写的,都是以同一个人为灵感。
但那些歌全发表出来了,网上谁都可以下载收藏来听。可送给自己的这首,却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是独一无二的。
是不一样的。
耀眼的才华掩盖住程誉身上全部的缺点,薛宥卡很难因为他偶尔的毒舌而生他的气。
“歌我收下了……谢谢哥哥。”他觉得自己这么喊程誉会高兴些。
程誉果然笑了一下,又收起笑容:“耳机呢?”
“耳机就不要了。”
“……哦,那好吧。”程誉干巴巴地应道。
终究是没有质疑地问他,为什么收学姐的爱马仕香水,不肯收他的耳机。他挑了这么久的,就是想着薛宥卡学习也可以听,放松的时候也可以听,睡觉前也可以听……用途可多了。
可是人家不领情。
薛宥卡看了眼手机:“宿舍门禁快到了,”
“那你留下吧。”
程誉嘴快地说完,补充:“明天上课我送你。”
“你这里…是不是没有客房啊。我还是回学校吧,我打车回去。”薛宥卡感觉自己需要一点空间来想清楚,不能这么跟程誉待在一起了,会影响他的理智和判断的。
“是没客房,那你睡我的床不行?”程誉不爽,“我又不会对你干什么。”
别说两人现在还没扯明白,就是明白了,那也是柏拉图,睡一张床又怎么了,自己不可能对他做什么的——刚才突然想亲他的那一下就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可我要回去改简历的。”
程誉看了眼时间,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道:“可你只有二十分钟回去欸,到半路宿舍就关门了吧?”
看了时间,果然。
是赶不回去了。
薛宥卡不由哑然,然后道:“如果你唱一遍《your star will shine》的现场版给我听,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留下。”
“你是在跟我讲条件?”
“是。”
“你当我求你留下啊。”
薛宥卡背上书包:“我去求宿管吧。”他跟宿管关系还不错,不至于不给他开门。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背后传来声音:“等等——”
“我去拿吉他。”程誉一边起身回琴房一边骂骂咧咧,“巨星私人演唱会,不要你钱哼,薛米米你tm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