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审讯室里, 灯光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但许辞的脸色却越来越白了,几乎不见一丝一毫血色。

如果要继续往下, 就该说八年前他在缅甸的经历了。

当时许辞和另外三名队友手脚皆被捆住,再分别被两个人压着肩膀强行跪在地面,等待枪手一个一个的处决。

三声枪响后,漆黑的枪口对准了许辞。

然后是一声“咔”——

那支枪没能打出子弹。因为子弹恰好打空了。

许辞那个时候正好悄悄挣开了手脚上的绳索, 猝不及防从地上一跃而起, 直奔向那名枪手,双手齐上,一把从人手里夺过枪, 再以闪电般的速度用枪柄狠狠击向那人的脑袋。

枪手额头霎时被击中。许辞用力极大, 一时之间他头疼欲裂、耳鸣阵阵, 战斗力骤失。

许辞抓紧机会抬腿猛地踹向他的腰腹,将他踹倒在地的同时迅速骑在他腰上, 按着他的脖颈将他头狠狠按进旁边的杂草中,几许泥点飞起又落下, 许辞操出一把小刀, 稳准狠地用刀尖抵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花了许辞数秒, 一气呵成制服住枪手, 他方才喘了一口气。

下一瞬许辞的后颈被人握住, 手掌继续往前端住许辞的下巴,他的另一只手移过来,也用一把刀抵住了许辞的脖颈。

这人的声音低沉如同恶魔的呓语。

他先被许辞制服的枪手道:“阿达, 看来你反应退步了。要不是咱们这位许辞警官估计是从来没有杀过人、没有在第一时间下手, 你已经死了。”

轻声笑了一下, 他又对许辞道:“我们这里这么多人, 你知道你逃不掉,所以想最后一搏,杀了这个枪手,至少勉强能泄愤、勉强算是为这三个队友复仇。可惜一念之差,你已失去了这唯一的机会。我们赌一把,我的刀一定比你快。你杀不了阿达。”

许辞并不言语。

这人又道:“你是不是很诧异,为什么我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本来是你们埋伏我们的……却反而中了我们的圈套?”

这人说的确实是许辞所感到奇怪的。

关于四色花的所有情报,最初是一位缉毒警提供的。他在毒枭身边做卧底,在中缅两国联合缉毒的行动中,将毒枭的动向提供给了中国警方,与此同时他提到了关于四色花的消息,毒枭的老婆孩子已在四色花的掩护下提前离开、应该藏在了果敢这座城市里。

此外,这名缉毒干警还提供了毒枭那些亲属的很多个人信息、以及行为习惯。

四色花的老K是云海省一直在通缉的要犯,当即派出包含许辞在内的四人小队前往缅甸先行打探消息。

四色花组织的人口数量颇为庞大,涉及的产业也很多,许辞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并非是将之一网打尽、又或者直接抓住老K,他们做先头部队,先以查清楚里面几个管理者的名单、搞清楚他们的动向即可,一旦发现老K的行踪,他们当迅速通知中方进行支援。

许辞去到缅甸,拿到毒枭家属的资料后,详细了研究他们每个人的行为习惯、性格爱好,通过毒枭的二儿子丹峰好赌的特性,他们暗地里摸排了果敢的所有赌场。

结合这个丹峰喜欢某个牌子的香烟、只喝某个固定酒的特性,他们挨着排查了几个赌场的垃圾桶,锁定了几个疑似丹峰会去的场所。

最后许辞伪装成小贩,专卖这两个牌子的东西,成功找到了丹峰,并与他搭上过几句话。

这个丹峰是个不学无术的毒二代,大概毒品把他脑子搞坏了,许辞几经试探,就听到他说自己有特别厉害的保镖护着云云。其中他特别提到,这些保镖下周要去一个叫木姐的城市送“货”。

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向周围的人炫耀,说那批“货”很正,他提前尝过鲜,并嘲笑赌场里的其他人都没有他有艳福。

通过跟踪丹峰,许辞掌握了他的住处。

再通过监视丹峰,又发现有两名一直跟着他的所谓“保镖”,估计是四色花的人,并且级别并不高。

跟踪了这两位四色花的小喽啰几日,许辞一行摸清了他们平时驾驶的车、以及日常的动线,并悄悄在他们车上安装了窃听器。这两人始终未曾察觉。

如此,通过窃听器,许辞他们小队掌握了一条重要的消息,他们这次会送一批女孩子去木姐,跟一个贩卖人口的团伙做交易。

也不知道那个团伙的头目怎么得罪了老K,据说这次老K要亲自前去送货,但其真实目的是亲自枪杀那个头目、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那两人用缅语说道——

“这回少不了要火并吧。得带够家伙。”

“哎,其实我挺烦这种的。天天跟警察斗还不够,道上的还要互殴……我昨天那块佛牌碎了,我该不会要挂吧,艹!”

从这两人的话语来看,这回去木姐对他们四色花的几个人来说,还挺危险的。毕竟他们要跟另一个犯罪团伙展开火并。

经过讨论,许辞小组的四人统一地认为这是个抓住老K的好机会——两方争斗,待四色花的人弹尽粮绝,他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通过窃听器,他们掌握了两个犯罪团伙准确的火并地点,也了解到老K这回带的人并不多,对他们的行动大大有利。

毕竟他们这个先头小队的任务并不在于抓捕老K,于是许辞一行把详细的抓捕老K的策略、相关行动计划、地图、打算埋伏的地点,全都详尽地上报给了云海省省厅的指挥小组。

最终那有铁三角之称的三位领导组成的指挥小组,同意了他们的行动。与此同时他们交代,以保全自身为主,如实际情况不允许抓捕老K,他们可以暂时放弃行动、随时进行撤离。

后来,行动正式开始。许辞他们通过窃听器听到了四色花与另一个犯罪集团火并后的撤退路线,于是提前赶至他们的撤离点进行埋伏。

不料他们成了入瓮之鳖。

竟有另一支四色花队伍转瞬将他们包围。

双方展开了一小段时间的火并,这是后来那名枪手忽然打空了子弹的原因。

不过双方人数实在悬殊,四色花又有地理优势,许辞四人最终落到个被依次处决的局面。

被人用刀抵在脖颈上,脸上的血一滴滴地往下滴,许辞紧咬着后槽牙,不发一言。

那人戴着指套的手把他的下巴往旁边掰了一些,似乎想看清他的模样。

之后他道:“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英雄’、‘美人’,许辞啊许辞,这两项你都占了,怪不得你会短命。”

许辞声音嘶哑地开口:“你最好现在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找到反杀你的机会!”

却听那人一笑。“其实我可以不杀你。因为你已经回不去了。

“你以为……本来我们只派了一队人来处理那个团伙,怎么会突然出现有一支队伍来对付你们呢?

“你们的情报被泄露了。是不是觉得不可置信?你觉得这是那个出卖你们的人呢?

“许辞,你的办公桌的抽屉里,会被找到一张有50万现金的银行卡。你的电脑里,会出现你把情报发送出去的记录。是的,不错。这都是出卖你的那个人做的。不过所有人都不会信你,只会信他。”

许辞那个时候本来心理防线就已达崩溃的边缘。

毕竟他从没想过会被同僚背叛。

那人的这句话更是几乎将他击垮。让他在那一瞬愣在了原地,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趁着他这愣神的片刻,那人狠辣地袭向许辞那只握刀的手。许辞的手腕立时脱臼,可这会儿他连疼痛似乎都感觉不到。

把许辞手里的刀接过来握在手中,再用它轻轻拍了一下许辞的脸,那人道:“你看,直截了当地杀掉你多不好玩。看到你这样的人物死在自己人手里,才更有趣……

“你要是死了,他们怎么会相信叛徒是你呢?

“所以多亏阿达的子弹空了。我必须让你活下去才行。

“许辞,没有人会信你。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叛徒。

“一旦你回去,等待你的只有审判和一个牢笼,你永远没有报仇的机会……换做我是你,我会做个逃兵。

“当然,有朝一日如果你实在没有去处了,欢迎你加入我们这边。我们这里一直求贤若渴。至于怎么找到我……就看你的能力。那是你加入我这里的试题。”

紧接着许辞听到有人跑步过来的声音。

喘了几口气,那人对钳制住许辞的人道:“山樱先生,有一队人马过来了。这四个人刚才肯定发求支援的信息了。”

“行。咱们撤吧。”山樱松开许辞,懒洋洋地活动了下手腕,带着手下的人翩然离去。

许辞浑身冷汗地立在原地,直到些微人声传入耳里后,他下意识选择了逃跑、远离。

在刚遭遇四色花包围时,他们小队第一时间给指挥小组发去了求助消息。

另一场缉毒行动进行得颇为顺利,大毒枭已落网,中方还留了一部分警察在这里协同缅甸警方抓捕他下面的几个小喽啰。

正好有一部分人离许辞他们行动的地方很近,随时可以过来增援。这也是指挥小组同意他们行动的原因之一。

收到请求支援的消息,指挥小组迅速联系了这队警察,他们这便立刻赶来援助。

可许辞确实因为山樱的话动摇了。

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回去。

他不怕坐牢、也不怕死,他是怕彻底失去找到真相的机会。

只有他知道他们之中存在一个“内奸”。

他不能死在那个人的算计和背叛里。

于是许辞穿过丛林,一直往前跑,直到跑到一处山崖,他在那里留下的一只鞋、一部分衣料,制造出自己坠崖的假象。

山崖下面就是湍急的江流。

不过那处山崖其实并不陡峭。

为了避免警察会追踪足迹,许辞把脱臼的手腕安了回去,顾不得疼痛、甚至腕骨彻底受损的风险,徒手攀下山崖,再顺着江岸离开。

·

简要介绍了一切,许辞道:“我在山崖下顺着的江岸走,就是那个时候遇到了平安。他为了找妹妹,一直在东南亚调查人口贩卖团伙的事情,甚至不惜做卧底。

“四色花与那个团伙火并之际,他抓住机会,冒死救了一帮人出来。我遇见他的时候,两个人都非常狼狈……后来一起找地方养了几天伤,就这么熟悉起来。

“当时那个情景下,我选择不与赶来增援警察的碰面,是有些偏激、有些杯弓蛇影,是受了山樱话语的影响。养了几天的伤后,我冷静下来,于是给刘副厅打了个电话,问他……问云海省省厅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他给我的回馈,居然跟山樱说的是一样的。

“所有人果然都在怀疑我。我一旦回去,几乎没有为自己伸冤的可能。所以我彻底选择了离开,想自己调查一切。

“刘副厅没有参与这场行动,不过在我出发之前,他帮我准备了一套别的身份。这样,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被四色花发现了,或许还有机会借用另一套身份离开缅甸、回到国内。

“我就用那套护照想办法辗转去到了澳门。我父母有个至交好友正好在那边出差。他叫谢黎明,在芝加哥有两家会计师事务所。在他的帮助下,我去到了美国……之后在西北大学念了一个为期一年的M□□S项目,回国后,我进了清丰集团。”

许辞的讲述隐去了所有的惊心动魄,他全程平铺直叙、语气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讲述自己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

可听故事的祁臧握了一下拳,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湿透了。

他竟听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后怕,怕到心脏跳得极快、就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去。

如果不是内奸需要一个人顶罪,而许辞恰好又是那最后一个被“处决”的人,他早已死在了缅甸。

而死亡这件事,是他早就预料到、也准备好的。

几时辞碧落,谁曾伴黄昏。

自祁臧第一次听到许辞的名字、再看到他那冷冷淡淡不与任何人来往的样子,一种无边的寂寥感就迎面袭来。

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浓,于是祁臧忍不住想朝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直到他彻底消失。

为了复仇,许辞这个名字、对应的身份才会出现。

名字身份都是假的。“许辞”无从存在,似乎也就无所谓消失。也怪不得在他失踪之后,祁臧既找不到他的去路,也查不到他的来处。

他就像是一个幻象,只是短暂地来过人间。

可是幸好……幸好他没有死。

他还能来到自己身边。

祁臧忍不住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许辞跟前。

可他张开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完整地说出一个字,他的喉咙干涩无比,声音也沙哑到了极致。

相比之下,许辞倒是很平静地抬起头看向他。

他动了动手,手铐上的铁链便随着晃动发出声响。

他道:“祁警官,该交代的,我都交代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许辞这语气,就好像他真的是犯人,正在被自己审讯似的。

他这么说也许是想幽默一下,但祁臧笑不出来,走至许辞面前站定,他开口:“我还想问……八年前,毕业那晚,见到我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

祁臧这会儿其实根本没想到什么旖旎□□。

他这么问,只是单纯想知道,毕业那晚宿舍几个兄弟一起聚会,许辞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向大家默默道别的。

他是不是早就做好了一辈子也看不见大家的打算。

他简直难以想象当时许辞的心情。哪怕稍加尝试着代入许辞、体会一下他的心绪,祁臧都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疼。

许辞倒是误会了,以为祁臧问的是那晚他俩去开房的事。

嘴唇抿了一下,许辞道:“对不起祁臧,那晚我真的喝多了。我那次抱着会死的想法离开,本不该招惹你……是不是如果不是那样,你现在或许早就有了个固定的伴侣然后……”

祁臧听不下去了,弯下腰直接握了一下许辞的手,逼他抬头与自己对视。他道:“不说那件事。你也永远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朝夕相处四年,我只觉得你个性深沉、敏感、不喜欢参与社交活动……却从没想过,原来你经历过那么多事情。

“当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全都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没什么担当。但是现在不同了,许辞……等血莺那边审完、查完,我会去拜访刘副厅。现在我已经参与进来、脱不了身了。让我陪你查下去。”

“祁臧,我……”

“我不会再逼你,问你喜不喜欢我什么的……你背负那么多,我还揪着这种事情不放,那我成了什么了?你也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我不是为了你调查四色花,而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参与进来的。

“刘娜案、崔俊杰案……我手上的案子涉及一个犯罪组织,我理应查下去。这是我的职责。

“或许你想说,四色花很危险,难道我面对别的罪犯时就不会遇到危险了吗?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四色花和其他恶势力都一样,都是我当警察该清扫的对象。警察哪有怕危险的道理?如果我真的因为畏惧而不敢上前,那我又成什么了?”

语毕,祁臧也根本不管许辞的反馈。

为了缓和一些沉重的氛围,他主动转了话题。“对了,话说回来,那个舒延什么情况?你们有过什么矛盾吗?我感觉他对你的态度很奇怪。”

许辞想了想,开口道:“一开始我也没想通,后来慢慢反应过来……他可能是以为我喜欢他吧。”

祁臧几乎一噎。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转移一个调节气氛的话题,会惹出这么一句话。

他危机感立刻上来了,很警惕地看向许辞。“那你、你喜欢他,不是……你喜欢过他吗?”

“没有。”许辞摇头,“只是他可能误会了,然后觉得我恶心。”

祁臧:????

许辞那会儿经历了父母双亡,又转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性格变得沉闷而又有些自闭。

舒延父亲跟刘洋是老搭档,知道刘洋女儿的事儿,也知道许辞的事儿,自然也就叮嘱过舒延,让他在学校里多关照关照许辞,帮忙留意一下他的心理,多劝他出去玩什么的。

听许辞讲到这里的时候,祁臧一愣:“你们……一起上的高中?”

许辞摇头:“不算。我们是在一个高中。不过他比我高两级。”

祁臧:“嗯……”

许辞抬眸看他一眼,淡淡笑着道:“舒延是学校里唯一知道我经历过什么的,外加大我两岁,比我身边的同学要成熟一些,所以我确实常跟他走在一起。然后有一回……”

又抿了抿嘴,许辞讲述了他的乌龙经历。

那年他高二。

他的同桌大抵是个腐女,在教科书里藏了很多不和谐男男的小漫画,上课的时候挂羊皮卖狗肉偷偷看。

许辞有次拿错数学书了,等回家打开来才发现里面藏着一本小漫画,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即便看到封面是两个男的没穿衣服滚在一起,他还是打开来看了几页。

后来许辞放下书,去上卫生间了。

等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听刘洋说舒延来找他了、在他的卧室等他。

许辞面色微变,立刻跑进卧室,这就看见了表情一言难尽、匪夷所思、而又有些惊恐的、眼皮子底下的有一本摊开来的不和谐男男漫画的舒延。

许辞:“…………”

舒延:“…………”

此刻,许辞道:“从那以后他就避我如蛇蝎。大概他以为我是……gay,并且还会缠着他的那种。”

祁臧立刻:“他那什么反应啊?恐同即深柜!”

说完这话祁臧发现不对,好像在上赶着给自己找情敌,于是又改口。“不是,有些人就是思想陈旧!”

“嗯。刚才他那逼问的语气挺让人不快。我干脆直接说我俩睡过,他那明显被吓到的样子——”

话到这里,许辞忽然觉得这话跟祁臧说好像也不太合适,于是又及时住了嘴。

审讯室里骤然陷入一阵沉默。空气顿时凝固。

许久之后,许辞轻声开口:“祁臧,之前既然决定瞒你,我就要瞒到底。可现在你意外听到了血莺的话,何况这陆续几起案子与之相关,不得不把你卷入进来……那么我也没必要说一半留一半,干脆就毫无保留,什么都告诉你。这样,你知道这云海省的省厅、或者市局,有可能存在一个内奸的事,还能提前做好应对。

“这是我第一次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讲出来……很奇怪,很多次我回忆着这些事情,都会暴躁、会心烦意乱、会难受,但刚才讲述的时候,我倒是觉得很轻松。就好像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所以你听到这些的时候也不要觉得……”

“许辞。”祁臧忽然很郑重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许辞:“嗯?”

祁臧看着他的眼睛,道:“许辞这个名字,这个身份,不是假的。他真切地存在我的记忆里,也存在我的眼前。或者说……名字只是个代号。你有来路,也有归处。你是活生生存在的。

“还有,那大学四年里,我们相处的点滴也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个许辞,不是幻象,也不是虚假。你不要否定他存在的意义。你、你就是换了个名字来认识我的而已。实际没有那么复杂。那不算什么欺骗。那段时光不是没有意义的。许辞这个人,也不是什么虚妄的存在!”

许辞:“……嗯。”

祁臧目光严肃,语气不自觉又带了训斥:“嗯什么嗯?我希望你是真的听进去了,而不是随口敷衍我!”

许辞表面看起来很听话很乖巧。“祁警官,我听进去了。真的。”

“说起来……”祁臧忽然皱了眉,“先前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一时没顾得上……现在我回忆起来,关于血莺,有个细节是不太对劲的。”

·

另一边。审讯室内。

血莺脸色惨白地被铐在座椅上,正在等待审讯。

囚衣和没能有时间的乱发也无法掩盖她的美丽。

抬眸看了一眼观察室的方向,就好像她能透过这玻璃看见里面的什么人一样。

她的眼神充满怨毒,她的手则垂落在大腿上,食指一笔一笔地在上面写三个字——

“井望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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