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半。法医中心, 解剖室。
祁臧、宫念慈和步青云三个人围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商量案情。
宫念慈开口道:“制造刀伤的人下手很没有章法,可以说没有任何一刀伤在致命位置,死者整体出血量较少, 排除了死者死于失血过多, 我进一步检查了所有创口, 没有发现任何血凝块、血栓,此外,所有创口都完全没有哆开迹象,创缘结缔组织、肌肉、血管等收缩非常不明显;我还从创口提取组织做了切片检查,没发现任何炎症反应……
“创口没有任何生活反应, 因此基本可以判定, 这些刀伤全是死后形成的。并且起码在死亡一小时以后。”
深深吸了一口气,宫念慈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皱紧了眉头道:“此外……身体下面的撕裂伤也是死后形成。”
宫念慈这话一出,步青云和祁臧的脸色也俱是一变。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夏蓉是在死后才被强|暴的。疑凶侵害了一具尸体, 之后又用菜刀在它身上划了很多刀,连同红裙子都一起割碎了。
再深呼吸了几口气,宫念慈开口道:“刀伤是死后形成。与此同时,尸体上的尸斑未见异样,面部没有发绀、肿胀, 无眼结合膜点状出血……死者没有任何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特征。排除失血过多、窒息的话——”宫念慈看向步青云, “有没有在她血液里化验到什么毒素?”
毒物范围实在太广, 如果通过尸表检验观察尸体特征,能初步判断出毒素的方向,再进行有针对性的毒化分析是比较容易的。但如果直接盲目地没有方向地检查, 判断起来就困难了。
步青云那边还特意提取了尸体的心血, 此刻摇头道:“已经针对比较常见的毒素做了检验, 目前还没有结果。解剖吧,看看胃内容物再说。”
宫念慈点点头,叫来助理,两人习惯性地先朝尸体鞠了个躬,再展开正式的解剖——
首先从肩胛部开刀,切出“Y”形切口,其后用解剖刀剥离皮肤,将胸部皮瓣翻起,盖住死者面部,再将肺、胃、肝脏、心脏、肾脏一一摘除,称重、采集组织样本。
接下来就是开胃检查。
为了方便闻尸体各组织有没有特别气味,以便进一步确认死亡原因,宫念慈并没有戴口罩。
然而打开胃部的刹那,她并没有闻到任何区别于胃液的其余特殊气味。与此同时胃内的残留物几乎没有。可见夏蓉死的时候处于一种十分饥饿的状态。废寝忘食练琴的她应该并没有吃晚饭。
步青云暂时离开,拿着一部分胃内容物去做进一步检验了。
宫念慈再看向祁臧:“没有任何中毒的表征,也许她被毒死的可能也可以被排除……我现在先检查一下心脏。看看她有没有心脏病。你们那边怎么样?有关于她健康问题的信息吗?”
“问过她丈夫和她姑姑,说她身体挺健康,没有心脏病。”祁臧道。
“确实有点奇怪了。”宫念慈呼一口气,“不过我还是先看看心脏的情况吧。”
一段时间后,经过对心脏切片进行病理检查,宫念慈那边查到了结果——死者左室游离壁心内膜下收缩带广泛坏死。除此之外,死者心脏并没有表现出其他问题。
听到结果的时候,祁臧问:“这意味着什么,还是心脏问题吗?难道是……突发的心脏病?心源性猝死?”
“不,不对。单纯心源性猝死的话,通过组织病理学检查,能发现冠状动脉狭窄硬化、粥样斑块形成等。但死者心脏并没有呈现出这些特征。”宫念慈想到什么,立刻给步青云打了电话。
她说话的语速非常快,大概是因为感觉即将接近真相而显得有些激动。“步老师,毒物检验先放一放,你帮我检查一下死者血液里是否有大量肾上腺素!”
等待一段时间后,步青云回到解剖室,带来了结果——
死者血液里确实含有大量的肾上腺素。
听到这个结果,宫念慈着实有些震惊,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祁臧唤了她的名字。“所以宫老师,这意味着什么?”
“抱歉,有些失态了,实在是……我确实听说过这样的案例,但从没在实际情况中遇到过。”
宫念慈呼出一口气,把手里的手套摘除,喷消毒液,换上新的手套,再道:“人在极度恐惧、危险的情况下,会分泌肾上腺素。这种激素能够帮助人在危险的情景下快速做出反应,比如和对方战斗,或者从恐怖、危险的环境中逃离。
“重病的人即将死亡时出现回光返照现象,其实也是因为肾上腺素,那是机体为了维持运转,把全身的肾上腺素一次性释放完毕导致的。
“但这种东西如果过量,会导致心脏的活动过强,导致心脏细胞被大量杀死。死去的细胞又进一步影响和遏制了心脏神经纤维束的传导功能……最终心脏停止跳动。”
步青云轻咳一声,开口道:“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死者是被吓死的。”
人被活活吓死。这种事儿祁臧确实也听说过。在他阅读过的案例中,有一个人被持枪的歹徒绑在椅子上。歹徒并没有做任何对他身体造成伤害的事,可他还是死了。他是被吓死的。
“是的。不过这次的案子还颇为特殊,就我之前看过的案例,所谓的被‘吓死’的死者,由于肾上腺素飙升等原因,都是因为引发了突发性心脏病而猝死的,法医病理检验会看见他们的心脏出现左前降支、回旋支部分冠状动脉狭窄的情况。夏蓉这回倒是没有……”
宫念慈道,“我确实也是第一次见。值得记录下来,做个经典案例留存了。”
半晌,祁臧皱眉道:“也就是说……真相很有可能是,夏蓉意外发现家里有个秘密空间,里面还具有个猥琐男人,于是她自己被吓死了?
“宫老师,法医的检验结果非常重要,如果是真实这样,我们恐怕无法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凶手,最多是非法入侵、非法监视、过失意外致人死亡、以及侮辱尸体罪。”
听到这里,宫念慈眉头也不由皱紧。
打从看到夏蓉的尸体开始,宫念慈就替她心疼。
现在她忽然发现凶手从某方面来说,很可能是“无辜”的,连强|奸罪都判不了,只能被算作是侮辱尸体,心里实在是有些不是滋味。
步青云倒是帮她说了话:“诶诶,咱俩一个法医、一个理化,检验结果显示,死者确实就是被吓死的。至于怎么还原现场,怎么起诉凶手,那是你们的事儿了。”
话到这里,他又看向宫念慈宽慰了句:“我们的工作职责就是还原事实、还原死者的死亡真相。其他的……不能太代入个人情绪。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
祁臧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了。
这次他特别走流程做了申请,家属“章小雨”得以进入他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的祁臧发现,这里被收拾得整齐干净有条理。而做这一切的人正靠在椅子上小憩。闭上眼的时候,许辞那防备、锋利、冷冰冰、毫无感情的眼神就瞧不见了,他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祁臧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许辞还是醒了。打了个呵欠,他直起身,抬眼看向祁臧,递给他一杯水。“来,喝点。”
“这什么啊?”祁臧粗粗看了一眼,保温杯里似乎泡着枸杞、黄芪等药片。
许辞站起来。“护肝明目安神的。熬了夜之后,回家还是要睡个好觉。”
祁臧笑了笑,然后说:“今天回我那儿?近一点。”
“嗯。反正明天是周日,我没事。”许辞道。
祁臧面露些许歉意。“本来提出一起住,是以防万一。现在倒是……”
“不要紧。”许辞指了指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电脑,“我本来也有很多工作要处理。走吧,回家了。”
祁臧心里那些加班带来的劳累,死者逝去带来的悲哀,安抚死者亲人朋友带来的劳心,以及对于不一定能给到嫌疑人应有制裁的担忧和憋闷等等情绪,似乎全都因为许辞送来的一杯热茶,因为“回家”这两个字而消失殆尽。
朝着许辞一笑,祁臧点点头:“嗯。回家。”
回祁臧那间公寓的路上、回家后,许辞都没有问案子的事,祁臧也没主动问他,大概彼此都想让对方的大脑放松一会儿。
祁臧这房子当时是奔着单身公寓买的,整体面积偏小,浴室也只有一个,于是祁臧先让许辞洗了澡,自己后面再进去。
洗漱完,两人也没有多聊,抓紧时间快速入睡。
早上6点半,许辞因为生物钟醒来,要去卫生间的时候正好撞上祁臧。
祁臧问他:“这么早起来干嘛?你多睡会儿。我自己去加班。”
许辞摇摇头:“没事儿。节约时间,一起刷牙洗脸吧。然后我去做早饭,顺便聊聊案子。”
于是两个人就那么肩并着肩挤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刷牙。
镜子里映出两人满嘴泡沫的样子,祁臧用的右手,许辞是左手,动作频率倒是很统一。
八年前祁臧就一直在追随许辞的步调,可不仅一直没追随上,还把人追丢了。
时隔八年,此时此刻他们的步调倒是意外在刷牙这种场合达到了一致,吐出一口泡沫,想到这点的祁臧不由笑了。
许辞也适时吐了一口泡沫出去,再含了一口水漱了。他问祁臧:“你笑什么?”
前几天在许辞那别墅住着,两人房间隔得远,卫生间也是分开用的,整个房子的装修风格都是冷冷清清的色调。
现在两人挤在这土豪金晃眼的卫生间里,倒是显得亲近了许多,许辞似乎也不那么冷感、那么触不可及了。
祁臧望着许辞,从镜子里望到了镜子外,然后伸手又拨了一下他的头发。“觉得土豪金很衬你。”
许辞:“……?”
离开卫生间,两人去到厨房。许辞做早餐的时候,祁臧还是坚持走了过去打算帮忙。
两人这阵子买各种食物饮品填满了冰箱,买了各种餐具厨具填满了橱柜。
许辞买餐具的时候,祁臧就在身边,对于没见过的,他就一样一样问是那是做什么的、该怎么使用,许辞一一解答了,他也就一一记下了。这会儿祁臧看到它们并不觉得陌生,颇为自信地认为自己能帮上忙。
打算煮粥的时候,许辞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还帮忙?”
“我哪儿是舒延那种容易打退堂鼓的人?做警察就要有越挫越勇,不怕失败的精神。”祁臧面色很自信,“这回肯定能扶稳酱油瓶。”
许辞没接话,从冰箱里拿了包蔬菜出来让他洗。
祁臧打开水龙头,哗啦啦洗着东西,又道:“我知道你做事情一个人也能做得很好。但是什么都是一个人,你终究会累的。所以我都陪你做,好不好?”
许辞低头拿出一口平底锅架在炉子上,没有看祁臧。“做个饭,引申那么多?”
祁臧:“诶?我说的就只是做饭而已。你想哪儿去了?”
许辞:“…………真是……”
祁臧瞄他一眼,笑道:“不许生气。”
“……你闭嘴吧。”
“收到。”
早餐是白粥、白灼青菜、白煮蛋、蛋液裹着馒头片煎,再配上前阵子许辞亲手泡的泡菜。
早餐期间两人总算又谈起了案子。
听祁臧讲了昨晚的各项进展,许辞浅浅蹙眉。“这确实有点奇怪了。一般情况下,身体健康的人受到惊吓是不会死的,顶多昏迷。真有被吓死的,那是本身患有高血压、心脏病等疾病……或者就按宫法医说的那样,是突发性心脏病导致的猝死,那样尸检会显示冠脉会狭窄。而且……
“宫法医判断,死后伤的形成,差不多在死亡一个小时后?”
祁臧点头。“对。这也是我还没有想通的地方。假设凶手真的是那个偷窥者,夏蓉发现了她,继而被活生生吓倒在地,那个时候她或许还没有立刻死亡。那么关于偷窥者接下来的动作,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他还是个有良心的人,那么他应该立刻拨打120,再不济也该报警。
“第二种,他如果没良心,生怕担责任,那他会立刻去秘密空间清理一下自己留下的东西,然后迅速离开,逃得越远越好。
“第三种,他心理阴暗、变态,对死者抱有偏执的恋慕,所以侵占了她的尸体,最后又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菜刀划烂了她的尸体。
“他懂得避开监控从窗户那里逃跑,智力没问题,看上去也很冷静。那么他侵占尸体这件事,应该会在他吓死夏蓉后立刻发生。毕竟通常来讲,正常的人都知道,要越快离开死亡现场越好。
“这三种可能的发生都是合理的。但现在的事实似乎是,偷窥者吓死了夏蓉后,不打120、不报警、不第一时间逃跑、也不第一时间对尸体做那种事……他等了一个小时以上,才侵害尸体,为什么?”
祁臧摇头,“这太怪了。他总不是对着尸体犹豫了一个小时,纠结要不要趁这最后的机会,占有这个他肖想了很久的人?”
沉吟了一会儿,许辞道:“顺着‘夏蓉是被偷窥者吓死’这个思路往下推,全都存在矛盾的话,那就可以暂时彻底把这个思路推翻——
“嗯,尽管我对于夏蓉是不是真的被吓死这点还有疑虑,但暂时先按吓死来推测吧……夏蓉不是被偷窥者吓死,那就是被其他东西吓死的,之后,到了正常该她睡觉进房间的时间,躲在秘密空间里的偷窥者,一直没有通过单面玻璃看到她……
“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偷窥者觉得奇怪,干脆出去看看,这就看到了躺在客厅里一动不动的夏蓉。上前发现她死亡后,偷窥者对她实施了强|暴等行为。这个时候,距离她真正死亡,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
“真相如果是这样,就相对合理多了。不过还是要找到这个偷窥者,要到他口供再看。我们提前推理的好处是能做到心中有数,让审讯准确高效。”
“如果真相确实如此,我们就要考虑夏蓉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了……”祁臧想到什么,看向许辞,“对了,你昨天不是觉得那乐谱的出现很奇怪吗?她死亡的时候,看的应该就是这本乐谱。
“乐谱和她倒下的地方,位于钢琴和书架之间,有可能她从书架上拿了这书走向钢琴,也可能是反过来……但她在半道途中就死了。
“夏蓉倒地,乐谱也她手上掉到了地板上,摊开的那一页写的是十二平均律……夏蓉为什么会被十二平均律吓死?”
祁臧的疑问,也是许辞的疑问。
关于这个问题,两人暂时想不出答案。
祁臧道:“我昨天有问过夏蓉姑姑她的精神状态。她姑姑并不清楚。今天会派人继续调查一下她的社会关系,要是她看过心理医生什么的。这对我们的帮助会很大。”
“嗯。”许辞点点头,问他,“对了,那个音频呢?”
“哦,我从技术部那边拷贝过来了。那电脑挺干净的,没有游戏、没有视频软件、也没有聊天软件,连乱七八糟的网页都没有人浏览过,里面存的都是钢琴曲,这电脑像是专门用来听音乐的。”
语毕,祁臧递给许辞一个U盘。
许辞随即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插|进U盘,发现里面确实都是钢琴曲,有巴赫的、也有贝多芬的。他随手点开一首播放起来,与祁臧就这么在钢琴声中吃起了早餐。
边听钢琴、边吃早餐,吃早餐的两个人还是故友,他们八年未见,如今总算重逢,而且似乎消除了很多隔阂、彼此间距离近了许多。
此情此景本该是有些温馨、甚至可以是有些浪漫的。
但这钢琴曲毕竟是在凶案现场响了一整晚的音乐,终究为当下的情景蒙上了一层诡谲。
许辞问祁臧:“当时播放的是哪一首?”
祁臧道:“现勘的时候第一时间检查了播放软件,里面设置的是列表循环模式,也就是一首歌接下一首,挨着挨着放。我昨天问过袁尔阳,他当时很害怕,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拔了音响电源,后来发现是电脑在播放,也就打开播放软件按了停止键,其他的他没有动过。”
“嗯。列表循环……也就是说,知道袁尔阳准确按下停止键的时间,再慢慢往前推,可以推测出夏蓉死的时候,这里播的是哪首音乐?”许辞道。
“难道她是被哪首歌吓死的?”祁臧问,“这些曲子有什么说法吗?”
许辞又仔细看了一遍歌名,最终摇头:“没有。都是很经典的钢琴曲。她一个弹钢琴的,按理说不会怕钢琴曲。
“你说从她姑姑那里问出来她怕水……这些曲子也没有一首是跟水有关系的。而且如果真的是钢琴曲传递给了她跟水有关的讯息,让她觉得害怕的话,她也可以拔掉音响,关掉电脑。她为什么没有?
“人就算是溺水,也不是立刻死亡,而是有一个可以挣扎、可以向上游的过程。听到跟水有关的事情也同样,不像是突然有鬼出现在面前吓人一跳,这种事出现得太过突兀、太不可预计,可能会导致心理脆弱的人被立刻吓死,可从琴声联想到水,这种通过关联性引发联想的东西,大脑会有个联想的过程……在这过程里,她完全来得及自救。”
祁臧道:“嗯,钢琴曲把她吓死……我也认为可以排除。我想起来,她电脑上的播放软件可以看到每首曲子的播放次数,我记得,大部分曲目的年度播放次数都上百了,有个别曲子一年里甚至被播放了五六百次。如果曲子能把她吓死,她早就吓死了。”
两人的讨论暂时没有结果。
死者也就昨天早上上午才被发现。
还有太多的线索没有被调查清楚。
许辞帮祁臧盛了一碗粥。“先吃饭吧。今天的计划是什么?”
祁臧:“找袁尔阳过来问话。他有不在场证明,他那个情人不一定有,情人杀原配,不是没有可能。再者,那个偷窥者的身份还要进一步推进。”
许辞由衷道:“你辛苦了。”
“那……”祁臧看向他,声音放低了问,“你要不要作为家属,继续待我办公室?”
·
30分钟后。
许辞化身“章小雨”,跟着祁臧再次踏入刑侦大楼。
没曾想这回两人正面撞上了张云富,那个被许辞怼过的局长。
祁臧先朝张云富问了好。
张云富朝他点点头,问了几句凶杀案的进展,若有所思瞄了一眼祁臧旁边的许辞。“这位是……”
祁臧轻咳一声:“我家属。”
张云富:“哟,换了?”
祁臧:“……”
张云富拍拍他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换了好。这个看上去温柔多了。”
祁臧、许辞:“…………”
作别张云富,祁臧收到消息——袁尔阳已到问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