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那是高尔夫球杆重重劈到门框上的声音。
井望云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避开许辞这猝不及防的一击, 然而很快他就迎来了第二击。
只见许辞眼神里满是肃杀与冷冽之意,双手交握球杆出手极为狠辣。井望云眉毛一挑。“这么狠?”
这回球杆直朝井望云脑门袭来,他迅速扑倒在地,那一瞬间, 球杆几乎擦着他的脑门而过。微微呼出一口气, 他打算趁卧倒的功夫对付许辞下盘, 双手往前一抓就即将抱住许辞大腿将他拖倒。
关键时刻许辞却已后退两步避开他这一袭,转瞬挥起球杆再向朝他后背砸去。
许辞这一击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井望云几乎避无可避, 只得迅速朝旁一滚稍稍避开要害, 左肩却不可避免狠狠挨了一下,他痛得面上血色骤失, 眉头倏地皱起来, 神色一冷,眉宇间已骤显凌厉之势。
面对许辞又一次挥杆而来之际, 井望云忽得站了起来, 不闪不避,却又在关键时刻猝不及防跃至许辞身前,在躲避了一记球杆之际, 他迅速出拳稳准狠地砸向许辞的腹部——
这正是许辞之前脾脏破裂,受损最严重的部位!
腹部传来巨大的疼痛,许辞面色发白,额头瞬间冒出一滴冷汗。
单手捂住腹部, 许辞抬起头, 略喘出一口气, 额前的碎发飞起又落下, 那后面是他不含半点情绪的淡漠双眼。
此刻井望云离他太近, 许辞拎着高尔夫球杆反而不好施展,于是干脆利落地将它扔掉。紧接着左腿膝盖往上顶,借着这个助力,许辞一跃而起,身体几乎与地面形成一个斜角,右腿快速发力一记横扫,脚背重重砸向井望云的侧脸,让他一个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许辞没给他反手的机会,立刻骑至他身上狠狠砸了他几拳,最后中断他动作的是井望云找准时机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刀光如雪般划过许辞的双眼。
那是因为他及时后仰避过了,否则中刀的将会是他的脖子!
抓住这个机会,井望云后手肘一个用力,再袭许辞腹部。
这回许辞及时侧身闪避,井望云趁势起身回首朝他砸了一拳,再迅速将他扑倒在地。
“哐啷啷——!”
那是许辞收拾好的箱子被两人砸碎的声音。
瓷器、玻璃器皿、瓦罐汤碗顿时碎了一地。
在独自行走的八年时光里,做饭几乎是许辞唯一放松的、可以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所以他很热衷于烹饪,并费尽心思收集了很多珍贵厨具。然而现在它们全被井望云毁了。
那一瞬许辞眼底几乎闪过一丝血红,在井望云从一片瓷器中想要站起来的时候,许辞毫不留情一记手刀袭向他的脚踝。
在井望云重新倒下的那刻,许辞捡起一块瓷器碎片,欺身上前,闪电般出手,稳准狠地将碎片扎进他的心脏位置!
“住手。”
紧随这两个字而来的,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这背后的含义已十分明显。
但凡许辞手里的瓷片再往前一点,他就会挨子弹。
生生顿住手里的动作并不容易,许辞几乎被逼得呛咳了一声,然后他听见房门方向有人一步一步走进来,将房门合上了。
紧接着许辞听见了非常熟悉的声音——
“许辞,很久不见。
“八年前,面对杀了你那么多队友的阿达,你都能心慈手软,这次你倒是长进了。不过他对我还有用。收手吧。”
许辞松开了已沾满血的碎片,继而回过头,看到了逆光中走来的那个人。他穿着一身宽松的袍子,戴着一个画着骷髅头的口罩。
正是山樱。
山樱目光淡淡扫过许辞,落在了捂着心口侧倒在地上喘气的井望云。他轻叹了一口气,状似可惜地开口:“遇见跟许辞有6、7分相似的你,我非常欣喜。我亲自找了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整容医师,将你一步步改造成他。可惜了,赝品果然就是赝品。”
话音落下,山樱的目光再回到许辞身上。
明明还朝人举着上了膛的枪,山樱眼睛眯起来,却竟是看着许辞笑了。他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开口道:“唔,我本来以为你会把自己整成一个丑八怪。那么,像你这种暴殄天物、私自毁了那张脸的人,杀了也罢。我倒是没想到,你整得还算不错。至少不难看。”
许辞冷冷看着他。“你让他整容成我的样子,想做什么?你们突然闯来我家,又是想做什么?”
“嘘。”山樱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别有深意地看着许辞,“八年前我没杀你,今天也不会杀你,除了我确实想利用你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许辞,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们两个的遭遇非常相似。你经历过的仇恨,我也经历过。只不过你选择当警察,而我的选择是,走到敌人的身边,让他把他打下的江山拱手送给我,让他对我下跪磕头,对我俯首称臣。最后,在他以为我会宽恕他的时候,我会亲手砍掉他的脑袋。
“我不认可你的复仇方式,不认可警察的办事方式,更不信所谓的正义、法律,以及公平。许辞,你该走我的道。所以……我很好奇,最后你我二人的结局会是什么。
“其实,我更希望……你会变得和我一样。我们应该是同一种人的。我非常希望你能够,迷途知返。”
片刻之后,山樱带着受伤颇重的井望云离开了。
两个人坐上一辆贴了牌的越野车,山樱一个点头,司机便以极快的速度将车开走。
路上,瞥见山樱的表情,井望云似乎面露些许难堪,然后勉强辩解道:“我没想到他恢复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你跟他动手也好,谈判也罢,达到目的就行。”山樱看向他,“所以,你拿到他的DNA了吗?”
“拿到了。我抓伤了他。”井望云道,“不过……拿他的DNA做什么?想到了某种嫁祸他的方式?”
“那只是目的之一。至于另外一个目的……”山樱这会儿倒也没有掩饰,他微笑着看向井望云,眼底却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最好祈祷,你们两个真的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我和他?”
井望云刚一张嘴,喷出一口血,却是直接晕倒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到这一幕。“山樱先生,这……”
山樱语气漠然,亲自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送去给老刘治。治不好,就烧了。”
司机又瞥了一眼。“他都这样了……应该没问题吧?”
良久,山樱转头看向窗外,淡淡道:“但愿吧。”
别墅内。
待那二人离开,许辞脱力般坐在了地上。刚才面对那两个劲敌,他尚面不改色,这会儿倒像是担心起了什么,双肩都颤抖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许辞回过神来,起身走到茶几旁,拿起自己的手机。
——打来电话的是祁臧。
“小辞?在做什么?”
电话接通后,祁臧这样的声音传来。
许辞目光淡淡扫过那一片狼藉的客厅,随手擦了一把满是血的嘴角,避重就轻道:“没事儿,做了点运动。你那边怎么样了?”
“有重大发现。这次死亡的登山客,居然是凤秋灵的学生。此外,兄弟单位反馈,有一种陈年悬案,或许也可以并入此案一起调查。我正在往锦宁市赶,去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话到这里,祁臧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声音有点喘。怎么,很剧烈的运动?”
许辞目光落在自己满是鲜血的另一只手上,有些自嘲地笑了。“是,非常激烈。”
“你……没事儿吧?”
“没事。你开长途,路上慢一点。等你回来,我们联系。我帮你一起分析案子。”
“好。”祁臧终究挂了电话,迎着夕阳的方向往锦宁市回。
目前连环杀人案已疑似涉及两个死者,凤秋灵和李诗蕊,她们曾是师生关系。
至于祁臧从锦宁市城北分局得到的消息,则有关于第三个死者。
那是一个死在10年前的男人,名叫杨麦东。
他在自己的出租屋内上吊,屋内的桌面上有一幅画,画的就是上吊的情景,配的文字是:“听说自杀的人,灵魂永世不得解脱。那么我愿意以这种方式偿还罪孽。”
现场暂时没有找到其余异常的线索,尸检结果也说得过去,于是杨麦东一度被认作自杀。
后来还是分局大队长火眼金睛,觉得上吊用的绳索系得有问题,最后将案件定性为凶杀案。
只不过凶手至今没有落网。
看到祁臧的内部协查通报后,这位大队长翻阅旧案宗,很快就发现了这桩旧案与凤秋灵的相似之处。
他没在第一时间想起这案子,实在是因为当初忽略了那幅画——
他们当时以为那画是死者或者凶手随便在哪里买的,但又很难根据笔迹做深入调查,也就一直将它搁置了。
开着悍马在高速上拐入锦宁市出口的时候,祁臧再次接到这位大队长的电话。“祁队,你还没回来,我这边就派人先着手调查了,有重大发现。这个杨麦东,曾是凤秋灵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