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满腔真心错付

元旦,滨城

四季酒店迎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性格冰凉凉的,脸上不见笑容,大多时候都由随行助理替他解答回应。

最近假期,小娜跟姜鹭以及另外几名员工都开始忙碌起来,连平时话多的小娜都严谨许多,“姜鹭,带客人去绯樱居。”

绯樱居……

又跟那人相关。

助理打量着boss的表情,暗暗揣摩贺延霄会做出什幺反应。

贺延霄视线微移,淡淡的打量四周环境,“换一间房。”

“很抱歉客人,您所预定的房型只剩下这一间房。”小娜移动着电脑鼠标,又查了一遍。

贺延霄顿时皱眉。

这些民宿真是麻烦!

他一个眼神示意,助理便上前跟小娜交涉起来,为了避开这间“绯樱居”宁可自降房型要求,选择更小的房间。

小娜立即整理出其他房型供他们选择,并提醒道:“客人,您之前预定的房间已经超过最低退房时间,按照平台的要求我们是不予退款的。”

问题出在客人身上,房型可以提升,却不能直接退还降低。

“我们老板不在意这些,换一间除绯樱居外最好的就是!”助理已经察觉到贺延霄的不耐烦。

从游轮下来,这里无法通车,他们是步行来到此处。贺延霄没有赏景的悠闲心思,他的目的只为寻人,若非秦续给的信息直指四季民宿,他不会亲自来此。

最后,贺延霄选定的房间名字叫做‘君子兰’,助理的在隔壁。

“客人有什幺需要尽管联系我们,入住愉快。”小娜在民宿工作时间长,迎来送往见过各种各样的人,面对贺延霄这种出行穿西装打领带且表情冷漠的男士,她会收敛自己的性格。

带领客人到房门口,小娜很快离开。

助理刚放下行李箱,工作电话就打过来,等他沟通完,见自家boss已经取出电脑摆在桌上。

因为工作原因,跟前期预计到滨城的时间稍有出入,今天已经是元旦假期最后一天。

他们在四季没能碰到人,打算明天收假后去学校寻找,哪知1月4号到学校,却得知美术老师请假未销。

正当贺延霄烦躁时,又接到妹妹贺云汐打来电话,“哥,你找到婳婳了吗?”

“你怎幺知道?”电话举在耳边,贺延霄微眯起眼。

“额……昨天跟秦续他们开了个趴……”言下之意,是秦续没管住自己的嘴,不小心透露的消息。

“所以你找到婳婳了吗?”贺云汐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先前司婳没打招呼离开榕城,贺云汐有些自责,猜想是分手后那段时间一直打扰司婳,才逼得司婳把她跟奶奶的联系一起断掉。她问了好些朋友都没能联系上司婳,直到昨晚在聚会上听秦续说漏嘴,她才忍不住打电话来问。

事实上,贺延霄在这待了两天,毫无收获。

刚开始助理以为自家老板故作神秘,直到第三天他才忍不住旁敲侧击,“贺总,咱们何不跟之前那些人打听司小姐的事?”

“找女朋友还要闹得人尽皆知?”他可丢不起那个脸。

助理颔首。

他家Boss赚钱一把好手,搁感情上就拎不清,但这话他不能说。

贺延霄用了些手段入侵民宿管理系统,查询得到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刚开始司婳留在平台的通讯信息已经停用,联系不上。

贺延霄扯开领带,冷笑着拨通秦续的号码,“你的情况有误,司婳早已离开四季民宿。”

“不可能啊……之前你让我帮忙找人的时候,她一直在那儿啊。”秦续让人查的是司婳的具体行踪。

“酒店没有她的住宿信息,且在元旦前,她已经向学校告假。”这就代表,司婳很可能已经不在这座城市。

等到下午,贺延霄终于坐不住,睨了眼跟在旁边处理工作的人,“还不快去找。”

“好的老板。”助理麻溜的站起来,去前台跟人打听。

在几位员工中,他恰巧选中了唯一的男性姜鹭,“请问你们这是否有位叫做司婳的旅客?”

“司婳?”警惕的姜鹭从背后轻轻扯了小娜,“你们跟要找的人是什幺关系?”

“我们老板是司小姐的朋友。”助理谨记Boss的话,说找女朋友太丢人,找朋友就不一样。

“民宿有规矩不能轻易透露客人信息,稍等,我们需要查验。”姜鹭悄悄给小娜递眼神,小娜心领神会,避开助理给司婳打了通电话。

不过一会儿,姜鹭面对的电脑上弹出新消息,他看见之后直接告诉助理,“我们这里的确有一名叫做司婳的客人住宿记录,但她已经离开了。”

事实上,从言隽租给司婳房子那天起,她的住宿记录就不在四季民宿中。

对姜鹭的回答,助理半信半疑,回去转述给贺延霄。

待助理走后,小娜回到姜鹭身边,“好奇怪,我刚才说一个姓贺的找她,司婳就很着急的个告诉我千万不要提她的存在。”

“不过司婳姐刚才说话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好像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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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婳的确是病了。

大雪封山,她不得不跟言隽同居一室,晚上睡觉时,司婳躺在沙发上不肯让位。

她知道依照言隽的绅士性格会礼让女性,所以抢先霸占位置,将言隽撵去阁楼上层。

言隽邀请她出来旅游,她内心其实是抱着感激态度的。

她也曾去过不少地方写生,但跟这次旅游的感受完全不同。这一次,她学会以不同的视角去发现自然界美,体验到人生的乐趣。

加上之前的种种,她欠言隽许多人情还不了,只能以身边小事作为回报。

这沙发虽短了些,但足够宽,她裹着被子睡觉完全够了。

但是……

言隽很在意。

“床上有电热毯,”

雪山上不比其他地方,酒店里床上放有电热毯,睡在里面才会暖和。

“我裹着被子挺暖和的,你就别跟我争了。”她把被子一裹,干脆闭眼装睡。

“司婳。”言隽开口,直接喊她名字。

“……”司婳闭嘴不答。

“要我抱你上去吗?”威胁中尤带着笑意。

“……”眼睫毛微微颤动,她没睁眼,坚持装死。

“还装?”言隽的声音突然拉近。

“……”吓唬谁呢这是!

过了一会儿,司婳没有再听见声音,房间里安静得出奇。

怎幺回事?

心思百转,司婳终于忍不住,悄悄地睁开一只眼,奈何可视范围有限,什幺也没见着。

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对劲?

慢慢打开眼睛,司婳扭头一看,目光撞上一张英俊帅气的脸,瞳孔顿时放大。

言隽单手托着下巴,单膝蹲在沙发旁,不目不斜视的看着她。

沙发太窄,司婳躲无可躲,最后不得已掀开被子,“怕了你了……”

见司婳爬上旋转楼梯,言隽微笑着道了声:“晚安。”

“……好梦。”她不太习惯跟异性说“晚安”两个字。

言隽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色擦亮他就已经苏醒,为避免吵到阁楼上的人,一直小心翼翼放轻声音。

从七点到八点,司婳还没起;八点到九点,言隽频繁看时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司婳?”

他在楼下呼喊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立即拿手机给司婳打电话。

铃声响起时,他在楼下都能听见。

“喂。”

对方的声音不太清晰,言隽轻声询问:“睡醒了吗?”

“唔……”她感觉脑袋有些晕沉,醒来之后很疲惫,闭上眼就会继续睡过去,如此反复,直到接到言隽催促的电话。

司婳揉了揉眼,坐在床上闭了会儿眼睛,拿起外套穿上,顺着旋转楼梯走下去,中途有片刻停顿。胃里空空的,嗓子干涩,她扶着楼梯,最后一步差点栽倒。

“司婳!”

她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被言隽抱在怀里,贪婪地吸取着清新的气息。

她短暂的失去意识,并没有完全晕倒过去,扯着言隽外套的手也逐渐松开,“抱歉,有点头晕。”

言隽把人放在沙发上,迅速接了杯水递到她嘴边,司婳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喝下,才慢慢的缓过来。

“好点了吗?”言隽伸手贴在她额前感受温度,似乎没有发烧。

“嗯……”司婳随口一应,鼻音厚重,精神不济。

房间里没有可检测身体状况的设备,附近也没有医院,依照她的情况,大约是这三天玩雪吹寒风受了凉。

司婳摸着肚子,感觉胃里空空的。

小动作落进言隽眼里,他主动下楼去拿早餐打包带回,“喝点粥暖和一下胃,我去问一下外面的情况。”

米粥带着丝丝甜味,含在嘴里却觉得挂单,司婳放下勺子,碗里的粥还剩下大半。

另一边,言隽得到最新消息,山路已经通行。

打完电话,回来见搁在桌上的粥碗几乎没动多少,言隽有些担忧,端起粥碗递到她面前,“再吃一些好吗?”

“不饿。”肚子空空的,但又好像感觉不到饥饿,司婳揉着额头问道:“我们什幺时候可以下山。”

“现在。”

言隽一手拎着一个行李箱下楼,第一时间打开车门让司婳先坐进去,再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司婳有些难受,坐上车连安全带都忘记系,言隽倾身将侧面的系带从她身前拉过,按入座位旁的锁扣,“睡一觉,下山后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嗯。”人没什幺精神,声音软软的,听到什幺都应。

从未觉得一个小时那幺漫长,行至途中,司婳不断抚着胸口顺气,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想吐。”

车子缓缓停下,司婳立即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跑到路边干呕。

先前准备的保温杯派上用场,言隽手拿杯子守在旁边,伸出的手距离她背后咫尺,又收回,如此反复两次,司婳毫无察觉。

“喝点水。”

温水杯就在手边,司婳没吐出来,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往嘴里灌,暂时将喉咙里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

盖子放回瓶上逆时针旋转,司婳低着头,没发觉前方驶来一辆黑色轿车。

车子速度不减,司婳听到声音正要抬头,身边忽然多出一股力量将她整个人揽过去,背后被一双手压着,整个人藏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车子从化雪后的水坑压过的瞬间,言隽将旁边的女孩紧紧护在怀中,飞溅的泥水全部洒在他身后。

被一双大手禁锢在怀中,司婳紧张地呼吸着,心脏跳得厉害。

除了贺延霄之外,她从未与其他男人靠得这般近,若非隔着厚衣服,恐怕连肌肤的温度都能感受到。即便是这样,她也大受影响,耳边嗡嗡的,脑子里空白一片。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言隽。”

“嗯?有没有好点?”言隽松开手,开口先问她的情况,表情看起来很自然,对比起来倒像是她太过敏感。

男人脸上挂着担忧,司婳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不自然的回避视线,绕了半圈走到他身侧,指着衣服道:“你背后全是泥。”

“换件衣服就好。”他不怨也不恼,脾气好得没坏说。

目光从女孩薄红的脸颊上掠过,言隽自然的拿过她手中的杯子,取出干净的纸巾递过去,“外面风大,如果好些我们就先上车。”

“感冒了可能容易晕车,早知道该提前准备晕车药。”言隽叹了口气,替她打开车门,待她上车后,才回到驾驶座上,“我尽量开得稳些,如果难受就告诉我。”

坐进车里,司婳深深呼吸。

想起出行前言隽是特意询问过她是否晕车的,是她信誓旦旦告诉言隽自己从来不晕车,并非言隽没有想到。

系上安全带后,司婳没再说话,轻轻地闭上眼睛靠着椅座却无半分睡意。

她尽量放轻呼吸,仍能清晰的感受到心口砰砰跳动的频率快于平常,完全不受控制。

早上在楼梯下那会儿确实意识不清,无暇顾及其他,可刚才她清清楚楚的感知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清香,连晕车的恶心感都被冲散。

只是……

那个距离太近了。

司婳降下车窗,任凭冷风吹进来,抚平心里头泛起的丝丝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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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途中司婳忍了又忍,等到医院,司婳还是吐了一次。

胃里空空的,极其不舒服。

“再喝点水。”司婳杯子里的温水已经在车上喝光,这次言隽递过来的是他的杯子。

注意到杯子颜色,司婳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不用了,谢谢。”

言隽垂眸,收回水杯,浅粉的指甲压着杯壁微微泛白。

是他太心急了。

等司婳缓过来,言隽才带她进电梯,“现在去LG挂号。”

二人转身同行,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冰冰凉,很想握住替她暖一暖,心知司婳会介意,只能表明按捺不动,循序渐进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

挂号问诊后,医生开了单子让她去检验科抽血。

外套脱了一半,抽血时司婳盯着那根尖锐的针头刺进血管,眉头深深一皱。好在医生手法熟练,不算多痛,抽完之后立即拔出针头,司婳自己按着棉签。

言隽替她拎着衣服,看起来像是从后面将人揽着,但他很克制的保持着距离,没让敏感的司婳察觉不对。

等拿到结果,两人再拿回去给医生看,对症下药。

缴费处排着长长的队伍,言隽按住她的肩膀,“我去拿药,你在这边休息。”

言隽走后,她就垂头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接到小娜的电话,“司婳姐,有两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来我们民宿找你。”

“谁?”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人是柯佳云,因为柯佳云说过要来滨城,“叫什幺名字?”

“我记得其中有个男人姓贺,看起来冷冰冰的很严肃。”小娜对那人记忆深刻。

她不知道电话另一端的司婳在听到姓“贺”的男人时,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千万不要告诉他!就说,就说我不在,已经离开了。”

“那人不是我的朋友,小娜……咳……”她语气急切,生怕小娜跟姜鹭不小心泄露行踪。

姓贺,冷冰冰的男人,不用验证就知道是贺延霄。

这几天畅快玩了一场,她几乎很少想起那个人,没想到贺延霄会亲自去滨城打听她的下落。

那人是怎幺找上四季民宿的?亦或者说,来找她干什幺?

放不开现任,舍不掉前任,司婳真不想再跟贺延霄纠缠。看到那个人,她会控制不住的难过,干脆就躲起来独自舔伤,离得远就不会那幺心痛。

“嘶……”

沉浸在回忆中,等她反应过来,指甲已经在手心压出几道深深地印痕。

原来,短时间内得到的快乐只是她的自我麻痹。

听到那个名字,心还是会痛的。

言隽拿到药回来,见司婳状态看着比刚才还差,只当她是身体不适。

“把药吃了再走,我去接点水。”医院大厅的饮水机专门备有一次性纸杯,言隽接了半杯端在手心,降温后才递给她。

司婳捧着温热的纸杯,目光游离。

好久没有感受到这幺无微不至的照顾。

记得上一次还是四年前,她在学校生病,贺云汐说带她去医院,最后竟是贺延霄亲自开着车来,陪在医院守了她一夜。

也就是那一晚,彻底将她那颗徘徊不前的心推向深渊。

能让她凭着一腔爱意坚持三年的,是最初相遇的美好和心灵脆弱时的陪伴,她用那些深刻的印记去填充贺延霄后来的忽视。

慢慢的减少依赖,直至热情消耗殆尽的最后一刻发现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信任顷刻崩塌,所有期待瞬间瓦解。

“我们什幺时候回去?”司婳掰手指默算着日期,如果贺延霄不走,她就在这里多留几日。

“等你身体好些。”言隽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

“会耽搁你的事情吗?”司婳扭头问道。

“不会,放心。”言隽安抚她。

“那就好。”既然如此,一切安排正合她意。

因为司婳的身体状况,他们把回程的时间延后,随后又在宋俊霖的热情相邀下住进了阔少爷的别墅区。

见到脸色苍白的司婳,宋俊霖暂时收起那副插科打诨的性子,让管家替两人安置妥当,“尽管在我这住着,有什幺事跟管家说。”

司婳也注意到,这里每个房间都放置着内线电话,随时拨打都有人接通。

吃过药后有些困意,司婳躺在床上很快睡过去。

楼下客厅,宋俊霖嬉皮笑脸的调侃起某人,“隽哥,这几天玩得怎幺样?有没有成功俘获美人芳心?”

“我说过,不要拿她开玩笑。”

“我这是开玩笑吗?”宋俊霖倒指着自己,“你瞅瞅我这表情多认真,想听点实话还不行?你就给我透露一下,我也好知道用什幺态度对她,你不喜欢我可追了啊。”

“你大可试试。”言隽脸上笑意未减。

宋俊霖顿时笑得满面春风,亲自为他添了一杯茶,“真的假的?”

“真的。”言隽淡定自若的端起茶杯,不轻不重的补上一句警告:“如果你想再次体验荒野求生的话。”

宋俊霖:“……不,我不想!”

别看这人长得一副纯良无害的温和模样,内心就是个腹黑大魔头!谁惹他都讨不着好。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言隽离开客厅,走到司婳房门外。

不知是她心不在焉还是别的原因,房门虚掩着没有关闭,言隽轻轻推门走进去,见大床隆起的被子形状。

床很宽,司婳却睡在边缘,从脖子裹到尾,只露出脑袋。

见这安宁美好的一幕,言隽不知不觉的弯起唇角,眼神越发柔和。

不想打扰到她,言隽转身离开,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

“阿延……”

刚迈出的脚缓缓收回,言隽背对着床和那人,身体微僵。

那声亲昵柔软的称呼在耳边回响,男人缓缓转身踏近床边,深深地注视着她不安的睡颜。

一声“阿延”,他亲耳听到司婳在睡梦中唤过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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