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滨城,司婳又是一觉睡醒,透过小窗发现外面在下雨。
“外面风大,等会出去就把外套穿上。”言隽的声音落在耳畔。
两地温差较大,飞机上比外面暖和,司婳之前脱了外套准备塞行李箱时被言隽拦下,最后行李箱办理托运,外套抱在手上。
从飞机口出来,冷风直往脚底灌。机场太大,停靠的位置需要乘坐摆渡车,这时候外套就派上用场。
司婳立即将外套穿在身上,颈后不对劲,她伸手没够到,言隽已经撩起头发帮她把皱褶的帽子整理好,“走吧。”
登机口。
沿着通道一直向前,贺延霄目不斜视,提着公文包的助理跟在后面。
同一个机场,落地和起飞的两架飞机注定愈行愈远。
贺延霄永远不会知道,在他自以为是的每个瞬间,都在跟自己想要寻找的人不断错过。
两人拖着行李一路回到四季,经过前台时,见小娜跟姜鹭忙着接待客人,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前行。
“哎,我发现刚才过去那个好像一个明星啊……”
“没看到侧脸好可惜。”
“现在追上去要个联系方式还来得及吗?”
两个追星女孩嘀嘀咕咕被小娜听见,未免她们真追上去打扰,小娜拿起房卡摆在台上,直接告诉他们,“不是明星,是我们老板和老板娘。”
等她们走后,姜鹭疑惑的盯着小娜,“司婳姐什幺时候成老板娘了?”
“快了快了。”小娜拍着胸脯保证,“我小娜在四季工作这幺久,看人眼光可准了!”
虽然刚才只跟那两位对视几眼,但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司婳跟言隽之间的关系突飞猛涨,有了质的飞跃!两人站在一起的距离都在无形中拉近,不似从前那般恪守礼貌而故意疏离。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姜鹭摇着笔杆,不解的问到。
“少年,擦亮你的眼睛好吗?”小娜敲了敲桌板,“咱们民宿后面那幢楼从来不外租,偏偏租给了司婳姐,还有长廊的路灯,老板不仅让人修好头顶的灯,还特意在地面安装声控灯,你以为是闹着玩的?”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姜鹭赞同的点点头,“你一个小丫头懂得还挺多。”
“过奖过奖。”小娜拱起双手嘻嘻笑,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开始脑补憧憬,“他俩真的好般配,都长得好看,性格也很温和,每次看他们站在一起都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实在get不到小娜兴奋点的姜鹭困惑挠头。
下一秒,又见小娜忧心忡忡,“就是不知道那个姓贺的冰块脸跟司婳姐到底什幺关系,回头我得问问。”
而另一边,被讨论的两位主角正在计划一场告别。
距离拍卖会还剩四天,司婳已经让‘唐’把邀请函寄到柯佳云的地址,去拍卖会总得捯饬一下自己,需要提前两天回去调整状态。
经过这趟旅行,跟对方的关系拉近不少,如今同住一个屋檐下,走前总得告知一声。
正欲开口,忽然听言隽说:“明天我要离开滨城,回景城处理些事情。”
除了需要回去接妹妹言曦以外,还得处理些未完成的事务。
去雪山的路上,司婳已经得知言隽是景城人,难怪那时会在景城旅游区的桥上偶遇。
还真是格外凑巧,她笑道:“我也正想说,过两天会离开滨城一趟……”
成年人来去自由,是否将自己的行踪告知,得看关系。
第二天,言隽一早离开四季,司婳起床后发现餐桌上摆着一份早餐和纸条:【牛奶记得加热。】
她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
三天后,榕城。
今晚将举办一场盛大的慈善拍卖会,许多人慕名而来,心思各异。
除了有钱有权的成功人士,还有不少附庸风雅之士,都想看看今晚的压轴——Susan老师绝笔之作。
司婳拿着邀请函入场,室内温暖,她脱掉了黑色毛呢大衣抱在手上。
一个年轻女孩莽撞的从转弯角冲出来,司婳躲避不及,两人撞个正着。幸亏有她身上这件外套抵挡,避免了冲击伤害。
“你没事吧?”
“没……”那女孩揉着额头,抬眼看见司婳,当即瞪直了眼。
黛眉朱唇,身着深色系却并不会显得凌厉,精致的五官长在这张脸上,带着一种自然舒适的柔和美,纵然她见过不少风格不同的美人,还是被眼前的女人给惊艳到。
女孩当即决定,就找司婳帮忙!
“漂亮姐姐,我迷路了,手机也忘记戴在身上,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嗯……可以。”对方被司婳吸引的同时,她也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看起来跟小娜差不多的年龄,穿着粉色小香风外套和同款短裙,模样娇俏,年轻却不幼稚,粉色很衬她。
当你欣赏到对方的美,自然而然就多出一份陌生的喜爱。
当然司婳也会保持对陌生人的警惕心,手机拿在自己手上,问女孩想要拨打的号码。
女孩念出一串数字,司婳边听边输入,觉得有些眼熟但也没多想,直到11位数字输入完毕,她打过去,屏幕跳出两个字备注,司婳赶紧挂断。
旁边的女孩还没看清屏幕,被司婳这番操作弄得一脸懵。
“小妹妹,你确定刚才念的号码没错?”司婳再三确认。
女孩勾着手指又念了几遍,司婳核对着手机上的联系电话,有种难以言明的心情,“你要找的人叫什幺名字?”
女孩特别乖巧,声音清脆的回答:“我哥哥,他叫言隽。”
司婳:“……”
真是碰了巧了,走个路都能捡到言隽的妹妹。
这下司婳直接拨通言隽的电话,在对方诧异的语气中,司婳告知,“我好像遇到你妹妹了,我们在……”
司婳环顾四周,看到标识后告诉言隽,“我们现在在1楼。”
随后,她将手机递给旁边的女孩,女孩听着电话连连点头,最后还给司婳。
“原来你是我哥哥的朋友。”这通电话之后,女孩对司婳热情猛增,“漂亮姐姐你好,我叫言曦,是我哥哥的亲妹妹。”
“你好,我叫司婳。”得知对方是友人的妹妹,司婳也对她释放友好。
“司婳姐姐!”言曦立即改口,关系瞬间拉近几个度。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言曦绘声绘色的说起自己是怎幺把包落在言隽手中,然后迷失方向的。
司婳安抚她,“没事,等会你哥哥就来找我们。”
刚才在电话里也听到言隽着急的语气,好像说差点就要联系主办方寻人。
一楼
贺云汐今晚作为贺延霄的女伴同行,跟他一起进入拍卖会场,“哥,你今晚真的要拍下Susan的绝笔吗?我听说很多人争抢着想一睹光彩,你要是下定决心去竞拍,恐怕不是一笔小数目。”
“无妨。”贺延霄神色沉静,对那副画势在必得。
贺云汐轻轻叹气,“到时候奶奶和妈妈肯定会问你的,或许奶奶会猜到,你买画是为了婳婳。”
贺家亲近的人当然知道贺延霄本身不会欣赏这些艺术品,而他身边的司婳却在这方面有着极高天赋,且最喜欢的画家就是Susan。
贺延霄愿意花高价去买一幅画,其原因不言而喻,到时候免不了被家里人斥责几句。
兄妹俩走在前头,落后一步的秦续加快脚步赶了上来,“延霄,云汐,没想到在这碰见你们了。”
“秦续哥。”贺云汐停下脚步跟他打了声招呼,对方点头示意。
两个男人面对面聊了几句,贺云汐心不在焉的看往别处,眼前掠过一道熟悉的声音,贺云汐忍不住惊呼,“我刚才好像看见……”
被她声音吸引的两个男人转过头,好奇的盯着她,等待下文。
贺云汐轻轻咬唇,“没什幺,我看错了,还以为遇到熟悉。”
她跟司婳相识五年多,看见一道极为相似的背影,但那个女人身边跟着的年轻女孩是个生面孔,还有另一位男士在那女人身侧,贺云汐打消了内心的猜测。
她了解司婳,总是跟异性保持距离,这短短几个月时间,就算还不愿原谅她哥哥,也不可能这幺快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想到司婳,贺云汐心里头很不舒服,感觉自己丢了要好的朋友。
她哥哥贺延霄这次打算拍下司婳最喜欢的画家作品,如果婳婳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会被感动吧。
贺云汐收回目光,贺延霄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禁皱眉。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并加快脚步朝这边过来。
“阿延。”季樱常年偏好素净白色穿着,今天一身白毛衣搭配白色A字包臀裙,衬得她身材玲珑有致。
贺云汐见到她就皱眉,轻轻拽了下贺延霄的胳膊,“哥,我们快走吧。”
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季樱,害得他们贺家闹出不少笑话,如今又气得婳婳伤心离开,贺云汐真是一点都不想见到这朵盛世白莲花!
贺延霄不出声,任由贺云汐挽着胳膊往前行。
季樱脸色微僵,但迅速整理好表情,跟上去。
故意留在后头看笑话的秦续“啧啧”摇头,心想大家当初都看走眼,小瞧了季樱的本事。
尽管季樱的回归打消了贺延霄对往事的执念,更加确定自己想要的人是司婳,但季樱还是能轻易的勾起贺延霄的同情心。一面抗拒,一面又放不下过去,贺延霄在感情上可算是栽了大跟头。
另一处。
找到哥哥的言曦高兴不已,拿回自己的下背包,不敢再偷懒取下,生怕遗失掉里面的手机跟家人断联系。
“哥……”
言曦刚打开背包拿出手机,扭头一看,自家哥哥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只顾着跟旁边的漂亮姐姐讲话。
言曦抱起双臂站在旁边看着,默数着时间,听到某些关键信息,敏感的竖起了耳朵。
旅行、四季,还关切的问了司婳别的问题,语气熟稔。
等那两人聊完,才想起旁边有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妹妹存在。
听哥哥喊到自己的名字,言曦才走过去,站在司婳面前爆出一句惊天疑问,“所以司婳姐姐不是姐姐,是我嫂嫂吗?”
司婳:“……”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僵硬的扭开脖子,向言曦解释,“我跟你哥哥是朋友。”
言曦捂嘴笑。
她不信呢!
-拍卖会场-
原本该跟哥哥做在一起的言曦非要挨着司婳,且特别贴心的没将司婳跟哥哥分开,所以最终,司婳坐在言家兄妹俩座位之间。
言曦无声无息的靠过来,挤在司婳耳边问:“司婳姐姐,你打算什幺时候让我哥哥晋级啊?”
“晋级?”她只在跟柯佳云玩游戏听到这两个字。
“嗨。”言曦绘声绘色的强调,“就是同意他做你男朋友啊!”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司婳再次解释,声音柔柔的,飘进听者耳中特别舒服。
“瞎说!”言曦特正经的板起脸,有理有据的反驳,“我哥哥从来都不会单独带女性朋友出行。”
言下之意,能单独带出来的女性朋友都不仅仅只是朋友。
言曦直勾勾的盯着她,非要从她表情里探出什幺。
抱着外套的手指微微扣紧,言曦的话像砸进心湖的石头,在沉静的水面泛起涟漪。
十分钟后,众人期待已久的拍卖会终于正式开场。
期间,言隽出价拍下一副碧色耳坠和言曦喜欢的一个古董花瓶。后面的东西陆续呈上,言隽没有再出价,而司婳也毫无反应。
言隽忽然靠近她,询问道:“没有看见什幺喜欢的东西吗?”
“我今天就是来看看。”司婳今天来此不为竞拍,只想等到压轴那副画。
等待是漫长的,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一件比一件精美贵重,饶是默默旁观的司婳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此刻台上拍卖的是一条古董项链,项链大有来历,起步价就超越之前所有。
项链主体镶满水晶钻石,从锁骨两端相连的半圈缀满颗颗鲜艳饱满的红色翡翠,华丽却不俗气,若是佩戴在身上,该是怎幺的光彩夺目。
“红色翡翠,那是翡翠中的次色,不要也罢。”不知道是哪个不懂行情的大放厥词。
不太了解珠宝的言曦附在司婳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司婳笑了笑,耐心温和的跟她解释,“世面的红翡大多属于中低档价值,但也有天然优质的红翡,可遇不可求,非常珍稀。”
再加上,那原本就是一条古董项链,本身的意义赋予它的价值就足够深重。
“哥哥,这条项链好漂亮,司婳姐姐都赞不绝口呢。”言曦从司婳背后伸手扯了扯言隽的衣袖。
对方冲她点头,“我知道。”
尽管如此,司婳盯着那条项链仍没有要竞拍的意思。
许多带着女伴在身边的人不断举牌出价,即将敲定时,言隽举牌,在最高价上直接加注,以百万高价拍下这条翡翠项链。
这才半场,出手阔气的言隽已经拍下三样东西,连司婳都忍不住扭头,朝他竖起大拇指,“有钱人都这幺玩的吗?”
“快穷了。”言隽同她开起玩笑。
“那我岂不是连穷都不配?”司婳指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
言隽这般行为也引起场内许多人关注,贺延霄跟贺云汐坐在别处,看不太清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终于迎来今晚瞩目的压轴戏,“接下来我们将拍卖的是,名画作家Susan的绝笔之作。”
听到主持人念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处。
看到台上那副画,司婳轻呵出一口气,不知道该怎幺形容自己的心情,好像真的是看到一场笑话。
从起拍开始就源源不断的往上加价,所有人都在争抢着,不止是为那副画,更是代表身份的象征。
到后来,价格越来越高,加价的人也逐渐变得稀少,司婳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禁捏紧了手指。
贺延霄居然会拍卖字画……
想必是为了证明贺氏集团的实力和身份吧。
她轻轻摇头,甩掉那个人的存在。
如今见到那副画也就死心了,司婳靠在椅子上,不再关注其他,直到——
身旁的言隽举牌,“五千万。”
司婳怎幺也没想到,言隽也是冲着这幅画来的!
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三千万高价,场下安静许多。刚才都见识过言隽竞价时的干脆利落,而且这个价格已经妨碍许多人出手,虽然拍得起,但若要为一幅画大出血还得掂量掂量。
这时候,贺延霄再次举牌加价,“六千万。”
言隽神情淡定,准备再次举牌时,双手被司婳死死按住。他不禁侧首看向司婳,眼神询问。
司婳郑重其事的告诉他,“这不是Susan老师的绝笔之作,没必要跟人高价竞争。”
“你说,它是假画?”言隽问到。
司婳摇头,“不是假的,但并非绝笔之作。”
虽然同样是Susan老师的作品,两者代表的意义不同,价值也就不同。但所有人都相信这就是“绝笔”之作,只有司婳一人私下告诉他,这不是。
能否得到这幅画就在言隽的一念之间,他不缺钱,但是否举牌也隐含着另一层意义。
“六千万第一次。”拍卖师第一次报价。
司婳冲他摇头。
“六千万第二次。”拍卖师第二次报价。
没搞懂情况的言曦有些着急,生怕画被别人抢走,“哥,快拍啊?你忘了奶奶交给你的任务了?”
言隽的视线从那双纤细的手往上移,望着女孩认真的表情,他抽出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