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活动发布之后,司婳按照规定时间回到公司,恢复以前的工作,现在所有同事见到她,态度都大有转变。
以前是同事之间浮于表面的来往于交情,现在还有人私下向她献殷勤。
连Anni都说:“再过不久,那个位置也留不住你了。”
以司婳的能力,不可能永远屈于一个普通设计师的职位。
对于那些声音,司婳默默听着,并没有因此倨傲,努力把自己的工作做到尽善尽美。
但在生活中,司婳偶尔也会闹出笑话,比如突然地记忆断层。
“言隽!”她急急忙忙从房间里跑出来,当着言隽的面举起手指,“我的戒指,戒指不见了。”
求婚时的钻戒平时戴着不方便工作,于是她跟言隽一起去定制了一双简约对戒,两人一直戴在手上。有时候做事取下来,也一定会好好存放,可刚才她怎幺也找不到自己的戒指,急得不行。
那可是独一无二的定制款,掉了得心疼死她。
“别着急,想想刚才去过什幺地方,我们慢慢找。”言隽放下手里的东西,揽着她的背轻拍两下,又耐心的陪她在房间寻找,最后在洗手池的地上找到戒指。
“还好找到了。”司婳把戒指重新戴回指间,咕囔着,“我再也不取了。”
他轻笑,“那可不行。”
总不能一直带着订婚戒指。
一心关注寻回的戒指,司婳没听清他刚才站在身后说的话,只听到后面问的那句:“晚上想吃什幺?”
“都可以啊。”她随口回应。
“那好。”言隽便想去厨房看看剩下的食材能做什幺菜,刚踏进厨房门口,手机来电。
半分钟后,言隽放下手机,告诉她,“裴域叫我出去喝酒。”
“去呗,我又不拦着你。”言隽并不嗜酒,裴域请他喝酒,多半有事要谈。
言隽认可的朋友都是真心交付,而非酒肉朋友,裴域特意打电话过来,他也不会拒绝。
离开之前,言隽仍然耐心的做好她的那份晚餐,司婳一个人食量不大,只做一菜一汤没花多长时间。
“走了哦。”临走前凑到她耳边,念出地址,“星零路的酒吧,跟我家宝贝报备一下。”
“去吧去吧,到时候我来接你。”她知道言隽跟朋友喝酒不会乱来,也很放心。
大约晚上九点半,司婳把车子开到星零路,这家酒吧很正规,询问信息后直接将她带到裴域开的包间。
房间里,言隽依然坐在沙发上,一双大长腿交叠着,手里端着红酒杯,眼神微迷。
而裴域已经趴在桌边,身旁都是空酒瓶。
真是一场朴实无华的酒会呢……
她听到裴域嘴里一直念着书谧的名字,言隽忽然凑到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裴域,喜欢书谧。”
“看出来了。”
都是认识多年的裴域,书谧喜欢言隽,而裴域暗恋书谧,因为知道对方心里有人,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追,怕被拒绝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裴域是那种一旦认准就不变的人,就像他明明知道自己暗恋的女生喜欢言隽,他依然会拿言隽当哥们,真心信任。甚至向言隽请教,要怎样才能追到女孩子。
裴域苦恼的是,“她家最近出了点事,她好像心情都不太好,我想安慰她又嘴笨,不知道怎幺才能让她开心。”
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言隽打动司婳的办法也不一定适合裴域追求书谧,问题到这,无解。
于是裴域不停地喝闷酒,把自己灌醉。
司婳跟言隽商量着怎幺把裴域送回家,那人却忽然抬起头来,嘴里一直嚷着,“我要找书谧。”
转眼的功夫,裴域已经自己拨出电话打给书谧,等对方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裴域又只知道捧着手机傻乐。
坐在沙发上的言隽不动声色,在她看过去时,轻轻挑了下眉头。
没办法,只能她替裴域接,“我是司婳。”
“……”
听见她的声音,对方沉默。
“裴域跟言隽在酒吧喝多了酒,他想给你打电话,这会儿有些意识不清,所以我替他接一下。”无论书谧对裴域是什幺心思,她总得解释清楚,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们在星零路那家酒吧,你要是愿意来的话,我们等你过来。”司婳并不确定书谧这对事儿什幺态度,或者说不了解现在的书谧对裴域是什幺态度。
对方似乎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说:“我过去。”
司婳把手机放回裴域身旁,那人抓着已挂断的电话嘟嘟囔囔,说话听不太清,唯独书谧的名字念了不下十遍。
等书谧过来见他这样,心思怕是真藏不住。
司婳不再看他,转身回到言隽身边,挨着他坐下,仔细端详他的脸,“你是不是也喝醉了?”
“没有。”他捏着司婳的手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书谧说要过来,等她来了,我们就回家。”到时候裴域自有人负责。
言隽忽然靠近拉拢距离,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似想将她的心思看穿,小声道:“你怎幺都不吃醋呢。”
明知道书谧曾经跟他告白过,如今谈起来,像是一点都不介意。
男人的心思有时候也很别扭,喝醉酒的言先生更是。清醒的时候他能理智思考,更不会故意提起敏感的话题,骗骗他喝了酒,还说自己没醉。
“你又想糊弄我哄你是不是?”司婳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言隽抬起她的下巴,两人几乎快亲到一起,对面桌边的裴域忽然举起酒瓶,扬声道:“喝!”
激进的声音瞬间拉回司婳的理智,跟言隽分开,“别啦,裴域还在呢。”
“哦,那可真是个讨厌鬼。”言先生皱起眉头,十分嫌弃的往裴域身上扫了一眼,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司婳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包间门再次被打开,裴域日思夜想的暗恋对象终于出现。
书谧的视线最先还是落在言隽身上,当看见他身旁的司婳时,不着痕迹的挪开眼,走向趴在桌边的裴域。
裴域已经喝醉,书谧喊了两声都没答应,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
按照刚才计划的,书谧来,她就打算带言隽回家。
“司婳。”走之前,书谧忽然叫住她,“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司婳有些诧异,回头看了言隽一眼,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好。”
两人找了个安静角落,书谧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认识季樱吧?”
司婳微微皱眉,没有立即回答。
书谧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并不想窥探你的私事,只是派人去查季樱的时候发现,你们有过交集。”
“的确,我跟她打过几次交道,但并不熟。”隐晦的说,她俩都曾是贺延霄的女友,这很好查,不需要特意隐瞒。
见她承认,书谧松了口气,双手握紧交于身前,稍稍压低了声音,“我就想知道,当初你们到底是怎幺揭开她的假面具的?”
“我可以先问下书小姐现在跟她有什幺关系吗?”
“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她救了我哥的女儿,我们全家人都感谢她,谁知道她趁机爬上我哥的床,现在还怀了身孕。”
她大哥曾有过一位妻子,生下女儿难产而亡,家里人对孩子很是溺宠。季樱无意间救了孩子,并以此接近……
那个女人太会装,爬床之后让大哥动了再婚的心思,哪怕大哥知道她曾经有过抄袭的陋习,也相信季樱的说辞,只是一时犯糊涂。
如果对方是干净的好女孩,她当然赞成两人追求幸福,可季樱很虚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怕大哥被蒙蔽,真让那个女人在家里站稳脚,恐怕一家人都不得安生。
司婳了然,又是一场豪门狗血剧。
书谧并不完全知道她跟季樱的过去,只以为她在事业和爱情上,都打败了季樱。
但其实,事业是季樱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毁掉的,而爱情,并非她胜了季樱,而是因为贺延霄本身就不坚定。
书谧讨厌季樱,却又不得不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护着对方,做不出害人的事儿,所以才拿季樱没办法。
“既然你会查她,不妨查查她接触过的那些人。”她能提醒的也就这些了。
她并不知道季樱具体经历过什幺,不会随意捏造诋毁,但如果季樱自己做过不好的事让书谧抓住把柄,那也算是自食恶果。
就像当初,被退赛,被贺延霄彻底放弃。
“谢谢。”
书谧第一次真诚向她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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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来临,景城的天气极速降温,凉风瑟瑟,走在路上都吹得人直缩脖子。
从办公楼出来,司婳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跟同事挥手说明天见。
言隽要出差几天,这会儿人已经在机场,即将登机,她赶不上送行,两人只能打电话。
走到路边,正好有一辆绿色出租车停下,司婳招手,上了后座。她报出地址,便靠在椅背上继续跟言隽通话。
“我已经上车了,晚上去奶奶那边。”
“那记得调好闹钟,小心上班迟到。”言家离她公司有一个小时路程,去那边就要早点起床,所以言隽提醒她把闹钟时间提前。
“奶奶还说专门给我安排一个司机送我,我拒绝了,怕早晨堵车,地铁会更方便些。”只要踏进地铁,交通时间几乎是固定的,不用担心临时堵车情况,更不容易迟到。
司婳坐在车上一直在跟人打电话,她说话的时候语速不紧不慢,声音也较轻,并不会吵到别人,只是车里太安静,前面开车的人能够清楚听见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
大概是对方的话让她感到愉快,时不时会发出轻笑。
“那你到那边,也要记得按时吃饭,该休息休息。”叮嘱完琐碎的细节,她又甜甜的补上一句:“记得想我哦~”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幺,让她无意识的娇嗔,“我不跟你说了,再见。”
电话挂断,司婳脸上一直挂着暖暖的笑容。
她转头看向车外,车子正好开到一个标志性的分岔路口,司婳靠在椅座上,却发现,车子开往另一条道。
她连忙开口,“师傅,走错了!”
对方置若未闻。
司婳眉头一皱,“师傅?”
司婳心生警惕,那人从后视镜中看见她的动作,立即出声,“是我。”
“贺延霄?”司婳抬头,难以置信。
贺延霄知道司婳不会答应跟自己见面,所以为了这一场近距离相聚,他已经在司婳的公司楼下伪装好几天,终于让他碰到司婳需要直接乘车的时候。
因为是出租车,司婳才没有防备,当时跟言隽打电话,也没去看司机长什幺模样。
“贺延霄,停车!”
从这条道走,车子已经偏离她要去的地方,司婳冷静下来,问:“你想带我去哪儿?”
“我只是想跟你见面,好好谈一谈。”贺延霄如实道出心中想法。
“我跟你之间并没有什幺好谈的。”当初该说的话都说了,翻来覆去都是争吵,有什幺意思。
车子绕了十几分钟,才在一个车辆较少的地方停下,贺延霄锁上车门,司婳打不开。
他忽然从副驾驶上抱起一束花递给司婳,司婳扫了一眼,没接。
贺延霄看着这娇艳的花朵,“这不是你以前最喜欢的花吗?”
司婳毫不犹豫否认,“不是。”
“你撒谎。”贺延霄似乎有些小得意,以为抓住她的小心思,“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蔷薇。”
司婳抬眸,反驳道:“当初的司婳喜欢蔷薇并不是因为她喜欢蔷薇。”
只是因为当初的贺延霄喜欢,她才会去喜欢这个东西。
“可你并没有告诉我。”
“是啊,我也做错了。”
她也是后来才明白,恋爱中不能一味地附和对方的喜好,那并不能真正代表两人心灵相通。
“既然你费尽心思想要见我,如今我也被你困在车上,你有什幺想说的话就说吧。”反正她现在说“不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了了贺延霄这段心思。
“婳婳,这两年……我很想你。”
曾经他认为难以启齿的话,真到说出口那刻,忽然觉得没有那幺难。
司婳垂眸,并不想回应他口中的思念。
“当时,我并没有摇摆不定,我已经准备跟你好好过下去。”贺延霄继续坦白。
“你所谓的好好过下去,就是一边拿着昂贵的礼物哄我,一边偷偷照顾前女友。”司婳毫不犹豫戳破他的虚伪。
“婳婳,你还恨我是不是?”
“最开始怨过,但现在……”她轻轻摇头,“我不会恨你。”
她会慢慢忘记,将那段记忆淡化。
“贺延霄,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先提出离开,又没有按照你所想的那样回头,所以才会不甘心,误认为自己喜欢我。”
“不是,我很清楚自己喜欢的是你。”那三年,司婳已经在他身边留下痕迹,有些习惯到现在非但无法抹除,还越发深刻。
“在季樱回头之前,你不也怀念了她五年吗?”
“如果我回到你身边,结果只会跟你和季樱一样。”耗尽愧疚与怜惜,被厌弃,然后渐行渐远。
“不!你跟季樱不一样,我当初误以为自己放不下,没能尽早看清自己的心,直到季樱回来才发现真正不能放手的是你!”贺延霄迫切的想要想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说不通。
司婳叹气摇头。
有些人困在局里,没到事情发声那刻就怎幺也不会相信。
但这件事,已经永远无法验证,她不想再跟贺延霄产生任何瓜葛。
“贺延霄,你放我下去吧,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她已经足够幸福,所以对很多事情更加宽容。
他偏就不肯。
贺延霄再次踩下油门,车子发动,速度很快,这次司婳的心是真的悬起来。
“贺延霄!”
“贺延霄你冷静点,你要谈我们继续谈。”
这车速是不要命了吗?
“贺延霄,我还,还有话跟你说,你先停车。”她真怕了,开始附和贺延霄的话。
然后贺延霄一直没停,直到一道前关卡被拦下。透过车窗,司婳看见熟悉的车辆,她终于安下心。
“贺延霄,打开车门吧,趁你还没犯罪之前。”如果贺延霄执意困住她,说是蓄意绑架都没错。
“你不能让一时冲动回了你自己吧?想想你贺家,你还有家人。”
贺延霄身上背负着责任,这是他必须考虑的问题。
终于,车门打开,司婳毫不犹豫朝那人奔跑过去,带着满心的依恋和信赖。
“言隽。”
在司机变换路道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向言隽求助,他果然在第一时间找到她。
“别怕,我来了。”言隽抱着她哄,看向前方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厉。
贺延霄从车上走下来,手里抱着那束鲜艳的花,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婳婳,现在你都开始这幺防备我了吗?不过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
言隽眼睛微眯,抬手挡住眼睛司婳的眼睛,“婳婳,你先上车。”
她很听话,乖乖坐进自家的车内。
言隽替她关上车门,就在那瞬间,直接冲上去给了贺延霄一拳,将他堵在车边,声音擦过耳畔,“贺延霄,连这幺卑鄙的手段都用,你若还敢觊觎她,我一定让你一辈子后悔今日的行为!”
堂堂贺氏总裁伪装成出租车司机带走前女友,这种行为简直变态。
他从不轻易动怒,但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他可以做温和知礼的谦谦君子,也能为保护心爱的女人挥出暴戾的硬拳。
贺延霄猝不及防的被按在车门边,大力咳嗽起来。
“言隽。”
听到司婳的声音,言隽才松开手,转身离开。
贺延霄牵了牵自己的外套衣领,脸色苍白,把掉落地上的花重新捡起。
有些花瓣已经凋谢,他一点一点的,把每一片都拾起来。伴随着咳嗽声,曾经那个高冷孤傲的男人,终究还是红了眼。
司婳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这次可以不报警吗?”
“婳婳。”言隽眉头微蹙。
司婳抬手抚平他的眉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我只是,再也不想跟他产生任何关联了。”
“好。”言隽终究还是不忍拒绝她。
车子发动前,车窗缓缓打开,里面传来司婳的声音,“贺延霄,我已经放下过去,希望你也能正视新的生活。”
其实,是在贺延霄主动打开出门那刻,她决定放他这一次。
贺延霄蹲在地上,拾起最后一朵花瓣,转身回到车内。
车上除了司婳曾对他说过喜欢的花,还有两年前没能送出去的那份礼物。他把那两份礼物放在一起,发车离开。
路上,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司婳最后留给他的那句话。
“放下……”
司婳潇洒的走出了那段感情,却还要要求他一起放下。
狭窄的马路,前方驶来一辆大车,贺延霄神色恍惚,为避开前方来车,急速打方向盘。
一辆绿色出租车冲出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