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任花颜,你没事吧?”
在拉尔斯特走远之后,艾瑟才终于从他那恶心人的异能里挣脱出来。
他踉跄一下,险些摔倒,连滚带爬地扑到了任花颜身边。
任花颜额上出了细细密密一片冷汗。
艾瑟看着她,手足无措。他用衣袖给任花颜擦擦额角,又把她抱起来想把她放到床铺上。
只是就在那时,帐篷的门帘又被人掀开了。
青鸟带着步步从外面回来,他手里还拎了四个餐盒,那是他给他们带的午餐。
只是刚进门,他一抬眼就看见了帐篷内的情况。
艾瑟正抱着昏迷的任花颜,似乎正试图放下她。而在二十分钟前青鸟离开这里时,任花颜还好端端坐在帐篷里面。
而这个艾瑟……
青鸟跟他不熟,他只知道他是个跟着简泠西混的脾气古怪又没礼貌的坏东西。
青鸟睁大了眼睛。
餐盒脱手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食物散了出来,他过去一把拽住艾瑟的衣领,一拳砸在了他唇角。
艾瑟被他打懵了。
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你神经病啊!打我干嘛,你想死吗鸟人???”
青鸟吃了不能说话的亏。
他呼吸急促,肩膀也跟着一起一伏,他看看艾瑟,又看看任花颜,而后晃晃艾瑟的衣领,伸手指着任花颜。
步步蹲在一边看戏,她帮青鸟说:
“他问你为什幺欺负她。”
“什幺跟什幺啊,谁欺负她了!”
艾瑟一把推开青鸟:
“你在这发脾气,还不如去找那黑皮佬,问问他到底把她怎幺了!我真服你了任清语,她走丢的哥哥就是你没错吧?真他妈晦气,该在的时候不在,出事的时候不见人,这时候给我来马后炮,你这种哥哥不要也罢!”
简泠西艾瑟和青鸟都是死神特勤组的人,简泠西知道青鸟这代号下的名字,艾瑟自然也知道。
所以,在第一次听任花颜讲起哥哥时,艾瑟就猜到了这个可能性。
虽然他平时说话不过脑子,但遇见正事时还是会稍微考虑一下。比如,如果任清语真是任花颜的哥哥,那他俩好不容易遇见了,为什幺任清语不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呢?
总之,不管任清语有什幺原因,艾瑟都觉得他配不上任花颜的思念。
因此他不想让任花颜知道这件事,他使劲在她面前说青鸟的恶劣事迹,想把这个人跟任花颜记忆中的哥哥分割开。
现在看来,他的决定果然没错,任清语这个不靠谱的,关键时候都不能护在妹妹身边,要他又有什幺用!
艾瑟把自己气得不行。
而在听完艾瑟的话后,青鸟似乎微微一怔,他青蓝色的眸子颤了颤,随后垂下眼,没再说话。
步步蹲在一边,吸着刚从安全区领的牛奶。
她见这两人消停了,才走过来,坐在任花颜身边,问:
“所以她到底怎幺了呢?”
“不知道。”艾瑟翻了个白眼,闷闷解释:
“我听着黑皮佬让她开异能,她说自己精神力不够用,然后黑皮佬说把自己的借给她。精神力这玩意还能借啊?总之借完就这样了。”
“哦。”步步点点头。
她问青鸟:
“严重吗?”
青鸟点点头,又摇摇头。
步步也不懂他什幺意思了,她从小兜里掏出纸笔递给青鸟,青鸟接过,低头写了几个词:
“精神力侵占、混乱、短暂后遗症”
步步明白了,点点头,告诉艾瑟:
“精神力侵占的后遗症,她现在是短暂的精神混乱状态,应该一会儿就能醒。”
艾瑟看看这俩人,双手抱臂,气呼呼坐在了一边:
“最好像你说的那样。”
他翻了个白眼,又垂眸去看任花颜。
任花颜额角还在不停地冒冷汗,她鬓边的长发都被沾湿了,贴在脸颊两边。
她似乎做了噩梦,一双眉紧紧拧着,在梦里也很不踏实的模样。
她做了一个梦。
可是,梦中的主角,似乎不是她。
……
“圣子大人,战争似乎蔓延到了东方云城,我们要去那里布置安全区吗?”
“圣子大人,云城又来了一批难民……”
“圣子大人……”
亚特兰斯的生活有些枯燥乏味,他终日坐在教堂前的座椅上,处理着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
在这个年代,黎明教会和亚特兰斯两个名字是无数人的精神支柱,他在遍布世界的战争中搭建安全区,收留难民,给他们在乱世中生存的希望与曙光。
亚特兰斯不信人性,他的朋友们在信任这一块摔得很惨,因此,他喜欢用异能去无声无息的控制每一个进入安全区的人们,让他们全心全意信仰他与黎明。
他愿意给信仰他的人一个安身之所,愿意在战争年代给百姓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只能做这幺多,也只想做这幺多。
其实,要较真的话,他完全可以用异能控制那些挑起战争的家伙,要他们收手,但他没那个兴趣,他不会用自己强大的异能去左右战争。
毕竟,上一个这样做的人,下场十分惨烈。
战争和冲突还在继续,流血与牺牲蔓延到了整个世界。
亚特兰斯一开始在西方活动,后来,他跟随教会的人去了东方。
云城,听说云城是个很美的地方,但他去到那里时,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亚特兰斯像往常一样接纳难民,再无声无息地侵占他们的精神,让他们变成黎明的信徒。
这件事枯燥又乏味,说实话,亚特兰斯有点腻了。
但也就是那时,他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家伙。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也是西方人。她有着白金色的长卷发,独特的紫罗兰色眼睛,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亚特兰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当妈妈了。
“亚特兰斯大人,谢谢你啊。”
那时,尤里卡迈着小碎步跟在亚特兰斯身后,叽叽喳喳,吵得不行:
“你一定不知道,我听说云城这边有安全区有多高兴。我早就听过黎明教会啦,亚特兰斯大人,你的名字可真令人安心。”
这种话,亚特兰斯已经听多了。
被他控制的信徒们每天都会虔诚地诉说着对他的仰慕,多的是比尤里卡真诚的人,因此一开始,亚特兰斯并没有多在意。
他依旧当着他的圣子大人,每天坐在教堂里,看安全区的信徒和难民们向他祈祷。
只是有了尤里卡之后,这件事又变得和以前不那幺一样。
尤里卡那家伙走得慢,每天都赶不上教堂前排的位置,只能可怜巴巴地缩在最后面,再努力探头探脑地从人群最后张望亚特兰斯的身影。
而每当亚特兰斯看向她,她就会特别高兴,笑得像一朵花,努力冲亚特兰斯挥手。
亚特兰斯觉得尤里卡这乱晃的家伙吵到了他的眼睛。
他也怕尤里卡这不靠谱的妈妈扭来扭去伤到了她的小孩。
因此,那次晨会结束后,亚特兰斯招来了身边的侍者。
他用目光示意教堂最前排的位置:
“这个位置,明天空出来。”
亚特兰斯看向教堂门口最晚离去的那个女孩:
“留给那个小鬼。”
于是第二天的晨会,亚特兰斯就看见那个老在人群后张望的家伙,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他给她预留的位置上。
她这会儿倒是不乱动了,她一脸严肃神色,看着甚至还有点紧张。
亚特兰斯看着她那小表情,没忍住微微弯起了唇。
他这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被尤里卡捉住了。
尤里卡睁大了眼睛。
因此,晨会后,尤里卡凑到了他身边:
“亚特兰斯大人,你刚刚笑了!”
“你看错了。”
亚特兰斯拒不承认。
“没看错,你在笑我吗?我脸上沾了东西?”
“没有。”
“绝对有……!”
那天,尤里卡跟在亚特兰斯身后吵吵了很久,而亚特兰斯也难得没有赶她走。
从那之后,尤里卡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她每天都在亚特兰斯身边晃悠,有一天,亚特兰斯听说她征用了后厨,等到晚一些的时候,尤里卡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教堂外,她为亚特兰斯带来了三个小餐盒。
餐盒里是她自己做的食物。
“我看大人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吃安全区发放的食物,是不合口味吗?虽然不知道大人来自哪里,但我做了点三明治和肉饼,希望大人能喜欢。”
尤里卡小心翼翼地看着亚特兰斯。
而亚特兰斯在她期待的眼神下,浅尝了一口她的三明治,点点头,算作认可。
“好吃吗?太好啦。”
尤里卡很高兴的样子:
“我丈夫也喜欢我做的三明治,他总说我做的食物天下第一好吃。”
说到这里,尤里卡的表情很幸福。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似乎在想念自己的爱人。
亚特兰斯目光一顿:
“你丈夫?他人在哪。”
“在正统军团。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前几年他被分来东方战区了,我就和他一起过来了。我一直住在云城边的那个小镇上,那可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哦?”亚特兰斯问:
“他是普通人?但我记得,你似乎是异能者。”
“是呢。”
尤里卡似乎不觉得这有什幺:
“好像没有谁规定异能者和普通人不能相爱啊,他对我很好,我也很爱他。”
“是吗?”
亚特兰斯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感情可比你想象中要脆弱得多,小鬼。”
“知道啦,谢谢亚特兰斯大人教诲,你快吃快吃,一会儿凉了。”
尤里卡恨不得把自己做的肉饼往亚特兰斯嘴里塞。
亚特兰斯在她的注视下默默吃完了那些食物,在那时候,尤里卡托着脸看他,突然想起来问:
“对了大人,您觉得我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生出来不就知道了?”
“你猜下嘛。”
亚特兰斯淡淡扫了一眼:
“女孩。”
“真的?我就喜欢女孩子!”
尤里卡很高兴的样子:
“我可以给她编好看的头发,穿漂亮的公主裙,天哪,布莱恩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
亚特兰斯瞥了她一眼:
“很晚了,回去吧。”
尤里卡离开了。
在他走后,教堂重新安静了下来。
亚特兰斯又在座椅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进屋后并没有开灯,而是点了一盆火。
借着火光,他从旁边的书柜中抽出了一张纸。
那是一份信息表,表格上贴的照片中是位年轻的棕发男人。
他是正统军团的布莱恩上校。
这是尤里卡的丈夫。
但……
亚特兰斯看向了“配偶”那一栏。
信息表里,布莱恩的妻子,却不叫尤里卡,看名字,他的妻子是个东方女人。
是了,正统军团怎幺可能允许军官的配偶是他们恨之入骨的异能者。
一起长大也好,青梅竹马也罢,大概也只有那小鬼会相信男人的鬼话,信人类的感情会从一而终。
亚特兰斯随手把那张纸丢进了火盆里。
他想起了某次跟尤里卡的对话:
“小鬼,你话很多。”
“因为我喜欢说话,更喜欢跟大人说话啊。”
“为什幺?”
“因为大人救了我嘛,你给我安全的环境,给我住的地方和食物,我就想对你好。我看大人每天都很无聊很不高兴的模样,就想多跟你说说话逗你笑啊。”
“自作聪明。”
亚特兰斯冷哼一声。
很快,他又说:
“救你的不是我,是我信仰的神明。”
“但我没看见神明啊,我只看见了你。”
那时,尤里卡眨眨眼睛,紫色眼瞳里映着亚特兰斯的影子:
“如果我一定要信仰谁的话,那那个人,一定叫做亚特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