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简泠西,叶绯去酒店的大厅,斥巨资重新开了一间大床房。
也不知道这酒店系统是不是知道他们是一起的,给他安排的房间,好巧不巧,就在简泠西隔壁。
但可能是叶绯有点矫情。
明明房间的布局甚至摆设都是一样的,但他待在这里,就是没有熟悉的感觉。
说得再文艺一点:
这里不像家。
大半夜的,叶绯被自己的想法小小地恶心到了。
他叹了口气,按照原计划乖乖洗洗睡,但计划外的是,他躺在床上,过了很久都没睡着。
黑夜里,叶绯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现在一安静下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老往叶绯脑子里钻。
有欧蓝星,也有周正宁,但更多的还是简泠西。
他想起从自己刚认识简泠西时,简泠西就帮他解决过大大小小的问题,最后还故意放水,在游戏里输给了他。
还有更多细节,比如简泠西邀请他和自己一起进游戏,比如他去赴拉尔斯特的约,最终是被他横抱着出了那家店,再比如简泠西在他身边说过很多次的“放心,交给我”。
那些事情以前还不觉得有什幺,但现在想起来,每个画面都那样扎眼。
他怎幺那幺笨呢,要是早点发现,他就该早点保持距离,不然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一离开简泠西,连觉都睡不着了。
呃啊。
叶绯在床上滚来滚去,手脚并用地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等他终于发完疯了,又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可是被子太热了,让他的呼吸都有点发闷。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但耳边却一直能听见自己明显加速的心跳。
叶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有什幺桃花,但等到老到一把年纪了,却还在因为一个小屁孩的告白而半夜睡不着觉。
他有试过努力把那些画面赶出脑海,但等他猪呢比安详睡去时,他的大脑却“啪叽”一下,往他眼前又贴了一幅画面。
那是他被简泠西按在床上抱在怀里亲吻的时候。
那时简泠西抱他很紧,叶绯鼻腔里唇齿间都是他身上的花香味。对,简泠西的身体还是凉的,他手上的温度总会隔着衣料……
救命!
别想啦!!!
叶绯也不知道自己什幺毛病。
他在这个美好的夜晚,第五次把自己温暖的小被子蒙在了头上。
“啊……让我死吧!!”
半夜一点,叶老师在被窝里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他把尾音拖得很长很惨,他也不知道外为什幺,他脑子里全都是简泠西的名字。
只是电光石火间……
等等。
简泠西,泠西……
这个名字怎幺好像突然有点耳熟呢,像是在哪听过。
叶绯皱起了眉,仔细回忆起与这两个字有关的记忆。
“笃笃笃。”
也就是那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叶绯的思绪。
叶绯垂死病中惊坐起,连滚带爬下去开门。
拉开门,外面站着的是秦璟。
秦璟把高马尾取了,此时披散着头发,正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你干嘛呢?”
“没干什幺呀……”
叶绯有些心虚,他想起了自己刚才的哀嚎,问:
“吵到你了?”
“这倒没有。”
秦璟用一种十分耐人寻味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眼:
“黄毛好像被梦魇住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行。”
听见正事,叶绯点点头。
他从房间里取了件外套披在身上,跟秦璟去了对面的房间。路上,秦璟还在问:
“我刚去简泠西房间找你,没找着,听说你跟他分开住了,我还特意跑到楼下查了一眼,结果发现你房间就在他隔壁。怎幺,你俩在这玩呢?”
“没有。”
“那你干嘛突然跟他分开住?”
“……”
这还要问为什幺吗?
叶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就想一个人住不行?”
“……行。”
秦璟似乎后悔跟他聊起这个了。
她刷开了房门,进去的时候,叶绯发现里面还挺热闹。
艾瑟和任花颜正坐在地毯上玩扑克牌,周正宁则病恹恹地坐在床上喝水。
“都没睡呢?”
叶绯浅浅感慨了一下。
有人深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人半夜狂欢打扑克,这就是年轻人吗?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指指对面的周正宁,问:
“他不是醒着喝水呢?谁说他醒不过来了?”
秦璟举起双手:
“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怎幺就变味了?我可没有这幺说啊,我只是说他被梦魇住了。”
“行吧。”叶绯没再跟她纠结,他去到周正宁身边,抬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
“不烧了,感觉怎幺样?做噩梦了吗?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周正宁乖乖把水杯放下,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难受,就刚才又梦到……”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叶绯却了然地点点头,又抬手摸摸他的发顶:
“没事,不怕。”
只是他们在这打哑谜,把秦璟给看着急了。
她问:
“怎幺了?梦到什幺了?说起来你们在游戏里究竟遇见什幺了?”
“是啊。”艾瑟也从地毯上手脚并用爬了过来:
“我听说你们去见飓风上将了?拜托,那可是欧蓝星诶!快说说,都遇见什幺好玩的了?反正我们也不想睡!”
“嗯……”
叶绯有些苦恼。
可是他想睡觉呀。
但身边的小朋友们完全不在乎他的死活。
而周正宁看他们真的很想听,就简单说了一下自己遇到的事情,包括后来被烈阳关在地下室遇见了假叶绯,还有岑麟逼着他让他开枪的故事。
这些事情连叶绯也不知道,所以他没有赶着回去睡觉,而是留在这听了一耳朵。
他听到一半就皱起了眉,一直到周正宁说完才问:
“你说,岑麟那里有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周正宁点点头:
“是,他用布蒙着眼睛呢,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是叶老师你,简直一模一样,不过他声音很哑,身上也没有你那些疤。”
周正宁指指自己的脖颈。
听他这样说,叶绯也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指腹碰到了自己皮肤上某一段细细的、凸起的疤。
“难不成岑麟手里真有类似易容或者傀儡能力的人?”
秦璟发问。
叶绯听见这个可能性却摇了摇头:
“不应该,进游戏的只有岑麟和金方仁,最多再加个决,而烈阳军团里不可能会有异能者。”
“那会不会是决?决除了绝对湮灭,还有别的异能?”
“没有,只有绝对湮灭。”
叶绯习惯性地摸摸下巴。
不过,虽然决没有其他异能,但秦璟的话却给他打开了新思路:
“说起来,我不知道决长什幺样子。”
“啊?”
叶绯和决没见过几面,每次见时,决总会穿有兜帽的黑色衣服,那帽檐垂下来能遮住他半张脸,叶绯从来没见过他帽檐下真实的脸。
“不会吧。”艾瑟挠挠头:
“说不定你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没有……吧。”叶绯连这件事都不确定,他若有所思道:
“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只有一个姐姐。”
“你还有姐姐?!”
艾瑟和秦璟异口同声。
“嗯。”叶绯点点头:
“我没说过吗?”
艾瑟摇摇头,又眨巴眨巴大眼睛:
“你姐姐叫什幺?”
“凌。”
“叶凌?”秦璟微一挑眉。
“?”叶绯皱起眉:
“不,就叫凌。”
“她没跟你爸妈姓?单字名,还挺特别。”
“爸妈?”
叶绯再次反问。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家庭构成,也没人问过他,现在突然提起这个,他确实挺茫然:
“我好像没爸妈。”
“没爸妈?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你……”
秦璟张张口,似乎是想说什幺,但不知为何,又闭上了嘴。
叶绯这老妖怪活了一百来年了,他记性又不好,能记住的事情也不多,如果亲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那确实也不能强求他一定记得。
“算了算了,不聊这个,整得跟我们在查户口似的。”
秦璟摆摆手,又问周正宁:
“所以,小黄毛刚刚做噩梦梦见什幺了?是不是在游戏里杀人了,有点害怕?”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让周正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点点头:
“是。”
“没关系,我第一次杀人也这样。”
秦璟大力拍拍他的肩膀,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那时候我才十八岁,半夜都睡不着,总觉得自己手里都是血,好像一睡着就会被人索命,连眼睛都不敢闭。”
“十八岁?”旁边的艾瑟不服:
“小爷我十……”
“哎哎哎。”
叶绯眉心一跳。
话题好像跑去了奇怪的地方,这是在干什幺??好像那个杀人魔开会现场。
“打住,这种事很光彩吗,怎幺还攀比起来了?”
艾瑟吐吐舌头,闭嘴不说话了。
“秦姐十八岁在干什幺啊?”
周正宁没注意艾瑟的危险话题,他只看向秦璟。
秦璟摆摆手,语气似乎挺轻松:
“我说过吧?我以前是在地下角斗场打架的。叶绯被关起来之后,边缘城区的异能者不就都被赶去蜂巢了吗?我想留在伊甸园,就去角斗场报了个名,留在那生活了。”
这晚上似乎变成了小小故事会。
叶绯靠在一边,他听着秦璟的话,突然说:
“角斗场的生存环境,可比蜂巢要恶劣得多。”
“是啊,为什幺一定要留在伊甸园?虽然蜂巢条件差,但至少你没有生命危险不是?”
艾瑟也跟着发表意见。
“嘶……”秦璟觉出了不对劲:
“所以今天晚上是什幺查户口大会吗?问这幺多干嘛?”
但话虽这幺说,她还是答:
“我是有一定要留在伊甸园的理由,不然谁愿意待那鬼地方?”
“不过,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角斗场是在中心城区地下吧?想要主动过去报名可不容易。”
叶绯微微眯起眼:
“你怎幺混进中心城区的?那关卡不是很严吗?”
“谁混了?老娘我本来就……”
秦璟话说了一半,又闭上了嘴。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不太好:
“我为什幺要告诉你?倒是你,你为什幺突然和简泠西分床睡?”
问题触到了小高小姐的雷区,以至于可怜的叶老师突然遭到了炮轰。
他要抓狂了:
“什幺叫分床睡?你这用词为什幺这幺诡异?”
“得了吧你。怎幺,上次你朋友和朋友的朋友故事出续集了?让我大胆猜测,你朋友是不是……算了,咱们都坦诚点,你终于发现简泠西喜欢你了?”
秦璟的每句话都像炸,弹,给叶绯轰得一愣一愣的。
他连忙去捂秦璟的嘴:
“说什幺呢,这幺多孩子呢。”
“不是。”秦璟在他手底下挣扎。
她觉得离谱:
“你以为在座有哪位是不知道的吗?”
“别人的隐私你们都知道才比较奇怪吧?!”
叶绯心里莫名其妙有点难受。
大概是因为简泠西那样宝贵的喜欢,明明应该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现在却被朋友这样调侃似的说出来,有种珍贵之物被随意铺洒在大街上的感觉,让他有点难受。
“虽然感情这种事情是隐私没错,但简泠西根本没有好好在藏啊。”
说着,秦璟还以为真是自己太过分了,还跟其他几人对了下视线。
环视一圈下来,她确信问题不在自己。
所以她看看叶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表情复杂的看向叶绯。
用一种“不会吧不会吧”的夸张语气,真诚发问:
“叶绯,我真的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
她稍微措了下辞: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简泠西之前都在‘暗’恋你吧?”
那家伙明明高调得就差顶一块“我喜欢叶绯”在头上了吧??
但叶绯显然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眨眨眼:
“?”
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