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天本来夏奕衡是想着主动去和聂曲敬搭搭话,问一下他昨天怎么了,可是只要他去找聂曲敬,聂曲敬总能找理由躲开他。

夏奕衡也是有脾气的,聂曲敬不给一个理由给他就冷落自己,自己大不了也冷落回去呗。

就这样,两个人莫名其妙就开始冷战了。

这俩冷战起来,不止吴庭和一一感觉到了,整个剧组的人都感觉到了。

聂曲敬第一天对夏奕衡有多好,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昨天也都好好的,怎么今天两个人就掰了呢?

吴庭去问聂曲敬,聂曲敬不说。

一一去问夏奕衡,夏奕衡说让她去问聂曲敬。

最后吴庭只能和一一两个人凑在一起使劲想,看能不能想出来他们最近闹了什么矛盾,可惜没有。

不过这也正好,在电影里魏之瑾就是一直冷脸对着叶慕昂的,聂曲敬根本不用怎么演就能这样对着夏奕衡。

这两个人就这样冷战了快一个星期,连敏导都来问过他俩发生什么了,两个人都笑着用没事应付了过去。

一个星期后。

今天先拍的一场戏是夏奕衡单独的戏份,也是他断腿的戏份。

叶慕昂在兵马中厮杀,然后被马撞倒在地。

就这一幕,夏奕衡摔的那儿,导演拍了好几条都觉得差强人意,所以一直在喊“保一条”,夏奕衡就不停的重复摔倒的动作。

为了尽量还原,导演并没有用绿幕搭建效果,而是真的找了一大片荒地拍摄打仗的戏份,所以地上石头沙尘多的很。夏奕衡虽然穿着盔甲,但是每次摔下去都会被盔甲弄得身上生疼。

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夏奕衡在又一次被人推出去摔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得手上一疼,再抬起来就已经满手的血了。

导演吓了一跳,连忙喊人过来处理,带着夏奕衡去包扎伤口。

血流个不停,拿水冲了半天也不见好,但是倒看出了伤口的形状,手上从食指开始一条斜线直接划到了手掌底部,几个人吓坏了,立马给他消毒后用纱布裹了止血,折腾了半天才终于把血给止住了。

夏奕衡这几天因为聂曲敬的事,情绪一直不太高,现在受了伤,他也没什么表情,也不喊疼也不说什么,只是木着一张脸,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导演看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知道他最近和聂曲敬闹了矛盾心情不好,但是这俩人没有把情绪带到拍摄上,没有拖延他的拍摄进度,他就也不打算去管这俩小年轻的事。

男人的矛盾,能解决肯定很快就解决了,这拖着不解决的,旁人也没办法。

他挥挥手让一一带夏奕衡去休息一会儿,他先拍别人的部分。

夏奕衡稍微勾起嘴角和敏导道了歉,脱掉盔甲就和一一一起往保姆车走,快要到车旁的时候,正好聂曲敬接到敏导通知要拍他的部分,从隔壁的车上走了下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都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一一看夏奕衡加快了脚步,也知道这人跟聂曲敬在冷战,连忙跑了几步先给他拉开了保姆车的车门。

夏奕衡还没上车,就有一个场务追了出来,喊:“奕衡,划伤你手的是个破铁片,你现在去医院打针破伤风。”

走到一半的聂曲敬突然就定住了,场务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继续说:“你划那么大个口子,血流的吓死人,不打破伤风小心感染,去医院了也记得让医生给你把手重新包扎一下。”

聂曲敬微微偏头,斜着眼睛看了看夏奕衡,果然,左手上裹了好几圈纱布。

夏奕衡早就看到聂曲敬没继续走了,夏奕衡想,如果现在聂曲敬转过头来问一句他的伤势,就一句“没事吧”也行,他就算是撒泼打滚也要把聂曲敬给哄好,问清楚他为什么和自己冷战。

可是聂曲敬只是在那儿站了会,就再次大踏步往前走了。

夏奕衡懵了,他看着聂曲敬的背影,嘴巴张了张,又什么都没说,然后紧抿了嘴,垂下眼原地不动了几秒,就转身两步并一步的上了车,把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聂曲敬听到身后那么大动静,知道夏奕衡和自己发脾气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一一眼,一一冲他尴尬地笑了笑,转身打开车门上了车。

聂曲敬也转身,去片场拍他的戏份去了。

一一上了车,送夏奕衡去最近的医院,嘴里还不忘数落他:“我之前不说你是觉得你们可以解决,你现在闹什么情绪?”

“你还把门关那么响,聂曲敬发脾气,你跟着发什么脾气?胆子也是大,你自己想想有你这样当后辈的吗?和前辈认识还不到一年,就冲别人甩脸色。你看有谁敢像你这样对聂曲敬,这也是聂曲敬不说你,就他那个性格,换别人这么对他我估计他早发火了,他刚还回头看了你一眼,你不知道我多尴尬,你弄好了给别人道个歉去,免得他记恨你。”

记恨应该是不会记恨的,但夏奕衡听一一这么一说,情绪冷了一大半,也是,自己好像的确是越界了。

因为和聂曲敬认识这么久了,聂曲敬对他又好,所以他好像有点太得意忘形了,聂曲敬处处都在帮他,自己也没回报过什么,一直都是一味的在接受,现在聂曲敬不理他,他还在聂曲敬面前发脾气……确实,自己就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吧,哪有后辈这么对前辈的,聂曲敬估计也觉得自己很没礼貌很烦吧。

夏奕衡又颓了,耷拉着眼角跟着一一去医院打针,包扎伤口,回片场。

因为伤口不算太碍事,所以夏奕衡回了片场还是继续进入了拍摄。

直到晚上休息,夏奕衡犹豫了好久,才去敲了聂曲敬的房门。

聂曲敬开了房门,看到是他的一瞬间,愣了一下,下意识侧了身子想让他进去。

夏奕衡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进去了,然后冲聂曲敬鞠了个90度的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哥,对不起。”

聂曲敬皱眉,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

夏奕衡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撇了一眼就垂下了眼:“师哥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该随便冲你发脾气的,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聂曲敬眉头皱得更深了。

“虽然我不知道我之前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但是我保证之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夏奕衡语速极快的说完,又鞠了一躬:“师哥早点休息。”

说完,他也不等聂曲敬反应,转身就回了屋,只留聂曲敬一人站在门口皱着眉头脸色极差。

他讨厌自己和夏奕衡的这种距离感。

从这天起,夏奕衡的情绪完全恢复了过来,他在片场又恢复了自己活泼爱笑的性子,和工作人员打趣,和莫未依讲笑话,见到吴庭了都会聊两句,只是见到聂曲敬,他只会笑着叫一句“师哥。”其他多的什么都不说。

夏奕衡觉得自己前几天发脾气发的莫名其妙,后辈对前辈发脾气本身就是不好的事,自己也不是聂曲敬的什么人,估计在聂曲敬心里连朋友都算不上,聂曲敬不理自己了,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去和聂曲敬对着冷脸,所以他想的很简单,聂曲敬既然现在不爱看到自己,那不惹他生气最好的方法不就是少在他面前晃悠?

所以事情从一开始的聂曲敬躲夏奕衡,变成了夏奕衡躲聂曲敬。

这造成的结果就是,吴庭眼见着聂曲敬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黑。

“你说你,何必呢。”吴庭说他:“是你自己说和他相处感觉怪怪的,想冷静一下才不理别人的,现在奕衡接受了,也配合你的做法,你又开始作妖。”

聂曲敬没说话,之前他不理夏奕衡了,夏奕衡那段时间情绪低落,对谁都热情不起来,聂曲敬倒也没觉得怎么了,可是现在,夏奕衡对谁都热情,对谁都笑眯眯的,唯独对自己礼貌又疏离,聂曲敬只要看到夏奕衡对别人笑,和别人有亲密举动,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特别是这几天还进组了一群年纪和夏奕衡差不多的配角,夏奕衡和别人玩成一片,好不热闹。

聂曲敬每次看到他们一群人窝在一起聊天,还搂着自拍,他的火气就蹭蹭的往上涨。

他和夏奕衡认识这么久了,他们俩都还没单独自拍过!!!

吴庭给他递了杯水,继续说:“你也是的,你不理别人奕衡,人奕衡那一个星期跟丢了魂一样,你倒好,对别人还是那么好,就对他一个人冷脸,现在奕衡就跟你当初一样,对别人都好,就对你一个人疏离,你就不开心了,你这叫双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都28快29了,这么幼稚干什么。”

吴庭说着说着,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不过你好像没怎么谈过恋爱,老早做了练习生,在组合里的时候虽然挺多人追你,但你还挺遵守爱豆准则的,上升期不谈恋爱。再加上你家里那事,也分不出神来。”

“组合解散后,你又因为人设原因不愿意搭理因为你温柔才靠过来的女爱豆,结果出道快十年了,还没在娱乐圈里谈过恋爱。”

聂曲敬斜着眼睛看他:“你突然提谈恋爱干什么?”

吴庭和他对视了一眼,默默翻了个白眼,继续说:“不过我也了解过了,奕衡好像也没谈过恋爱,他又要上学又要忙活动的,好不容易出道了又垮了那么多次,回学校安心上学估计也被挺多人笑的,现在毕业了好不容易接了综艺才有点起色,又天天和你待一起。”

聂曲敬听到吴庭这番话,脸色缓了点,低头想着些什么,再抬头就看到吴庭一脸调侃的笑容望着他,聂曲敬立马皱眉:“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就行了。”

哪能随便听听,这一字一句都往聂曲敬心里去了。

他宁愿自己和夏奕衡在一起相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愿意看到夏奕衡只和别人好而不和他好。

他决定考虑好怎么和夏奕衡解释这件事,再去找夏奕衡说清楚。

可惜天不遂人愿,两天后,夏奕衡不算多的男三戏份顺利杀青。

刚好今天收工,导演就带着他们几个演员一起去吃了个饭,喝了点酒。

导演左边坐着聂曲敬,右边坐着夏奕衡,两个人中间隔了一个人,全程都没能说上话,偏偏夏奕衡身边还坐着那几个配角演员,几个人又笑又闹的,弄得聂曲敬饭都没吃多少就气饱了。

他想着等吃完饭了,他去找夏奕衡把话说清楚,结果夏奕衡第一次拍戏杀青,兴奋过头喝多了,饭局还没结束就醉晕了,从椅子上摔下去直接睡着了。

聂曲敬吓了一跳,站起来就要过去扶夏奕衡,谁知夏奕衡身边的演员比他先一步扶起了夏奕衡,又把他弄到了一个演员背后,背着他出了门,聂曲敬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一一帮夏奕衡和他们告别,又看着保姆车渐行渐远。

聂曲敬站在门口等到看不见车了,才准备进屋,敏导这时却走了出来,递了聂曲敬一支烟,刚伸出去就又收了回来:“我忘了你不抽烟。”

聂曲敬笑了笑,和敏导一起站在外面吹风。

敏导把烟点燃,扭头看了看聂曲敬,然后笑了:“你很关心夏奕衡啊。”

聂曲敬看着前方,过了很久,才哼笑了一下:“同公司后辈……”

“你们俩这段时间怎么了?”反正夏奕衡都走了,自己开解开解聂曲敬也行。

聂曲敬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过了一会儿又靠在背后的墙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回答:“我出道这么多年了,他是我第一个觉得比较特殊的后辈。”

聂曲敬想了想,又驳回了自己的话:“其实也不算特殊,说努力吧,我见过比他还努力的,说性格乖吧,我见过比他还乖的,说好看吧,我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他到底是哪里特殊呢……”

聂曲敬眉头慢慢皱起,又一点点松开,嘴角带了点笑:“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我就烦他,我觉得他不努力、不上进、有心机,要蹭我的热度,所以节目上的那几天,我看到他冲我笑我就烦,他做任何事我都觉得有目的,后来知道自己冤枉他了,我应该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开始关注他的消息,看到别人骂他我还为他打抱不平。”

“就……觉得他挺不容易的,不想看到别人再欺负他,我也想尽我所能帮帮他。”

“但是……”聂曲敬顿了一下,“我好像关心他关心的有点过头了。”

敏导愣了一下,惊讶于聂曲敬的毫不保留,想到他刚刚也喝了不少酒,敏导也理解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确实,聂曲敬给他推荐夏奕衡的时候,还有第一天夏奕衡演戏没演好的时候,聂曲敬都太反常了。

“我想梳理下情绪,所以我单方面和他冷战了。”聂曲敬苦笑一下:“他到现在恐怕都不知道我是为什么不理他了。”

敏导掐灭了手里的烟:“但是小夏这几天好像调整过来了,你倒是状态越来越差。”

“他对我的定位,和我对他的定位不同吧,他觉得我就是娱乐圈的前辈,帮助了他,所以自己要感恩,但是关系亲密与否都看前辈的,我不理他了,他以为是他做了什么让我不开心了,估计回去反思了一下觉得前辈讨厌我了,那我就不要凑上去讨他的不喜欢了。”

“所以他没事了,但是我看他单方面不理我了,我难受。”聂曲敬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块。

敏导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聂曲敬想了想:“就这样吧,挺好的。”

与其最后真的陷得更深,导致两人尴尬着冷战到结束,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最起码可以维持表面关系到结束。

敏导没说话,看了看聂曲敬,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让您担心了,不好意思。”聂曲敬冲敏导微微鞠了个躬。

“没事。”敏导笑着摇了摇头,打趣道:“很少听你说这么多的话。”

聂曲敬跟着笑了,揉了揉脑袋:“可能酒喝多了吧。”

敏导往房间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认真的叮嘱:“以后这些话也不要随便说给别人听了,这个圈子水多深你是知道的。”

聂曲敬看着敏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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