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没有一颗星辰, 云层很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这是暴雨的征兆。
关在赵弘家中的宋氏, 在这时睁开了眼睛,悄悄的披上衣裳,看了眼还在床上睡觉的赵家粗实丫鬟,见她们酣睡的正香,不禁胆子大了些, 快步走到了门口,打开门闩出了门,一路摸索着向大门走去。
她今日进院子的时候, 观察过周围的地形,也仔细记得路, 她记得只要出了这个门,再翻两道墙就能到街上了。
虽然赵家请了道士来捉妖, 那个道长法力也高强, 但谁能保证他一定能获胜呢, 若是抓五通神失败了,赵家一准还是得让她代替阎氏去伺候那个妖怪。她虽然要了两任丈夫的命,但谁能保证就能杀死妖怪?她不想死, 她想继续活下去, 她都想好了,她要一个尼姑庙出家,这辈子再不沾染任何男人。
宋氏干惯了农活, 手脚有力,接连攀上两道院墙,竟然顺畅到了街上,她回头看了眼赵家的大门,撒腿就跑。村里的路四通八达,她选准了一条路,没命的奔着,夜风在耳畔呼呼吹过,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
跑了许久,她才停下来,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气,看着周围影影绰绰的树林,她虽然害怕,但坚毅的逃生信念让她个顾不得那么多了。
“嘿嘿,小娘子怎么晚上一个人在这里啊?”
突然从树林中走出一个人来,看样子就是个无赖闲汉,想来是睡不着家在外面游荡,正好碰见了宋氏。
男人舔着嘴唇,坏笑着靠近了这个黑夜中落单的女人。
宋氏后退:“你、你别乱来,你会没命的。”
“嘿嘿,我知道,是死在小娘子身上吧。”说着,就朝宋氏扑来,扼住了她的双手。
宋氏拼命挣扎:“救、救命——救命啊——”
这时两缕褐色和蓝色的烟雾从地下冒了出来,刚才躲避了何云一的追击,他们又出来自由的作奸犯科了。
它们的前方,一个男人骑在一个女人身上,疯狂的撕扯着女人的衣衫,她痛苦着喊救命。
这让男人和这两缕烟雾都十分兴奋。
最终褐色的烟雾作为大哥,拥有了占据男人身体的优先权,嗖的一下子飞进男人体内,呆了呆,便狂笑道:“好啊,刚才差点吓死老子,正好现在轻松轻松!及时行乐!哈哈!”说罢便侮辱起宋氏来。
宋氏万念俱灰,空洞的眼睛冰冷的盯着男人:“呵……你死到临头了,知道么?”
它是谁?它可是没有肉体,随时可以弃掉肉身逃走的五通神啊,怎么可能被一个农妇杀死,不禁笑这个女人愚蠢:“是啊,快活死了。”
那蓝色的烟雾飘在一旁,恨不得大哥快点结束,他也好用这男人的身体和女人再快活一番。
突然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来了一个男子,一身大红在黑夜中十分惹眼,容貌极是好看不亚于女子,心想等一会大哥完事了,用那男人的身体把这漂亮的少年郎也给办了。
黄九郎寻遍了鹿城附近,终于在一个放牛的小童口中得知,他下午看到了一个像王瑞的人和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跟赵员外回家了。
他便一路往这边找了过来。
此时此刻,前方一缕蓝色的烟雾飘荡在空中,而旁边的地上 一个男人在欺辱一个女人。
这种烟雾,分明是五通神,黄九郎当即判断出那个男人体内也该有个五通神才对,否则蓝色的烟雾没必要守在这里,于是当机立断的摸出藏在袖中的朱砂,憋足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男人跟前,朝他撒去。
直到黄九郎冲到眼前,蓝色的烟雾和男人才发现事情不对,这不是人,而是一只得了人身的狐狸!因为他有人身,所以距离远的时候,他露出的气息和普通人一样,叫它们分辨不出来,直到到了跟前,才能看出端倪。
看出来的瞬间也晚了,男人被朱砂扑了满脸,痛苦的用手乱舞。
而这时,他身下的女人咯咯的发出一串冷笑,他猛地觉得下面传来一阵无无法形容的锥心蚀骨的疼痛,疼得他大声嚎叫,抽身后逃出了几步,便倒在地上捂着腿间痛苦的抽搐着。
黄九郎也愣住了,男人毕竟是人类,不能像动物那样随便击杀,所以他用朱砂封锁他的七窍,暂时将五通神留在他体内,想留着一会拷问。
可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死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个农妇做了什么?
那朵蓝色的烟雾见大哥如此痛苦,弄不懂是什么情况,便想钻进黄九郎体内,占据他的身体拯救大哥,但试了下没成功,想来是对方提前做了准备。
黄九郎朝蓝烟掷出朱砂,但朱砂只是将它打散了,不多时,又聚集了成了烟雾。他挥袖在空中划了下,那烟雾从中间断开,很快又毫发无损的聚集在一起。
这时,倒在地上的男人口吐白沫,显然就要不行了。
蓝色的烟雾心里一横,嗖的一下子钻进了宋氏的体内,接着扑到男人跟前,用双手不停的扒开他鼻孔和耳朵里的朱砂,想弄出个通道供大哥逃走。
黄九郎看着这愚蠢的一幕冷笑,你们还挺有情谊的。
他挥袖洒出了朱砂,全部覆盖在女人脸上。
“宋氏”捂着脸向后仰去,啊啊的大叫着,张开嘴巴想吐,却灌进了满嘴的朱砂。
而倒在一旁的男人,浑身僵直的剧烈抽搐,最终脖子一歪,死了,体内没来及逃走的五通神大哥,也烟消云散了。
黄九郎朝“宋氏”走去,看着她满地打滚,想逃却逃不走的可笑模样,冷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甘愿附到女人身上救你的大哥,好情谊啊,自投罗网。”
女人打滚的时候,裤子没有提上,黄九郎看到女人腿间伸出一个蛇信子般的东西,瞬间懂了为什么刚才对她用强的男人会死了。据说有些捕蛇女会和蛇交配,生下的女婴下面有蛇舌,这些女婴长大和男人交合,会将信子伸进男人的体内,男人便会死亡。
记得老太太跟他讲的时候,以此嫌弃其他动物来着,其他生灵和人类交合,生下的后代多少都会有问题,但是狐狸就不会,尤其得了人身的狐狸更是如此,所以黄九郎对这件事记得很清楚。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的后代,所以奸污他的男人,被她杀死了。
黄九郎一脚踩住“宋氏”的肩头,将她踹倒在地,冷笑道:“你们中死了两个了,还想不滚回南边去?”
宋氏体内的是五通神中的二哥,它用女人的嘴巴,同样语气嘲讽的冷笑:“你有能耐杀了我吧,我就不信你敢杀人,杀了人,你就白得人身了。”
黄九郎挑挑眉:“是啊,谁说我要杀了你,折磨肉体的方法千千万,杀了你便宜你了。
它沉默了一下:“……我们不过是小角色,真正厉害的才不会走到台前……你杀了我们兄弟,也得有其他人来代替我们做这些事,远不是你们狐狸能对付的。”
黄九郎不信:“故意编个厉害的后台自己壮胆吧。”
“你爱信不信,我们兄弟被道士和你杀的不剩几个了,但就算这样,我们也得继续替上面卖命,哪怕就剩一个,也得干到死为止。”
黄九郎表情不由得凝重,究竟是这五通神乱讲,还是确有其事?幕后真的有了不起的后台支持他们?
他冷哼:“你以为我会您的鬼话吗?”
“你早晚会信的。”它说完,仰起头面朝天,忽而笑道:“漂亮的小狐狸,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话音刚落,天边一道紫色的闪电,接着滚滚雷声的,硕大的雨点已经落下了。
雨点冲刷着宋氏脸上的朱砂,流淌成了一道道红色的水痕。与此同时,她身体内飘出一道蓝色的烟雾,黄九郎用手用刀去抓去刺都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它钻进了地里。
他站在雨水中,心情坏到了极点。
宋氏此时醒来,看到自己衣衫不整,不远处已经死了的男人,还有一个淋雨的俊美公子,她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敢肯定她又杀人了,她提起裤子,在雨夜中向远方逃命去了。
——
此时的鹿城内,孟玉达正在赌坊摇着骰子,拜了五通神之后,他发现来钱最快的道儿,就是赌博了,手气好的时候,一两银子能翻成二十两,而二十两能翻成几百两,而他,最近就没有手气不好的时候。
一道道闪电,轰隆隆的雷鸣,都不能叫这些赌红了眼的人罢手。
点着蜡烛继续赌,对外面的轰鸣,充耳不闻。
“开了——大!哈哈哈,我又赢了!”孟玉达将面前的银子都划进自己怀中,这些在烛光中闪着光芒的银子,真是世界最美的东西。
就听赌徒中有人嘟囔:“我知道,他拜了五通神。”
“这么神?咱们也拜,都去拜。”
孟玉达听了,心想人人都拜了自己还能发财吗?正郁闷着,忽然听到耳中悉悉索索的动静,一个极小的声音道:“能听见吗?”他不禁懵了,以为出现了幻听,结果那声音又小声嘀咕:“你别怕,我是五通神中最小的五弟,你现在的运气都是我带给你的,今天你的手气就到这里了,先回家吧。”
孟玉达想了下,信了耳中人的话,将银两包了包,一头撞出了人群,在滂沱大雨中奔跑着往家跑。
忽然,他又听到耳中人道:“……你倒是回头看看啊,有人跟着你出来,要抢您的银子呢,不信你回头看。”
他猛地的回头,果然看到身后有个黑影也在跑,追着他来了,他慌了:“这、这怎么办?”
“你现在站在桥上,桥下河水因为下雨泛滥滔滔,你将他推下去,不就行了。反正你不推他,他追上你就要将你推下去呢。”
孟玉达看到那人越来越近,一点没有减速的打算,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要抢走他的银两,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想到这里,孟玉达深吸一口气,待那人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猛地一撞,将那人撞到了桥下,掉进了滚滚的河水中,向着下游冲去,那人之前还想挣扎着上岸,但河水实在太大,没几下就将他卷走了。
孟玉达感激的对耳中人道:“您救了我一命。我回去一定给你上香。”
“呵呵。”耳中人轻笑道:“你诚心信我,以后还有好事。”
孟玉达忙不迭的感谢。回到家中,给五通神又点了几根香,如今他有钱了,用都是上好的香。等他过几天搬到新买的大房子去,他要为五通神设个大大的供奉台。
他换下被雨淋湿的衣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孤单,淋了雨,还得自己换衣衫,连个贴心人都没有,于是跪下求五通神:“学生缺一个红袖添香的娇娘,希望神仙能赐我一个可心人。”
这时候耳中的声音呵呵笑道:“这个简单啊,你看中哪家姑娘了?”
若是之前,孟玉达是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的,但现在有五通神庇护了:“实不相瞒,是我们府学祭酒的女儿范十一娘……上元节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国色天香……唉,若是能做我的妻子,我就是死也甘心了。”
“死么?呵嘻嘻嘻。”耳中的声音道:“简单啊,你按照我说的做,那个范十一娘就是你的了。”
孟玉达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给五通神磕头。
——
赵弘看云识天气有一手,他昨天邀请王瑞入府做客时候说晚上会有大雨,果然昨晚上二通来过之后,就开始了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一夜,今早晨起来,将大地冲刷的干干净净。
雨过天晴,艳阳高照,王瑞走出房门,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丫鬟要水喝,他觉得可能是变成过黄泥的原因,他一直口渴,眼睛也干,昨天晚上将放在客房茶桌上的一壶茶水全给喝光了,就这样,早晨起来还是觉得口干、眼睛也微微发涩。
他喝了一大壶水后,才觉得好受些,自己是要变成水牛了,可水牛也不喝水,只是泡在水里吧,希望只是一时身体缺水,过一阵就好了。
他去找何云一,敲门进去后,看到何云一正在摆弄昨晚上用的捉妖袋,见了王瑞,他皱眉道:“早知道弄不死他们,就不该用捉妖袋的,又弄脏了,洗起来可麻烦了。”
王瑞走过去一看,就见捉妖袋底部有一滩污血,想来是昨晚的收了的妖怪换成了脓血:“什么叫‘早知道弄不死他们就不用捉妖袋了’,他们这不是死了么。”
“昨晚上看你无忧无虑的,我没跟你说,这两个化成脓血的妖怪只是五通神的宿主,它们的本体早化成烟跑了,我昨晚去追,也没追上。”何云一道:“上次捉妖袋被燕师弟借去,要回来的时候脏的不成样子,我费了好大劲才洗干净,没想到这么快又弄脏了。”
原来当初他追着燕赤霞要的东西就是这个捉妖袋,的确是个宝贝,直接将妖怪收了一夜化成污血,难怪他这么宝贝,非得叫师弟还回来:“这个只能用一次吗?不洗会怎么样?”
“你闻闻。”何云一将收妖袋递到他鼻子下,他立即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差点吐了,赶紧别开脸:“那就洗洗吧,不会不能洗吧。”
“得用有龙栖息的潭水洗才行。也不知这附近哪条水域中有龙。”
王瑞倒挺想见见龙的,可惜何云一道:“你现在待在这里,我去附近找找有活龙的水域,洗完了捉妖袋就回来找你。”
“我也想去……见见龙什么的。”才一说完,右眼又开始跳了,上次眼睛跳,他土化了,这一次再跳,他不得不提防:“我还是不去了,在这里等你回来。”
“嗯,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快去快回。”何云一说完,将袖中昨天那块小镜子递给他:“若是再有妖怪来找麻烦,你就将这个挂起来,它就不敢靠近你了,然后坚持住,等我回来。”
王瑞有种踏实感,等我回来给你撑腰什么的,听听就觉得带感,于是双手接过,重重的点头:“好的。”
何云一拿起捉妖袋出了门,王瑞打开窗子瞧了一眼,发现他就站在廊下,正回头看他。
四目相对,莫名有点尴尬,何云一觉得应该说点什么:“……那,我走了。”
王瑞琢磨了下,道:“呃……早去早回……”
“……好。”说完,何云一转身便不见了。
这时,赵弘蹑手捏脚的走进来,一边回头一边说道:“啊呀,何道长果然是神人,竟然会隐身法呢,我刚要和他打招呼,人就不见了。”感慨完,坐下来跟王瑞赔笑道:“昨晚上我们听到那两个妖怪咆哮了,不知道战果如何啊?我看道长和公子你毫发无损,那两个妖怪一定死了吧。”
“被捉妖袋化了。”
赵弘立即拍手称快:“好好好,就知道这两个家伙得死。”但乐了没一会,脸色重新凝重:“他们还剩两个呢,怕是还得来寻仇。”
“那就看你的运气喽,他们今夜来了还好,若是不来,我们也不能在这里住一辈子等他们来报仇。”
赵弘陷入了既希望五通神不要再骚扰他们,又希望他们快点来骚扰的两难中。
就在这时,丫鬟来报:“外面有个自称牛子良的人要见王少爷。”
王瑞犯嘀咕,牛子良怎么找到这里的:“是找我的,带我过去。”三步并作两步随着丫鬟来到赵家前厅,看到自家的管家站在客厅中,见了他,“牛子良”长长出了一口气:“你果然没事……”
王瑞心想,老牛啊,你这口气挺随便的啊,好像咱俩是朋友一样,你平时不是这样说话的啊。
“牛子良”似乎也发现了,忙改口道:“少爷,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你们去范家找我,范家怎么说的?说我变成黄泥了?”
“那倒没有,就是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见你,我一猜就出问题了,在范家闹腾了一番,据说范老爷吓得昏倒了。”
王瑞心想这老头活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啊……有个放牛的小童看到你跟何道长与这里的赵员外在一起……我就找来了。”“牛子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何道长也在这里吗?”
“哦,他出去办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牛子良”听了,极为高兴:“看到你没事就好,我先回客栈了,我在那里等您回来。”说完转身就走,王瑞忙起身唤他:“你怎么风风火火的,才来就要走?”但转念一想,他留下也没什么用处,要走就走吧,便没继续拦着,任管家走了。
“牛子良”走出赵家,来到偏僻处,摇身一变恢复了黄九郎的样貌,既然何云一不在,那就没必要用牛子良的身份伪装了。
王瑞才回到房内,就听丫鬟又来报:“有一位自称姓黄的公子要见您。”
黄九郎?王瑞这一次立即起身,一溜烟的跑到前厅,果然看到黄九郎站在客厅中,他惊奇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你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黄九郎见王瑞看到自己这么高兴,昨晚上的不顺心的阴霾一扫而空,笑道:“说来巧,我那个亲戚的老家就在鹿城,认识一个叫封三娘的,而封三娘又是范十一娘的闺中密友。我从三娘那里听到了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便跟踪牛子良,一路到了这里。你真是爱作弄人,范家上下都以为你变成黄泥了,我若不是留个心眼跟着牛子良,也会被你骗了,真的以为你死了。”
王瑞不好意思的道:“让你担心了,真没想到你也来鹿城了,让你撞上了这事,我本意就是想吓唬吓唬范洪海,谁让他喂我吃土化兔,让我双腿变成黄泥吓唬我了。”
“这件事我听封三娘说了,范家是活该。”黄九郎心有余悸的道:“不过我偶然到了范家,看到你成了一滩泥,真的吓坏我了。”
“你去范家干什么,难不成也是相亲?”现在范洪海在他眼中就是嫁女儿狂魔。
黄九郎见他咧嘴嫌弃的样子,轻笑着摇头。
“幸好不是,我真怕你也要掉坑里,吃土化兔双腿不能动,被逼着洞房。范小姐看样子倒是不错,她的爹娘真让人吃不消。”他都能想到,如果真的娶了范小姐,范洪海一定时刻监视着他读书,考不上居然就头悬梁锥刺股,每日打骂。
黄九郎安慰他:“你是个大好人,早晚有好姻缘。”
因为何云一不在赵家,黄九郎一点不担心的和王瑞相处着,中午留下来吃了个饭。
席间王瑞讲起了昨晚上五通神的事情,黄九郎算是捋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昨天他看到的褐色和蓝色烟雾是来赵家寻仇被何云一撵出来的,结果这东西在路上继续作恶,被他给碰到了。
黄九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何云一掺和进来,固然好,多了一份力量对付五通神。但是他们都在对付五通神,保不齐哪天王瑞偶然发现了对付五通神的狐狸中有他。
“你知道这五通神吗?”
黄九郎摇头:“不清楚。”从王瑞话语判断,何云一似乎也没弄清楚五通神的来历。
看来只能去罗刹妖鬼集市打听打听消息了,那地方消息最灵通,或许能够有所收获。
王瑞看黄九郎似乎对五通神没兴趣,便不说它们这群扫兴的家伙了,开始谈论土化兔和其他的趣闻,包括河水断流和双腿变成黄泥他什么感受。
黄九郎默默看着王瑞,心想王瑞不单是个好人,还是个好相处的人,和他在一起从来不用觉得有什么压力,这种就算不是恩公,也是希望能够深交的人,何况他对他的意义还如此不一般。
王瑞又发现黄九郎的眼神怪怪的看着他了,似有千言万语的深情,不过他早习惯了,泰然自若的道:“等我作弄完范洪海,两三天后就回到鹿城。你也留下吧,我正好介绍个厉害的人给你认识。”
厉害的人是谁,不用多说了,黄九郎避之不及:“……今天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城里去了,出来一天了,家里那边肯定在找我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王瑞留他不住,送他往外走:“你在鹿城住在哪里?我回去了找你,咱们一起去曹州玩。”
“……我可能明后天就回家了,毕竟亲戚已经安全护送到鹿城了。你去曹州安心办事吧,咱们回阳信再聚不迟。”
言下之意,今日一别,就得回家才能见了,王瑞有些舍不得黄九郎,反复游说他一起去曹州,但黄九郎不为所动,他也没办法,将他送到门口,瞧着他一路走了。
王瑞送完人才要进门,就见天上云彩迅速的变化着,朝村东黄九郎离开的方向聚集,乌云翻滚,配合着残阳说不出的诡异。
他当即拿起门口的两把竹伞,几步跑出门去追黄九郎,这天气,一看就是要下雨,得把他拦回来。
他朝着黄九郎离开的方向追去,追了一会,隐隐约约在前方看到了黄九郎的背影,但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的时候,却发现那身影不见了,而周围的天色在这时迅速的黯淡下来,不知哪里来的迷雾铺天盖地的蔓延着。
王瑞一回头,早没了来时的路,他赶紧扔掉雨伞,全力快跑了几步,想要去追刚才看到的黄九郎的身影。
突然间,眼前豁然开朗,竟然出现了一片繁华璀璨的灯光,前方更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不断的来往着人群。
他愣在原地,眼睛撇撇左边,是个身高二丈的大汉,再撇撇右边,走过去一个三寸高的矮黑小人。
再看天空,没有月亮没有云彩,仿佛置身在一片黑蓝色的幕布下。
知道自己是误闯进了某处奇怪的地方,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头,准备往回走,可这才发现来时的路早就没有了,自己面前,不远处是一条宽广的大河,不停的有船只靠岸,从里面下来人群,往灯光璀璨的地方涌去。
“人家都往集市里去,你怎么往外走?”一个女子妖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王瑞一抬头,见女子咋看之下容貌倒是正常,但眼珠的瞳孔却像正午时分的猫眼一样只有一道竖线,他虚弱的笑笑:“第一次来,不太熟。”
这时一艘大船靠岸,一下子乌泱泱涌下来几十个人,互相吆喝着朝王瑞的方向来了,将他拥挤在了人群中。
“你们别挤,让我出去……哎呀,快不能喘气了……别挤……”
“你这书生,人家都往里面进,你偏要出去,不挤你挤谁啊。”头顶传来一个洪亮的嗓音,不满的道。
王瑞压根没敢抬头,凭直觉判断这声音的主人至少得有一丈高,初来乍到某地,不要当地的壮汉眼神接触。避免“你瞅啥”的悲剧。
但就像壮汉说的,他一个人是挤不过主流的,挣扎也是徒劳的,就这么被裹挟着进入了集市。
市场内摩肩接踵,而逛街的人仔细一看或多或少都有些非人的地方,王瑞差点踩到前面人的尾巴就是证明,他暗暗流泪,心想自己完了,这八成是到了什么鬼市了。
这时就听旁边有个胖乎乎的男子抱怨道:“这罗刹妖鬼集市名声这么大,也不说弄个大点的地方,每次来这里都这么挤。”
与他同行的另一个胖子道:“这就不错了,上次我来晚了,都没进来,再晚一会,守门的就该限客了。”
王瑞低头扶额,罗刹妖鬼集市,听着就不像是人类该来的地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蛇信子 大家可以去看聊斋的青城妇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