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九郎走后, 何子萧擦干眼泪,尝试着下地, 但撕裂的太痛,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最后竟直接昏死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他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盖着新被子。
地上的角落丢着他昨晚上穿的衣裳,破碎不堪, 全是污血。
他以前压少年郎的时候,四处夸耀自己的能耐,把艳事当做谈资四处去说, 那个时候,从没想过被他谈论的人要怎么活, 现在不过是被自家的奴仆看去了,名声还没传出去, 他就觉得受不了想死了。
一想到自己一个压人的居然被人给压了, 心里就堵得慌。虽然他以前也常不顾对方的意愿, 强行欢好,但受苦的是别人,他是收益的那方, 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现在轮到他疼了,他就哭爹喊娘了。
一糟心,竟然病了, 还病得很厉害,怕下面疼,一开始只敢吃流食,最后连流食也没胃口了,一天比一天消瘦,没几天竟然到了弥留的程度。作为色中饿鬼,没有睡到心仪的黄九郎和王瑞就这么死去,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断了气的何子萧听到周围仆人的哭喊声越来越远,而另一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唉,一时没照管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啊你,真是色迷心窍了,为什么不再仔细谋划一下呢,现在好了。被狐狸捉弄得的这么惨。”
何子萧看到自己面前有一缕蓝色的烟雾,他伸手一挥,穿过了烟雾,但很快烟雾重新聚拢:“我是五通神中的二哥,你现在死了,可以看到我了。”
“我……我死了?”天下还有那么多美少年没有收入囊中,自己竟然就这样死了。何子萧伤心的抹了把眼泪,最重要的是死得憋屈,如果死在美少年的怀中也就罢了,居然死在了壮汉的胯下。
蓝色的烟雾发出一串笑声:“是啊,你肠子都破了,肯定是活不成了。”
何子萧立即跪下,磕了一个头:“神仙,我不想这么死了,你得救救我啊,我复活后一定给你建一百座香火庙!”
烟雾绕着他转了一圈:“孺子可教,虽然你身死了,但眼下其实还有个别的机会,能让你复活。先不要着急叩拜,我问你,你复活后,除了给我们建造香火庙外,还要做什么?”
何子萧想到自己受到的侮辱,咬牙切齿的道:“那个狐狸,不光是他,还有他中意的王瑞都将是我的胯下之臣!”黄九郎不是要保护王瑞么,他非得把他珍重的东西蹂躏个稀烂不可!况且,王瑞也是他垂涎的对象,想到这里,他死性不改的眯起眼睛舔了下嘴唇。
好好,它没看错何子萧这个人,现在的五通神中就剩它这个二哥了,它绝不放过害死它兄弟的臭狐狸和死道士。它最近调查了一番,竟然发现那个普通的书生才是关键,他对狐狸精和道士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对付一个普通人,对它来说并非难事,观察他喜欢什么,投其所好,引诱他堕落即可。但对王瑞却行不通,他身边有道士跟着,很难下手。想要对付他,就得用世人的办法,何子萧是个合适的人选。
“好了,起来吧,闭上眼睛,我这就叫你复活。”
何子萧即刻闭上眼睛,当即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许久之后落了下去,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头疼欲裂,叫他心惊胆寒的下身疼痛却没传来,他纳闷,怎么头疼了,不该是那里疼吗?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圈男女围着他,都不是自家的奴仆,但却不陌生,这些人是徐知府的家眷和师爷、下属。
“老爷啊,你终于醒了啊——你吓死奴家了!”一个夭夭乔乔的女人哭道,他是徐知府的宠妾,何子萧与徐知府下棋的时候见过她。
何子萧愣住了,这时候师爷也走上来:“老爷,您可吓死我们了。”
“我、我怎么了?”何子萧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多了一圈大胡子,再低头看腰,也是一圈肥肉,他的精瘦有力的身材竟然变成了这副臃肿不堪的样子,这肥溜溜的大肚子同样眼熟,这不就是徐知府那个胖子的身段吗?!
徐知府的宠妾嗔怪道:“您啊,怎么都忘记了,刚才和师爷下棋,人家将你赢了,你就突然鼻孔流血双眼一翻栽倒了,可吓死我们了,您有没有事啊?”说着,要来摸何子萧的头。
何子萧是不喜欢女色的,本能的避开,他现在一身冷汗,徐知府下棋激动暴亡了,五通神将他扔进了他的身体内,他这是借尸还魂了。虽然也算复活,但他更喜欢自己原本的外貌。不过也不亏,徐知府实权在握,正好方便他报复那只狐狸和王瑞。
他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笑了。
——
王瑞他们一路顺风顺水,再没遇到糟心的事情,很快就到达了曹州。
随着牡丹园的临近,葛巾和玉版越发蓬勃绽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何云一留在马车上,王瑞和文顺还有几个家丁抱着两株牡丹下了车,去园子里逛。
曹州牡丹甲齐鲁,每年牡丹园开园,骚人墨客到此流连忘返。
王瑞这时候才想到一件事,她们自称是曹国夫人的女儿,那曹国夫人在哪里啊?昨天晚上进城之前应该把她们叫出来问问。
忽然看到前方聚集了一堆人,王瑞好奇的凑过去,原来是有人在墙上题诗,围观的人不时发出赞叹声。
他略略一扫,发现这面墙是专供文人墨客题写赞美牡丹的诗句用的,有些文采斐然,有些则是俗不可耐。
一首诗引起了他的注意,名字就叫做《曹国夫人》,他忙叫来旁边负责洒扫的守园人:“这个曹国夫人在哪里?”
守园人一指不远处:“就是那个喽,曹州的人都知道它,名列牡丹第一,时人都称呼她是曹国夫人。”
一株屋檐高的牡丹矗立在不远处,王瑞刚才有路过的,但因为它太高,他以为是棵树,根本没注意,没想到原来是株大牡丹花。这样外形的牡丹,一看就知道有道行,难怪她的女儿都能成精。
王瑞瞅着这株牡丹,恍惚间好像从中看到了一个慈祥的老夫人,他呆怔了下,朝文顺招手:“……把葛巾和玉版拿来,移植到这株大牡丹下面。”
葛巾和玉版于这一刻阴神出窍,以两个少女的样子出现,感激的望向王瑞,即使知道他看不到她们。
这时,一个慈祥富贵的老夫人拄着拐棍,由两个垂髫小童扶着向她们走来。
葛巾和玉版见到母亲,愧疚的低下了头,她们当日在园中被五通神控制的书生引诱,一声不响的任由他挖走她们姐妹,和母亲不告而别,现在没脸面对母亲。
“……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到娘这里来。”曹国夫人张开了胳膊。葛巾和玉版再忍不住眼泪,扑到了母亲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奇怪,下雨了吗?”移植牡丹的小厮抬手看天,不见有雨:“牡丹花瓣有水珠……”
王瑞微笑着想,肯定是和母亲团聚了在抱头痛哭吧,多好啊,回家了。
葛巾哭够了,回头看向王瑞:“母亲,是这位公子将我们救下来,送我们回来的。”
曹国夫人心中有数了,这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这时候挖坑的小厮碰到了什么,拾起来一看,发现是一颗指甲大的紫色珠子:“少爷,您看。”
王瑞擦去上面的泥土,见这颗紫色的珠子地质很软,散发着阵阵幽香,这味道,王瑞熟悉,与葛巾身上的一样。难道是曹国夫人赠送他的礼物?他挑挑眉,随手放进了袖中。
他迎着微风,笑看它们:“这下好了,你们终于回家了,以后小心点,别再遇到坏人了。”
不知是微风,还是牡丹们在表达真实的想法,他看到花身轻轻晃了下,仿佛在点头。
他笑了笑,带着家丁们走了,这一趟送牡丹归家的旅程已经完成了。
回到牡丹园外的马车上,王瑞发现何云一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整个人动也不动,连他掀帘子进来都没睁眼。
这很不正常,他便推了推他:“喂喂喂!”对方根本没反应,他便俯身贴在他心口听心跳,难道又是阴魂出窍了?
就在这个时候,何云一突然醒了过来,看着贴在他心口的王瑞,觉得这样挺舒服的,便没有出声,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不过,嗯……有点奇怪,他的耳朵明明离自己的胸膛有几层衣料,为什么还能感受到他耳朵的热度?
王瑞忽然听到何云一的心跳变快了,他抬眸:“你、你醒了?”
何云一决定“恶人先告状”,皱眉道:“你干什么?”
王瑞被对方抓了个现行,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推你没反应,以为你又阴神出窍了。”
“我就是小憩一下,才不是阴神出窍,我有必要阴神出窍吗?真是的。”他当然有必要了,王瑞去送牡丹花,半晌不回来,他以为他又遇到妖怪了,跑去看他,结果发现他杵在那儿和牡丹聊天,口中说着什么终于回家了之类的。
行行行,你以后休息的时候坚决不能打扰,看这反应多激烈,至于么:“我道歉还不行么,对不起了,原谅我吧。”
何云一本想说“行了,没打算怪你。”但灵机一动,如果不原谅他会怎么样呢:“你扰人清梦,怎么能随便原谅。”
王瑞咽了下口水,担心的往后靠了靠:“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一副良家少女遇到恶霸的表情啊,何云一抱着肩膀笑盈盈的道:“你猜呢?”
“猜不出。”毕竟你捉弄人总是出人意料。
何云一不过是随口说说,脑子里根本没捉弄他的想法,但看到王瑞露出小白兔似的胆怯表情,忽然觉得不好好捉弄捉弄他简直是暴殄天物,便故意风轻云淡的道:“……我要将你变成女人,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富家公子,变成女人肯定也是个美女、”
其实是吓唬王瑞的,他可让灵魂归位,让肉体复活,却不能改变身体原本有的东西,改也可以,除非像陆判那样以实物换实物。
谢谢你对我容貌的肯定,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别胡来,王瑞干笑道:“你、你别胡来。”
“是不是胡来,你将手给我不就知道了。”
王瑞将自己两只手窝在心口保护起来,誓死不递出去,摇头笑道:“不给。”
何云一便笑着去拉他的手:“不给也得给!”
“我警告你别胡来,你敢把我变成女人,我就敢喊你强奸我。”王瑞瞧何云一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跟自己闹着玩,于是也信口开河的开起玩笑来。
何云一心想,不信你敢喊,笑着继续拽他的手:“你喊吧。”
何云一实在是低估王瑞的脸皮了,他平时玩心上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敢干,何况这里是没人认识他们的曹州,王瑞便大声道:“何云一要强……呜!呜呜呜!!”
何云一大惊,赶忙捂住他的嘴巴,你小子还真敢喊啊,他力气比王瑞大得多,一下便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摁在了座位上。
“少爷,怎么了?”文顺撩开马车的车帘,急急慌慌的问。他刚才听到少爷似乎喊了句何云一什么的,又见马车晃动,赶紧过来查看情况。就见何云一压在自家少爷身上,一手还捂着他的嘴巴,文顺眨眨眼,好像知道刚才少爷要喊的是什么了:“快放开我们家少爷!”
何云一恨不得一头磕死,虽然目击者只有一个人,但目睹到的情形实在叫人尴尬至极:“不、不是……”
王瑞这时候挣脱何云一的手,对文顺淡定的道:“没你的事,我们闹着玩呢,下去。”
文顺对自家少爷又有了新的认识,但他说是闹着玩就闹着玩罢,放下帘子退下了。
何云一长出一口气,将王瑞放开,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还真敢嚷嚷啊。”
王瑞抻了抻领子:“我都警告你了,你还来,不信你再试试,我还喊。”
“你以为我怕你喊吗?我就算真要对你做什么,也得先封住你的嘴巴再来。”怎么说得他好像已经在预谋做什么似的:“罢了罢了,总之,我不跟你闹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哪件事?是你要把我变成女人,还是你要强……”
果然此言一出,将何云一噎得直瞪他:“你再说一句,我真将你变成哑巴。”说完了,更觉得不对劲儿了,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在威胁受害人噤声一样。
王瑞也表现出一幅被人威胁不敢发声的模样,紧紧憋着嘴巴。
“不用这副样子,我以后再也不逗你了。”
“我是猴子啊?有什么好逗的?”
他哼笑道:“将你变成猴子就能逗了吧。”王瑞岂能坐以待毙,这次学奸了,跳车就逃,一溜烟跑得远远的,何云一笑着看他,并没去追。过了一会,王瑞回来了,手里多了两份虾肉珍珠丸子,这是牡丹园外卖的小吃,拿荷叶包着,用签子扎着吃。
他递出去一份:“给。”
何云一接过来,翻了他一眼,叹气道:“行吧,我就当这是你的赔罪了,原谅你了。”给自己找台阶下。
“你看我多好,你要把我变成女人和猴子,我还给你买吃的。”
何云一脸上发烧,将手里的丸子塞进他嘴里:“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王瑞一边嚼着一边想,何云一啊何云一啊,就你这一逗就炸毛的样子,还逗我呢。
何云一吃着丸子,偷偷瞥他,见他没再看向自己,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可别再提了。
王瑞向来是见好就收的人,吃完了珍珠丸子,便绝口不再提这件事了,仿佛什么都发生过一样。
嘴上不说,在心里,何云一却对王瑞有了新的认识,以前光知道他脸皮厚,现在才知道简直厚的跟城墙拐角一样,这么看来,以后再捉弄他得分外小心,否则简直不知道谁捉弄谁了。
从曹州回鹿城的速度快了很多,其实王瑞真是不想回去,但没办法,燕云光还在那里调查五通神,当初约定好的事情,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撇在那里。算算他们和燕云光分别也有半个月了,不知道他调查的怎么样了。
回到鹿城,住的还是上次那家客栈,成了回头客。
入住的时候,已是傍晚光景,何云一安置好王瑞,便道:“从今天早晨开始,我就算不到我师弟的踪迹了,莫不是遇到了危险,我去找找他,你好好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
我往哪儿跑啊:“我绝不出城,你放心罢。”城里比乡下太平多了,妖怪不是没有,但要少得多。
何云一不放心的看着他,可该叮嘱的都叮嘱了,再说就显得唠叨和太看重他了:“那好,我走了。”说完,出了房门,一转身就不见了。
何云一走了,闲人王瑞则留下来好好休息。他估摸着,接下来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何云一自己一个人收拾五通神都跟玩一样,更别说再加一个燕云光了,师兄弟联手,什么幕后大佬啊,统统连根拔。
神仙打架,普通人围观就好了,王瑞相信,他未来的日子只需在客栈等着何云一归来。
黄九郎应该离开鹿城了吧,如果他没走就好了,何云一除妖不在的时候还能找他去玩。
他趴在床上,让文顺给他捏肩,缓解车马劳顿,解乏的同时,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还是修道的人好啊,什么车马劳顿统统没有的,刚到客栈就能跑出去找师弟,唉,羡慕啊羡慕,体力真好……体力……嗯……鹿衔草……啊,不对……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了,而这时一阵敲门声将他惊醒,文顺去开门,见门外是两个捕快,其中一个拱手笑道:“我们知府老爷吩咐了,只要王公子一回鹿城,就要小的通知您去一趟府衙,时候不早了,公子赶紧随我们来吧。”
徐知府要见自己?干什么,做客吗?岂不是要碰到恶心人的何子萧了?但他没法子拒绝,一城知府邀请一个秀才,除非这秀才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不赴约。况且,虽然何子萧恶心,但徐知府是个好人,上次还帮他脱罪,决不能不给人家面子的。
王瑞换了身衣服便随两个衙役走了,告诉文顺如果何云一回来,就告诉他,他去了徐知府那里。
去徐知府那里,可不能算是乱跑吧。
徐知府就住在衙门后面,前面是衙门,后面就是他的住宅。王瑞到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他被带到一间偏厅,等待徐知府大驾降临。期间有丫鬟进来布菜,只放了两双碗筷,可见食客应该只有他和徐知府。
这就排除了何子萧出席的可能,不过王瑞高兴的同时也纳闷,徐知府私下秘密的约见自己要做什么,难不成要说什么秘密的事情,比如官商勾结之类的。
王瑞挑挑眉,那敢情好,说不定以后生意做到鹿城来。
正想着,徐知府便走了进来,他一身便服,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清瘦了。
“徐知府”的确手了,因为他体内的何子萧受不了他的体型,通过少吃少睡甩了不少肥膘。
何子萧一见王瑞,当即心花怒放,哈哈哈,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身为何子萧的时候,邀请王瑞去书斋做客,他毫不留情的拒绝,而身为徐知府,一叫人就来了。
“坐吧。”何子萧出手让了一下:“别客气。”
王瑞等对方坐下后,才落座:“大人邀请学生前来,学生真是受宠若惊。”
何子萧倒真的挺想宠幸宠幸王瑞的,他摸了下胡须,笑道:“找你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本府最近颇为寂寞,想找个人喝几盅。妾室们都不懂本府的心啊,读书人的事情还是读书人懂。”
王瑞一愣,这话怎么怪怪的,听着很像老男人表达空虚寂寞冷,引诱无知少女的说辞呢。当然,很大可能是他想多了。
“大人抬爱了。”王瑞笑道。
他一笑,何子萧眼睛就亮了,恨不得现在就将王瑞摁倒,来一场好事。王瑞不是狐狸,没有神通,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他呢,可是堂堂知府,如今又在知府内宅,他就是插翅也难飞。
但何子萧想要得是万无一失,亲自给王瑞斟酒:“这酒是西域来的,你尝尝。”
王瑞举杯要喝的时候,何子萧满意的泛起一丝微笑,正巧被他看在了眼中,这徐知府怎么笑得色迷迷的。
王瑞心里忐忑起来,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嗯……且慢,他每次的第六感都很准,尤其以撕画皮那次精准无误。
“大人,这是什么酒啊?”他将酒杯放下。
“葡萄酒,古诗有云,葡萄美酒夜光杯。”现在是葡萄美酒美少年。何子萧眯起眼睛,期待他饮下这酒水。
“唉,果然是,我就觉得味道和颜色很像葡萄酒嘛,实在是太可惜了。”王瑞装作惋惜的样子:“我真是个没有福气的人,实不相瞒,我葡萄酒过敏,不能沾这种酒。”
何子萧一愣,啥,啥叫过敏:“过敏?”
“就是我一沾葡萄便浑身起疹子,还会喘不上来气儿。”王瑞抱歉的道:“恐怕要辜负您的美意了。”
何子萧心里失望之极,药粉都下好了,你竟然说喝不了?不过他微微一笑:“没关系,不喝就是了。”唤来丫鬟重新布酒,趁王瑞不留神,朝丫鬟眨眼,丫鬟领会下去了。
王瑞表面不露声色,心里早就叫起来了,徐知府一定有古怪,上次见到他,他虽然也很和蔼,但一直有高高在上的官架子,说话有种骨子里的居高临下的态度,哪像现在,他没喝葡萄酒,按照官员的心理,老子邀请你个小小秀才喝酒,已经够抬举你了,你竟然还敢不喝?!不撂脸子臭骂一顿算好的,还会和颜悦色换酒继续招待他?不可能的!
“……大人,抱歉,我想解个手……”用尿遁逃了再说吧。
不想何子萧自打见到王瑞,就如蚂蚁噬心一般痒痒,岂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正好本府也要去,同去吧。”
不是吧,这太过分太诡异了!王瑞干笑道:“哈哈,真是巧了,没想到您也要解手啊。”于是两人便出了门,叫一个丫鬟在前面提灯。
王瑞只觉得徐知府的眼睛仿佛黏在他身上一般,明明他走在他稍后的位置,却不时回头瞄他,在黑夜中都能感受到一股炽热的视线。
云遮月,阴风阵阵,王瑞打了个哆嗦,刚才的天气还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恶劣了。
“大人,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办,今日就先告辞了,请您海涵。”王瑞作揖,三十六计走为上。
想跑?想得美。何子萧慢慢回头,冷笑道:“有什么事情比本府的邀请还重要?本府看你是不识抬举!”说罢,一抬手大声道:“来人!将王瑞拿下!”
话音一落,从回廊的黑暗处便钻出来几个捕快,可见早就埋伏好了。
几个捕快冲上来,二话不说将王瑞按在地上,他挣扎一下根本动不了。这些衙役别的做不好,擒拿可都是行家。
“大人,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受你的邀请也犯法吗?”
何子萧袖手得意的笑:“本府这叫做引蛇出洞,本府怀疑你和江洋大盗勾结,特意引你入府捉拿你。”
王瑞怎可能服气,嚷道:“什么江洋大盗,你这是栽赃陷害!”徐知府到底怎么回事,上次见面还好端端的,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整他,难道是收了何子萧的黑钱?
这时候,平地大风起,吹得每个人都睁不开眼睛。
天上的云彩快速聚拢,眨眼间,厚厚的云层堆积在了众人上方。
何子萧用手挡在额头上,大声道:“暴雨要来了,先将王瑞押我房间里去!”
简直开玩笑,王瑞道:“我犯罪该将我押到大牢,凭什么去你房里!”
衙役们可不管,老爷怎么吩咐就怎么做,将王瑞提起来沿着走廊往卧房里拖去。
王瑞岂能束手就擒,被拖进房间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挣命一般的反抗。
“打晕他!”何子萧怒道:“快点!”
衙役们听令,其中一个举起水火棍照准王瑞的后脖颈就是一下,打得又准又狠,只一下,王瑞便失去了意识。
何子萧得意的笑,催促道:“快点把他拖进房里。”
此时,大雨倾盆而至,风夹着雨点落下来,周围漆黑如墨,不见一丝光亮。
突然,押着王瑞的衙役被一股巨大的气流掀翻,七零八落的摔在了地上,何子萧被强风吹得贴在墙上,也动弹不得。
他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王瑞趴在地上,围绕着他渐渐蒸腾起一股白色的气旋,盘旋上升,龙头、龙爪、龙鳞越清晰。
“吼——”
白色的气团成一只白龙,张开巨口咆哮着,冲破回廊的屋瓦飞了出去,在空中盘旋着怒吼,爪子里握着一个人,正是王瑞。
何子萧贴着墙滑坐下来,吓得呆若木鸡。
白龙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是如瀑布般的洪流,顷刻将下面的宅院如泥做的玩具一般全部冲毁了。
然后飞身进了云层,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