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一做好准备后, 这些官差的身体突然又都能活动了,继续刚才的动作朝他扑了过来。
几个壮实的差役用粗绳三两下将他捆了个结实。
“我杀了什么人?你们有证据吗?”
“我只负责抓人, 将你交给依川府衙, 至于旁的,我不管,要喊冤的话,现在省省力气,见了知府大人再喊罢。”为首的官差, 扫视了一下四周:“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道士,怎么不见了?”
黄员外也发现那道士没了踪影, 但闭嘴不言,不提这茬。
官差心想, 算了,反正只有这个书生的画影图形, 如今人抓到了, 其他人员不必理睬, 大手一挥:“走!”
王瑞蹲在何云一的袖中,肝颤的想,双手反剪捆起来, 肯定挺疼, 搁到自己身上免不了受一番罪。
如今何云一替他受了,自己又欠他的人情了。
不知他会不会觉得疼。
何云一对疼痛的感受没那么敏感,沉着脸跟着衙役往黄家大门外走。
黄员外手足无措跟在后面,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将家丁递上来的银子交给官差:“官爷,路上请多多关照这位公子。”
刚才的道士不见了,就凭他能将一座石头房子变没的本事,就不是普通人。
这个公子是他的朋友,稍微照应一点,给自己留个后路,不是坏事。
官差带搭不理的将银子揣了起来,口中也没保证到底照不照顾,推着何云一出了门。
捕头连夜通报县令说,上面叫排查的王公子找到了,县令觉也不睡了,连夜吩咐手下将这姓王的押解依川府。
何云一坐进了囚车,车轮吱吱嘎嘎的一路往依川府进发。
路上,王瑞躺在何云一衣袖中,仔细回忆在依川府的事情,他在那里,也没接触过几个人啊,要说能牵扯上凶案的,要么是客栈的老板娘,要么……胭脂!
他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名字,他就跟她纠缠过,她不禁递了情书给他,还用法术追着他。
难道她遇到意外了,于是将这个跟她有“感情”纠葛的人当做了嫌疑犯。
比如,前一天刚跟邻居吵完架,第二天邻居就被人杀死了,怀疑到你身上也很正常,至少有犯罪动机。
不过,到底是不是卞胭脂呢?
很快,到了依川府,知府叫何云一过堂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与那卞胭脂是何关系?”
王瑞恨不得翻个白眼,天啊,还真是因为她啊。
身为秀才,可以不用下跪,所以何云一站在堂上,接受问话,他模样是变成王瑞了,但性子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关系。”
知府一敲惊堂木:“大胆,本府问你话,你应当先将真实姓名如实报上来!你就是不说,本府有你的画影图形,下发到各州府县学院去筛查,早晚查清你的身份。”
这个王公子既然是读书人,把画像下发到各书院辨认,就算大海捞针,早晚也能捞到他。
何云一听了这话,哼道:“我叫王瑞,鲁东阳信县秀才。我没杀卞胭脂,你有拘我来的功夫,不如去查查真正的凶手是谁。”
他替王瑞过堂,一来是为了防止知府用刑,二来就是打听一下到底杀了谁,只要弄清被害者的姓名,下阴曹将其魂魄带来给这个混账的知府托梦,便能弄清事实,所以现在才不会服软。
知府气道:“我拘你来,自然是怀疑你了!卞胭脂的朋友说你们曾经私通书信,互相表达爱慕,可有此事?”
“有这等事?!”何云一表情震惊,王瑞这臭小子居然背着自己跟女人通书信吗?
知府凝眉,你这是什么表情,分明是你自己做的事情,你怎么还一副吃惊的表情,好像第一次知道一样?
“要不要本府传证人?别想抵赖。”
何云一低头凝眸袖中,王瑞啊王瑞,你给我等着!
王瑞抱头,欲哭无泪,这是搞什么啊,当初胭脂给自己递情书的事情,因为觉得没必要也不想让何云一吃酸醋,就没说,现在就这么被扯了出来。自己冤,太冤了,但是他现在又不能解释,只能等着稍后再跟何云一谈了。
何云一严肃的道:“务必叫证人与我对峙。”看王瑞你这家伙还怎么抵赖。
知府当即决定满足他的愿望:“传证人上来。”
很快,婴宁在姑姑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跪在了地上,心虚的看了眼“王瑞”,她真的不是故意冤枉他的,她只是想说清楚胭脂失踪前遇到的事情而已。
“本府问你,你上次说亲眼所见,王瑞跟卞胭脂私通书信,可是真的?”
婴宁忙摆手:“没有私通,只是胭脂姐姐给了王公子书信,王公子看完后当面就拒绝了她,没有回信的。”
何云一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就说嘛,王瑞怎么会看上那个女人。
王瑞也暗暗擦冷汗,好险啊,差点就被醋缸打到九霄云外了。
知府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只看到王公子当面拒绝了卞胭脂,你们分别后,他们再见没见过面,你又怎会知道。”看向“王瑞”:“本府怀疑你,欲擒故纵,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好勾引卞胭脂,待婴宁走后,又去接触卞胭脂,致使卞胭脂对你芳心暗许,后来你要离开这里,便有意和她断绝,但她纠缠不休,你便加害了她!”
何云一不屑的哼道:“你心思这么活络,怎么不写话本子?按照你的说法,我还说卞胭脂是你杀的呢!比如,我拒绝她之后,她气不过跑到衙门告我,正好被你看到,垂涎她的美色,便加害于她,反正都是没人看到的地方发生的事情。”
知府暴跳如雷:“大胆!公堂之上目无法纪,污蔑朝廷命官!来人,上夹棍!”
也不管是不是巡抚要的人了,真是狂妄的书生,必须给点颜色看看。
王瑞在袖中抱膝叹息,完了完了,就凭冲撞知府的罪名,也够他喝一壶的了,难道被判刑之后,再弄个纸人蹲监狱?
便有衙役拿着夹棍过来,夹住了何云一的手指,使劲拉拽了起来。
知府听着夹棍吱吱嘎嘎加劲儿的声音,火气消了一些:“王瑞,依你的意思,你与卞胭脂在那之后就没再接触过了,你没有因为垂涎她的美貌,加害于她,对吗?”
“我垂涎她的美貌?哼,她还没我自己好看呢!”
知府有点懵,眯起眼睛:“王瑞,你是说你看不上她了?”
“我出身阳信首富之家,长身玉立,容貌绝尘,性情活泼,心思细腻体贴,怎么会看上她?”何云一哼道:“喜欢我的人多了,她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王瑞双手合十祈祷,何云一啊你可别再说了。
知府看不懂了,这个王瑞也太自视甚高了点吧,在公堂之上受着大刑,还这般有闲心夸赞自己。
何云一却没觉得自己说错,王瑞在他眼里就是这般讨人喜欢。
这时,嘭的一声,夹棍的绳子被抻断了,夹片掉了满地。
知府瞪眼,难道这夹棍年久失修,绳子烂掉了?夹个书生都夹不成。
何云一动了动手指,面无表情的瞅向他,冷笑一声。
知府本想上大刑叫“王瑞”吐露案情的,没想到他伶牙俐齿没有口供,还特别耐夹,碰了一鼻子灰:“先将犯人收监,改日再审!退堂!”
依川府的牢房充裕,像王瑞这样的囚犯特别关照给了一个单间住。
何云一回到监牢内,等着晚上去一趟阴曹,将卞胭脂的魂魄带来诉说真相。
这时,王瑞从他袖中探出头来:“你手指疼吗?”
他不提,何云一都忘了这回事了,因为一点没伤到他,但是既然王瑞关心了他,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故作忧愁的道:“唉,别问了。”
不让问,那就是疼了:“你将我变大,我给你看看吧。”
求之不得,何云一表面不动声色的将王瑞恢复正常大小,然后伸出双手给他看。
而这时,他不敬意的一扫,就见王瑞肩头的花骨朵又有变化,好像变大了一些。
难道他替他受罚,就能让他动心么?那太简单了,等下次过堂看看,能不能让知府打他一顿。
“你快从袖子里取些药膏治疗一下吧。”
何云一扫兴的咂咂嘴,话也不说了,眼睛瞅向别处,再也不夸你心思细腻体贴了。
王瑞见他一副“失望败兴”的表情,愣了下,恍然大悟,何云一啊何云一,你也太拐弯抹角了吧:“嗯……要不然我给你吹一吹吧?”
何云一压住嘴角的笑意:“那能顶什么用啊?”
然后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便听廊道内有人大喊:“参见巡抚大人!”接着便是脚步声和钥匙碰撞的金属声,朝他们所在的牢房来了。
何云一才将王瑞放回袖中,就听有人开动锁头,回眸一看,牢门外站着几个官员,为首的头戴乌沙,身穿崖山海水的官服,表情威严的袖手而立。
而刚才嚣张的知府,这会老鼠见猫似的大气不敢出的陪站着。
“既无口供又无物证,你怎么能用大刑?他有秀才功名在身,岂可如此对待?他就算作为嫌疑人,到案后,应该核对证人口供,若不能吻合,则应该立即放人!”
为首的大官呵斥着,知府低头听训。
周宗晨是真的动了肝火,他叫知府秉公断案,为的只是叫他梦中的人入狱后,给他营救的机会。
谁知道知府真是个蠢蛋,居然动了真格的,对人动了夹棍。
他收敛起怒容,亲切的朝地上坐着的公子伸出了手,温声道:“本官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何云一瞭他,什么来晚不来晚的,惺惺作态,你手下有知府这种昏官,你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起身扑扫下衣裳,就要出牢门。
众人惊呆了,你真是书生么,巡抚是什么级别的官员,你心里没数么?见到巡抚,不奉承也得有起码的礼数罢。
王瑞在何云一袖中,摊肩膀叹气,算了,反正自己以后也不打算读书了,巡抚什么的,不鸟他!
周宗晨的计划中,对方感激涕零的场景根本没出现,他原本以为王瑞在遭遇了酷刑后,面对突然而降的恩宠,应该立即伏地拜谢,视他为恩人。
可事实,他简直洒脱的像个豪侠,完全不像读书人。
和他印象中的子琰,和他喜欢的类型,差距太大了。
但是他并不想就这样放弃,舍下脸拦住王瑞,笑道:“本官备了薄酒……”
“不喝!”他为什么要跟一个中年人喝酒?又不缺酒。
周宗晨嘴角抽了抽,这时知府见状,自知表现的机会到了,厉声道:“巡抚大人看你受了冤枉,邀你赴宴对你做些补偿,你真是不知好歹,小心上报提学,革除你的秀才功名。”
何云一这才停下了脚步,王瑞苦读一回,好不容易才考了一个秀才功名,他这辈子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不能连这个也失去了。
周宗晨见他不走了,脸色才稍微缓和:“酒筵在本官府上。”说完,瞄了眼“王瑞”的手指。
见上面没有任何被夹过的痕迹,心想,难道真像知府自辩称的那样,夹棍的绳子断了,没有伤害到他,如果那样的话,知府也并非罪无可恕。
何云一不满的想,真是麻烦,不如一会出了大牢,将他们定住,用纸人代替自己赴宴算了。
就在转身离开大牢的时候,他明显感到周宗光有意的碰了下他的背,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没受伤就好。”
何云一汗毛全竖了起来,他经历过许多生死对抗,但对他来说,都没有这一刻叫他悚然。
这家伙想干什么?!他碰的不是自己,而是王瑞!这家伙怀的什么鬼胎?!
“定!”何云一大喊一声,一肚子的气要炸了,把王瑞摸出来,捧在手心:“你认识这个巡抚吗?”
王瑞在他手心盘腿坐着,笑道:“第一次见。他一定是欣赏你洒脱恣意的性格,想结交你呢。”
“你笑什么,这是什么好事吗?”
王瑞换了个姿势,悠闲的在他掌心侧卧着:“你现在知道我什么感觉了吧,这种莫名其妙的示好是不是真的很恶心人?”
何云一瞪向巡抚,这人是人间的大官,管辖一方百姓,命格贵重,不能轻易改变其命运,但不意味着他就拿他没办法。
竟然对第一次见面的书生,动手动脚,真是个混账!
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吗?何云一不觉往深了考虑,王瑞一介书生而已,至于惊动巡抚亲自下狱来释放,并且赔不是么?当然不可能,就是举人也没这个待遇。
“……恐怕不是第一次见面,他可能早对你有所贪图……弄不好这场冤狱就是他的手笔。”
王瑞仔细回忆:“真的没见过。”
“你别说话了,你的烂桃花,哪个不是突然而至的,都交给我。”
何云一将王瑞放回袖中,解开了定身术,跟着一群官员往外走。
出了大牢,坐上准备好的轿子,被一路往巡抚一处宅院抬去了。
下了轿子,何云一见这是一处闹中取静的深宅大院,他虽然不是世俗中人,但金屋藏娇这个词他还是懂的。
刚才动手动脚,言语暧昧,这会又把人抬到这样的地方来,想做什么不言自明。
幸好是他现在代替王瑞,如果不是呢,王瑞还不是被压得死死的?
“走吧,酒席就备在里面。”周宗晨笑着对“王瑞”道,然后就看到这个白面书生朝他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抬步走了进去。
周宗晨心里不舒服,不过,对方仅仅是一个秀才,他是一省大员,不愁他不低头,倨傲不过是暂时的。
到了客厅,先叫书生落座,请了擅长治外伤的大夫来给他看手指,何云一大大方方的亮出手指给对方检查。
“……回大人,这位公子的手指完好无损,不需要医治。”
周宗晨便叫大夫下去了,带着笑意对何云一道:“牢房中脏臭不堪,叫丫鬟先伺候你下去漱洗一番吧,然后咱们再饮上几杯。”不等何云一说什么,便唤了丫鬟进来,带他去沐浴更衣。
何云一的确觉得自己身上有牢房的味道,正好也想换一套衣裳,到了浴房,将丫鬟推出去,反拴门闩,把王瑞放了出来:“……我要洗澡了……”
王瑞眼珠转了转:“那你就洗啊……不是需要我做什么吧?”
你想哪儿去了?何云一哼道:“需要啊,需要你眼瞎一会!”
说完,在王瑞额头上点了几下,他眼睛就看不到了,不由得长叹一声,托着腮帮坐到地上,真是的,好像谁会偷看一样,嘁!
“你就不该答应这巡抚的要求,喝什么酒啊,保不齐藏着什么坏心眼。”
何云一冷笑:“有坏心眼更好,我让他哭都找不着调。”
王瑞劝道:“还是别乱来了,他可是巡抚……天下读书人千千万,有几个巡抚,我倒是无所谓,我怕他会为难我的家人。”
何云一听了,心里疙疙瘩瘩的,果然王瑞还是俗世中人,顾虑太多:“你别管了,都交给我。”
王瑞心想,我管得了么,郁闷的托腮,耳朵里听着水声,过了一会,水声停了,他眼睛也很快恢复了光明,然后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袖中。
何云一对他笑道:“我突然想到,你就这么一点的话,也有好处,等晚上的时候,我给你弄个瓷碗倒点热水,给你泡澡。”
“……”你就不能有点正经的主意,之前的骑松鼠也是馊主意。
何云一整备一新跟着丫鬟回到了客厅,巡抚也换掉了官服,这会身着便服招待他:“你回来了啊,快坐罢。”
何云一沉着脸入座,不见有其他官员陪伴,只有他们两人,想来是独处。
王瑞在袖中撇嘴,这场景似曾相识,当初何子萧魂魄入了徐知府体内,就是这样备酒招待他的,然后……
但是何子萧还能理解,毕竟见过他,这个巡抚,他绝对没有接触,没道理对他“垂涎”啊。
周宗晨见“王瑞”不动,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果然人不可貌相,你的样貌与你的性子看起来,可不是太相称。”
何云一挑挑眉,开门见山的道:“我性子一向如此,有话不如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宗晨愣了下,随即哈哈笑道:“好,真是爽快,本官就欣赏你这样的人。”但还是不说实质性的内容:“本官敬你一杯。”
何云一道:“我走了,你自己喝吧。”
周宗晨忙站起来拦住他:“年轻人脾气太急躁,容易吃亏。”
“你也知道我是年轻人啊,所以你这个中年官员邀请我这个差辈的人喝酒,打的什么主意?”何云一冷笑:“不如直说。”
周宗晨深吸一口气,绷着脸道:“你先坐下,慢慢说。”
何云一就是不坐,一副“你有话不直说,我就直接走了”的表情。
周宗晨缓缓点头,似笑非笑的道:“好,遇爽快人说爽快话,我让你来,是有收你当养子的想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何云一凝眉,恨不得给对方一拳,你有病吧,第一次见面要给人当爹?简直跟他们修道之人,第一次见面就要给人家当师父一样无礼。
这不是侮辱人么。
王瑞在袖中听得清楚,心里气道,养子不就是男宠的同义词么。
果然就听周宗晨道:“我这个岁数了,还是没有儿子,这辈子怕是也不会再有了。你如果愿意,对外我们父子相称,等我百年,这偌大家业全给你。”
何云一还是不懂:“……我看你没那么老,等你死了,我也老了,不干。”
周宗晨被气笑了,这人是不是傻,子琰如果转世成这样的人,也真是一场笑话了,不过正因为他看不懂,所以才想把“王瑞”留下来,多加观察。
他道:“我死了,你只能得到家产,但我活着,你得到的却不止这些,你可以去国子监读书,哪怕考中个举人,我都能让你步步青云,至少坐到一州一府的官员,手握实权。
我有朋友在京中任过主考官,虽然不能透题,但点拨你一二不在话下。
相应的,你的家人,又何必居住在小小的县城做个富户,完全可做城里的富商,若是觉得惹眼,可以找几个人家帮你们代为管理商铺财富,实际财源还是进你的兜中。”
王瑞听得直咧嘴,娘咧,就是说只要跟了他,权、钱、名,要啥有啥啊。
周宗晨见“王瑞”站在那儿不动,觉得自己机会甚大,站起来,笑着绕着他继续笑道:“我岁数是比你大,但是我能给你的,却是毛头小子不能给你的。”
何云一终于听懂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收养子,而是看中了王瑞,要用这些条件让他就范。
他现在的心是又气又酸,气的是这王八蛋居然敢觊觎他的人,五脏六腑炸了一般的搓火,酸的是,这混账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
王瑞跟着他,他还得捉妖赚钱给他花,总担心钱不够不说,他连书也不能继续读了,以王瑞一个俗世人来说,可谓受苦了。
袖中的王瑞这时却没什么感觉,他钱也够花,让他当官他也没什么兴趣,关键是他不喜欢比自己大那么多岁,满身迂腐气官僚气的人。
何云一心里酸了一会后,怒火压倒性的湮没了酸涩,哼,你给王瑞的不过是人世间的寻常享受而已,我还能带他飞呢,你能么,嘁!
你这种以权谋私的人也想沾我的人?!得给你点厉害看看。
“王瑞,不急,你慢慢想,你可以住在这里,想到你想通了为止。”周宗晨笑道,犹豫不决,就是动心了。
“我想通了。”何云一道:“你既然要收我做养子,那你得保证以后不能再有亲生子嗣,否则有人和我争夺遗产怎么办。”
周宗晨无所谓的道:“这个我可以保证。”他不喜欢女人,本来就不会有子嗣。
谁知话音刚落,突然就见一个瘦削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寸长小弯刀,出现在了他面前。
高官面前忌讳亮凶器,哪怕是这么小的也不行,再说这少年是怎么进来的?
周宗晨急道:“你、你是谁?来人——”
没有下人进来,这少年笑呵呵的道:“我是骟父宰。”
“单父宰?”单父是春秋鲁邑地名,宰,是官名,孔子弟子宓不齐做过单父当地的官员,人称他为单父宰。这少年突然出现,周宗晨不禁一愣:“难道你是宓不齐?”
少年试了试手中小弯刀的刀锋,笑着纠正道:“非也,我是骟父宰,负责骟父的官员。天下不负责任的父亲太多,娶了续弦再生孩子之后,往往对之前的孩子十分苛刻,对后妻的孩子溺爱无度,我便负责骟掉他们,叫这些偏心的父亲续娶后没法再生育。
之前青州有个人,五十多岁了,又娶了个年轻媳妇。两个儿子怕后妈再生孩子,趁父亲醉酒,把父亲骟掉了,自那之后,供奉我的人越来越多,我也希望好好报答众生。我刚才路过,听说你和这个书生定了誓约,我决定帮你一把。”
周宗晨大喊:“来人——”但没有下人和护卫进门,他便一边往后退一边滴着冷汗道:“你要做什么?”
“你承诺说以后不会有任何子嗣,我怕你不守约,特来替这位书生骟掉你,保证你绝对再无子嗣。”少年说道:“我是骟父宰,专做这个,手法娴熟,你不要担心。”
“疯了,疯了!”周宗晨骂道:“我是朝廷命官,你怎么敢动我?”
“是你自己保证的啊,反正不要子嗣,留着也没用,要做人家的干爹,就要骟掉。”少年扑过去,几下便将周宗晨制服,手起刀落,然后收起割下的东西,便消失不见了。
周宗晨向下一看,光溜溜的竟然没有一点伤口,但同时,本该存在的,这会也不见了。
仿佛从没长过一样。
王瑞目瞪口呆,骟父……宰?哪有这样的官啊,是何云一编的吧,一定是的。
这时就听何云一带着笑意问道:“没有后顾之忧了,咱们什么时候签收我做养子的文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