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宋谨忘记他是怎么从餐厅离开的,宋星阑照样是提了裤子就走人,宋谨在隔间里浑身发虚地待了许久,最后勉强收拾了一下,然后回了寝室,把身体清理干净,再上点药。

室友戴着耳机在看网课视频,宋谨站在浴室里,在花洒的汩汩水流下咬着唇低头哽咽。

他腕上因为戴手铐而挣扎出来的伤痕还没有完全褪去,尤其是腕下的位置,因为皮肤薄软,最容易留下疤痕,或许这辈子都不能消。

就像宋星阑在他身上犯下的罪行一样,一辈子都不能消。

“你怎么了?”

宋谨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室友正好摘了耳机,转头看见宋谨泛红的眼,有些诧异地脱口问他。

“没事。”宋谨侧过头,鼻子还堵着,说话时有淡淡的鼻音,“你下午有课吗?”

“有,第一大节,你呢?”

“我没课了。”

“那你要跟小组出去测绘吗?”

“今天没有作业,我应该都在宿舍休息。”宋谨慢慢地擦着头发,“最近有点累。”

“看你脸色不太好,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室友说,“你要是饿了就给我发微信,我下课了去给你买。”

“好,谢谢。”

宋谨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时室友已经在宿舍了,正靠在桌边看手机,听见动静以后他抬起头来:“醒了啊?你睡得真熟,我给你发微信问你要吃什么,你都没回,我猜你是在睡觉,就没打电话吵你了。”

“我也不知道……”宋谨的声音里带着初醒时的沙哑,“感觉做了很多梦,醒不来。”

“做什么梦了。”室友笑着问他。

“一睁眼就记不得了。”宋谨说。

“你晚上可能要睡不着了,饿了吗?”室友问。

宋谨趴在枕头上想了会儿:“不是很饿。”

“那下来吃点水果吧,我买了。”室友将从水果店里买的切好的一盒哈密瓜拿起来,“睡了那么久,该口渴了。”

“嗯。”宋谨支棱起身,慢慢地爬下床。

他的意识还是有些昏沉,整个人提不起力气,吃了几块水果过后,宋谨去刷了个牙,又回床上去了。

室友皱起眉:“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很困。”宋谨喃喃道,“好累……”

是真的很累,有些事情像是压在心头的巨石,没有一时一刻能让他轻松,越积越沉。

“行吧,那你接着睡,我不吵你了。”

“嗯。”

睡到后半夜,宋谨恍惚中觉得自己在不住地打冷战,可是思绪却怎么都无法从张牙舞爪的梦境里脱身,梦里有无数个黑影,巨大的,沉默的,围绕在他身边,团团压制着他,让他出不了声。

“唔……”

宋谨难受地皱着眉,呼吸轻微地发抖,极度不安稳的睡相。

他觉得热,脸上很热很热,脑袋里也是,像是被灌进发烫的浆糊,粘稠成一滩,可是身上却发冷,哪怕紧缠着被子,也觉得好像会从什么角落里透进风。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早晨,室友起了床,他早上有课。

“宋谨?”室友叫他,“你不起来吗?”

他知道宋谨今天早上没有课,但是一般情况下宋谨不会赖床,都是按照上课的时间起床,可现在他都洗漱完收拾好了,宋谨却还是没有要起床的迹象。

“我……”宋谨喘了口气,“头晕,晚点起。”

上铺的床帘挡着,室友看不见宋谨的脸色,只能问他:“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发烧了?”

“可能有点,不严重的。”宋谨说,“我再睡会儿,到时候起来喝点热水,你去上课吧。”

室友犹豫了一下:“那你要是严重了就告诉我,我回来带你去医务室,或者到时候帮你买点药。”

“好。”

门关上,一室安静,宋谨昏昏沉沉地埋在被子里,似睡非睡,整个人都有些糊涂。

他完全不记得是过了多久,敲门声笃笃地响起。

宋谨摸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九点多了,是第一大节课的下课时间。

“你不是整个早上都有课吗?”宋谨勉强坐起身,“回来拿东西?”

“嗯。”低沉短促的应声,隔着门,宋谨本身就迷迷糊糊,根本听不出具体的音色。

除了室友偶尔没带钥匙会敲门,几乎也没有别的人来宿舍,宋谨于是下了床,扶着栏杆晃了晃脑袋,然后跌跌撞撞地去开门。

“你中午下课的时候帮我……”

本就虚弱的声音在看到来人的脸时瞬间熄了火,宋谨以为自己是烧出了幻觉,却下意识地想要关门,仿佛就算那真的是幻觉,他也极度抗拒去面对。

宋星阑稍稍使力推开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宋谨跌撞着往后退,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上虚冷的慌,意识却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宋星阑反手关上门,微微歪头看着宋谨:“又见面了。”-

14.

宋谨茫然而惊惶地站在原地,一双因为发烧而尤其水亮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睁睁地看着宋星阑走到自己面前。

“发烧了?”宋星阑抬手摸了摸宋谨被烧得鲜红的嘴唇,问道。

语气并不是关心,说是询问,倒更像陈述,可有可无的态度。

这点触碰好比被蛇咬了一口,宋谨猛地打了个冷战,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色泛着病态的红,显然是烧得有些严重了,配上他此刻慌乱的表情,几乎不经意地就能勾起让人想要凌虐的欲望。

“你来干什么?”宋谨终于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眼睛里的恐惧几乎兜不住地往外溢。

“来关心关心我哥的学习生活啊。”宋星阑不紧不慢地开口,宋谨最怕他这种语气,闻言站不住似的跌了一步扶着桌沿,却被宋星阑环住腰压在了桌边。

“真发烧了。”两人身贴身,宋星阑近距离地看着宋谨的脸,低声说。

“滚出去……”宋谨发着抖,却被围困得动也不能,他别过头,再次重复,“出去。”

宋星阑的手顺着宋谨的后腰搂上去,在感受到手心里僵硬的身体时,他的嘴边带起一点笑意:“等我女朋友下课了,我就走。”

宋谨转过头死死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滚。”

“怎么会发烧呢。”宋星阑对宋谨说的每个字都持着置若罔闻的轻飘态度,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捏着宋谨发烫的耳垂,问,“是因为昨天射在里面了?”

宋谨浑身僵直,喉咙梗噎了许久,才挤出一句话:“宋星阑,你闹够了没有?”

一次两次还不够,要这么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我就是很好奇。”宋星阑低头凑近,深黑的眼睛盯着宋谨,“我哥怎么能在那么大的学校里这么受欢迎?”

他们之间的对话永远不在同一个点上,宋谨至始至终只有一个问题,而宋星阑却有千万种强硬的方式将立场站得稳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谨抗拒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他侧过脸低声说,“你先把手放开。”

他知道这句话说了也是白说,宋星阑不可能会听从,可宋谨没想到宋星阑在听了之后会干脆将手伸进他的裤腰里。

“放开!”宋谨抓住宋星阑的手腕,抬眼狠狠地瞪着他,“别碰我!”

“喊响点。”宋星阑说,“让隔壁宿舍的人听听。”

宋谨喘着气,却一句话都无法应对,白皙的脸被发烧的热量和耻辱的绯红染得彻底,一路弥漫到脖颈。

“我女朋友说,她们艺院有好几个男的在追你?”宋星阑慢慢将手腕从宋谨的手心里抽出来,继续往宋谨的身后摸,揉捏着他的臀肉,“就因为你在她们学院那边做测绘,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么?”

他的另一只手从T恤下摆里探进去,指腹捻上宋谨的乳尖,宋星阑垂眼注视着宋谨眼尾那抹带着水色的摇摇欲坠的红,缓缓开口:“他们说你长得比女生还漂亮。”

“哥。”宋星阑的唇贴着宋谨的侧脸,问他,“我怎么就没觉得你的长相有那种水平呢?”

他每喊一声哥,宋谨心里的恶寒就堆积得多几分,他宁愿宋星阑连名带姓地叫他,而别故意用这样的称谓来恶心他。

“星阑……”宋谨咽了一下喉咙,轻声开口,“今天……不要好吗?”

“我很难受……”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的鼻音,低微恳求,“我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能不能不要……”

他无路可退,只要有能让宋星阑停下来的办法,他都想试试,示弱也好,哀求也好,再糟糕的他都经历过了,已经没什么别的更好的选择可以考虑。

“那多可惜。”宋星阑的手指滑进宋谨的臀缝里,他大概是看穿了宋谨所想,眼底似笑非笑,“听说发烧的人里面特别热。”

宋谨闷喘了一声,抵住他的肩,他本身就被烧得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发软:“求你了……”

“宋谨?”门突然被敲了两声,室友在外面叫他,“你醒了吗?我忘带钥匙了,下节课要小组实操,我回来拿电脑。”

宋谨只觉得心脏猛然停滞了一秒,然后疯狂地跳动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断续,他恐慌地抬头去看宋星阑,却没在对方脸上发觉半分要收手退场的表情。

“星阑。”宋 谨的声音虚得可怜,“求你,求你了。”

宋星阑好整以暇地垂眼望着他,并不言语。

“宋谨?你还没起来吗?那我下楼找宿管阿姨拿钥匙了。”

“别!”如果室友拿了钥匙开了门,看见自己和宋星阑站在宿舍里却迟迟不出声不给他开门,宋谨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惶急地朝门外说,“你等一下。”

室友应道:“噢好。”

“星阑……”宋谨转回头,急得眉头微蹙,迫切至极却只能压低声音,“听话好吗?”

他的语气仿佛在哄小孩,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在别人看来有多慌乱,仿佛他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那个。

宋星阑眼神无澜地看了他几秒,终于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宋谨仿佛浑身脱力,他匆匆将自己的裤子往上理了理,然后去开门。

“你脸怎么这么红啊?烧得太严重了吧?”室友和宋谨一打照面就皱起眉,“我带你去医务室。”

“没事。”宋谨拉开门,“我等会儿找点药吃吃。”

“啊,他是……”室友进门看见靠在宋谨桌边的宋星阑,愣了一下。

“来拿东西的。”宋谨说,“马上就走了。”

“哦,我也拿了电脑就走。”室友走到自己的桌边收拾电脑,“你不去医务室的话就赶紧吃药吧,拖着也不好,你下午还有课。”

“好,我知道的。”

宋谨话音刚落,宋星阑就直起身往外走,路过宋谨身边时却停了下来,毫无预兆地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宋 谨被他强迫性地转过头,余光里是室友的背影,心跳快到要撞破胸膛,他猛地睁大了双眼,眼尾的湿意摇摇欲坠,几乎就要落下来。

如果宋星阑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或做出进一步的举动,宋谨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宋星阑却只是默不作声地俯下身,在宋谨的嘴角上亲了一下。

与其说是亲,还不如说是蹭,极轻地贴了贴,触感淡薄。

可眼下的场景太荒唐,宋谨的心跳还在持续加速,让人一时分不清来源到底是害怕被别人目睹,还是单纯地因为这么一个吻。

直到宋星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宋谨脑海里绷得死紧的那根弦才敢稍稍放松,他喘着气盯着地面,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疲惫。

“哎?人走了?”室友收拾好后转过身,见宋星阑已经不在了,问,“他是你们专业的吗,感觉完全没见过啊,看着像学弟。”

“不是。”宋谨咽下心里的厌恶与抵触,冷淡道,“他来帮人拿东西,我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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