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晓晓站在梯子上,手电筒对着通风口打一下:“队长,你确定我能爬进去?”
“试试看。”何危扶着梯子,“咱们能力有限,实在是进不去,否则都不会辛苦你了。”
云晓晓身高165,体重只有80多斤,骨架和手脚都小,是队里能进入这个通风口的唯一人选。她把马尾扎成一个鬏,手电筒攥在手里,小心翼翼踩着窗框的顶端,想先伸脚,感觉不太对,问:“队长,我该怎么进去?头先还是脚先?”
何危摸着下巴,在脑中模拟嫌疑人的消失现场。如果是双手扒着窗框顶端,像拍电影一样跃进通风口,那就是头冲外脚冲里的姿势,同时也能说明这人柔韧性很好,还带一点武术底子。但如果是头冲里,那难度会大得多,也无法做到那么敏捷,几秒之间便钻进通风口里。
“多半是脚先进去的,不过咱们要搜证,那种姿势不方便,直接爬进去吧。”
“好嘞。”云晓晓说爬就爬,她虽然看着弱不禁风,但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出现场多累多苦都能忍下来。这也是她能在前线一直待下去的原因,否则柔弱似一朵娇花的美人,早就打报告调去做文职了。
那两个技术组的同事紧张不已,生怕他们刑侦队这朵向阳花摔下来,何危笑道:“你们弄你们的,我看着晓晓。窗框四周和百叶风罩都检查仔细了。”
云晓晓胳膊肘搭在通风口,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里爬,何危托着她的腿提一把,云晓晓借着力半个身子终于进去,出了一身汗。
“队长,这里很狭窄,我感觉能进来的人应该比我的身材还要瘦小才对。”云晓晓的双肩顶着通风管道的上壁,她连打手电都费劲,只能尽量搜索。何危的胳膊圈着她的腿护着,防止她会掉下来。
“里面的灰也有擦拭痕迹,在我前方……前方半米左右,嫌疑人应该是整个人都钻进来的。这里好多虫子尸体啊,还有蟑螂!太恶心了……这个!”
云晓晓的叫声忽然变了,腿动了两下,又往里面爬了一点,通风管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慢慢爬出来,白净脸颊变成小花猫,晃晃手中的袋子:“有生物物证!”
何危笑了笑,将她安全弄回地上:“辛苦,快去洗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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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证和笔录全部做完,后半夜何危这组人才收队回去,云晓晓打个哈欠:“队长,咱们是直接回局里还是?”
何危抬手看了看表:“现在4点,可以给你们回去休息几个小时。”
“谢谢队长。”云晓晓摸摸脸颊,“最近这一个月都在熬夜,还没嫁人我都要成黄脸婆了。”
“就你们这些小丫头在意这个,瞧瞧咱们升州市局法医科的岚姐,现在还在解剖台上奋斗呢。”崇臻说。
胡松凯冷笑:“晓妹子和岚姐的追求又不同,岚姐不需要男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句话戳中崇臻的痛处,他追求杜阮岚几年,都给这个冷面美人毫不留情的拒绝。既不是嫌弃他的年龄小两岁,也不是看不上他的粗犷和不修边幅,而是因为杜阮岚做过明确表示——不需要男人,不需要爱情,今后她会从精/子库里选一枚高质量的精/子,培养出法医事业的接班人。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崇臻还能怎么办,还不就只能将爱意默默埋在心底。后来再也没提过这回事,大家一起办案共事,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云晓晓伸个懒腰:“我这两天得把皮肤给保养好了,周末要去看巡回演奏会,见大帅哥!”
“演奏会?谁的?”
“程泽生啊,最近总是上热搜的那个钢琴家!”
夏凉这个二次元青年不懂这些,好奇问门票多少,云晓晓说了一个数,他惊道:“这么贵?!想看帅哥队里不就有吗?何支队,咱们市局第一块招牌,让你看个够,还花那冤枉钱。”
崇臻插嘴:“你小子怎么能漏了我,哥哥我可是升州市局刘德华!”
胡松凯举手:“还有我!升州市局张学友!”
何危在闭目养神,懒得闲侃,听着他们的吵闹声,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他今天是从家里去的现场,收队之后直接回局里的宿舍,这一路夏凉和崇臻跟他顺路,特别是崇臻,两人一层楼,就跟邻居似的。
崇臻和何危当初一起调来市局,共事已有五年之久,两人年龄差不多,从二十多岁的小青年走到三十而立,对彼此知根知底。何危见他难得安静下来,估摸着是在为杜阮岚费神,胳膊肘捅了捅:“命中无时莫强求,改天让我弟弟给你介绍几个,他们公司美女多。”
崇臻惊异:“拉倒吧还你弟弟给我介绍,你弟弟是Gay!眼光和我们直男不同。”
“他眼光肯定比你这个直男好,我保证。”
崇臻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抖一根递过去,何危低头一看,烟丝都露出来了:“路上捡的?都皱成什么样了。”
“还好意思说,不是你让我和二胡去当蜘蛛侠的吗?我这烟就放在裤子口袋里,解了安全绳就成这样了。”
“有查到什么?”何危将烟抹抹平点起来,崇臻摆摆手:“现在是休息时间,案子等天亮回局里再说。你除了查案还能不能有点别的爱好了?难怪长成这样还没对象。”
何危浅浅一笑,一根烟才抽几口,已经走到自己宿舍门口。崇臻叼着烟,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老郑不是说提干之后给你换宿舍的吗?怎么等到现在都没动静?要不去催催?”
他口中的“老郑”是升州市局局长郑福睿,刑侦队原来的老支队长今年刚内退,郑局就把何危提上来,主动要求给他换间宿舍。局里早两年就有新宿舍的规划,按着时下流行的单身小公寓那么盖的,都帮他安排好了。
话是这么说,只不过后续就没动静了,一晃三个月过去,小公寓还是没住着。何危也不急,他压根不在意,对他来说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新宿舍离局里有段距离,一来一回还耽误他办案呢。
“有什么好催的,又不是你搬家,那么积极。”何危打开门,“明早见,别迟到。”
这间十五平米的宿舍里,东西摆放得极其规整,大型家具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床单没有一丝褶皱,被子板整好似豆腐块,色调也是单调的黑白,整间屋子从窗台到地面一尘不染,干净得几乎没什么生气。
崇臻探头看一眼,摇摇头:“还是老样子,哪有一点单身男人的味道?洁癖是病,得治。”
何危哭笑不得,让他快滚回自己的狗窝,像他那样袜子扔屋里几天忘了洗才是病,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关上门,何危去洗澡,一刻钟之后出来,天已经蒙蒙亮。
好了,睡了也没什么意思。何危把云晓晓做的笔录拿出来,仔细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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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点,市局已经热闹起来,何危拎着在食堂里买的包子和豆浆,一路上遇见的同事纷纷打招呼,“何支队早”、“何支队好”。迎面碰上禁/毒队二把手衡路舟,带着人风风火火往外赶,正要去出任务。
“这么早就走了?”何危问一句,衡路舟边穿外套边冲过来:“可不是嘛,接到可靠线报,豹子出山了!抓他两年多,这次我非得亲手把他逮回来!”
何危让他慢走,祝兄弟任务顺利完成。他刚把吸管插进豆浆,衡路舟脚下生风从身边刮过去,一眨眼何危手里的包子和豆浆都不见了。
“早饭还没吃,哪有力气打毒/贩?”衡路舟咬一口包子,对着何危挥挥手,“谢了阿危,回头请你吃饭!”
“……”何危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看看门口,打劫的嫌犯已经不见人影。他喃喃自语:“这都抢我几回了,说请客也得真的请啊。”
他空着两只手走进大办公室,众人都在忙手头的事,夏凉边吃手抓饼边看监控,抬头发现队长盯着自己,赶紧把手抓饼收进抽屉里:“我一定认真看监控,何支队你放心。”
何危压根没有阻止他吃早饭的意思,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再买一份早点。这时一盒酸奶递到面前,何危抬头,那只白净手腕的主人弯着眉眼,正对他微笑:“刚刚在门口目睹衡哥打劫现场,这个给你。”
“谢谢。”何危垂眸一扫,芒果果粒酸奶,没有伸手去接,“我对芒果过敏。”
“芒果也过敏吗?”郑幼清惊讶,“何支队你是过敏体质?上次给你带荔枝和菠萝,也都不能吃。”
何危点头,他天生对很多食物都易过敏,有时候表现在皮肤上,会起风团疹;有时候表现在体内,喉头水肿呼吸困难等。特别是海鲜,过敏最严重,沾都不能沾。这也许是造就他性格清冷的一部分原因,民以食为天,老天把他这张嘴束起来,很多东西都不能吃,最基本的食欲都满足不了,对别的事物欲望就更浅淡了。
郑幼清回到座位,从抽屉里摸出一盒草莓:“这个可以吃了吧?”
透明塑料盒里是娇艳欲滴的奶油草莓,何危拿了一颗塞进嘴里:“痕检报告都出来了吗?”
“出来一部分,夜里快收工了,岚姐又让罗应送东西来,还有几件鉴定结果没出来。”
何危把草莓盖起来,还给郑幼清,让云晓晓打内线给法医科,马上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