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生将射击残留物的成分分析表带回来, 和何危那里的图谱对比之后,确定是相同的成分,时空折叠渗透的理论得到了强有力的证据。
如果说先前只是他们的猜测, 那现在可以确信的说,两个现场存在的证据的确需要重新分配, 找到属于彼此的东西, 才能早日破案。
上次分割的是鞋印,也只是分割出部分而已,暂时默认为夹着石子鞋纹的属于何危那里,剩下的属于程泽生这里。证物的分割倒是比较清晰, 双方现场的物证没有什么重叠现象,属于对方现场的东西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何危捧着掌中宝的纸盒, 吃得津津有味,看见一张装在透明物证袋里的手机图片,拿起笔写字:【这是何危的?】
【嗯, 摔坏了, 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有一张图片完好无损。】
程泽生拿出自己的手机点, 开保存的简谱图片,放在茶几上。手机出现在眼前,何危低头去看,一下愣住, 产生一种莫名的眼熟感。
在钢琴家程泽生家里找到的日记本在局里, 但是何危记性好,堪称过目不忘, 回忆几秒之后,告诉程泽生, 这是另一个他写的东西。
程泽生怔住:【你的意思是,这个手机是那边的程泽生的?】
【我不能确定,因为我们没有找到程泽生的手机。我当时怀疑是程圳清拿走了,现在想想可能是渗透到你们那边去了。】
程泽生看着现场简图,圈出手机掉落的位置:【距离程泽生有点远,凶手和何危搏斗时踢到这边来的?】
【我觉得不管是怎么到那边的,里面东西是程泽生写的,这一点错不了。】何危又看了一眼手机,继续写,【不愧是你的平行个体,手机都和你用一样的。】?程泽生拿起自己的手机,他取证时并没有注意型号和颜色,毕竟现在市面上的智能机巨头就那么几个,华X,苹X等,街上十个人里面起码有两个用的是同款,一点都不稀奇。
当时他们发现手机时,上面没有任何人的指纹,不过因为掉落在何危身边,自然而然将它归类在物证里。但里面的乐谱是程泽生写的,那肯定是从那边折叠渗透而来的物证,难怪导出的号码都是空号,原来是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能接通的话那才真是有鬼。
手机的物证图归给何危,何危在白板上把刚刚看到的简谱写下来,食指低着下巴,在思考这段专门被截下来的简谱有什么特殊含义。
程泽生感觉也是时候告诉他了,于是在简谱上面画了一个箭头,自指圆圆的表盘。
何危抬头看着石英钟,瞬间领悟——是钢琴音。他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乐器,虽然不是钢琴,但还是有一定乐感,简谱的声调能拼凑出来,发现不是平时的报时音乐,而是12点的那一段。
说实话那段乐声并不好听,何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设定成这个,还以为是厂家为了区别时间做的音效。他先拿到日记本,那么多谱子唯独没有注意到这段未写完的曲谱,还是通过程泽生才发现其中的端倪。
【我这里找不到可以匹配的音乐,也许并不是歌而是什么暗语。】
何危看见白板上的话,首先想到的是摩斯密码。但程泽生紧接着告诉他,几种密码全部尝试过,得出的是无用的信息,也许并不是用世界通用的密码类型,而是自创的一种暗语。
何危也试着解了一下,一刻钟后放弃。和程泽生一样,国际通用的密码对不上,偏门的也解不对,或许真的要程泽生本人从停尸间里复活,亲口说出来才能弄懂。
至于为什么这段音乐会成为连接两个平行世界的桥梁,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一直猜测昨天在公馆里无法对话或许就是缺少钢琴音做引导,既然发现关窍的话不妨下次带去试试,实践才能出真知。
最近因为整理案情,加上凌晨之后两个世界才能互通的特殊性,两人梳洗的时间越推越迟,但都很自觉,会在12点之前完成,毕竟12点之后的“语音会议”更重要。
不过今天显然已经超时,程泽生发现距离零点只差五分钟,跳起来去洗澡。何危不急,在研究白板上面贴的照片。现场还有一个没什么用的证物——那颗玻璃弹珠。
这个东西上面有程泽生的指纹,理应来说应该是从程泽生的身上掉出来滚到沙发下。但观察两个尸体之间的布局,何危感觉这颗弹珠更像是从死掉的那个他身上掉出来的。
何危揉了揉额角,无奈苦笑。这个案子真不是寻常人能办得了,他自诩脑子已经转得够快,碰上这么个离奇事件很多地方还是一知半解。
门铃响起来,何危去开门,点的外卖到了。
“您好,这是您的外卖,方便的话请点开软件……”
程泽生的声音插进来:“何危,把热水器的温度调低一点!”
“知道了。”何危回头答一声,又看着外卖小哥,“还有什么?”
“……如果满意的话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外卖小哥一脸懵逼,屋子里静悄悄的,他在跟谁说话?
何危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关上门之后去调热水器,然后将外卖放在桌上,等着程泽生出来。
五分钟后,程泽生带着一身水汽,门拉开脚刚抬起,想起何危立的规矩,又缩回去在浴室的地垫上踩踏,将鞋底弄干。
他出来之后,发现桌上摆着外卖,好奇:“这个点还吃东西?”
“夜宵啊,你请我吃东西我也要回礼了。”何危慢悠悠道,“尝尝看,这家干炒河粉很好吃。”
“……什么?”干、操——何危——很好吃?
程泽生懵懵的,满脑子虎狼之词。何危那把略带沙哑的清冷嗓音又重复一遍:“干炒河粉啊,没吃过?”
“……吃过。”程泽生的手碰到袋子,何危发现外卖不见了,记下一条:只要和他产生金钱交易算作他的物品,程泽生碰到都会消失,哪怕是别人送来的也不行。
幸好白板的钱没给崇臻,不然还得再买一块。
程泽生解开袋子,无意间瞄见上面留的信息,姓名何危,住址在未来域404,下面那一串是他的手机号码。他打开盒子,诱人香气直往鼻子钻,掰开筷子之后,脑中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什么东西,转瞬即逝,快到让人抓不住。
何危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讲起昨天的会面,提起现场还有一个朋友,问他有没有在玻璃里看到。
“没有,只有你一个。”
何危点点头:“他看不见你,我估计你也是看不见他的。下回把钟带上再去一回,你叫上一个朋友,我们测试一下在有钢琴音的情况下能不能听见声音。”
程泽生吃了半碗河粉,睡前不宜多食,剩下一半明早再吃。他把盒子盖上袋子扎好,眼睛又从外卖单扫过,浑身一颤,终于想起刚刚脑中那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何危的手机号码,是从程泽生手机里导出的那列空号的其中一个。
如果那个手机真的属于钢琴家程泽生,那从目前的证据来看,何危不可能不认识他。就算不是关系亲密,能在通讯录里出现,肯定也不会是陌生人。
何危翘着腿,靠着沙发继续翻那本《法医毒物学》,程泽生走来,低声开口:“何危。”
“嗯?”
判断出何危的具体位置,程泽生俯身,双手撑着沙发椅背。何危本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仿佛有一片阴影罩在他的上空,将他笼罩包围,圈束起来。
空气中飘着薄荷洗发水清凉的香气,还夹着呼吸的气息,一呼一吸,都在一个暧昧亲近的距离。
“你和程泽生,真的不认识吗?”
何危下意识抬起头,明明看不见程泽生,却能想象得出他此刻拧着眉故作严肃表情。
他淡淡道:“不认识。我认识的程泽生,只有你一个。”
———
传单上提取出的号码有两位看不清,在经过几次组合尝试之后,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这是一个专业开锁的锁匠,姓杨,只要价格到位,什么锁都能打开,时间快活又稳,被行内人称为“杨鬼匠”。联系到他之后,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年轻男人找他去开一个拨盘式密码锁,在富盛锦龙园,开价颇高。
杨鬼匠去了就感觉不对劲,这屋子还是个毛坯房,压根就没人住,男人找他开的也不是大门的锁,而是地下室。当时杨鬼匠感觉他不怀好意,不想开这个锁,结果男人又加了一倍的价钱,杨鬼匠心动了,咬咬牙答应帮他开锁。
这款密码锁是国外定制的产品,明显和外面那些遍地开花的妖艳贱/货有区别,杨鬼匠研究一个小时都没打开,一想到有可能现场翻车,额头上冒出星星点点的冷汗。
男人倒是不急,也不催他,甚至让他可以回去想想办法,给出的定金也没要回来。杨鬼匠非但没有放心,还多疑起来,留了一个心眼,悄悄把年轻男人拍下来,他给的钱也一份没动,防止以后出事。
密码锁结构复杂,杨鬼匠在快要砸掉自己的招牌之前,万幸还是打开了。男人又加五百表示感谢,杨鬼匠没敢多留,拿起钱就回来了,看了一眼微敞的门,只瞧见有半截楼梯通往下面。
云晓晓和杨鬼匠确认过照片,果真是程圳清,连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
崇臻听见“地下室”三个字,头皮一阵发麻:“靠,他别不是还有个兵器库吧?”
“不清楚,他也没有钥匙,说明连程圳清都不清楚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但他知道很贵重,还能帮他摆脱困境,所以不惜冒险也要找人开。”
何危站起来,合上资料,“去领枪和警用装备,楼下东门停车场集合,争取今天把程圳清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