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完,天已经黑了。俞铭缓步朝停车场走去,夏弘威就在车里等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韩东提醒的缘故,俞铭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直到上了车,这种不安感还是没有祛除。
夏弘威发现了俞铭的异样,便问:“怎么了?看你没精打采的。”
俞铭怏怏地说:“可能有点儿累。”
“脚了那么久能不累么?你跟他说一个小时的话,都能和别人说一年了。”夏弘威的语气明显很不乐观。
不过现在俞铭学聪明了,一句不反驳,直接把脑袋枕在夏弘威肩膀上休息。
夏弘威斜眼一瞄,态度陡然转变。
“是不是下午跑了太多地方,没休息过来?”手指肚儿刮着他的薄唇问。
俞铭将错就错,“有可能。”
夏弘威深信不疑,直接朝司机招手。
“那咱们走吧。”
“等下!”
坐在前排的两个保镖突然如豹子般蹿出车外,将不远处偷拍的记者抓了出来夏弘威脸色骤变,扬扬下巴示意司机出去看看情况。
这时,记者和保镖正在争执中。保镖想查看照片,记者却以涉及其他新闻为由,死活不肯交出相机。
司机见势开口说道:“甭跟他废话,直接抢过来。”
虽然记者玩命抵抗,但是由于体力相差悬殊,储存卡很快落入保镖手中。
回到车上,司机将储存卡交给夏弘威,又将一并搜刮来的记者证扔给俞铭。
夏弘威把储存卡连接到电脑上,一张一张翻看里面的照片。其中不少是俞铭的,而且不只今天,前面几天也有跟踪拍摄。
“张文。”俞铭嘟哝着这个名字,“听着好耳熟,貌似是《新乐报》的纪者。”
夏弘威阴着脸取下储存卡,扔给了前面的司机。
对演员来说,除了熬夜、起早床之外,最痛苦的莫过于“反季节拍戏”了。
冬天拍夏天戏还好一些,摄影棚里面有暖气,衣服里面有暖宝,熬一熬就过去了。
夏天拍冬天戏就杯具了。
因为空调有噪音,所以拍摄期间不能开。再加上厚厚的棉服,几万瓦的大灯,演员的痛苦可想而知。
韩东最近就饱尝了这种滋味。
他主演的这部讲述狂犬病的电影定名为《七日》,原计划四月份开拍,那会儿正值春季,穿棉服还说得过去。
但因为韩东故意推脱,临时改变行程,导致开拍时间晚了近两个月。一下来到六月份,气温飙升到三十几度。
而且这个角色是农民,卷毛小辫不能有,韩东又不舍得剪,只能戴上厚厚的头套。几乎每场戏下来,他的棉服都会沉上两斤。
今天这几场戏就是雪戏。
韩东将在这片叫“雪地”上演绎狂犬病发作的悲惨景象。不仅要穿着棉服狂奔,还要摔跤、咆哮、倒地抽搐……怎么热怎么折腾。
他以为剧组会整点儿棉花之类的充当雪,不料剧组却撤了六千斤盐。想他满头大汗掉下去,再在盐上滚一滚,那滋味……
开拍之前,俞铭过来探班,看到韩东的造型就已经笑得不行了。
“我跟你说,你都不用演了,就这副打扮出镜,观众就原谅你了。”
若是放在以前,韩东一定会大骂造型师,但是现在各种感谢其用心。
六十年代的板寸头,臃肿的俗棉服,灰不溜秋的条绒裤,刷得泛黄的白球鞋……怎是一个寒酸了得!
再加上韩东的神演技,一缩脖、一端肩,小人物的穷苦与悲哀就这么出来了。
俞铭问:“你在剧中是被咬了哪?”
“腿。”韩东说。
“怪不得。”俞铭扫了韩东一眼,“我要是那只狗,我也咬。”
韩东刚要回话,就听到导演在叫他了。
“我先过去准备了。”
“去吧。”
俞铭一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干脆多看一会儿吧,于是又开始对着韩东的造型乐。
结果乐了没一会儿,电话就打过来了,让他立刻回公司,出事了。
俞铭本以为是夏阳卓那里出了问题,不料竟是自己。
看到刚登出来的新闻,俞铭瞬间傻眼了。
那天跟拍的根本不是张文一个,张文不过是个靶子。真正要暗算他的,是张文身后那个拍摄“保镖抢相机”的人。
原本只是“私会男性友人”的爆料,结果被保镖一介入,又多了条“责令保镖殴打记者企图销毁照片”的罪过。
果然留了一手……俞铭咬牙切齿。
而且,新闻还拿夏弘威的司机太做文章。司机司是夏弘威的秘书,在夏家掌控的太集团做着高管。那天夏弘威没露面,媒体就断章取义,暗示该司机就是俞铭背后的“大财主”。
同时还爆料了司机的家庭信息,特别强调其已婚并有两名子女,含沙射影地“印证”了“俞铭是小三”的传闻。
一时间,网上又掀起辱骂俞铭的狂潮。
这事是谁指使的再清楚不过了。
冯牧之虽然是冯俊的堂姐,但是两人行事作风迥然不司,冯俊很少和她谈及私事,所以冯牧之根本不知道俞铭真正的后台。
她现在是人前着急人后得意。
结果,得意了不到两个小时,与她私通的记者就打过电话来了。
“冯姐快救救我吧,要出大事了。”
冯牧之脸色一变,“怎么了?”
“刚才公安局来人把张文带走了,一起带走的还有一些相关负责人,据说社长和总编都被请去喝茶了。”
冯牧之难以相信,“一个集团的高管而已,怎么可能有那么大权力?”
“什么集团高管?那是他司机!”
“你说那个高管是他司机?”冯牧之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冯姐,又来警察了!他们……”
一阵忙音传来,冯牧之先是一僵,接着便懊恼地将手机丢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