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黎容以胃痛为由,私戳杨芬芳请假。

【黎容:老师,今天喝了点红酒,胃痛难忍,可能暂时去不了学校了。】

【杨芬芳:???】

黎容回来这段时间,杨芬芳寝食难安。

以前她觉得能带到黎容这种学生,是她职业生涯的荣幸,因为黎容优秀的凤毛麟角,将来功成名就回学校看她一次,她也脸上有光。

但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

黎容这次回来,好像麻烦事越来越多,她特别怕哪一步行差走错,对自己的职业生涯造成影响。

【杨芬芳:后天的一模你不参加了?】

【黎容:来得及就参加,来不及就没办法了。】

毕竟他不记得李白守是什么时候发表的论文,他得在李白守从调查组那弄出他爸的硬盘前,抢先投稿。

幸好现在写论文对他来说手到擒来,抓紧点时间,大概两天内就能完成初稿。

【杨芬芳:这次的一模特别重要,是最接近高考难度的,老师知道你学习好,但是你毕竟……耽误了很长时间的课,还是希望你能借这次机会探探底。】

黎容特别赞同杨芬芳的说法。

【黎容:不用探,肯定会退步。】

毕竟他已经脱离高中环境五年了,有些靠从小积累或做研究用得到的知识点还可以,那些再也没用到的,他的确记忆模糊了。

这次成绩,肯定不如十七岁那时候好。

杨芬芳见黎容跟她的观点一致,总算找回点身为班主任的自信,她立刻苦口婆心的按住语音键:“所以说,你总要摸清自己的薄弱点,在接下来的总复习中,可以着重查缺补漏,老师相信以你的基础……”

这条语音还没说完,黎容的下一段话已经打出来了。

【黎容:可能跟年级第二拉不开五十分的差距了,就这样吧,我也不是很焦虑。】

嗖。

杨芬芳的语音发出去了。

她手急眼快的撤回了。

【黎容:?】

【杨芬芳:你好好休息吧……】

【黎容:好的:)】

第二天黎容的座位始终空荡荡,杨芬芳怕班里学生乱说乱传,于是在中午放学前简单解释了一下。

“班长胃不舒服,请假了,你们把心思都放在考试上,别管些没有用的东西。”

岑崤闻言轻蹙了下眉。

他昨天离开的时候,黎容虽然不算活蹦乱跳,但至少没病到上不了学。

又在折腾什么?

简复撇撇嘴,“切”了一声,吊儿郎当的走过来靠着岑崤的桌子:“真是朵娇花,还没支棱两天就倒了,昨天晚上那么高调,我以为这是要满血复活。”

岑崤抬起眼,舌尖轻扫过后槽牙:“你昨天说谁傻逼?”

简复懵了:“啊?”

简复翘着拇指,朝黎容的空座位指了指:“他都一周多没上课了,而且谁知道煤气中毒会不会把脑子熏坏了,这时候找他补习,不是傻逼是什么?”

以崔明洋为首的小团体难得赞同简复的话。

崔明洋看班主任一走,立刻阴阳怪气:“我看他不是胃疼,是不敢来考试吧,怕考的太差丢脸。”

“我也觉得,还赚同班同学的钱,这要是自己都考不好,有什么脸收钱。”

“他家出这么大的事,说他完全不受影响,你信?反正我不信。”

“在乎面子呗,别看装的无所谓,越装越心虚。”

简复听烦了。

他可以自己吐槽黎容,但不愿意跟红娑这帮人一起吐糟。

“你们要逼逼自己逼逼,别接着我的话,晦气。”

崔明洋轻嗤,意有所指的暼了岑崤一眼:“简复,你还不知道谁买了黎容的辅导吧,你猜猜?”

简复:“……你的眼珠子都快暼出来了当我瞎吗?”

他真没想到买课的是岑崤,但仔细一琢磨,好像也挺有道理。

自从黎家出事,岑崤就对黎容关注的过分,他提醒几次了都没用。

不过岑崤一直比他心思深沉,简复虽然不知道岑崤要做什么,但应该是心里有底。

崔明洋自从上次被岑崤拒绝,心里一直扎着根刺。

倒不是他多稀罕跟蓝枢那边亲近,只不过岑崤宁可选一无所有的黎容也不选他,让他觉得备受侮辱。

崔明洋轻飘飘道:“跟他站在一边,最终还不是被他骗,其实人落魄了,就会变,以前多清高的人都会变得龌龊。”

简复盯着崔明洋,危险的磨了磨牙,崔明洋要是再阴阳怪气讲一些大道理,他就要动手了。

但在动手之前,他忍不住扭头看向岑崤。

“哥你真去找他补课了?管用吗那玩意儿?”

简复严重偏科,综合成绩也不怎么样,但他有A大的特招,他的速算能力堪比计算机,负责互联网企业的蓝枢一区急缺他这方面的人才。

“管用啊,特别管用。”岑崤答完简复,眸色幽冷的望向崔明洋,“你当我说的话是开玩笑?”

崔明洋得意的神情凝在了脸上。

他一瞬间想起了那天在走廊上岑崤的警告,他今天有点得意忘形了,差点忘了岑崤是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疯子。

崔明洋身边的人不解其意,扒拉着崔明洋的肩膀问:“说了什么?你怎么跟蓝枢他们的人还有交情?”

崔明洋深吸一口气,朝岑崤做了个休战的手势:“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黎容会列什么考试重点我都能猜到,但是靠这么一两天想提升成绩是不可能的,抓常考重点也只是投机取巧,反正高考卷也不是这帮联考的老师出。”

岑崤站起身,淡声道:“你提升不了,应该是智商的问题。”

他给简复一个眼神,迈步往外走。

简复连忙跟上,等走的远了,他贴在岑崤耳边,小声劝:“哥你这话说的太满了点,万一真没进步呢,黎容虽然成绩牛逼,但咱也不能神化他,他到底是个中过毒病怏怏的凡人……”

中过毒病怏怏的凡人在一模考试那天难得出现了。

‘凡人’果然状态不是很好,不仅病的更严重了,眼底还浅浅的浮着黑眼圈。

这天下了大雨,温度低,黎容直接把小棉袄都穿了过来,他脖子裹的严严实实,恨不得把下巴都埋在衣领里。

即便如此,他也一副冻的发抖的样子,隔一会儿就要难受的咳嗽两声,咳得眼圈发红,面容惨白。

他昨天一整天基本没睡,把论文写了个大概,才勉强赶出考试的时间。

断断续续养着的身体,简直一朝回到解放前,除了胃疼,似乎还有点发烧。

一模考了整整一天,黎容去卫生间吐了两次,又吃了几片退烧片扛着,勉强撑了下来。

等晚自习回班级,他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

岑崤自黎容出现,就一直盯着他,等黎容在座位上坐好,蔫蔫的歪倒在桌面上,岑崤终于开口。

“你能活着真不容易。”

黎容的脸呈现出不健康的红晕,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半眯着眼,哼唧了一声。

“是挺不容易的。”

岑崤不知道黎容在家里做什么,值得他这么拼命的,一定是格外重要的事。

但黎容那天晚上没告诉他,他也不打算打听。

岑崤用食指骨节碰了下黎容被碎发遮盖的额头。

有点烫。

岑崤收回手指,攥在掌心摩擦片刻,喉结轻滚了一下。

“也不是多重要的考试,折腾什么?”

黎容缓慢的睁开眼,无精打采的支起脖子,有气无力道:“我猜,昨天他们一定在班里编排我,说我肯定考不好,故意逃避考试,顺便骗同学钱。”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泪水蓄的盈盈发亮,有根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碎发和睫毛纠缠的一起,刺激的他眼皮直颤,那圈泪绕着瞳仁打转,欲滴未滴。

岑崤沉默不语。

倒是猜的挺准的,和崔明洋说的大差不差。

黎容毫无威慑力的愤愤道:“我可不能让他们得逞,一想到成绩出来能气死他们,我就艰苦奋斗到了最后一秒。”

他并非心胸宽大到不计得失,也不是眼盲心瞎得过且过,只是上一世他总是孤高自持,不屑与睚眦必报的小人为伍。

过了这些年,遭了这些难他才懂得,他不能和父母一样,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不配做圣人。

黎容说完,又绵软无力的栽倒在桌上,难受的皱着眉。

等教务科那边确认卷子无误,他就可以回家了。

岑崤见他这么把崔明洋那帮人当回事,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冷声道:“去医院。”

“不去。”黎容毫不客气的拒绝,语气里还带着点脾气,他以前没有这么沉不住气的,实在是烧的太难受了,心情不佳。

岑崤的音调微微抬高:“你说什么?”

他难得这么关心一个人,他从来没在意过谁的身体。

黎容脾气更差,瞪着通红的眼睛:“你总这样,也不知道对我好一点。”

上一世就是,不仅脾气阴晴不定,办那事更丧心病狂,有时候看似和平了,转瞬就能变了脸色。

岑崤:“……”

看在他病的难受的份上,岑崤不打算计较了。

适时,杨芬芳走进教室:“卷子没问题,考了一天辛苦了,大家回去注意安全。”

黎容烧的昏昏沉沉,刚发完脾气呼吸还有点急。

冷不丁听到杨芬芳提卷子,他想起了什么事,整个人微微一顿,表情有些许尴尬。

他努力把气恼的情绪压下去,抬了抬桃花眼,牙齿咬住干涩苍白的唇,声音变得虚弱又温和。

“岑崤,你好好答卷了吧,不然他们肯定要造谣我教的不好。”

岑崤气笑了。

“你教我什么了?”

他给他订了餐,他给他转了钱,他不仅没听到一句辅导,甚至连腰都没搂一下。

现在还好意思要求他考的好一点。

黎容痛苦的捂着额头,手肘撑在桌面上,肩膀轻颤:“头晕,我得去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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