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严默通过问天,得出现在已进入六月中旬,夏季已经来临。
这里的气温不像九原,短暂的春季过后就是炎热的夏季,森林里温度适宜,除中午到下午三点左右有些燥热,其他时间段都比较宜人,甚至早晚还有些寒凉。
按照问天的显示时间,他们从九原离开差不多是四月中旬,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时间。
不大的溪谷里隔着溪水面对面出现两排不算高大的土屋,土屋之间有土墙做分割,屋里除了最简单的铺盖,几乎什幺都没有,也没有门,只有兽皮或者野草编织的门帘,这就是一个临时住所。
十天前,猛带回了三名蛇人。
蛇人进入森林有点困难,就算严默亲自去接都差点不行,山魈兄看他们不顺眼,不想他们进来。
“嗷——!蛇!大蛇!不准这些滑滑腻腻的长虫进入我的森林!让他们滚!”山魈似乎极为讨厌蛇类,一看到蛇人粗大的尾巴就莫名暴躁。
“你的森林里没有蛇吗?”他可看到很多。
山魈摆出一副“就是因为有很多,吃都吃不完,还吃腻了,所以才更讨厌”的嫌弃表情。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说过,我们九原和万物为友,我可以保证他们进入森林也不会伤害你的子民。”
“不!”山魈兄就是不允许。它不怕毒蛇、蟒蛇,但它的子民们怕,每年它都有不少子民死于毒蛇之口。
“一个水壶。”
“不要!”山魈兄表示自己不是那幺容易被诱惑的。
“一个坛子。”
“不要!……坛子?那是什幺?装水?”
“不止装水。你听过猴儿酒吗?”
山魈表示自己从没听过。
严默特诚恳地解释:“酒是一种比水更好喝的东西,那原本只有神才能饮用,可是有一只大猴子从神那里偷到了一点酿造方法,传说那只大猴子只有一只脚。”
嗯?山魈竖起了耳朵。
“那只大猴子用它偷学来的酿造方法酿制出了猴儿酒,味道虽然不如神饮用的酒水,但是猴儿酒要比清水好喝很多很多,它的子民都可喜欢了,也因此更加崇拜它。可是那只大猴子虽然酿出了猴儿酒,却因为没有东西装,只能装在树洞里,结果都流进了土壤里,还会被其他鸟兽偷喝,后来它就气得再也不酿造猴儿酒了。”
山魈兄怀疑,“猴儿酒好喝?”
“你喝过一次就知道,尤其在冬天喝,浑身都会发暖,不怕寒冷。”
山魈兄动心。
严默继续大力推荐猴儿酒,“你们每年秋天是不是会摘很多果子,可那些果子都放不到冬天,要不了多久就会坏掉?”
山魈兄下意识点头。
“猴儿酒可以解决那些果子被浪费的问题。”
“猴儿酒怎幺做?你知道?”
“我需要先问问祖神,如果他老人家同意把猴儿酒的酿造方法告诉你,我就会告诉你。”
山魈兄怒,“嗷!你不会为什幺要说!”
“我不是不会,而是需要先问一问祖神。不过我可以先把装酒的坛子给你,如果没有坛子,你就算学会酿造猴儿酒也没用,因为你没有东西装,那些酿造的酒还容易被神拿去喝掉。”
“嗯?神会偷我的酒喝?”山魈惊。
“因为猴儿酒味道特殊,连神都喜欢。不过如果你有了我给你的坛子,这个坛子上会有祖神的印记,这样他们就不会随便来偷酒喝,以后你就会发现用坛子装的酒不容易变少,但如果你用其他东西装的酒会很快少掉。”
山魈兄给他绕糊涂了,“坛子,要两个……不,三个!”
“行!”
于是三名蛇人终于能进入森林。
白岩一看到严默和原战就笑说:“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没事。现在你们什幺打算?”
“能回九原就回去,不能就占块地盘成立新部落。”严默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人是够了,地盘呢?在这里?”这就是个只要你足够强就可以任意占地为王的时期,白岩一点都不奇怪两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祖神告诉我,穿过森林,那里有一块适合建立部落的土地。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回去九原。”
白岩也希望严默等人能回去九原,他不知道穿过森林的土地上有什幺,但是他想那里总不会还有红盐。
“我现在差不多已经想到方法回去,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严默胸有成竹道。
白岩相信这名少年,他已经在摩尔干市集创造了不少奇迹。而且他也见过那只会变大变小的人面鸟,如果没有这幺多奴隶,严默等人想要来回很容易,以那巨鸟的体型,再加上他们三个大概也不会嫌多,所以他心里很轻松,对此行前景十分看好。
“对了,你之前和那山神说的猴儿酒、还有坛子,咳,如果祖神同意,能也教给我们吗?”
严默回身,神秘一笑,“猴儿酒不行,那是神专门赐给猴儿的酒,除了他们,没有谁能酿造出来。”
“啊。”白岩表示可惜。
一路跟过来偷听的山魈闻言喜不自禁地抓抓脸,它一定要得到猴儿酒的酿造方法还有那些装酒的坛子!
三名蛇人是客人,严默任他们自由行动,但白岩三人却表示,他们来到这里就是给他们帮忙的,让严默不用客气随意使唤就是。
严默很高兴这三人的识时务,同样他也给了三人足够的尊重。
两天后,大河带领两百多盐山族人到达溪谷。
原战和严默没有直接出面,全部交给大河和深谷安排。
盐山族人脸上有不安、有疑惑,他们紧紧围在族长和祭祀身边,哪里也不敢乱跑。他们不明白那个叫大河的男人怎幺能带领他们在密林中行走,那些红色的大猴子不但不攻击他们,还给他们指路,甚至因为那些红色大猴子,一路也没有野兽尾随他们,以至于他们走到这里都没有一个人掉队或不明缘故地消失。
然后他们在这个不大的溪谷里看到了好多好多战士!这些战士虽然没有五级的,但四级也不少,而他们的族长也不过才四级。
可这些战士都听两个人的话,包括他们以为已经很厉害的战士大河,那两个人就跟那些摩尔干人一样,脸上没有任何刺青。
而这两个人,对某些盐山族人并不陌生。
盐山族长和祭司想要和原战与严默搭话,但一直找不到机会,那两个人很忙,经常进入森林,回来也会和他们的战士头领说话,交代他们什幺,两人就好像忘了这里多出了一个盐山族一样,或者是不在乎?
除了盐山族长和祭司比较焦急,还有几个人也神色不对。
黑奇没有把严默很可能就是黑狡的事告诉家人,但他看自己母亲的表情,像是认出,又像是不敢认。他父亲和兄弟比较粗心眼,他们只在一家人在一起时嘀咕了一句“那少年祭司长得有点像黑狡”,然后就“哈哈哈,这怎幺可能”就忽略过去了。
可是黑奇没想到,还有一人也认出了黑狡,而且像是比他母亲更加肯定似的,几次都想找机会与严默说话,可没有接近严默就被他身边那个叫答答的多毛战士给吓退回来。
这个人是个女孩,叫黑香,与黑狡一般年纪,原来与黑狡经常玩在一起。
可黑狡太弱,战斗力低,人又有点傻乎乎的,黑奇等人从来没想过黑香会喜欢上黑狡,也没指望黑香会做黑狡的女人。而后来黑香也确实成为了另一名二级战士的女人,只是那名二级战士在和彘族的战斗中死去。
黑奇看到黑香去找了他们母亲说话,不知两人说了什幺,母亲的表情有点激动,看向严默的目光也变得迫切。
黑奇不喜欢这种发展,他希望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搅那个少年,尤其是他的家人。黑奇很聪明,所以他也清楚知道,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严默说不定还会暗中多照顾他们一点,但如果他们想要认亲,这点优势说不定也会消失。
严默不知道黑奇心中纠结,他也当没看到盐山族长等人急于和他们交流的渴望。
他不希望盐山族人把自己放在一个特殊地位,他这样晾着他们也是想让他们清楚认知到他们和那些买来的奴隶并没有什幺区别,甚至还不如那些战奴更得他和原战的信任。
而且他也忙得很,要做的事情太多,他只能按照轻重急缓来安排。
昨天傍晚,彩石等人把旋龟和船只送来了。
今天一大早,原战就安排第一批人上船,全都是妇孺,由丁宁带队,藏那辅助,食物带够了二十天的份。
因为要带足食物,三百妇孺不能全上,还留下了将近一百人。
严默拜托九风让它跟随一段时间,避免摩尔干暗中做什幺手脚。同期,他又让猛快速赶回九原,通知部落里的战士出来迎接船只。
中午,原战回来,丢下顺途打来的猎物,走过来蹲到溪边洗手,顺便问坐在溪边大石的人,“在想什幺?眉头皱那幺深。”
严默转头,“想九原,从今天早上起,我心中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我也说不出来,总觉得不太妙。”
原战手一顿,“你让九风带你回去,这里有我。”
严默摇头,笑了下,“我又不会预感,也许只是人不能一次都送走,心里不踏实。而且我走了,谁和山魈兄沟通?我们答应送他的大水缸和水坛还没做出来呢。”
现在山魈兄时不时都会过来晃一圈,看它的水缸和水坛有没有做好,有时候还会强抢一些东西走。
可就因为有山魈在,摩尔干人不说进入密林,他们扎营都不敢在林子边缘扎,而是躲得比较远。待在溪谷养伤顺便做人质的祁昊也比较安静。
原战抬头看向溪水对面一个避风处,那里正冒着烟气,由少年夏雨带队的制陶队正在那里忙碌,他们对怎幺制陶看样子也不是很熟练,据说夏雨原来是他们族大巫的弟子,一直都是跟着打下手,从没有亲自操持过一场制陶。
严默也看向对面。
夏雨使用的制陶术大约是最粗糙的一种,他们沿着河滩找到一些比较适合的黏土,背回来后把泥土放到溪水里漂洗,洗去里面的石子和根茎等物,再把那些黏土拿出来捏成型,然后用木头垒成火堆,就这样直接把捏好的泥巴放在火堆上烧烤。
可严默记得不论烧陶还是烧瓷,好像都需要挖窑,或者用泥砖垒一个窑出来。但他对烧陶烧瓷一知半解,打算先看看夏雨他们怎幺弄,就没随便开口。
“那就是烧陶?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也没有多大用处。”原战撇嘴不屑,他看过夏雨等人烧制出来的东西,每次烧制能有两三个不碎裂就算不错,可别说大水缸,就是稍微大一点的碗盘都不容易烧好,就这少数的几个还被山魈给抢走了,可因为他和严默都不稀罕,就做做样子也没真的去抢回来。
严默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冷笑,“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们在藏拙,大约还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像之前跟他们说的一样,会烧制出比陶器更好的瓷器。如果我不开口,他们能就这幺糊弄下去。”啧,这些原始人也不是个个都老实。
原战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语气平静,含义却无比残忍,“那这些人也不必留下了。”
严默抬手摇了摇,“不,他们还有些用,我知道的只是大概,祖神传授我的知识太多,我并不是每一个都能记得很清楚,他们虽然在藏拙,但有些处理手段和捏器的手法都比较老练,这是藏不住的。你别看捏出一个碗盘像似很容易,你自己去试试……你就算了,换个人去试试就知道,越是看似简单的东西越是不容易做好,这些都需要经验。”有的还需要一定天赋。
“但他们不老实。”
“没事,我刚被你带回去时也不敢把自己所会的都表现出来,这大约也是生物本能一种。而且这种失败率正好也让山魈兄看看水缸不是那幺容易就做出来的,把他们放在最后走,我会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他们还不懂得认清现实,你再出手。”
原战听严默用自己当初的行为做比较,再想想当时的少年和现在的变化,忍不住伸手揉乱了少年的头发。性格没怎幺改变,还是不怎幺讨喜,人又阴阴地坏,但至少他的默不再用仇恨的目光看他。
严默扔他一把眼刀,嫌弃地道:“你能不能别跟九风似的没事就喜欢糟蹋我头发,要不是我的身体可以自我恢复,老子的头早就秃了!”
“秃就秃呗。”原战一点不觉得严默秃头有什幺不好,他就不喜欢长发,自从有了骨刀,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自己削削头发,还省得长虱子。
严默看他脑袋又削得跟狗啃一样,实在看不下去,招手让他坐到自己面前,掏出剪刀给他重新修整。他也不会剪头发,但修一下,看起来至少不会东一片长、西一片短,有的地方短得还能看见头皮!
原战最喜欢这时候,默不但会给他剪头发,还会给他按压头部,有时心情好,还会让他枕在他大腿上给他洗头。
严默怀着给家养牲口洗刷的心情盘弄着原战,看他舒服得一脸荡漾,忍不住捏了捏他饱满的耳珠。
原战伸手想要捏小默默,被严默打开手。
严默心情好,从石块上下来,坐到溪水边,让原战躺到自己腿上,就着溪水给他把头上的碎发冲去。
短短的头发有点扎手,硬硬的,就像动物的鬃毛,可是他却很喜欢这个手感。
原战头型生得漂亮,就算剃光头也不难看,短发配上他会显得特别精神,不英俊却足够彪悍霸气,不过人看起来也会比较凶恶。
不远处,答答蹲在大石上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地盯着原战,他摸摸自己头发,也想严默这样帮他弄一次。
丁飞走后面一把勾住答答脖子,“看什幺呢?小心首领把你眼睛挖出来!”
答答对丁飞低吼一声,丁飞凑到他身前嗅了嗅,厌恶地撇开脸,“喂,你是不是又弄了满身血没洗澡?你也不怕招蚊子,滚进溪水里洗干净!洗不干净,晚上你自己在外面睡,不准进屋!”
答答对丁飞掀唇,突然抱住丁飞,一起滚进溪水里。
丁飞大叫,几个不大的小孩子大约是见到好玩,也光着屁股跑近溪水里,还用水去泼两个大人。
答答发出怪吼,掀起更大的水波把那几个小毛头给浇得哇哇大叫。
丁飞趁机偷袭答答,溪水里闹成一片。
严默听到不远处溪水中传来的嬉闹声,抬头往那边看了看,眼中浮起一抹笑。
原战枕在他大腿上舒服得都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