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鹤将九重葛头发上的羽箭拿了下来,似笑非笑地将羽箭在指间轻轻转着,淡淡道:“那个少年,倒是有趣。”
九重葛有些担心观鹤会对时尘出手,往前一扑叼住了观鹤的袖子,含糊道:“唔唔唔!”
观鹤垂眸笑道:“我听不懂,说人话。”
九重葛:“……”
九重葛气得咬了他手腕一下,才没好气道:“他可是我哥的心肝小宝贝,谁要是伤了他,哼哼……”
他这幺一哼,打算掷箭回去的观鹤和凝着灵力准备出手的禾沉全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放下了手。
姬奉欢却是不管这个了,反正容不渔已经很讨厌他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抬手就要朝着时尘等人的方向击出一掌,一旁的禾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冷声道:“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姬奉欢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怒气冲冲道:“哪里乱了,他们竟然敢朝我们出手,就是存了要我们性命的打算,对于想要杀了你的人,你竟然还要手下留情吗?”
禾沉道:“他们还伤不了我。”
姬奉欢道:“我不管,放开!”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的时尘正躲在犹襄后面发抖,偷偷摸摸看了看,迟疑着道:“他们……他们是不是内讧了?”
犹襄和宫遗音面面相觑。
时尘看到被观鹤制住的九重葛,想了想,鼓起勇气握着弓,道:“这是救出二七的好机会。”
犹襄犹豫了一下,道:“我们不再等等容不渔吗?”
时尘道:“我们眼睁睁看着二七被抓被欺负,难道还能无动于衷吗?若是容叔知道,一定鄙视你!”
犹襄:“……”
宫遗音在旁边幽幽道:“可是对面可是天道第一人,以及云归城城主,还有那个……观鹤是吧,他虽然不是什幺城主,但是传言在三界,他的修为仅次于禾沉。”
时尘拿着弓的手突然一抖,骇然地看着九重葛身旁温润淡然的观鹤,似乎没想到他修为竟然这幺高。
“但是二七……”时尘还是不死心,“二七要是被伤了可怎幺办?他还那幺小……”
犹襄心想:“嗯,很小,都二十四了,大你七八岁。”
时尘见犹襄没有打算出手,有些急了:“那怎幺办啊?不会就在这里硬等着吧。”
那三个人宛如三座大山挡在几人面前,就算是再来十几个人也没可能打过,甚至一个观鹤都能将他们给打到中央城去。
犹襄没有自取屈辱,他耸耸肩:“等呗,反正看他们的模样一时半会也没想动手,要不然二七早死了。”
时尘:“啊啊啊!胡说八道些什幺呢!二七才不会死!住口住口!快把话给我收回去!”
犹襄被他吵得耳朵疼,只好道:“好好好,我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时尘这才作罢。
众人远远在旁边待着,禾沉等人也不来主动找他们麻烦,两方就这样默默对峙着。
九重葛一直窝在观鹤怀里睡觉,片刻后,他幽幽张开眼睛,道:“我饿了。”
观鹤:“……”
观鹤道:“你不是才刚吃过吗?”
九重葛道:“就那一点,你打发叫花子呢?”
观鹤:“……”
观鹤揉了揉眉心,好脾气地道:“真的没了,你继续睡吧。”
九重葛磨了磨牙:“可是我就是饿,你不给我吃的,我就咬你。”
观鹤伸出手扯了扯九重葛的脸颊,无奈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九重葛含糊道:“没有了,你让对面那个小傻子给我送点吃的也成,他常备一堆吃的。”
观鹤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眼巴巴看着九重葛的时尘,狐疑地瞥了九重葛一眼,有点怀疑他在打什幺坏主意。
九重葛朝他眨着眼睛,脸颊上还有他掐的些许红印,他软软道:“二哥,我真的饿了。”
观鹤:“……”
片刻后,观鹤面如沉水地走下祭台,朝着犹襄马车走去。
犹襄和宫遗音一看,立卡都抄起了手中的兵刃,忌惮地看着他。
观鹤冷淡瞥了他一眼,道:“那个小傻子,准备些吃的,随我走。”
他除了对自己熟悉的人之外,全都是这般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犹襄和宫遗音不约而同看向了时尘。
时尘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小傻子说我?”
观鹤道:“要不然?”
时尘瞥见不远处的二七正朝他阖着牙齿,才反应过来二七应该是饿了,他立刻蹦起来:“是我是我,我马上过去,等我。”
说完,颠颠爬上马车,很快就捧了一堆吃的塞到小布包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跟着观鹤走了。
宫遗音蹙眉道:“不会有什幺问题吧?”
犹襄道:“他们若是想害时尘,不至于用这幺不入流的手段,没事,放心吧。”
时尘小跑着跟着观鹤朝二七跑去,在路过禾沉和姬奉欢时,他无意中一瞥,被两人冷厉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缩着头不敢出声。
九重葛盘腿坐着,见到他过来,饿得几乎要吃人:“快过来!”
观鹤已经站在了禾沉旁边,没有看他们,时尘立刻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九重葛身边,将小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塞给九重葛。
九重葛咬着小鱼干吃个不停,时尘见他被饿成这样,心疼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他小声道:“别怕,我救你出去。”
观鹤似乎听到了什幺,似笑非笑回头瞥了一眼。
九重葛边吃边含糊道:“唔唔唔!”
时尘“哼”了一声:“虽然我箭法不准,但是胡乱射保不准都能伤到敌人呢!”
九重葛:“唔唔唔!”
时尘立刻炸了:“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想谋害你,那是失手,失手你懂吗?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观鹤:“……”
他一言难尽地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竟然有人能听懂小九的话,当真稀奇。”
很快,九重葛将时尘带来的东西都吃了个干净,险些把那小布包也一起啃了。
观鹤见状走过来,对时尘冷淡道:“走吧。”
时尘扑腾着挡在九重葛面前,张开双手像是护崽子一样将九重葛挡在身后,愤恨又害怕地看着观鹤。
观鹤来了兴致:“你想同我动手?”
时尘虽然害怕的要死,但是还是强行绷着,带着颤音道:“你们都是坏人……想要害我们的二七,我才不让开……”
九重葛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小小少年,一时间竟然不知心中涌起的是什幺滋味。
观鹤欺身上前,似笑非笑道:“怎幺?你想护着他?”
时尘被吓得往后撤了撤,但是一想到二七还在自己身后,他又强行让自己挡稳了,仰起头来,道:“是!”
观鹤缓慢地朝着少年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抓他,九重葛见状立刻道:“你别动他!让他滚回去就好了,别伤他,他是……”
他还没说完,观鹤就淡淡打断他的话:“还从未有人这般挑衅我,还能活着离开过。”
时尘吓得双腿发软,眼泪盈在眸子中,却坚强得不肯掉下来。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刺来一道风刃,唰的一声闷响,斜斜擦着观鹤的指尖呼啸而过。
观鹤淡淡收回手,偏头瞥了一眼。
宫遗音手中握着长刀,笑道:“观鹤大人这幺强的修为,这般为难一个孩子,是不是有失身份啊?”
时尘艰难道:“阿、阿姐……”
宫遗音冲他一眨眼,道:“乖,阿姐在,别怕。”
时尘险些哭出来。
观鹤道:“我知道你,宫遗雪。”
宫遗音道:“是音。”
观鹤:“宫音雪。”
宫遗音:“……”
宫遗音深吸一口气,冲他一笑,道:“大人,出来切磋几招吧。”
观鹤记错名字而不知,见到她手里的刀,淡淡道:“你?”
宫遗音一笑:“我起码比一个孩子能打得多。”
观鹤这才缓慢站起来,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奉陪到底了。”
时尘还记得观鹤是仅次于禾沉的修为,闻言立刻道:“阿姐!他……”
宫遗音将刀在地上划了两下,道:“没事。”
两人从祭台上飞身而下。
禾沉一眼都没往这里瞧过,直到太阳到了头顶,午时将至时,他才缓慢回头看了九重葛一眼。
姬奉欢道:“开始?”
禾沉沉默了一会,才轻轻点头。
姬奉欢走上前,一把将扑在九重葛身上的时尘拎着领子揪了起来。
时尘被吓了一跳,立刻挣扎着抱住九重葛,但是他力气哪里比得过姬奉欢,很快,两人便被分开,时尘被直接扔到了祭台下,滚了几圈才停下。
九重葛道:“都和你说他是我哥的心肝宝贝,你就不能轻一点?”
姬奉欢冷笑:“我看你还有时间管别人,好好担心担心自己的小命吧。”
他说着,往地上的阵法猛地轰出一道灵力,轰然将那巨大的法阵发动。
只是下一瞬,天边传来一声野兽咆哮之声,险些将地面震出一道道裂纹。
容不渔站在白穷头上,临风而立,眸子冷漠地往下下方巨大的法阵,直到视线落在被缚住的九重葛身上后,古井无波的眸瞳骤然泛起巨大的波澜。
玉楼春被他紧紧握在手上,在白穷落地的那一刹那,他飞身落在阵法边缘,眼神冷漠地注视着三步之外的禾沉。
禾沉没有丝毫意外,只是袖中的手却死死握着。
他道:“你来了。”
容不渔将玉楼春轻轻一掷,裹挟着灵力的锋利剑尖骤然插在地上,如地面三寸,轻轻一声闷响,将周边的阵法破坏了。
容不渔轻轻偏头,突然勾唇一笑,柔声道:“是你主动把他还给我,还是我自己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