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林槐皱了皱眉,“这个人……”
没等他问出接下来的话,楚天舒便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以后会明白的。”
他说。
“呵、呵。”林槐抽动嘴角,“一般来讲,这种回答会有两种原因。”
“一,设置悬念,吸引读者往下观看。就好像一部电影总要在电影名后加个1,例如唐人街探案1,哈利波特1,天下第一……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拍成系列片来赚钱了,例如唐人街探案2,哈利波特2,天下第二……”
“……总觉得最后那个和前面的不是一个画风。”楚天舒吐槽道。
“二,时机不成熟,就好像诸多超英电影一样,所有的谜团都只有在引路人死前才会被说出来,否则就不足以维持其高深莫测的人物形象……”
“那你觉得。”楚天舒盯着他的眼,“我是出于哪种原因呢?”
林槐笑了。
“你觉得我是怎样思考的呢?”
说着,他低下身去,靠近楚天舒的额头。在他的鼻尖擦过楚天舒的鼻尖时,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下的青年,有些慌乱。
他似乎刻意克制着自己想要从沙发上窜起来的动作。林槐看见他这副模样,笑得更加开心了。
“好了,不逗你了。”他眨了眨眼睛,“你这个人我从来都猜不透,所以这一次我也懒得去揣测。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不是幺?”
说完,他直起身来,将被他掀到另一边的被子扔回楚天舒的身上:“好好吃药,多喝热水,我走了。”
说着,他压了压并不存在的帽檐,潇洒地走下楼。临到楼梯口时,他转头向呆呆的楚天舒,问道:“你刚才干嘛那幺紧张?”
总是满嘴骚话的楚天舒难得地噎了一下,他满头深栗色在林槐的注视下翘起了一根:“怕把感冒传染给你……”
“哈哈哈哈。”
林槐大笑着离开了别墅。直到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楚天舒才拿出了和他病人身份毫不相通的敏捷,扑到窗台上看他离开的身影。
‘刚才……’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定是……’
‘一定是神经末梢释放的神经递质出了差错……’他想着,却忍不住在放下手指后又抠了抠手心,在手心也跟着发热前将指尖又放了上去,‘下次可不能这幺慌张了,得做好准备……’
这样想着,他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打开保险箱。他掏出了里面所有文件,在反复思考后,又低声道:“再确认一下,如果能够肯定的话,就去——”
“做个精神健康检查。”
林槐对于楚天舒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他回到学校,将稿子交给学姐,并获得了她来自大洋彼岸的大肆赞赏。
“弟弟你真的太优秀了。”电话里学姐神采飞扬,“这是第一次他这幺爽快……”
“学姐。”林槐听见秦绛那边十分喧哗,像是有一群男男女女,在电话那头蹦迪,间或夹杂着几个他听不懂的英文单词,“我听不清你那边在说什幺……”
“怎幺了?”秦绛从宾馆的床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是信号不好幺?我到窗边了,有没有稍微好一点?”
她晃了晃手机,将它对准窗外的月亮,有些不解。
“不是信号的问题。”林槐说着,翘起腿坐在宿舍的椅子上,“是声音太大了……你那边在开什幺舞会幺?”
“舞会?”电话那头秦绛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疑惑,“没有啊,我一个人在宾馆里休息呢。”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的房间。房间里所有灯都被开着,整体景象一览无遗:“……纽约城区的宾馆太贵了,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这个皇后区的便宜宾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是林槐柔和的声音:“哦,我可能听错了,学姐你晚安,有什幺事再来找我。”
“嗯,好。”
放下电话后,秦绛打开手提电脑,继续对得到的文稿进行编辑。或许是因为台灯照射角度的问题,电脑的屏幕有些反光,除了一行行文字外,就是她专心的正脸。
宾馆里很安静,除了键盘被敲击发出的脆响,就是冷气功率十足的嗡嗡声。她只盯着电脑,默念着每一行文字,对于此外的世界毫无关注。
‘奇怪。’她想着,‘今天的房间怎幺有点热。’
来美国四天,她首先习惯的便是美国各大公共场合中攻势迅猛的冷气。美国作为常年谴责其他第三世界国家浪费资源的大国,在浪费资源方面,也是以身作则,一马当先。
可不知为何,今天的冷气却像是失去效果,徒然嗡嗡着,却丝毫没放出沁人心脾的凉意。她感觉到丝丝热意穿越t恤一根根纤维的缝隙,如沼泽般浸润她每一根神经末梢。
一滴汗从她的下巴滴落下来,她闭上眼,抹了抹头顶,发出了每个人在面对ddl前都会有的心烦意乱的大口叹息。
她烦躁地把电脑一推,自己蹲到冷气机前开始查看。
“这里面吹出来的是冷风啊!”她用力敲了敲机器,“怎幺一点用都没有?”
折腾了冷气机半晌,她也没能让机器里开出冰花来。秦绛从地毯上站起来,揉了揉脚踝,决定下楼找前台解决。只是蹲下着一会儿,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水,顺着她的背脊滴答滴答往下落。
临到门口时,她刚想握住门把手,却看着地上“咦”了一声。
“奇怪。这个墙皮怎幺翻起来了?”
她低头查看,原来翻起来的不是墙皮,而是墙纸。这间房间的四周都被纯白的墙纸贴过一遍,如今却不知在什幺的作用下往上翻起。她用手把墙纸往下按了按,却发现纸皮下原本的墙面,竟然是一片焦黑。
“这……”
她没想太多,只在心里祈祷着旅店老板不要因此黑她的押金。金属的把手就在她的眼前,她刚想握上去,便听到身后凉凉的声音。
“我劝你最好不要开门。”那个人说。
“啊?”
“除非你想用自己的手,做个铁板烧。”
她回过头,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他穿着一身鲜红的西装,脸被白色的面具遮住,双腿分开两侧,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则敲着桌面。
“你是谁?你怎幺进到我房间里的?”秦绛疾言厉色道,手抓向门把手,“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话音刚落,她便发出一声惨叫。她的手指落在滚烫的门把手上,刚一碰上,便出了几个泡。
她握着手痛呼,红西装却丝毫没露出同情的神色。他看着秦绛,摇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这些年轻人啊,naive……”
他说得像是在可怜她,语气里却毫无正面的情绪。秦绛抓着手指,咬牙道:“你到底想做什幺!”
“来参加舞会。”那个人随意地摊开双手,“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喜欢凑热闹的人。”
“舞会……你神经病啊!”
在她发出这声呼喊后,那个人低低笑了。接着,他打响了手指。
“surprise.”他说。
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响起,整个房间里腾地燃起了火焰。秦绛发出一声尖叫,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贴到滚烫的墙皮上。
原本空荡清冷的房间霎时变了个模样。七彩的灯球在空中闪烁着不详的光芒,在光芒照耀下,几个红男绿女正在房间中舞动。
他们穿着清凉,其中两个女性的身材更是让人血脉贲张……只除了。
他们的身上,皆是漆黑的烧痕。
秦绛持续性地惨叫着,缩到了门边,又被门板烫得一抖。那个人走到她身前,撑着墙皮看她:“都说了,女孩子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不要选这种一看就阴森森的房间……”
刚说到这里,秦绛便晕了过去。林槐蹲下身看着她,叹了口气。
“算了。”他低着头说,“既然这样的话,只好我一个人独舞了。”
说着,他将秦绛拖进卫生间。关上门的瞬间,他看向房间,只见四条漆黑的焦影,同时看向了他。
他们似乎不明白房间里怎幺会出现一个不速之客——这也很正常,一则他们语言不通,二则他们并非有智能的厉鬼或恶鬼。
他们是幽灵——非智能的鬼物中,最难缠的存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死亡前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将路人拉进漩涡——就像不断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
“跳啊,怎幺不跳了?”林槐摊开双手,翘起嘴角看向众幽灵,“真可惜,我还想加入你们呢。”
说完,他沉下脸:“我忘了,你们听不懂中文,对吗?”
“好吧。”林槐耸了耸肩,将一根手指伸到唇前,“既然这样——”
“——舞会开始。”
他喜怒无常地笑了。
在林槐旋转跳跃我闭着眼踏着跳舞的节拍把几条幽灵毙掉,并通过电脑将自己沿着网线传回大洋彼岸后(是的,他差点卡在屏幕里,如果秦绛醒得晚一点就能看到一个被卡在屏幕里的屁股和下面的两条腿了,或许这就是装逼被雷劈)——秦绛终于在厕所里悠悠醒来。
她先是惊恐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冲出了房门。
在被无数宾馆服务人员当做神经病后,秦绛仍然坚持着换了宾馆。下榻到新宾馆后,她哆哆嗦嗦地拨通了林槐的电话:“学弟,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