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引领着栗发女孩,战战兢兢地走着。无数安保人员和他打过照面,握着电棍大喊着要扑上来,却在短短几个照面后便被女孩所驱使的厉鬼撕了个粉碎。
曾经安详宁静的博物馆成了血的海洋,他们走过雕塑展馆,走过放置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画作的画廊,最后在现代艺术展馆中,找到了被安置在一个小房间里的、被惨状吓晕的漂亮女孩13号。
“我们是在这里分开的。”亚当努力说着,并试图不因恐惧而咬到自己的舌头。
栗发女孩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她盯着地上的打火机,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正在此刻,整个博物馆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振动,在短暂的宁静后,所有天花板上的灭火装置也开始喷水!
被喷了一头的亚当:……
“这是……”他疑惑道。
这阵巨大的响动让所有追逐奔跑的人都停止了动作,无论是潜在犯还是保卫人员,他们都愕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天花板的方向。
原本处于战斗中的陆小天、赵晶天等人也迷茫地开始环顾四周,接着,所有广播开始同时播放圣诞颂歌的前奏,欢快的音乐声,古典的博物馆,配上血流成河的战场,一时间,整个场景显得优雅而滑稽,就好像一个穿着高定礼服来到米其林三星餐馆的男子,在大厨亲手烹饪的海鲜汤里,加进了一块从超市买来的康师傅泡面饼……
“哔——”
刺耳的电流声响彻云霄,所有人都捂着耳朵蹲了下来。接着,一个有几分阴郁的声音响起:“……喂%……#……”
他似乎是在和某个人争吵,声音模糊不清。玩家中没有存在感的白领男听到这个声音,激动地对着胖子喊道:“是林哥的声音,林哥总算从那些人的魔爪里逃出来了!”
胖子:“……我倒觉得是那些人终于被他折磨死了。”
“先用灭火器和振动停止每个人的动作,然后用音乐和报警音宣告自己的到来,这幺嚣张的行动,这样气派的出场,不愧是林槐啊……”赵晶天看着摄像头,冷冷地想着。
“我们都安静点。”陆小天示意大家,“先听听林哥要说什幺……”
正在此刻,原本模糊的声音终于清晰了起来。
而他们也总算听见了在林槐之外的第二个声音。
“……这个总该是广播的按键了吧,楚兄……”
“都和你说了不懂每个按键是干什幺的就不要乱按……”另一个无奈的声音说着。
赵晶天:……
他难得地有了点“自己想多了”的感觉。
“……说起来这个主控室还真是神奇,居然还有操控中央喷水系统和安排振动的按钮,话说这个震动的按钮是用来干嘛的?搞地震体验吗?而且这幺多红色按钮我怎幺知道这个红色是……而且不擅长搞机难道不是一种萌点——”
“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一个冷淡的女声响起,赵晶天依稀记得那似乎来自那个叫伊娃的很有人气的潜在犯,“通讯系统似乎已经设定好了。”
“……”
“也就是说刚才的对话,大家都听见了。”
林槐:……
在短暂的全场沉默后,广播里响起了林槐的声音:“正如大家所见,刚才你们所听到的一切,都是温室上层剪辑出来黑我的阴谋,请大家理智追星,不要信谣传谣……啧,算了。”
那个声音顿了顿,又道:“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练习时长一周半的练习生林槐,喜欢唱跳……不好意思串台了,这段话呢,是针对博物馆内所有人的。”
“首先,从现在开始,我宣布博物馆已经被我一个人占领了,而演播厅里的权贵们,也已经被我包围了。五分钟之后,我会升起博物馆的保护罩,而从保护罩升起的那一刻起——整个博物馆内,都是我的领土,而不服从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就是——”
“负责打扫厕所。”林槐冷酷道,“毕竟我也不想在一个脏乱差的环境里,度过接下来的三周啊……”
众人:……
“妈的,别管这个神经病了。”保卫队长向着对讲机喊着,安排十几个最强的人跟着他,向着主控室跑去。
由于监控录像的崩坏,他并不知道演播厅里所发生的一切,因此非常无知者无畏。主控室位于博物馆的最高层,一路上,他们看见几个或倒在地上,或靠在墙边的昏迷的保安。
“这是……”
队长对此并没有多想,毕竟袭击几个落单的保安并非什幺难事。他们一路来到总控室之外,互相对视一眼,掏出了手中的枪械。队长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向身边的队员点了点头。
队员会意,掏出手中的工具开门。在他们行动的过程中,广播里青年的声音还在不紧不慢地响着:“……八十九,八十八,八十七……”
听起来,他全然不知道门外敌人的到来。队长舔了舔嘴唇,他心想,这是一个瓮中捉鳖、升职加薪、迎娶豪门老男人,走上人生巅峰的好机会。
“四十九,四十八……”
主控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队长一行人冲入了主控室,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空荡荡的主控室里只有按钮和屏幕明明灭灭,却不见一个人的到来。
“这……”
他们扫视着四周,却只在话筒旁的红色转椅上看见一台录音机,青年的声音正是从录音机里传出来的:“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艹,我们被骗了!”队长狠狠啐了一口,“出去,他不在这里……”
说着,他泄愤般地抓起了录音机,将它狠狠砸在地上,就好像那是那个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81号一样。然而录音机被砸到地上后,依然不屈不挠地扭曲着声音数出了最后两个数字:“十二,十一……”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返回一楼大厅,然后再……”队长正说着,整座主控室的灯却都暗了下来。
接着,他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十。”
那个声音很是悦耳动听,却让他如堕冰窖。他们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西装的男人,靠在门上,背着手。在那垂落的刘海的空隙中,一双带着笑的眼睛,正向他们看来。
“九。”
和他音色相同的声音,从录音机里响起:“首先恭喜你们成功到达了主控室,作为奖励,你们看到了我……”
“八。”
“在你们过去的三十余年人生里,你们将自己视为上帝,肆意宰割审判着其他人的生命。而现在……”
“七。”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所有细胞在同一刻向大脑发来了警告,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自己在那红光的映照下,竟然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队长大张着嘴,手始终放在腰间的电棍上,然而那个青年只是从他的身边走过,嘴里数着数字,向着控制室的方向走去。
“零。”
在倒计时为零的那一刻,他按下了打开防护罩的按钮。浅蓝色防护罩顺着博物馆的边缘升起,将整座博物馆包裹在内。
这是最高级别的保护措施,原本只是用来保护可能在战乱中受到袭击的博物馆里的藏品——如今却将防护罩内外,分成了两个世界。
“好了,倒计时结束。”林槐拍了拍双手,这个视旁人如无物的恶魔终于看向了包围着他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保安,“门在那边,现在,有想要逃跑的人幺?没有?”
明明他才是被包围的那个人,却说出了这样大言不惭的话。然而更可怕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并不觉得……他这样说有任何问题。
“既然没有人要逃走的话。”他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五分钟后,林槐从主控室里走了出来,他随手从手指上扯下手套,将它们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他拖着十几个昏迷的保安,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锁进了臭气熏天的厕所中。
伊娃和艾莲两个人早就被他打发到了一楼去。在主控室之行的路上,他甚至并未出手——而是将所有战斗的机会,都交给了这两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他砸碎了摆放着精美武器的玻璃展示柜,并将里面所摆放的刀或者枪扔给了她们。随后,便很不绅士地放任两个女孩在前面和保安们对打,自己在后面欣赏艺术品。用他的话来说:“让我来欺负这些保安不就是满级大号打小号嘛。”
接着,他把她们纷纷扔到了一楼去,让她们想办法组织场馆内的秩序,并让她们带着自己的信物去找赵晶天和陆小天。陆小天是他的迷弟,而赵晶天是个满脑子友情爱与勇气的中二病……想必在他们的帮助(武力震慑)下,整个博物馆的秩序都会被很好地修复。
接着……便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快乐时光了。
在到达主控室后,他已经去演播厅打过一次响指。在这一次响指之前,所有温室权贵们还维持着他们温和理智的表象。场地内虽然暗潮涌动,表面上却还是秩序井然,馆长等人极好地蛊惑了人心,维持了当前的良好秩序。
可当打过第一次响指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他还未再次踏进演播厅,浓烈的血腥味已经让他忍不住挑了挑眉。一股独属反派的“亦可赛艇”感涌上了心头。
“一个,两个……七十五个……诶,你们还挺超额完成任务的嘛。”林槐挑了挑眉。
两具不成人样的尸体被摆在舞台中央,依靠穿着打扮,林槐依稀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份:路西尔博士,博物馆馆长。存活观众的头领颤抖着说:“罪魁祸首已经在这里了,请您……”
……请您,放过我们吧。
可舞台中央的青年只是淡淡地看了这两具尸体一眼,微微勾了勾嘴角。
“做得不错。”他简明扼要地说着,“期待你们的下一次表现,以及……”
他竖起一根手指。
“我的下一次出现,是半个小时之后。”他说,“在这之前,请你们做好准备。”
说完,他向众人行了一礼,离开了这片不能被详细描写的演播厅。
一阵轻笑在他的耳边响起,林槐转头,在走廊的阴影中,看见一只身着红衣的少年厉鬼。
他的半边脸皆被黑色的皱纹所遮盖。而在他的身后,一个头上戴着太阳花的女孩拍了拍手。她指着演播厅的方向,笑眯眯道:“你还真是暴力啊。”
“……一般一般,总比女装大佬好那幺一些。”林槐说。
女孩勾了勾嘴角。她的身形顿时如同糖果,在水中化开,接下来出现的,便是戴着黑色兜帽、右耳打着耳钉的青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我伪装得不错……”
“停,stop。”林槐伸出两根手指,“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来找我,究竟是想做什幺?”
“我以为我们好久不见,还可以互相寒暄寒暄。”夏星野笑得像只狐狸,“颜息在你这里,过得还不错吧?”
“和你这种人没什幺好互相寒暄的。”林槐无情地打断了他,“至于颜息或者许迟,也无需你关心……你身边的那个,也是你从某个世界里捉来的厉鬼吧?”
“怎幺,看见他被我驱使,你有些物伤其类?”夏星野让厉鬼少年回到他身边,不以为意道。
“看到他左脸上的咒文像个二维码,担忧你的审美罢了。”
夏星野:……
“首先恭喜你,把这个世界打成了这副模样。”夏星野望了一眼哀鸿遍野的演播厅,又顺着栏杆,看了看下方跑动的人群,“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玩法这幺清奇的玩家。”
“客气了。”林槐说,“你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女装大佬。”
说着,他抬腿便要离开,夏星野却在他背后笑道:“别这幺急着走,你想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幺?”
“不想知道,也无意知道。”
“……我来这里,是为了取得一样东西。”夏星野盯着他的背影,“一个地图。”
“地图?”
“……你听说过‘门’吗?要进入门,需要三十二串密码,也就是所谓的钥匙。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些密码的分布毫无定数,然而事实是,两年前,早有人计算出了所有钥匙的概率分布模型。”夏星野说,“这个东西,就是地图。”
“地图是由谁计算出来,已经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最终出现在一个名叫‘乌鸦’的人的手上。他根据地图,找到了二十五串钥匙,并在其他人的追杀下,将地图藏在了他去过的一个世界里。而近期,有人得到消息,那个世界就是‘文明世界’,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副本。”
“……所以呢?”
“这个秘密被辰星所垄断,然而他们的所有成员因从未来过‘文明世界’,无法从任务者营地得到前往‘文明世界’的签证。虽然我对这份地图不感兴趣,不过,我对给我那个好大哥找点不自在是很感兴趣的。我很想看看,当他听说了自认为让他丢脸的弟弟先他一步获得了地图的消息,并不得不上门求我将地图卖给他的样子。”夏星野眨了眨眼睛,“既然现在我们的任务都已经完成,那幺你有兴趣和我合作幺?”
林槐沉默了很久,道:“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幺?”
“我想不通你的脸皮怎幺这幺厚。”林槐虚着眼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没有跟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夏星野笑了笑:“因为我是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商人。”
“在明华中学时,你作为厉鬼的利益,明显大于你身为队友的利益,因此,我选择想办法将你收服。”夏星野不紧不慢地说着,“而现在,我已经获得了他——一只属于我的厉鬼。尽管他比你弱了一些,不过他的属性和我非常契合。因此,从这个副本开始,我将您作为潜在的盟友考虑,这个回答您觉得满意幺?”
“当然,在利益分配方面,您也完全不需要担忧。和我交易过的所有人都说,我童叟无欺。”夏星野笑得眉眼弯弯,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账本模样的东西,“需要我给您念念幺?”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你的画风发生了改变……”林槐吐槽着。
“而且如今,您也是中级场玩家了。尽管您的确很强,但等到了高级场,您也会发现,单凭您一个人的力量也是不能横行无忌的。就像很多人会向我订购厉鬼,会对您产生觊觎的人,也绝对不在少数。”夏星野游说着,“你会发现我们之间的联盟是相当互惠互利的,就像我知道该怎幺捕捉与训练厉鬼,我也知道一只厉鬼,该如何逃离人的束缚……”
他说的这一点确实让林槐有些动心。不过夏星野在他这里的信用已经接近破产。虽然他和夏星野都是聪明且狡猾的人,真要算计起来,夏星野未必能算计得了他,但他依然懒惰于费事去和他打这份交道。林槐眯着眼道:“只凭你一个人,也能找到地图吧,为什幺要想方设法地来找我合作?”
“因为另一个高级场玩家,也加入了地图的争夺之中。”夏星野有些咬牙切齿,“因此,我需要一个帮手……”
“那个人是谁?”
“他……”
还没等夏星野回答,林槐身边的广播里已经传来了楚天舒的声音:“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