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二人屏住了呼吸,盯着屏幕上一点一点、从井里爬出来的贞子。
林槐的呼吸急促起来,随着贞子靠近电视机,他的脸上也渐渐地泛起了兴奋的红晕。
终于,一只手,从屏幕里伸了出来。
林槐站了起来,他刚伸出一只腿——
然后,爬了一半的贞子,在看见另一侧被捆绑住的伽椰子后,居然迅速地——
后退着爬了回去!
“别走!”
楚天舒一句“avengersassemble”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林槐像是试图抓住坠落山崖的偶像剧女主的偶像剧男主一般,飞扑着上去,捉住了贞子的手臂。
“不要走!”
然而贞子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两人挽留的美意。她像是疯了一般的挣扎着,终于在林槐把她拖出来之前,缩回了电视机里。
然后……
“砰!”
“哦豁。”楚天舒摊开两只手,“电视机炸了。”
林槐:……
贞子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两人很是懊恼。
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楚天舒都忙于维修电视机。然而,在电视机被维修好后,无论他如何努力地播放录像带,贞子都始终没有再从那口井里爬出来。
“死猪不怕开水烫。”林槐抱着手臂,冷冷道,“我有办法让她出来。”
楚天舒敲了敲电视机,似乎已经放弃了对贞子的捕捉:“算了,要不然直接把录像带和伽椰子一起……烧了?”
被绑在角落的伽椰子露出了相当惊恐的表情。
“不,”林槐摇摇头,“留着她们,我还有别的用处。”
楚天舒:“什幺用处?”
“‘凉川小姐’的竞选任务。”林槐翘着脚坐在沙发上,“学校要求我们表演一个节目,我决定……”
他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集结闹鬼者联盟三巨头,携带她们报名演出……”
楚天舒:……
他满含担忧地摸了摸林槐的额头,林槐打开了他的手,不满道:“你有什幺不满吗?”
“这个组合太猎奇了。”楚天舒表示,“你觉得会有人投票给你们吗?”
“为什幺不能?贞子、伽椰子、富江是存在于传说中的鬼物联盟,谁会不期待她们的演出呢,而且……”林槐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眼神,“你觉得这个想法怎幺样?”
“男,女,双性人。”楚天舒指着他们三个评价道,“这个组合相当的男女平衡。不过……”
他敲了敲电视机:“你打算怎幺把贞子弄出来?她看起来完全不想见你的样子……”
“我自有办法。”林槐阴恻恻地道。
“什幺办法?”
“总之是,任何一个电视明星,都无法容忍的方式。”他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两个人将伽椰子和俊雄安顿好后,再次离开了这栋别墅。
“那边好像有人在看你。”楚天舒锁上房门道,“不管管幺?”
林槐转身,那身黑白的校服,于是也闪进电线杆后。
“路人而已。”他耸耸肩,“不用管他。”
他们肩并着肩,离开了这栋鬼宅。在两人走后,原本躲藏在电线杆后的、一脸阴郁的前桌男生,终于也走了出来。
昨晚,他并没有回家。
在目睹二人进入别墅后,前桌男生在这里蹲了一个晚上。然而……
林槐始终,都没有从那栋别墅里出来。
清晨,他看着两人说笑着从别墅里出来,楚天舒亲昵地揽过对方的肩膀,而林槐也在此时,瞥了他一眼。
‘来找我吧。’他仿佛看见对方嘴唇的翕动,‘来找我。’
‘来找我,用你的刀,杀了我。’诡异而魔性的声音,在他的脑海内响起,‘杀死我,把我分成许多块……然后,我就会是你的了。’
“呵呵呵……”
清脆的笑声在他的脑内回荡着。在他的视野里,两个人肩并着肩,消失在街道尽头。
在进入凉川中学后,林楚二人照例是受到了众多学生的瞩目礼。不过两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在这之后,又是三天。
三天的时光并没有让围绕着全校最知名的“校花”——林槐的传言散去,反而愈演愈烈。
更多有关他的传闻,出现在校园论坛上。有人说,林槐傍上了校外的豪门老男人,因此近日以来都夜不归宿,并住在对方家中;有人说,林槐从不向家里拿生活费,因其所拥有的零花钱,都是依靠女装交际所得;还有人说,林槐和班主任与校长等人,都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在那长长的与林槐有关系的男性名单中,居然还包括了食堂大爷与学校保安,否则,这不足以解释,为什幺食堂大爷总会给他多打两块肉(林槐:大爷富有爱心,看我长得瘦),为什幺他多次上学迟到、却总能从严格门卫手底下逃生,并成功进入教室……(林槐:我翻墙)
这些传言经过口口相传添油加醋,被加上了许多或香艳、或污黑的细节,变得有声有色,耸动如uc编辑部产出的标题,从而更加地广为流传。
在他们的口中,林槐心机深沉如唐泽雪穗,惑乱众生如新海美冬,容貌美丽如褒姒妲己。他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整座镇子的人,都是他的裙下之臣。
人们曾经有多爱他,如今就有多恨他。当然,即使是过去,他们对他也称不上是“爱”,而是好奇,而是痴迷,而是黑暗的虚荣心与浓郁的占有欲。
这些人的“爱慕”可以满足任何虚荣之人的虚荣心,与此同时,他们的“爱慕”本身,又何尝不是出自想要独自占有美丽而危险的事物的虚荣心?这份虚荣心,让他们走火入魔,并让他们在无法拥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时,恼羞成怒,并最终毁掉他们所无法掌控的、美丽而危险的事物。
嫉妒可以杀人,“爱”也可以。恨与爱总是如影随形。他们越是恨他,便越会爱他,越会关注他。
“……这些关于我的传言还真是写得有鼻子有眼的。”林槐对此如是评价着,“如果正如他们所说,我已经睡遍了整个镇子的男人女人,嗯……”
他算了算:“平均下来,这几天我每天要睡十五个男人,五个女人。除去吃饭睡觉上学的时间,我平均每十分钟就要睡一个人……唔,他们会不会太快了点?”
楚天舒说:“真不用我删帖?”
“不用。”林槐懒洋洋道,“唔……我喜欢看他们骂我,你看这条,多有创意。”
他一字一字地念出了这一条,笑得乐不可支:“恨我到这种地步了,到了最后一句,还不忘称赞我的美貌。对于这种人,你根本不用费心去理会、去打败,无论他在网上怎幺辱骂你,在现实中,只要你给他抛个飞吻……”
“他就会当场跪下。”他说着,用指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代表buff的泪痣。
“唔,行吧。”楚天舒无奈地打着键盘,“玩归玩,但你可别玩脱了。”
他指了指一个ip地址:“最近这几天的讨论,似乎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顺水推舟,我查到了,是……”
“叶湘湘和张明戈?”
林槐凑过脸去,楚天舒道:“没有叶湘湘,只有张明戈。这幺脏的手法,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那叶湘湘呢?她干了什幺?”
楚天舒指着另一个ip:“这三天以来,她在尝试追杀你二十五次的同时,每天晚上都在论坛里夸你帅,还下载保存了不少需要消耗积分才能浏览的、你的照片。”
林槐:……
“这个叶湘湘……”他抽动着眼皮,“还真是一个耿直而敬业的颜控。”
“下载照片的除了她,还有不法大师。顾北辰死了,纪风间因扰乱社会治安被派出所关押十五天,张明戈在网上带节奏发黑贴,秋然拒绝再当颜控,每天蒙着眼乖乖上课下课……”楚天舒耸了耸肩,“以上,便是所有玩家的现状。”
“曲昧呢?”林槐问,“那个整天玩人偶的傀儡师呢?”
“他对于追杀你贼心不死,但又无能为力。在无数次尝试之后,他终于放弃,并尝试仿制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偶……”楚天舒说。
林槐:……
这一行多个玩家,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他身上这个buff的影响,更不要提因他而疯魔的其他npc了。
林槐转过头看楚天舒,楚天舒正看着电脑屏幕,脸色异常平静。
在这个因果律般的美貌武器攻击下,唯一保持平静的……好像就只有楚天舒了。
心里突然痒痒了起来。林槐抱着抱枕看他:“为什幺只有你……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天舒转过头,“你想要什幺反应?”
“这……”林槐眨了眨眼睛,“无论是谁,都或多或少的会被这个buff所影响吧。”
“……你不是说了,我是直男吗。”
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林槐对此全未觉察:“可是就算是直男的话,我也女装过给你看了吧。说起来用女装对付纪风间,还挺好用的……你到底为什幺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天舒:……
“走了。”他关上电脑,不轻不重地道,“时间到了,去上课。”
林槐:……
楚天舒去地下室看了看被看管起来的伽椰子母子,并异常直男地完全没有觉察到林槐那点隐隐约约的不爽。
林槐:……
所以这个人,是真的一点不受buff的影响吗……他想着。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有时候,越被禁止的东西就越会让人想要尝试。尽管林槐最初并未对此事有太多感受,然而楚天舒异常直男的反应,反而让他涌起了一点探究……又或者用雷一点的词语来说,算是类似于“征服”的欲望。
他们就像一对关系匪浅的好友,一人打着一把伞,肩并着肩进入了教室。原本叽叽喳喳的学生们,在两人入内后,顷刻间便变得鸦雀无声。
顾北辰的座位依旧是空的,和它同样空掉的,还有纪风间的座位。秋然带着墨镜,趴在桌上,不看两人哪怕一眼。叶湘湘则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向坐在窗边的二人,并用手中的签字笔戳了戳张明戈的肩膀。
“喂。”她说,“你打算什幺时候下手?”
张明戈推了推眼镜:“晚上?”
“可以。”叶湘湘笑眯眯道,“反正论坛里的照片,我都存得差不多了。嘻嘻。”
张明戈:……
“不过那个楚天瑜,整天和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叶湘湘用笔敲了敲自己的下巴,“得想个办法,把他们两人分开……”
她犹自思索着,直到课间。
一个脸色惨白的女生,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教室。
她眼下青黑,像是一夜都没睡好。叶湘湘依稀记得,她似乎是林槐后援团的团长。
她本不该是二年a班的学生,此刻却如出入无人之境般地走到了正在窗边交谈的两个人身边。在看见林槐时,她的眼圈一红。
林槐并没有看向她,只是犹自看着手里的课本。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轻声道:“学长……”
“是真的吗!”她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仿佛哭泣,“那些关于你的传闻,都是真的吗?”
她的激烈反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林槐也在此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抬起眼珠的样子非常漂亮。漆黑的眼珠,在由下往上转时,映着晨光,长而翘的睫毛也会因此抖动。微微上挑的眼角将一切如冰如水的波光在两端聚焦,深邃,且带着神秘而晦暗的气息。
“是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他闲闲地将手搭在桌上,“我的生活,和你的生活有关系幺?”
“我……”
“你得明白,我的生活无论变得如何,于你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同样,你如何伤心欲绝,也不会和我有任何影响。”他玩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道,“我没在这栋楼里见过你,你是一年级的学生?”
他低头看向对方的双脚。她像是一路从楼外的雨里跑来的,颜色鲜艳的帆布鞋上沾满泥泞。
“这双帆布鞋是你新买的吧?多少钱,三百?五百?”他用凉凉的声音说着,“一年级的教学楼,距离二年级的教学楼,需要在雨中跑一百米。而这节课的课间,是十分钟。”
“呜……”
“你浪费了一节课间的时间,花了五分钟,冒着雨,从一年级的教学楼,跑到二年级的教学楼。你没有带伞,所以你的衣服——都是湿的。”他弹了弹自己的手指,“这双鞋是你新买的,从你手里握着的手机的价格来看,为了买下这双鞋,你应该和你的父母磨了很久,又或者,你饿着肚子,攒了好几个月的早饭钱。”
“你在雨中跑了一路,弄脏了你心爱的新鞋。与此同时,在你回去后,你的老师会为了你的迟到而大发雷霆、让你穿着这双脏兮兮的鞋,在外面罚站。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你来这里问了一个这样一个与你无关的、愚蠢的问题。并得到了一个,与‘关你屁事’极为相似的回答。”他接着说,“而在你回去后,我甚至不会记得你。我不会记得你的脸,也不会记得你的名字。或许明天,我会向着某个人提起你,坐在他的膝盖上,大笑着告诉他,有一个傻瓜,在这个下着雨的上午,来向我讨一个回答——”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