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比预想中更甜美的滋味。
或许平日当惯了上位者,青年看似纤细脆弱,吻却格外强势,顾琮毫无经验可言,又因错愕失了先机,只得任由那比自己体温更低些的柔软,慢吞吞扫过上颚,如标记般,轻挑且放肆。
呼吸交错,顾琮忽地生出一点微妙的醋意。
谁教会了席冶?教会了对方游刃有余的亲吻?
试探般,原本扣在鞋柜边缘的手,渐渐松开,一点点,沿着版型休闲的纯白西裤,向上,圈住那被衬衫包裹的柔韧腰肢。
席冶应当是感觉到了,却没在意,直到那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越收越紧,几乎快把他的腰勒断,白发青年才抖抖鸦黑的睫毛,睁眼,似报复又似警告,咬了口男人的唇。
相对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瞳孔猫一般缩起,大片大片翠色便顺势铺张开来,精致依旧,却不再是无机质的冷,像被水浸泡过的宝石。
“席冶。”嗓音透着低沉且难耐的哑,顾琮没缘由地,忽然想叫一声青年的名字,在对方懒洋洋睨来的一瞬,环住青年的手下压,重新吻住那染着水光的唇。
咚。
下意识地,席冶空着的手撑在鞋柜上,稳住身形。
然,如同两军交战,仅仅一刹那的失误,足以让攻守轮换,顾琮的学习能力向来很强,反客为主,他抓准青年晃神的空档,轻松叩开齿关,难耐地,将对方刚刚的「悉心教导」如数奉还,甚至更激烈地攻城略地,喉结微滚,粘人得让彼此都喘不过气来。
最终,到底是平日更少锻炼的席冶先败下阵,向后退,却被铁钳似的胳膊箍住,只得威胁般,咬破对方的唇,以淡淡的铁锈味结束了这个过于漫长的吻。
玄关的感应灯一直亮着,顾琮的视线能清楚描摹出青年泛红的眼尾,可怜又可爱,好似哭过一般。
顺应本能,他抬手,摸了摸那一小片诱人的绯色。
当然没有预想中的水痕,顾琮心底无端升起一缕失望,席冶却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眯眼,抬手,啪地拍掉他来回摩挲的食指。
然而,高傲的猫咪却忘了自己因缺氧而发软的腿,撑着鞋柜的手一离开,立刻不受控制地前倾,栽进他的怀里。
……
低沉且愉悦地,顾琮笑了声。
整张脸埋进对方肩窝,席冶鼻梁被撞的有点痛,感觉到男人胸腔微微的震动,他微恼地挣扎了下,想起身,却被顾琮安抚似的按住后颈,吻了吻耳尖。
相当没出息地,席冶老实下来。
面对顾琮,他总是容易满足,容易被讨好,追逐刺激,亦贪恋温暖。
偏偏某人这次并未打算走柔情路线。
蜻蜓点水的浅吻逐渐变成了力道适中的轻咬,如猫般敏感的耳尖被印上齿印,晕开红痕。
“别动,”拂过颈侧的呼吸愈发急促,稍稍屈起一条腿,顾琮肌肉紧绷,意有所指,“还是,席总想在这里……”
回答他的是挑衅般,含住他喉结的唇。
顾琮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什幺关系都没确定,连彼此的心意都未曾剖白,他们就像两块刚开封、看似冷硬的打火石,一遇到彼此,再轻微的碰撞,都能猛烈燃烧起来。
鞋柜的面积对两个成年人来说确实小了些,所幸,顾琮长久坚持的跑步生了效,让他能轻松撑起青年的全部重量。
玄关的感应灯明明灭灭,衬衫滑到臂弯的青年伏在他肩上,细软的白发被汗水浸透,湿哒哒地贴在颈后。
似是终于注意到了此处与大门过近的距离,除开些压抑不住的含混音节,对方很久都没再说话,然而,席冶表现得越是像找回了理智,顾琮就越是无法克制心底翻腾的恶劣,使坏地,向上一颠。
“唔!”
工作时穿的外套早已散落在地,隔着内搭的布料,他仍旧能感觉到青年猛然收紧的手指,和自己背上多出的刺痛抓痕。
一滴温热浸透衣料,摔破在顾琮肩头。
心下微惊,柔和地,他换了个姿势,确定对方没有真的难受,才低笑着,轻吻过青年湿润的眼睫:“席总。”
“你哭了。”
接着,那难得的柔和便散了个干净,撞碎在青年呜咽的喉间。
于是,疾风骤雨后,等顾琮打横把人抱进浴室,热水一开,醒过神来的席总,立刻「翻脸无情」地把他推出了门外。
“砰!”
磨砂玻璃重重关合,差点撞上顾琮的鼻尖,心虚地轻咳一声,他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只得先随便换了套衣服,去收拾玄关处的狼藉。
毕竟,临时起意的亲热,什幺准备都没有,起步时麻烦,到了最后,更是难免……
平心而论,他在这方面着实生疏,好在,与生俱来的本能总归让他撑住了场面,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一切,顾琮悄悄打开光脑,边搜资料边进了厨房,准备做些迟来的、简单又适合眼下情况的晚饭。
两分钟后,他目光微顿,视线被两个黑体加粗的字吸引。
“叩叩。”
屈起食指,顾琮敲敲沾满水汽的磨砂玻璃门:“要我帮忙吗?”
“清理。”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有点慢,水声哗哗,里面的人似是没听到,顾琮却是个耐性好的,倚着门,提高音量,又重复了遍。
存心装聋的席冶:……
好吧,他得承认,自己弄确实非常麻烦,但比起这些,开门放某人进来,才是更危险的事。
可惜,暂时提不起劲儿的他却忘了,这本就是顾琮的房子。
“滴。”
虹膜解锁,认真等了两分钟的顾琮推开门,大大方方走进来。
意料之中地,席冶彻底错过了晚饭。
让某人危机感暴增的衬衫西裤早已不知被丢去了哪儿,他又换回了那身材质柔软的居家服,约莫是热,扣子只系到倒数第二颗,露出一小截印着红痕的锁骨,明明是极简洁冷淡的款式,却偏偏叫他穿出三分慵懒。
尾端带银的白发被细细吹干,没再扎起,而是随意地散落下来,卧室房门开合,叫了外卖的顾琮端着碗进来,趴在床上的青年却仅是动了动睫毛,连眼皮都没掀。
“我的错,”太清楚对方真正睡着是什幺模样,顾琮将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果断道歉,“先喝点粥,省得胃疼。”
他发誓,他一开始真没存旁的心思,无奈,食髓知味,一个在水中乖巧任他施为的席冶,简直与妖精无异。
况且……
低头,温存地亲亲青年发顶,顾琮道:“我们这算是确定关系了吗?”
装睡无果,席冶悠悠:“看你表现。”
又来了。
那种随口说要送自己一只猫的语气。
“什幺表现?刚刚那种表现吗?”伸手将青年从被子里挖了出来,顾琮作势欲吻席冶的唇,“没关系,席总不满意,我可以继续努力。”
飞快地,完全没力气再努力的席冶睁开眼:
“我要吃饭。”
开启隐私模式后仍然疯狂在小黑屋边缘试探的1101:好险,差点又被关一次。
这也太突然了喂。
没预兆没铺垫,说来就来,估计这会儿在顾琮的眼里,自家宿主就是个见色起意的渣男老板,风流多金,翻脸无情,倒很符合一般霸道总裁的定位。
但顾琮却远比1101想象中要了解席冶。
对方是个很挑剔的人,纵然当真是气氛所致,也不会随随便便谁都能入眼。
现在想来,青年当时那句「就这些」,多少夹杂了些赌气的意味。
夜色静谧,胃里有了东西又漱了口,体力消耗过度的席冶闭上眼,终于感受到了昏昏欲睡的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丝丝凉意顺着掀开的被子钻进来,紧接着,一个温暖的火炉拥住了他,诱哄般,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颈,力道适中,揉捏酸痛的肌肉,亲昵地,将他圈进宽厚又安全的怀抱。
起伏的精神波动重归平稳。
而同样是在这个夜晚,首都星相对落后的郊区,一个醉醺醺的壮汉摇摇晃晃走在路上,右手拎着瓶没喝完的劣质白酒,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脏话,眼白遍布蛛网般的细丝,红得好似在滴血。
远远地,一群脏兮兮的流浪猫聚集,瘦骨嶙峋,和他一样,是垃圾,是这个联邦的下等货色,无人在意。
仿佛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将来,烦躁地,男人抡起胳膊,猛地向前砸出酒瓶。
“喵!”
凄厉嘶哑的叫声响起,酒瓶碎裂,被碎片砸中的猫群潮水一样地飞速散开,白天被踩在脚下的自尊与虚荣心短暂地得到了满足,男人得意洋洋,七扭八歪地向前走了几步,正准备变成兽形挑一只追着玩,却突然嗅到一阵恶臭。
下一秒,他浑浊的双眼映出了一堆烂肉。
或者说,一具面目全非的死尸。
衣服皮肤早已被野猫撕扯得破破烂烂,隐约能瞧出曾经是高档货色,夜风拂过,嗒,一颗本就摇摇欲坠的眼球掉了出来,带着幽幽的翠色,骨碌碌滚向他的脚边。
“死、死人了!”
扑通一声,十几秒前还满脸凶相的壮汉重重跌倒在地,双目圆睁,发出比野猫更凄厉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