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云霄游乐园

既然是准备出去玩一整天,那东西肯定要收拾。

路迎酒很少参与这样的娱乐活动,学生时代偶然和别人出去玩,就带手机带钱包,后来支付方便了,连钱包都不带,直接揣个手机就出门。

所以,他站在自己除了必需品啥都没有的卧室中,有些迷惑地想,自己还要带什么吗?

隔壁房间传来声响,大概是敬闲在折腾东西。

敬闲在携带随身物品上,似乎有着惊人的天赋。路迎酒就想过去,问问他都带了些什么。

结果之后,他看见敬闲的房间虚掩着,过去轻轻推了下:“敬闲,你……”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成年男性健壮的躯体,和漂亮的肌肉线条,每一寸在阳光下都被勾勒得清晰,乍一眼看过去,冲击力极强。

如果不是情况不大对劲,这一幕称得上养眼极了,足够一切性取向为男的人尖叫。

——敬闲裸着上半身,手上正拿着件白衣服准备套上去。如果有一天他破产了,光是这样衣服一脱,出去就能开始靠小费日入过万。

两人四目相对。

路迎酒:“……”

路迎酒退后半步,带上门:“对不起我应该敲门的。”

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近乎是紧张,手上加快了关门的速度。

门关到一半,卡住了。

拉不动了。

路迎酒手上刚想用力,门就被猛地往回一拉——

他手上还抓着把手,又被门给整个人带回去了,踉跄了一下。再抬头,敬闲一手拉着门的另一边,依旧是裸着上身,面露喜色:“唉你怎么突然那么热情!”

路迎酒简直是头皮发麻,说:“你把衣服穿上啊!”

“这不是机会难得吗,怎么那么害羞,”敬闲说,“男人间互相看一看怎么了?”

路迎酒心说,男人间确实没什么,他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人的了。

但敬闲是不一样的啊!

其他男人被他撞见了,可不会这样两眼发光啊!

路迎酒刚想要退后,手又被敬闲一把抓住了:“怎么走得那么快。小说里不是这么写的吗,撞见谁洗澡,就要对谁负责。”

路迎酒:“你又不是女的。你刚刚还说,男人间互相看一看没怎么。”

敬闲说,“其实我很害羞的,很怕被别人看到,所以只能赖上你了。你这看了就跑,也太渣了。”

路迎酒:???

他一瞬间被敬闲的不要脸惊呆了,再次打量了眼前比自己高大健壮的男人,说:“你说的什么胡话?!”

敬闲说:“不管怎么样你看都看了,不顺便摸一下,不觉得自己很亏吗?”

说完就把路迎酒的手往自己的身上带,还碎碎念叨,讲什么别人去看脱衣舞男还要花钱,现在可是免费的,想摸多久摸多久,保证他摸得满意,还可以赠送很多售后服务。

路迎酒:???

路迎酒:“我不觉得吃亏!!”

他几乎是用出了浑身的力气挣扎,才没有直接把手放在敬闲的肱二头肌或者腹肌上,最后猛地一抽手,一溜烟走了,留下满脸遗憾的敬闲。

路迎酒惊魂未定,回到自己的房间。

手机猛地振动起来。

刚好是叶枫打电话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敬闲的上半身从他脑海里去掉,接了电话:“喂?”

叶枫听起来还是很没精神。

他说:“关于张念云的事情,我刚刚听到了一点消息。”

“……什么消息?”路迎酒坐在床上。

月山村的那一行,让他们知道叶德庸实际上是复活了叶枫。

但是张念云又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死在了那个石碑面前,谁都不知道。叶枫后面又去问了家里的长辈,一直在打听这事情,现在看来终于有了点眉目。

叶枫说:“我们不是从拜山的庙里,带回了不少笔记吗。叶家的人一直在翻找,最后在一本书里,找到了一封残破的信件——准确来说,是一封遗书。”

他继续说:“遗书的内容已经不完整了,但对比了一下字迹和签名,就是二奶奶留下的。”

“所以她是怎么死的?”路迎酒问。

叶枫说:“从遗书来看,她是在01年自杀的。”

“……自杀的?”路迎酒愣了几秒。

“对,”叶枫叹了口气,“我也很惊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在祭拜天道的石碑前自杀,二爷又为什么没埋葬好她的尸骨……其他的事情你也该知道了,没啥特别的,也没人知道你照片的事情。”

路迎酒就沉默了一会。

最后还是叶枫说:“算了,先别操心这个了。你最近几天怎么样?”

“也没什么事情。”路迎酒瞥了一眼外头,敬闲终于穿上衣服,到客厅收拾东西去了,“刚准备去云霄游乐园。”

“你竟然对那种地方感兴趣?你变了啊。”叶枫错愕了一瞬,然后他突然又懂了,“是不是要和敬闲一起去。”

“对。”路迎酒揉揉眉骨,“之前答应他了。”

“挺好的挺好的。”叶枫说,“不过你们蜜月就去这地方啊?虽然也不是不好,但我还以为你们会出个国什么的,毕竟他看起来就钱多得花不完,还是说中国的鬼不方便出国?”

路迎酒:“……什么蜜月,我说了我们还没在一起。”

“呔,”叶枫说,“你怎么还那么傲娇的呢。”

路迎酒:“……”

他眉心一跳,说:“再见。”

挂了电话,敬闲在外头都准备好了,鞋也换好了。

路迎酒出去,敬闲看着他问:“走吗?”

“走。”路迎酒说,弯腰穿上了球鞋。

……

40分钟后。

阿斯顿马丁停在了游乐园外的停车场。

今天是周末,来的车很多,这位置是他们转了好几圈才找到的。

来到游乐园门口,只见五彩斑斓的气球大束大束飘在外头,小孩子们满脸兴奋,年纪小的就被父母牵着,年纪大的已经在蹦蹦跳跳了。

他们排着长队,等了老半天才入了园。

路迎酒在门口拿了两份地图,递给敬闲一份,然后自己摊开来看。

云霄游乐园的占地极其大,分为两个大区,一边是普通的游乐园,过山车海盗船鬼屋通通在那里,一边则是水上乐园,在这个炎热的夏天人气爆棚。

路迎酒就说:“我们不应该在周末来的,按照这个入园人数,排队肯定要等很久,一天玩不完。”

敬闲说:“那我们可以在园区里住一晚。”他指了指游乐园的西边,“你看这里就有主题酒店。”

“确实可以。”路迎酒点头,突然笑了笑,“我好像很久没有出去这样玩了。”

“那下次我们再换个地方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敬闲说。

离他们最近的就是旋转木马。

路迎酒本来不想去坐的,毕竟,他们俩的画风都和旋转木马不大沾边。

尤其是敬闲。

适合他的明显不是木马,而是战马。路迎酒毫不怀疑,他要上去了,能硬生生骑出驰骋沙场的感觉,下一秒就会踢碎哪个人的脑袋。

但是敬闲坚持要跟路迎酒体验所有的游乐项目,强行把他拽了过去。

路迎酒确实没玩过这东西,也就由着他去了。

排队的都是小朋友和他们的父母,要不然就是小情侣。

他俩本来就高,站在队伍里一眼就能被看见,更别说他们样貌出众,简直是活生生的衣架子,太吸睛。路迎酒一回头,就能看见好几双小眼睛盯着他俩看。

路迎酒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加上前头队伍还有很长,他就想和敬闲说,要不算了吧。

结果他一扭头,看见敬闲正盯着旋转木马看,一副挺感兴趣的模样。

路迎酒就突然想到,敬闲应该是第一次看见这东西吧。

毕竟他是从鬼界来的。

这种路迎酒习以为常的东西,对敬闲来讲,全都是新奇的,当然会有期待感。

于是路迎酒悄悄咽下了话语。

等快排到他们了,上一场次的人们正在退场,路迎酒就小声问敬闲:“你喜欢哪匹马?我觉得那匹黑色的挺适合你。”

他已经注意那匹黑马挺久了。

黑马俊朗帅气,是那上头最符合敬闲气质的了。

敬闲说:“你喜欢哪一匹,我们就上去哪一匹。”

路迎酒:“我没有特别喜欢……等等,”他突然醒悟过来,“什么叫‘我们’?”

“就是骑马啊。”敬闲理所应当道。

“不不不,”路迎酒的思路有点乱,“旋转木马,肯定是一人一匹马啊,除非你是五六岁的小朋友。怎么可能两个大人坐在一起!”

那画面简直太糟糕了!

他光是想象了一下就头皮发麻。

“啊,”敬闲很意外,也很失望,“原来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玩这个的时候我能抱着你。”

路迎酒:“……”

果然,他该早点把敬闲拉出去的。

现在显然来不及了,闸门一打开,他们入了场。

敬闲知道不能和他同乘一匹马后,非常失望,拉着路迎酒到处乱走,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隔了几秒钟后,路迎酒就知道了。

敬闲把他拉到了一个南瓜车上。

这是整个场地里,唯一能两个人坐在一起的地方。

敬闲一看到它就眼前发亮。

路迎酒将就着他坐下去,结果他们高,那点空间实在是太小,两人的长腿都是卡得很难受,左放右放都不对,恨不得伸出车外架着。

路迎酒的膝盖抵住了某处的栏杆,几乎是卡在那里了,旁边的敬闲就更是惨烈,直接就卡死了。

但敬闲毫不在意,身体往后一靠,手一伸放在座椅靠背处,算是半搂住了路迎酒。

美人在怀,他笑得还是挺高兴的。

准确来说,和路迎酒在一起的任何时间,他都挺高兴的。

路迎酒就嘟囔:“真是地主家的傻孩子……”

“什么?”敬闲没听清。

“没事,”路迎酒讲,“我说你是个大聪明。”

这南瓜车上挂着七彩小彩灯,南瓜顶上还放了巨大的蝴蝶结。

一声尖锐的铃声响起,木马们缓缓启动,伴随着童声欢快的背景音乐,上下起伏着。

他们俩坐在满是少女气息的南瓜车里,路迎酒支着脑袋,往四处看,到处都是小朋友。

突然,敬闲开口问:“这个南瓜车,是不是有什么故事?我记得是个童话故事?”

路迎酒想了想,说:“你是说灰姑娘?”

“可能是吧。”敬闲说,“情节是什么啊。”

路迎酒实际上也没听过几个童话,就凭借模糊的印象,和敬闲讲了讲灰姑娘的故事,讲她怎么被继母和姐姐欺负,讲她怎么在仙女的帮助下,坐着南瓜车参加王子的宴会,又是怎么在午夜遗漏了水晶鞋。

敬闲饶有兴趣地听着,最后说:“这故事真有意思。”

“是吧。”路迎酒说,“这是个很有名的童话。”

音乐刚好停了,孩子们开开心心地下了马,往外头跑去。他们俩花了一会功夫,才把自己的腿从南瓜车里拔出来。

下一个项目是碰碰车。

路迎酒坐了敬闲那么长时间的车,对他狂暴的车技深有体会,觉得他玩这个项目,对其他人来说肯定是灾难性的。

果然,刚上了车敬闲就迫不及待了,铃声刚响,他猛地踩下油门——

车身猛地向前一突,气势汹汹地撞向其他人。

接下来的3分钟里,路迎酒都是紧抓着扶手的。他们的车灵活地在场地间旋转、加速、漂移,把附近所有车子撞得七零八落。

下了车,路迎酒还觉得自己脚下在晃。

敬闲嘴上说着要扶他,实际上手老往他腰上招呼,搂住就不放了,被路迎酒掰开了好几次,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接下来是大摆锤和海盗船。

路迎酒没怎么玩过这些,但他显然是不怕的。

强烈的失重感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贴了符纸,五六楼高他都照样往下跳,岂不是比这个刺激?

所以,哪怕是大摆锤在半空重重下落,周围人失声尖叫,他也只是在狂风中半眯起眼睛,甚至有点想补觉。

敬闲也觉得不够刺激。

于是他们最后站在了过山车的面前。

这是云霄游乐园最大型的过山车,名叫“天翻地覆”,足足有十环,轨道扭曲可怖,像是一条狂蛇的脊骨。过山车掠过他们头顶时,人们刺耳的尖叫简直要把耳膜震破。

过山车的队伍排得很长。

今天天气非常好,天空蔚蓝,阳光也分外灿烂。人们排着队都是额上微微冒汗,不少喝着冷饮,拿着游乐园的地图扇风。

路迎酒手上也是敬闲刚买回来的芒果冰沙。

他不大喜欢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于是往前站了点,刚好站在敬闲的阴影之下——反正敬闲本质上还是鬼,不怕热。

玩了那么久,他喝了一口冰沙,冰凉带着水果的香气在舌尖炸开,也是神清气爽。

敬闲给自己买的是绿豆冰沙。

他喝了几口,就问路迎酒:“芒果的好喝吗?”

“还不错。”路迎酒说,“你要尝一口吗?”

他的本意,是想想让敬闲就着杯壁喝一口。

但是敬闲一低头,极其自然地直接喝上了他的吸管,尝了一口后说:“确实味道不错,就是比我做的还差点。”

路迎酒:“……”

他心虚地左顾右盼了一下,见没人在意他们,又盯着那根绿色的、被扭出了造型的吸管,思考间接接吻的定义。

他上一次和敬闲喝同一杯东西,还是见陈笑泠时,他把喝了几口的抹茶拿铁直接给敬闲了……但是现在的情况大大不同了,当时的他可没想到,敬闲一副业界精英、霸气外露、邪气四溢且模特般的面孔之下,藏着一颗不死的贼心,和对他腰的迷之执着。

敬闲这才反应过来:“哦我没想到。害这有啥好介意的,亲都亲过了,还介意这个?”

提起这事情,路迎酒眉心一跳。

敬闲见势不妙,赶紧说:“来来来,我给你换根吸管就是了。”

他把这绿吸管抽走,然后把自己杯子的吸管拿出来,放在路迎酒的杯里。

路迎酒心想,这还差不多,然后才继续喝冰沙。

喝了两口,他突然又反应过来了。

这他妈的不是一样吗!

敬闲把自己的吸管给他了,这不还是间接接吻了吗?!没区别啊!

敬闲见他突然扶额,就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晒晕中暑了?”

“……不是。”路迎酒使劲揉眉骨,“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和你玩久了,智商都下降了。”

接下来的二十几分钟,路天才一边喝芒果冰沙,一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忧心忡忡。

直到上了过山车,他还在严肃思考自己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傻了。

毕竟,他想,要是真和敬闲在一起了,两个人里头至少要有一个聪明的吧,不然这日子咋过。

安全扣扣下来,工作人员挨个检查了,随后,巨蛇造型的过山车缓缓启动。

车上轻轻振动,齿轮的声音自身下传来。车头是巨蛇张开大口的模样,每片鳞片都栩栩如生,它像是一点点在把漆黑的轨道吞入腹中。

这个过山车非常高,上升的过程很缓慢,乘客们只能吹着风,看地面逐渐远去。

路迎酒本来也在四处打量,俯瞰整个游乐园。

“……你说的那个魔法,会在十二点消失对不对?”敬闲突然说。

“什么?”路迎酒问。

“就是灰姑娘的故事。”敬闲说,“我突然觉得我很像那个仙女。”

路迎酒:???

他今天第二次给整蒙了,如果他还在喝冰沙,肯定会当场喷出来。

敬闲继续自己的论证:“你看,我给你的南瓜车就是那些数都数不完的豪车,我给你的水晶鞋就是钞票和大钻戒,我虽然给不了你漂亮的裙子,但是我可以脱衣服让你摸摸我的腹肌……”

“停停停停停。”路迎酒头都大了,“我的天你可别再扯了。”

能把自己比喻成仙女,天下独敬闲这一家。

“总之,”敬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的条件那么好。”

“是是是。”路迎酒点头,“对对对,好好好。”

过山车快接近顶点了,所有人都不禁屏息凝神,只有他们俩还在这交头接耳地讲小话。

敬闲继续说:“不过我还是胜过仙女很多的。你说她的魔法会在午夜十二点消失,但是我不会。”

“我的时间可长久多了,毕竟我是个专情又专一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鬼。只要你想,我会陪你度过今天的十二点,明天的十二点,和今后的所有十二点。当然还有所有的十一点十点九点八点……”

路迎酒愣了下。

敬闲在继续扯淡,但刚才的那一番话,莫名戳中了他内心的某个地方。

他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挺柔软的。

像是飞鸟的羽翼,或者白色的沙滩那样柔软。

“……所以,”敬闲最后看向他,带着笑意,一双深邃的眸中映着灿烂的天光,“路迎酒,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啊?”

路迎酒没答话。

过山车攀升至最高点。

随后它在惊声尖叫中,旋转着俯冲下落!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地面与人群高速逼近,近150公里的时速将所有景色化作长线条,争相恐后地逃离视野。

狂风吹起衣衫,揉乱了发梢。

狂蛇扭动身躯,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车身在最低点又猛地顺着轨道上升。今天的天气是真的好极了,天空宛若幕布,干干净净。于是那片蔚蓝在路迎酒的视野之中,旋转着呼啸而来。

它蓝得纯粹,蓝得干净,也蓝得让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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