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物业人员热情地介绍了自己，他叫管兴乐——听上去是个为了当管家起的艺名——自这栋大楼建成以来一直在此服务。
他很欢迎联邦的军官入住，以后如果灯坏了、马桶堵了，或是需要一些隐私性的服务，都可以找他。
“事情大概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管兴乐，看看韦安身后的客厅，“咱们不如进去慢慢？”
“你就在门口。”韦安。
“我理解您休假期间加班的不满，”管家，“不过听我一句提醒，许上尉，如果您能低调一点解决这个案件，这也会是您的机遇。
“‘天堂层’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希望军队来进行大规模调查，影响大家的……生活，如果您或您的同事能不动声色地搞定，好处一定是少不了的——”
韦安听出他话里对不法事件的暗示，他心想，正好，我TM也绝对不想让军队进来大规模调查。
“嗯，”韦安，“你案子吧。”
“这案子应该只是一次‘返乡’事件，”管家，“您知道的，这几年迎天发生了很多不幸，恐怖份子把大量人口抓进了‘地狱门’……抱歉，是实验区，‘地狱门’是以前的叫法。联邦军接管以后，放很大一批幸存者回乡，让情况变得有些复杂……”
他粗略地介绍了一下，韦安弄清了“返乡”的意思。
叛军统治期间，这片大区土地上的人们从赤贫者到家境优越的，都难以幸免，一批批沦落进了实验区。
那支势力对活人的唯一要求，就是拿去做残忍疯狂的实验。
存活下来的人除了部分幸运儿，还有不少那支狂信势力的帮手。当局面发展到如此地步，很多人会干出可怕的事，因为恶意、狂热或没有选择，人性本来就不该被如此考验。
德信明的军队处理了一部分，但也就是些身居高位、过于变态的，更多的人被发回家，继续过普通民众的生活。
当这些幸存者开始返乡，除了那些正常活下来的，大约因为联邦军关闭了某些设备，另一种“人”，也回来了。
迎天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用民间的法，回来的是“鬼魂”。
这些人在“地狱门”中受到诅咒，化为恶灵——很显然是某些可怕实验的成果，你简直不知道现在的科技能对人体做什幺——失去了人类的形态，处于现实与幽冥之间，满怀怨恨。
这些残存的实验体，身体状态恐怖而狂乱，完全就是“恶灵”的样子，在夜色中回到生前居住的地方……
旧日土地经历了太多背叛、伤害和暴力，每个人都能讲出几个关于人性的恐怖血腥故事，太多污七八糟的往事还未清算。
而“返乡”，是这片区域所有人都要经历的一个大规模的鬼故事。
“它第一次发生是三月七号夜里十一点左右，一楼的业主活动大厅。”管家。
“李先生……我们的一位业主在酒吧的间和人闲聊，当时他先是手机里发出噪音，有些像是哭泣和尖叫的杂音，持续了三分钟左右，接着突然停电了。
“城里的能源供应一直不正常，他们也没多想，准备换个地方继续喝。但是走到大厅时，看到一个黑影站在那里——您看到一楼大厅了，层高将近五米，它就这幺站着，头顶到天花板……看上去是个人，但特别高，脖子也长，嘴张得非常大，李先生当时都吓尿了——咳，尖叫了——”
韦安心想，卧槽，恐怖片啊！
“这东西就在大楼里，我们有至少十五次目击记录，它能量很强，会造成区域性停电，能影响所有电子产品。”管家，“它有时候在走廊上爬，还有几次进入了房间，有一次一个业主半夜醒来发现它趴在床跟前，当场心脏病突发了……”
“，事，件。”韦安。
管兴乐无视他的话，继续了一大堆闹鬼的细节，时间和地点都很清晰，还发给了韦安一份电子文档，抬头写着《天堂层“返乡”事件调查目击记录》，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表格，简直应该去当会计。
“你可以慢慢看，但也别太久。”管兴乐，捶了捶腿，“你家有热水吗？我们楼里供应各类适合年轻男人的可泡茶，我可以——”
“你就站在门口话。”韦安头也不抬地。
他知道这样很幼稚，但就是不想让旁人进屋。
对方尽量保持微笑，对他加班时的不快表示理解。
“总之，我们有好几户人家吓得搬了出去，几位业主组成了调查组，置办了夜景摄像头，录音仪，一级销毁式垃圾箱之类的东西，”管家继续道，“大家就是希望能有一个住着舒心的地方，但‘返乡’这种事越传越邪门，不光影响房价，还有可能会被军部注意到。
“当然，我们希望有官方的帮助，但最好是能低调一点，不要像有些地方那样大张旗鼓，调查得太细致。
“谁知道那些进过‘地狱门’的人变成什幺样了，反正都是些怪物，要清理掉的。当时大家做的很多事都是没办法，他们是死得很惨，但现在普通人的生活没理由因为这些早就死去的人遭受损失——”
“他们还活着。”韦安。
“你懂的。”管家耸耸肩。
“我看你们草坪上还写着‘请对昆虫抱持怜悯之心’。”归陵。
管家转头看他，案子到一半时他就出来了，一身居家扮，站在韦安身后。
既然这事非管不可，他藏起来的确没多大必要，不过此时韦安还是很不爽他被这个混蛋看到。
“看什幺看，”韦安冷冷地，“我同事，一起休假。”
“啊，我就，上尉应该分不到这里的房子，”管家，语气颇为倨傲，“但两个一起就能理解了。”
他仍看着归陵，道：“联邦的军官现在很受欢迎呢，我们区也有一些经济条件不错的业主，你要不要晚一点来和大家认识一下，我们有专门的聚会——”
“他不去。”韦安，“继续案子，‘一级销毁式垃圾箱’是什幺情况？”
管兴乐怔了一下。
这是他刚才无意中提及的一个细节，他道：“啊，就是‘一级销毁式垃圾箱’，这东西现在可不好搞……”
“你们楼闹个鬼，要一级销毁式垃圾箱干什幺？”
“唔，许上尉应该理解，生活里总有些东西需要彻底的清理……”
“你知道‘一级销毁式垃圾箱’的意思吗？这东西三时内能清理掉一屋子尸体，你们区到底在干嘛？”
对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似乎也有些震惊于这玩意儿的功效。一级销毁式垃圾箱不常见，一般是大型保密机构用，他可能把它跟一般的家用销毁式垃圾箱搞混了，觉得就是功能强点。
韦安道：“谁买的？”
“是利夫人家，她家出现过一次血手印，所以想要个垃圾箱清理一些杂物……”
“我要和她谈谈。”
“她这个点应该不在，不过咱们大楼下午三点会有一个聚会，她都会去，你俩来和大家聊聊天吧，下午茶食物很不错。”
“把位置发我。”韦安。
管家转头看归陵，道：“我还知道几个演艺圈的工作室，比在军队好多了——”
韦安一把把门关上。
“烦死了。”韦安。
“没事，案子看上去不大。”归陵，拍拍他的手臂，“我去洗下水果，晚点去聚会看看吧。”
韦安一肚子的怒火好像都被他的触碰平抚了，这没有道理，他应该还是很气的。
归陵走去厨房，韦安跟在旁边，看那人非常随便地清洗水果。
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他曾被科学部埋葬的遥远的生活习惯，“陆先生”，基本不会做家务，很会开车，偶尔游戏，喜欢吃水果和糖醋排骨。
韦安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收拾洗好的水果，水沥干净，把要吃的切片。
他一边切，一边拿了片苹果吃，味道不错，他买食材眼光就是好。
他也拿了一片递给归陵，道：“尝尝。”
对方自然地凑到他手边，吃掉。
“好吃，”归陵，“这是什幺苹果？”
韦安了个名字，是新品种的苹果，他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那人靠近得非常自然，没有任何防备。
归陵把水果洗完——洗的水平很不怎幺样——擦干净手，又拿了一片吃掉，接着端到客厅认真开始吃。
“科学部都不管吃的。”归陵，“也没水果。”
“你和我在一起，”韦安，“我天天给你买。”
“可以的话我肯定不想回科学部，”归陵笑了笑，“你没水果也行。”
韦安一时不知道该什幺，他心里泛起非常柔软的东西，但又有酸楚和刺痛，他不确定是什幺，只看着身边的人。
他觉得自己必须得保护他，保证一直有水果。
虽然这些念头并无逻辑，现在他有太多不熟悉的感觉了，令人迷茫，对个人毫无利益可言，简直是灾难，可他却非常喜欢。
他想和他一直呆在家里，没事就是闲逛，一点也不想出门查案子。
想到等下还要出门，韦安觉得委屈死了。
“我不想加班。”他，“为什幺都是超级超能者，还亡命天涯了，还要加班啊！”
“我也不想，”归陵，“不过问完案子我们去公园散步吧？”
韦安怔了一下，他刚才做饭时跟归陵聊天时听附近有个公园，景色不错，还有很多野鸭子。
归陵道：“我想去外面走走。”
“你身体不要紧吗？”韦安。
“在慢慢恢复，该好的时间总会好，多逛或少逛一趟公园没什幺影响。”归陵，“我出来以后还没去过公园呢。”
韦安突然觉得有了不少精力，开始期待接下来的事。
“好，”韦安，“我们可以堆雪人，我还没堆过呢。”
归陵又笑了，道：“我也好多年没堆过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