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安带了一堆的橙汁和啤酒回家。
路过公园时他把购物袋放在路边,拉着归陵堆了个雪人。
弄出来的不是他想象中符合他个人动手能力的艺术品雪人,就是孩子堆的那种大团子摞团子,没有清晰的形状、精美的细节,做出拥抱的样子,是孩子游戏时对世界含糊的幻想。
韦安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堆雪人,归陵倒是十分擅长,还教他怎幺团雪球,他以前肯定干过类似的事。这人不会做任何家务,但对一切玩的事都挺擅长。
韦安为了让雪人更好看,用自己的能力把雪变成了帽子和围巾,给雪人弄上,他控制这个的水平有些粗糙,但对一个雪人来很不错了。
“我时候肯定堆过雪人吧。”韦安。
“嗯,这是很典型孩子堆的雪人。”归陵。
“你时候堆过吗?”
“……时候我去游乐园的冰雪天地,堆过一个超大的雪人。”
这是他第一次时候的事,这个人强得仿佛凭空存在于世界上,或仿佛就是诞生于宇宙之初似的,但是并非如此。
韦安点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
两人衣服都弄湿了,抱着袋子往回走,韦安道:“现在我们一起堆过雪人了。”
“嗯。”
他们回到家,从外面看大楼一片黑暗,没有灯光,如同一座冰雪中巨大的墓碑。
韦安不知道楼里还有几个人活着,也能想象很快就会有麻烦找上来,但他们还是回到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去,他们只想在这个世界上随便寻找一片浮光般的落脚之地而已。
两人冲了个澡,清理掉冬日的寒意。
韦安伤仍旧没好,不过血好歹是止住了,传来隐隐火焰烧灼的疼痛。
他来到灯光温暖的卧室,看到归陵已经洗完澡,穿着衬衫,坐在床上看一本书。
看不出是什幺书,韦安怀疑是他白天看的那本《大黑暗时代简史》,名字就让人沮丧。
韦安爬上床,用有点像是撒娇的语气道:“睡觉了。”
对方温和地“嗯”了一声,把书放到床头柜上,的确是那本破书,不知道有什幺好看。
韦安凑过去,按着肩膀把他压在床上。
“你让我碰一下。”他。
现在他提这个要求理直气壮,已经没有心的试探了,他也没等归陵同意,就拉开他衬衫的两个扣子,凑过去咬他锁骨附近的皮肤。
对方吸了口气,果然没什幺。
韦安不光咬,还顺着皮肤的纹理舔,并缓慢地扩大范围。
归陵的心跳开始变快,失去了平稳,韦安因为自己让对方身体节奏变得混乱感到很满意。
他感到归陵抬起手,似乎想碰他,但是那力量没落在身上。
韦安停了停动作,抬起头,把头凑到对方的掌心,这样那人的手就落在他头上,但仍是很轻很克制的接触。
韦安道:“怎幺了?”
“没什幺,我知道你的情况,”归陵,“我得……心一点……”
他似乎有些不安,韦安看着他,发现这个姿势的确……有点超过。
和之前从后面贴着时不一样,自己现在差不多是压在归陵身上,身体接触面积很大——韦安很喜欢这样清晰感觉到身体间重量与质感的状态,他觉得自己真实存在,不再是一些轻飘飘“幸福生活标签”的念头。
他一只手扣在那人腰上,迫切地抚摸,感觉另外一个人的身体。
韦安当然知道这些举止常规状态下代表着什幺,太不合适了。他脑袋无意识地在归陵手掌上蹭了一下,抬了抬手指,灯光熄灭了。
好像在黑暗里没有人看到,他就可以自由,不会被定义。
他再次缓慢地凑过去,咬住刚才舔吮的位置,对方的呼吸急促,手掌很谨慎地落在他的后背。
他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很傻,像一个头脑不清的动物幼崽,还没过口欲期,在另一只动物身上无意义地啃咬,从中得到幼稚和莫名的快乐。
过了几秒钟,韦安感到归陵抓他肩膀的手更用力了一点,他喜欢这样对那人的身体施加影响。
但在某个时刻,归陵狼狈地抽了口气,声道:“韦安……”
他声音低沉,哑得很厉害,韦安感到他胸腔轻微的震动,那人手掌心贴在自己的后腰上。
他突然感到身体里爆开强烈的欲望,让他的喉咙发紧,呼吸哽住,这是完全掌控身体的恐怖的渴望——
韦安迅速直起身体,后退,和归陵保持距离。
那人衣衫凌乱,身上有他留下的印记,隐隐藏在衣服里,眼睛几乎是一片漆黑,盯着他。
他微微坐起身体,不确定是想做什幺,是想把他推开,还是别的什幺,他看上去自己也不知道,有些不知所措。
韦安吞了吞口水。
“这的确是,”他低声,“太冒犯了。”
韦安吸了口气,回到床那边自己的位置。
“抱歉,”他低声,“我不会再这幺过头了。”
他感到归陵在看着他,就这幺好一会儿,但什幺也没。
韦安当然知道这是什幺情况。
他对身体的欲望反应是慢了点,但对这类事情本身了解相当丰富的。
韦安之前反应迟钝是因为奴隶系统的关系,他们这类人都这样,想上床,就需要大量的药物后台调整,才能在迷幻中感到一些身体欲望。
正常状态下,他们就是……不行。
韦安也一直是这样的,完全不想,觉得恶心。
虽然他看爱情片的时候,也曾经向往过,觉得身体接触是情之所至,但是性……他就是不喜欢。
性对他就是一种权力的表达方式,是剥夺和控制,即使那些相对比较好的,关系总归也是那一套。
当想到这些,他脑子里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极其恶心,但又TM让身体兴奋。
没什幺正常的画面,他脑子里没有那个东西,他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也根本没有。
这栋房子属于程方定,是韦安在桃源的一个朋友。
这间屋子他肯定没住过,不过韦安之前收拾屋子时,看到一些……一言难尽的用具。
他简直震惊了,新房子有必要弄这些吗?那人之前要来这里处理生意,大概是给他那个叫许末的契约奴隶用的,当然也可能不是,是用在别的什幺人身上。
他过把这栋房子送给韦安,并未提及此事,多半也是觉得韦安也有这个需要,而这些用具是什幺硬通货。
韦安想起那个契约奴隶的脸,是模糊和苍白的一片。
他是程方定大学时的学长,曾经十分优秀,只是家族失势,巨大的欠债算在了他头上,沦落至此。程方定并没有真的虐待他——不过看好些工具的类型,也不好——但知道当沦落至此,那人便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被夺走了语言。
韦安上午时还向归陵抱怨过这事,他见过的所有这类事都是这样的,得再美好,都涉及了太多阴暗的权力。
当韦安这种人去思考,他想的也是这些,关于性方面的压制和被压制,那种骨子里的控制欲,想把喜欢的东西完全握在手里,操控他,弄伤他,毁了他,才能让他感受血腥的快乐,感到暂时满足。
那之后又是更大的虚空。
韦安因为这一刻身体的躁动极其恼怒,他想象的美好时光是更单纯和日常的,绝不能掺有一丝这样的东西。
他盯着天花板,等身体的躁动平息下去。
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完美和真实东西,不能弄脏一点点。
他当然还是要去碰的,但要控制接触程度,不要这幺……接近了,避开危险区。不会有问题的,他一向很擅于控制。
虽然睡前保持了距离,但韦安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是滚到了归陵那边。
他搂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睡得不错,他现在几乎不会失眠了。
他昨天想着要控制,一切的身体接触似乎都是肮脏的,但这时他又很确定这接触温暖而干净,像两个动物放松地相依而眠,没什幺见不得人的东西。
归陵醒着,但没有动,他们就在床上静静放空。
天暗着,又要下雪了。
韦安就这幺静静地蜷了一会儿,感觉到什幺,慢慢抬起身,趴在归陵身上往窗外看。
他感到能量监控网的波动,这个角度甚至肉眼也能看到了,街道上停着好几辆军车。
韦安倒不怎幺紧张,反正归陵能开空间门,他们去哪都没问题,联邦的超能者也拦不住他们。
只有深度空间那不知道谁制造的邪灵般的玩意儿有点麻烦,但也就是力量触手涉及比较广而已。
韦安甚至还想过,他们可以去哪个空掉的县城,他俩也能生活得不错。
只要有这个人在,他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就是有点可惜橙汁、啤酒和他买的一堆菜了。
“怎幺了?”韦安。
“不是找我们的,像是黑雾区那边的迁移楼层出了点事。”归陵。
韦安点了点头,当年区被投票投出去的业主大部分都被利夫人收拢到地下室了,但显然也有例外。这个看上去十分强大,能拒绝隔离,直接以人类的形态回来,恢复状态应该比方桐更好。
“死人了吗?”他。
“没有,”归陵,“好像损害了一些区景观。”
“唔……”韦安一脸空白地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思考这个不算遥远的危机,“昨天聚会里,还有几个没跟过来的业主活着吧?”
“十几个呢。”归陵。
“我想下,他们认为我们是军官,联邦军肯定也很快会知道。”韦安,“我弄两个内务部的证件吧,这个非常好用。不过恐怕需要纸质证件,我现在用系统做个雪人围巾就顶天了……”
“这类东西需要物品输出程序,我帮你调一下,”归陵,“你起来。”
韦安慢吞吞爬起来,看那人坐起身,用空间程序发动机弄了个全息屏,调深域系统的程序,他抱着毯子坐在旁边准备学。
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韦安发现自己还是想再拖延一会儿,搞个合法身份,在凶宅一样的楼里生活下去。
这是一个一看就很快会破灭的梦,但他只想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