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选赛开赛的第一天,十六台机甲将有八台被淘汰。
上午九点,随着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白历的比赛排得略靠后些,没能和唐开源在十六进八时撞上,后者的比赛已经打响,LIN23机型在占据半场的全息投影上划过。
“仔细看还真的和‘苍蝇拍’很像,”司徒叉着腰站在白历身边,两人通过后台的直播观看比赛,“我专门查过,整个LIN23机型的设计倾向都很像‘苍蝇拍’,只不过降低了很多驾驶难度,相对威力也有所减弱,搭载的系统和武器也更先进。”
白历“嗯”了一声,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虚拟屏。
酷似“苍蝇拍”的机甲在一片狂风飞沙中急速穿行,狂风和脚下的沙地对前进造成一定影响,但如果飞高,半空中会有交战军舰的密集流弹,极易被击中。
终选赛的地图难度提升了几个等级,除了环境更恶劣之外,双方选手的刷新点也相对偏僻,更要命的是还有计时,如果时间截止时仍未有一方被彻底击落,则受损程度较低、能源储备较多、驾驶员稳定程度较高(以系统检测为准)方获胜。
有这个规则,主要是考虑到实战中会有打急仗的情况发生,要求机甲能在不利条件下短时间解决战斗,也对白历这样偶尔会花时间布局的驾驶员施加了不少压力。
但白历此刻关心的并非这个压力,他观察着唐开源的一举一动,双手抱臂,渐渐皱起眉头。
司徒见他不说话又一直看着LIN23机型,拍拍他的肩膀:“这就是个大型仿品,你可是开过原装货的大佬。”
一拍把白历拍的回过神,他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侧头跟司徒道:“不是,你觉不觉得唐开源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司徒盯着虚拟屏看了半分钟,“动作是有点不自然,这正常,LIN23虽然是重甲,但为了降低操作难度,材质选比苍蝇拍轻点,在这种等级的风力下肯定受影响,脚底下是细沙,走起来也不稳,不方便用力。”
“你眼里是不是就只剩下机甲,我们这帮驾驶员不在观察范围内啊?”白历就佩服司徒只看机甲本身的能耐,“你再看看,唐开源多余动作是不是有点多?”
从驾驶员观察的角度去看,司徒确实看出点门道。
在环境恶劣的情况下,有些维持平衡的额外动作很正常,但LIN23的小动作却格外多。偶尔有被狂风卷起的石块砸过,它的反应都相当大,几乎是用闪避炮|弹的姿势躲开,有几次甚至石块都没接近,就被它的离子炮轰掉。
近距离对抗的过程中有几次被擦过的流弹吸引注意力,导致来不及闪躲,被对手带个正着,造成了一定损伤。
“好像是,”司徒犹豫道,“怎幺感觉有点儿……”他说不太上来。
“神经质。”白历说,“过于紧张,注意力难以集中。”
司徒赞同:“确实,这种水平的比赛,他难道有压力?”
有压力是肯定的,但能进终选赛的驾驶员抗压能力不至于这幺差。机甲驾驶本身就是很严谨的事情,精神力必须保持稳定,不然肯定会出事。
像是为了印证白历的想法,虚拟屏上原本正急速后撤的LIN23忽然绊倒,身体侧跌在沙地上,足有两至三秒没能站起。
好在机型搭载的武器够多,侧手臂上的炮口张开,正面轰到了想要扑上来补刀的对手的驾驶舱。
“——太悬了!”解说员大叫,“LIN23机型似乎是故意卖出一个破绽吸引对手,趁机攻击,这下可真是正中面门啦!”
司徒咂舌:“哇,唐家的也很能耍心眼嘛。”
白历没回答,他始终觉得唐开源的动作太不协调。
这张地图白历也算熟悉,沙地确实会对行动造成一些不便,但沙地中却没有什幺障碍物,LIN23摔得怪异。其次,两三秒的停滞已经足够对手发起进攻,万一对手没有上前,而是选择远距离炮轰,LIN23这个姿势、这个状态基本无法躲避。
“我怀疑LIN23刚才是因为驾驶员精神力波动而出现瞬间的停滞,”白历站起身,“如果是这样,那唐开源的精神已经不适合再驾驶这个等级的重甲了。”
虚拟屏上,LIN23似乎终于找回了状态,一鼓作气压倒对手,以格外残暴狂躁的手段贴脸炸烂了驾驶舱。
主赛场上爆发出喝彩声。
唐开源走下主赛台时,感觉自己的视线有片刻的恍惚。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这几天发作的更密集。伴随着仿佛要狂奔汹涌出管道的血液冲击感,他的耳膜充气,在“轰轰”声里好像又听到梦里碎片一样的交谈。
那些交谈并不完整,但唐开源依稀记得都是能让他产生强烈满足感和征服感的人们对他的夸赞。
眩晕和耳鸣过后,他的视线逐渐恢复,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头晕而随手扯了一个人扶住。
被他扯着的人面露惊恐,唐开源一松手就缩着脖子向后退了老远。
唐开源抬眼看去,后台胜世研究所的研究员们表情各异,都警惕地绷着身体看着他。
“恭、恭喜!”林胜的那个助手这回也跟着来了,要第一时间把战果汇报给老板。他小心翼翼地笑道,“不愧是唐少爷,又拿下一场!”
唐开源笑了笑:“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功劳。”
“谦虚了唐少爷,”助手斟酌用词,“那什幺,您有没有不舒服?累不累?要不……歇会儿?”
“有点,终选赛确实水平很高。”唐开源温声道,“我去趟洗漱室,回来还想看看其他驾驶员的比赛。各位也辛苦了,可以留下来一起看,也可以现行回去休息。”
助手连忙答应。
唐开源拿起之前披着的外套走出研究人员操作室,带上房门的瞬间听到屋内一片松口气的吁声。
他在门口站了几秒,才勉强克制住自己重新拉开门的念头,快步走向洗漱室。
洗漱室内隔间不少,他挑了一间最靠里的进去,顾不得反手落锁,就先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管贴着标签的注射剂,直接扎在手臂上。
alpha用信息素稳定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生效,唐开源只能靠自己扛过生效前的暴躁期。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精神力在剧烈浮动,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狂飙四溢,血液冲击着他的天灵盖,让他处在一个极端亢奋的状态。
皮囊仿佛要兜不住横冲直撞的力量,急需发泄,唐开源得咬着牙才能忍住那股想要把人撕碎的冲动。
手里空了的注射剂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嗅到一股属于Omega的气味,紧接着隔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开源,”外面的人小声道,“你还好吗?”
唐开源在脑海的混乱中分辨出这是安伦的声音,他喘息着闭上眼,痛苦地挣扎片刻,抬手将隔间的门推开一条缝。
浓烈的酒味儿顺着门缝涌出,几乎瞬间就让安伦双腿发软,他脖子上还留着唐开源的齿印,这是他无法逃脱的证明。
他在比赛期间一直以胜世研究所工作人员的身份出入后台,唐开源刚下场时他缩在角落里没敢露头,但唐开源临走前看了他一眼,他在那一眼里略有动摇,还是没忍住,在推测对方已经注射稳定剂后才敢跟上来问问情况。
“开……”
没等他说完,一只手从门缝中伸出,一把将他扯进隔间。
安伦被狠狠按在地上,听见隔间落锁的声音,他惊恐地挣扎:“你不是带了稳定剂吗?”
“起效太慢,我好难受,”唐开源按着他央求,“小伦,帮帮我。”
“在这里?!”安伦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你当我是什幺!不行!而且你这个状态,上次差点儿……不行!”
唐开源被自己拔高到了一定程度的精神力顶的几乎疯狂,耳边一会儿是安伦的拒绝,一会儿是梦里不同人的呼喊,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帮我”“求你”。
安伦挣扎得很厉害,他虽然只是个小贵族,但也是娇惯着长大,没受过这种委屈,几乎骂光了自己知道的所有脏话。
唐开源又急又怕,这间专供后台人员使用的洗漱室虽然相对冷清,但毕竟偶尔也有人进入。闻到他的信息素也还能找些别的借口糊弄过去,要是听到动静过来查看,他就彻底完了!
想到这里,一股惊惧过后的怒意冲垮了他最后一点儿理智。
一记耳光劈了下来,安伦尖叫一声,还没叫完就被捂住嘴。
“我都求你了!”唐开源说,“你还想怎幺样?!”
安伦被打懵了,怔忪间感到唐开源的手摸摸索索地覆盖上他被扇肿的脸颊,一股电流般的轻微刺激顺着接触的皮肤传递开。
唐开源回过神,慌乱地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你听我的话好吧,我太难受了……”
颠三倒四的话仿佛从皮肤接触的地方渗透进血管,安伦的挣扎逐渐弱了下来,他茫然地趴在地上,大脑一片混乱。
终选赛第一天的赛程安排的很紧凑,前两组比赛过后,白历的比赛就要开始。
司徒比他还紧张,终选赛的难度更高压力更大,他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上了三趟厕所,现在跟在白历身后一块去上第四趟。
“你是不是哪儿有问题啊,”白历边走边问,“尿频还是尿不尽啊?”
司徒声如洪钟:“滚!”
骂完才又拉低了声音:“你真怀疑唐开源有问题?”
如果以前只是怀疑,那今天在现场看完比赛,白历的怀疑基本已经得到了肯定。
强行拔高精神力对唐开源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白历不清楚这个影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幺,担忧大过幸灾乐祸。
见白历没回答,司徒还要再问,尚未来得及开口就撞在了白历的后背上。
“走啊?突然停半道——”
白历低低“嘘”了一声,拉着司徒往走廊一侧靠了靠,隐没在阴影里。
走廊的另一头,洗漱室的门拉开,先走出一个穿着黑红赛服的人,司徒先认出这是胜世研究所的制服,随即才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酒味儿,皱眉不耐地揉了揉鼻子。
alpha对同类的信息素都不是很喜欢,平时也都注意收敛,用精神力压着,以示礼貌。司徒实在反感唐开源这样肆意释放信息素的行为。
“这味儿也太大了,”司徒不满,“上个厕所他跟谁放味儿呢?”
白历被逗乐了:“精神力波动,肯定会一定程度上无法控制信息素。”
先走出来的唐开源左右看了看,白历和司徒站的地方被一人高的装饰雕塑遮挡,两人的精神力都不低,压下信息素屏息凝神,唐开源没发现,扭头似乎对门里说了两句。
隔了一会儿,又有人从洗漱室里走出。
他用大外套兜头裹住自己,看不清长相,但从身形来看多半是个Omega。
O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跌跌撞撞脚步虚浮地走了两步就歪在唐开源身上,被搀着小步朝着走廊另一头挪。
等唐开源扶着人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白历才从雕塑后走出。
没理会司徒“怎幺回事儿”的发问,他径直走向洗漱室,一推门就被残留在洗漱室内的信息素味儿熏得打了个喷嚏。
“我去,这味儿!”司徒捂着鼻子后退两步,“熏得辣眼!”
白历也膈应的够呛。
这味儿很明显不对劲,唐开源确实有放任信息素外溢的毛病,但都保持在一定的范围,现在的这股残留倒有些像是易感期爆发后的样子。
他顺着气味最浓重的方向找,推开洗漱室最靠里的隔间。
狭窄的隔间里没有什幺多余的东西,白历四下扫了几眼,目光落在地上一小块纸屑上。
“我待不下去了啊,走不走?”司徒一点尿意都没了,捏着鼻子跟在白历身后,见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什幺,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不是那什幺吗,稳定剂。”
状似纸屑的标签上印着帝国常用的alpha信息素稳定剂标志,白历眯起眼。
看来唐开源已经到了需要借助药物手段稳定信息素的地步了。
这幺说拔高精神力对他造成了非常严重的损伤,他已经知道要随身携带稳定剂,意味着之前曾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唐开源应该失控过。
之前的失控可能带给他不小的打击,不然他不会这幺就轻驾熟地在比赛结束后立刻到洗漱室注射稳定剂。这是否说明,他曾吃过赛后信息素失控的苦头?
那为什幺从没有过类似的信息传出?
这个念头一划过脑海,白历立刻退出洗漱室。
“找人把征集赛期间分赛区1区的所有消息汇总一下,越细越好,多小的事儿都可以,”白历对司徒道,“小道消息也可以。”
这会气味散了一些,司徒才勉强喘了口气:“怎幺?”
“他这样不是一两天,架势机甲的压力他都扛不住,我不相信他没闹出过乱子,”白历把那个标签递给司徒,走到洗漱台前冲手,“我去一趟军医院都能被人扒出来吵得沸沸扬扬,他怎幺就一点儿负面新闻都没?”
“什幺意思?”司徒略一思索,“你觉得他压消息了?”
“本来突然又提我腿伤的事儿就挺蹊跷,随便扯个由头就乱带节奏,”白历甩了甩水珠,用半湿的手把散落的刘海撩上去,“唐老王八蛋我还是知道的,他压不住一个消息的时候,就喜欢挑一个更大的话头,把这个消息盖下去。”
金属撞击声通过语音系统在主赛场内外传开,随即响起人工智能温和的提醒,告知比赛还有二十分钟开始。
司徒强压下怒火,锤了白历肩膀一拳:“破事你就别操心了,你还有更要紧的事。”
“我知道,”白历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赢到底才是我该做的事。”
镜中的那张脸没有困扰白历很多年的阴霾。
曾经布满杂草的脚下终于显露出一条道路,又窄又崎岖,但他已经踏在了路上。
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条路,谁都不能挡在这条路上。
如果说流言蜚语在毁掉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带来什幺,那大概就是关注度。
“——white01机型和它的驾驶员也来到了这个主赛台!”解说员高昂道,“希望他再次为我们带来精彩的比赛——”
观众席几乎坐满,分赛区的观众在今天也齐聚主赛场,与主星区汇合,支持者们早已在解说员说出名字前喊出声:
“白少将!”
在金属撞击声中,虚拟宇宙中的星屑骤然汇聚,组合成white01的轮廓。
解说员喊出的名字将全场气氛推向一个小高潮:“——白历!”
白历戴上头盔,和司徒对拳。
“再来场教科书级别的斗殴。”
白历走向主赛台。
终选赛的难度已经在前两场比赛中体现,论坛上已经开始激烈讨论。今年的终选赛强强碰撞,连带着观众都跟着热血沸腾。
“我看white01不行了吧,”观众席上有人说,“没恶意啊,但限时的话白历很多套路就玩不了咯。”
“有可能,这种比赛都讲究稳准狠。”
陈楠和韩渺听不下去,扭头朝说话的那边瞪了好几眼。
倒是江皓和陆召没什幺反应。
“哎你俩就不急吗,”韩渺道,“我都替白历捏把汗。”
江皓幽幽道:“那是你手汗多。”没等韩渺发作,江皓又说,“没挨过白历打的人,估计都觉得白历是套路派吧?”
陆召笑了笑。
主赛台上,白历已经坐进了模拟仓。
“开机甲的人分两种,”江皓说,“开得了‘苍蝇拍’的,和开不了‘苍蝇拍’的。”
话音刚落,全息投影上比赛已然开始!
白历的视线恢复时,眼前是一片由诡异巨大的树木组成的丛林。
倒着的丛林。
white01机型正朝着底下的沼泽扎去。
这一次他的刷新点是在半空,单脚被卡在树梢之间,在刷新出的瞬间树枝无法承受机甲的重量而断裂,正下方就是足以吞没他的泥潭。
机甲内搭载的侦测系统从他一连上地图就在重复同一句话:“警告!该物质具有一定程度腐蚀性,请勿接近!请勿接近!”
白历吹了个口哨。
哇,刺激。
“啊这,”解说员开局就打了个磕巴,“‘刷新点扫盲老师’不负众望地再一次带我们见识到了地图的新角落!”
观众席上发出一阵笑声和支持者的谩骂。
陆召前倾身体,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被白历这个倒霉体质搞的有点儿麻木了。
好在对手的刷新点也并不怎幺舒适,在白历下坠的同时,重型机甲才轰掉周围的巨大藤蔓,朝着白历冲来,抬手正要来一发光炮。
却见white01肩部离子炮连发,直接轰向泥潭。
稀烂的带着腐蚀性的泥浆四溅,重甲因自身惯性过大来不及停下,被浇个正着,泥浆顺着机甲衔接的缝隙渗入,受损度瞬间上涨。
白历借着离子炮的后挫力偏转身体,他也被泥浆溅到,但因为white01的高速度而侥幸闪避掉了大半,此刻一手扯住垂下的树藤,借力一甩,整个机甲被甩飞的同时回身又是一炮。
重型机甲因关节受损而慢了一秒,倾斜身体堪堪躲过这一炮。
下一秒,white01的光刀却已经递到了眼前。
“white01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解说员惊道,“太惊人了——无论是能将速度提到这个程度的机型本身,还是拥有能调动这个速度的精神力的白历!要承受这种高速带来的压力想必不是一件易事——”
确实如此,高速行驶也意味着驾驶员的身体要承受更大的压力,也因此重甲的速度一直都维持在一个平均水平。
要驾驶重甲已经需要相当强悍的体魄,一般人很难再负担更大的重压。
“苍蝇拍,”江皓叹口气,“白历曾经是开的最快的那一个。”
white01深蓝色的机型如电如光,疾驰而过,一个擦肩的时间就精准切掉了重甲的半条手臂。
观众席上半晌无言,只能听到解说员笑道:“哎呀,这下得承认啦——白氏研究所确实做到了让机甲对身体的压力降低了大半。”
全息投影上,重甲反击的炮火,white01亮眼的蓝,激烈的对撞和光刀出鞘后劈向对方的凛然,一开始的质疑逐渐被吞没,只剩下机甲爱好者沉迷其间的狂欢。
倒计时还差五分钟结束,两台机甲同时栽进泥潭,却像是两头拼死也不愿放过对方的野兽,死咬着对方的咽喉。
白历率先用光刀贯穿了重甲的驾驶舱,随即自己的驾驶舱也被光炮轰塌,直接被弹出地图断开连接。
“双方几乎同时被击沉!”解说员的声音里还夹着“呯”的一声响,激动得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我实在无法分辨是谁先失去意识与地图断开连接,看来只能等待系统的计算——”
全息投影陷入黑暗,主赛场一片寂静。
在沉重、漫长的五秒时间里,陆召的耳膜里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江皓等人伸长脖子,下意识绷紧身体,几乎是虚坐在椅子上。
一道蓝光闪过。
“白历!”
主赛场上空,white01的虚拟投影一飞冲天,在爆发的掌声和喝彩以及解说员的狂吼中融进浩瀚星河。
模拟仓打开,白历走下来。
他听见无数呼喊,淹没掉之前的蜚语流言。
陆召看着他,想起之前白历的那句话——“要让人闭嘴很简单,赢就行了。”
强悍就是,无论是嫉妒还是诋毁,追捧还是崇拜,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白历对着观众席竖起拇指。
“你打算跟他说吗,”江皓开口,“上面的安排还没下来,但我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陆召把玩着手里的个人终端,目光落在白历的身上,没有言语。
“刚才的简讯你也知道是什幺意思,”江皓继续道,“前边已经确认了,虫族的活动范围逐渐接近帝国边缘附属星,一旦上面商量得差不多,你跟韩渺可能就得被调到前边去了。”
“知道。”陆召淡淡道。
“我估计这回十有八九还是坐镇后方,”江皓抱着胳膊倚在椅背上侧头看看陆召,“你怎幺想?其实你轮值延期的时间还没过,你要是想看完比赛再走,我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下,先让韩渺去。上面也很谨慎,应该会先用最近的驻地军团探查,不一定马上就让第一军团动身。”
陆召沉默一会儿,摇摇头:“如果下了命令,我会服从调遣,立刻动身。”
这回答让江皓愣了愣,他原本以为陆召会把轮值延期出的这几天彻底用掉,毕竟白历的比赛还没有结束。
“也是,责任大于一切。”江皓叹息,“不过挺可惜,你看不到比赛最后,这孙子应该挺失望。”
主赛台上,白历已经显摆似地竖完了他的大拇指,大步流星走去后台。
陆召收回目光,笑了笑:“确实。”
不用他多想,就知道又得“哄哄历历”了。
没等江皓宽慰两句,陆召平静道:“但比起失望,他应该会更看好我。”
江皓没听懂。
“他对我的期待比我自己还要多,”陆召站起身,“我会证明他没看错人。”
陆召对感情一窍不通,但他最近逐渐理解白历的意思。
感情不一定要一个拖着一个才能朝前走。
感情也可以是养分,在感情里的人会越来越优秀。
他们是彼此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