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皮”是什么意思,路许其实不太能理解。
但是看周围SA和设计助理的反应,他能意会到这不是什么好话。
昨天还觉得江乘月没脾气好欺负,这是……触底反弹了吗?
路许扫了眼周围等着的人,把中文换成了英文,继续交代工作。
江乘月坐在酒吧门前的遮阳伞下,手里捧着孟哲刚刚打印完的一份曲谱。
“你唱唱看。”孟哲催促。
江乘月开口唱了,唱完发现对面两个人都在憋笑。
“想笑就笑。”他垂头丧气地说,“我又不打人。”
他的节奏感很好,但唱歌是个雷区。
从来就没人夸过他唱歌好听。
“我差点忘了原曲是什么。”孟哲笑个不停,“就没几个音在调上。”
江乘月拿着鼓棒把孟哲往外拨:“说了唱不好还让我唱,你侮辱我。”
盒盖上的蓝色小花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江乘月觉得这蓝色可好看了,像路许的眼睛。
恰好他学姐付悠然也在抬头看对面电子屏幕上鹿与南希的秋冬秀,开口就是一句感慨:“Kyle的眼睛,可太他妈好看了,祖上没两代混血都混不出来吧。”
江乘月低头,发现路许在两分钟前,竟然回了他的消息。
[Kyle]:你很可以,户主都骂。
[Kyle]:房东。
江乘月:“……”
[竹笋]:乘!
[竹笋]:乘(cheng),乖(guai)!
[Kyle]:oh,少了两条腿。
[Kyle]:打开就好了。
江乘月觉得这个表述够形象,也好记,但好像哪里不对。
但路许能理解,就不是坏事。
路阿姨让他教教路许中文,他从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还是有必要的。
[竹笋]: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竹笋]:路哥你就记住这句诗,就不会忘记我的名字了。
路许那边大概在忙,没有回应。
江乘月拿鼓棒在桌上打节奏,孟哲和付悠然在唱歌。
周围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飘了几朵橘色的梧桐絮,七月中的天气燥热,江乘月觉得口干舌燥,连着灌了好几口水都没有缓解。
蓝色的小花都有点蔫了,江乘月也蔫了。
“你在这里晒太阳吗?”有人停在他身边。
“咦?”江乘月仰头,看见了一双蓝眼睛,“路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他仰头说话时,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和早晨的倔强模样不同,表现得很温驯。
坐在江乘月对面的付悠然看了看路许,又看了看在放秋冬秀的电子屏。
路许昨晚因为一股子无名火,把江乘月欺负了一通。
完事后,路念来了个电话,亲妈觉察了儿子语气中的短暂延迟,从中剖析出他的罪行累累,把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路许被他妈骂清醒了之后,想想昨天把嘴巴都给咬红了的江乘月。
那时候江乘月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还带着层薄薄的泪意,他以为江乘月会哭,但没有。
好在江乘月似乎过完了半个上午已经忘了生气了。
江乘月不知道路许来这里做什么,但今天的路许好像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在迁就他。
他想到了路阿姨的请求,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你工作结束了?”江乘月问,“那我带你去附近看看?”
“走。”路许说。
“孟记小龙虾、纪念品、街区美术馆、湖畔大闸蟹、xx内衣、公共WC……”江乘月不知道怎么教,只好边走边给路许念路边的招牌。
见到字就读。
没过多久就被路许不耐烦地打断了。
“我只是不熟,不是小学生入学,语文老师教得都没你这么细碎。”路许说,“不嫌累?”
江乘月:“哦……”
路许只说去附近走走,没说去哪里。
江乘月带着路许在附近七拐八,最终来到了公交车站。
“几个意思?”路许把墨镜推得老高,“公交车?”
“对啊路哥!”江乘月说,“认识一座城市最好的方式,就是乘坐公共交通。”
“我怎么可能坐公交车?”路许气愤地说。
国际大牌的设计师,有的是代步工具,为什么要坐公交车?
公交车上开了空调,比外边凉爽许多,路许把椅子擦了十几遍,坐下来的时候还觉得浑身难受。
江乘月浑然不觉,把窗帘拨开了一小段,侧头去看窗外,被玻璃过滤了一层的阳光柔和了许多,照在他侧脸上时,能看见白玉色皮肤上细小的汗珠,睫毛也长。
他侧头看窗外时,路许就一直在看他,觉得这小孩真是不自知的漂亮。
漂亮小孩回过头来看他,眨了眨眼睛:“坐公交车的两块钱,等下记得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