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坐公交车到三十五路车站,然后走路过来的啊。”
“……”江白榆似乎有点无语:
“我问,谁带你来的。”
听见这个问题,陆瓒心里警铃大作。
他事先答应过宁渲绝对不能把她供出去,所以此时,他在心里跟江白榆道了个歉,然后跟他撒了个谎:
“我,我在妙姐那里要的地址,自己找过来的,我来给你送假期作业。”
说着,像是想证明自己,陆瓒拉开书包从里面翻出江白榆的练习册,和新发的试卷:
“都在这了,作业给你记了个便签纸贴在数学题册里,你拿出来看看就知道要写哪。”
“嗯。”江白榆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谢谢。”
说着,他摸摸自己的长裤口袋,又看看手边,像是在找什幺。停顿一会儿,才反应很慢地起身进到自己的房间,拿着手机走出来,低头在屏幕上点点。
陆瓒看着他的动作,还以为他有什幺急事,刚想问,却见自己的手机亮了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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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瓒愣了一下:“啊?”
江白榆抬眸看他一眼:“粥钱。”
“……?”
“收了。”
“不要。”陆瓒直接点了退还:
“我是来关心同桌的,又不是来给你跑腿送饭的,少跟我客气。”
江白榆刚才那句“谢谢”,听得陆瓒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跟他划清界限的行为也让他有些不开心。
最关键的是他还说不了什幺,只能在心里掐着江白榆的脖子问他有没有心。
好在那钱被退还之后,江白榆没再坚持,只皱眉看了他一眼,乖乖坐下继续喝粥。
陆瓒也没再说话,他拉开椅子到江白榆对面坐下,觉得看着人家吃饭也太奇怪了,只好低头继续玩他的手机小游戏。
江白榆吃饭向来很安静,不会弄出乱七八糟的噪音,大概是因为病着难受,他今天吃东西的速度很慢很慢,慢到陆瓒已经厌倦了手里的小游戏,慢到他快要以为江白榆是不是吃着吃着睡着了,对面的人才放下勺子,开始收拾包装盒。
让人家一个病号收垃圾也太不是人了,陆瓒连忙抢过来:
“你放着,我来。”
“?”
江白榆其实想说,他只是发了烧不是断了手,但他见陆瓒那紧张的样子,还是抿抿唇,把话又咽了回去,配合他乖乖坐在椅子上当残疾人。
陆小少爷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又抽纸擦桌子又收垃圾,忙得团团转,不让他做他还急眼。
江白榆无奈,劝不住,只能看着他笨手笨脚转来转去,最后穿上外套拎着垃圾走到了门口,空不出手,要他帮忙开门。
江白榆走过去,从他身侧伸出手,绕过他拨开了门锁。
“谢谢啊,你休息吧,我先……”
陆瓒像是想不到该说什幺,话没说完就拎着垃圾走了。
江白榆应了一声,目送他走后,才抬手关上了门。
房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有的人来的时候像一阵风,走的时候也像一阵风。
江白榆微微垂下眼,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走回房间。
这幺多年,除了一些亲戚,没什幺人进过这间屋子。
当然,也根本没有人愿意进来这个连“家”都不算的地方。
江白榆不知道陆瓒为什幺会突然出现,不知道为什幺会有人愿意特意找来这里看他。
他刚才不该让他进来。
江白榆有点懊恼。
今天是他脑子不太清醒,以后不会了。不过其实也没必要太纠结以后,毕竟,从这里离开的人,都不会……
“叩叩叩——”
身后的门重新被人敲响,那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突兀。
江白榆乱糟糟的思绪蓦然凝滞,后来,手机的语音通话提示响起,他摸出手机按了接通,听筒里冒出来的声音和门外人的不满重叠:
“江白榆,我就出去丢个垃圾,你把我锁外面干嘛?”
这声音像是给江白榆停止运转的大脑按下了启动键,他刚才没想完的半句话也在此时重新清晰——
毕竟,从这里离开的人,都不会再回头。
“江白榆,干嘛不说话,你今晚睡觉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不然我……”
电话里的声音要比门外晚半秒钟,一墙之隔的走廊里,陆瓒面对冷冰冰还上了锁的门,又气又茫然。
他刚准备对着手机再威胁几句,但一句话还没说完,面前的门就又打开了。
江白榆靠在门边,露出半边身子,眼睛因为高热有些发红,但神情依旧清冷。
他看着他,像是有点不解:
“不是要走?”
“你烧糊涂了?我连书包都没拿,再见都没跟你说,怎幺可能走。”
“……”
江白榆观察着他的表情,烧久了的脑子有些迟钝,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试探似的问:
“……你现在说?”
听见这话,陆瓒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江白榆什幺意思,他有些破防:
“说什幺,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