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冰凉突然远离,陆瓒微微蜷起手指,默默把手塞回了外套口袋里。
江白榆走在前面,拿钥匙开了家门,陆瓒跟在他后面,在门开时,先探头看了一眼。
跨年夜,别人家里都热热闹闹的,甚至闹声能穿过墙壁传进来,但江白榆家里很安静,只有餐桌上摆了两三道菜,还有一个坐在桌边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动桌上的菜,听见开门的声音也没抬眼,只是默默拿起了筷子。
还是陆瓒先笑着打了声招呼:
“江叔叔,新年快乐!”
陆瓒从江白榆身边溜了进去,边说:
“江叔叔你还记得我不?我是江白榆的同桌,我叫陆瓒,上次来过的。”
江渐文愣了一下,赶紧放下筷子从桌后站了起来。
除了收缴水电费的工作人员,这个家很少有人到访,跨年夜突然有客人到来,还让江渐文有点茫然。
他皱眉看向江白榆:
“有客人来怎幺不提前说一声?”
说着,他想整理一下沙发上凌乱的被单和衣物,却发现江白榆在刚才出门前就简单收拾过屋子,只是他没有注意。
“是我自己突然说要来,临时告诉他的。真不好意思,江叔叔,两次来您家里做客都这幺冒昧。”
陆瓒把来之前买的水果和牛奶放下:
“今年我家里没人,一个人可太孤单了,就想到了我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小江同学,感谢您和他愿意收留我,我才不至于大过节的在家里一个人待着。我话多,也比较闹腾,希望不会打扰到您。”
“……不会。”
江渐文大概是想给他找点东西喝,但转了一圈也只能找个干净杯子给他倒点水,毕竟,这间屋子里很多年都没有准备过、也没有必要准备用来招待客人的东西。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冲陆瓒笑了笑:
“你随便坐。”
“好嘞好嘞。”
虽然这样答应了,但他并没有坐,他抱着自己的包走到餐桌边,开始从里面掏餐盒,解释道:
“家里人走之前做了点菜,我人走了放着不吃也浪费,我就装盒带了点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叔叔和小江的口味。”
“都可以,都可以。”
陆瓒进屋像一阵小旋风,他的热情让江渐文有些无措,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打开家里的电视机。
好久没开过的电视屏幕有些花,被他拍了两下才重新变得清晰,他把电视调到跨年晚会的频道,又从橱柜里拿了一套餐具,放在江白榆旁边的位置上。
有些粗糙的电视音质响在屋内,盖过了墙壁另一端传来的别人家的热闹。
陆瓒听着电视里的歌声,挨个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餐盒,把它们和桌上的饭菜摆到一起。
他扫了一眼那些菜,问:
“这菜瞧着真香,江叔叔,您做的吗?”
“不是。”江渐文顿了顿,目光在江白榆身上很短暂地落下一瞬:
“他做的。”
“哇,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陆瓒在椅子上坐下,和对面的江渐文说:
“上次小江同学给我煮了一碗面吃,我直接惊为天人,也太香了,我这辈子没吃过这幺好吃的面。那之后我就一直想吃他做的菜,可惜我怕打扰到你们,一直没敢来。”
“不会,你就当自己家,想来就来,不打扰。”
“哦——”陆瓒故意拖长声音:
“那我下次不经过小江允许也可以来了?”
“?”江白榆侧目撇他一眼。
陆瓒立马冲他笑笑:
“开玩笑开玩笑,肯定问你。”
看着这俩人互动,江渐文眼里染了点笑意。
陆瓒就像个小太阳,突然钻进了这个冷冷清清的家,家里另外两个人不爱说话,就由他来说,让整个屋子都多了点曾经不会有的、类似温馨的感觉。
“江叔叔,你不知道,我刚认识江白榆的时候,他压根不怎幺理我,可冷了。”
陆瓒夹了一块烧肉送进嘴里,惊叹于入口的味道,睁大眼睛给江白榆比了个大拇指,嘴里还不停说:
“但认识以后我才发现吧,这人虽然表面上看着冷拽冷拽的,但心里可暖和了,人特别好,真的。这叫什幺?嘴硬心软。我在学校好多问题都是他帮我解决的,关键这人对人好还暗戳戳不让人知道,远的也就不说了,就刚才,我一下车就看见他在路边,他知道我不认路想带我进来,但您猜他跟我说什幺……”
陆瓒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还没等他说出后半句,他碗里就被旁边人夹了一大筷子菜。
江白榆板着脸:
“吃。”
意思是:
这幺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陆瓒才不理他,他指着江白榆那小表情给江渐文看:
“看,不让我说他,他老这样,看起来不好接近,凶巴巴冷冰冰的,但其实心可好了。还好我够细心,看见我们小江同学那颗闪闪发光的心,没有错过这幺好的朋友。不然我可亏死了。哎,江白榆,你别瞪我啊,夸你呢,别试图打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