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另一边靠近小吃街的部分还满是闹声,后来,音响里的嗨曲收了尾音,两首歌切换间短暂的停顿,令整个世界都仿佛清静了一瞬。
陆瓒直勾勾盯着江白榆的眼睛。
虽然他一番话说得漂亮,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紧张,一颗心脏在胸膛里砰砰跳动,远处突然安静下来,他都害怕被江白榆听见自己不安分的心跳声。
在这样的状况下,每一秒都好像格外漫长。
陆瓒等待着江白榆的回答,一时连呼吸都忘了,直到他听见江白榆低低应了一声:
“好。”
后来,他又多加了一句:
“跟你走。”
也不知是不是陆瓒的错觉,他好像听见了江白榆不知为何轻颤的尾音。
陆瓒弯起了眼睛。
其实他知道,只要自己开了口,江白榆就不会拒绝,但真到了等待答案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紧张。
直到他真正听见江白榆亲口答应,他一颗疯狂跳动的心才真正放进了肚子里。
他牵起江白榆的手:
“还坐着啊,快走啦,虽然说这地方离北川站挺近,但还是早一点到比较保险吧。”
今天的一切都是陆瓒提前安排好的,连晚饭都特意选了离车站近的位置。
但听见他的话,江白榆却是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他看着陆瓒亮晶晶的眼睛,低头看了一眼陆瓒手机屏幕里的车票信息界面,没忍住确认道:
“陆瓒,你定的票是北川站。”
“嗯!对啊。”
陆瓒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眼巴巴看着江白榆,然后就听他男朋友告诉他:
“这条街附近的高铁站,叫北川东站。”
“???”
说来惭愧,陆瓒这是第一次坐高铁。
要不是寒假打工赚的那点可怜小金库不允许,他就直接买机票了,也不会闹出这种乌龙。
陆瓒都要尴尬死了,他真没想到一字之差代表的是两个不同的站点,还离得那幺远。好在他给自己预留了充足的时间,够他们从北川东打车赶到北川站。
在高铁站撒丫子狂奔的时候,陆瓒无疑是狼狈的。
他拉着男朋友找到检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刷了证件冲进去,又一路赶下去找见他们的车厢,几乎是他们刚在座位上坐稳,列车就关闭了车门准备出发。
一通惊险刺激的车站跑酷玩下来,陆瓒瘫在了座椅上。他拍拍胸口,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才来得及感慨一句:
“还好赶上了,吓死我了。”
江白榆看着他,只微微弯着唇,没说话。
一直到列车缓缓发动,他才收回视线,看向了车窗外。
车窗玻璃上倒映着江白榆的影子,他有些恍惚,直到那些影子逐渐模糊,他的目光穿过它,聚焦于更远处的夜色。
列车从站台出发,穿过北川的夜,窗外是暗色间一片片的灯海。
那些灯光像遗落在地面的星星,它们飞速路过少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哇,夜景也挺好看的。”
旁边的陆瓒注意到江白榆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
两人安静地望着窗外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北川城,直到灯海消散于夜色才收回视线。
陆瓒靠在江白榆身上,冲他伸出了手,还勾了勾手指。
“嗯?”
“耳机啊,这不是小江同学坐车必备节目吗?快点,我要听夏子澈。”
江白榆唇角那点笑意似乎稍微深了一些,他从随身的包里找出耳机,连上手机,把一边递给陆瓒。
陆瓒接过,戴在耳朵上,又听江白榆问:
“听什幺?”
“情书!”
江白榆没应声,只是按他说的选好了歌。
当耳机里传来温柔轻快的吉他弦音时,陆瓒好像被那旋律勾得想起了某些被他忽略的小事。
陆瓒靠在江白榆肩膀上,听着他们都喜欢的这首歌,等歌声过半才突然问:
“江星星,你为什幺喜欢夏子澈的歌?”
“……”
这个问题,江白榆没有回答。
当然,他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因为这种情况下,答案一般就是陆瓒猜测的那样。
“是因为我吗?”
陆瓒初中的时候在广播室待过一年,当时他每天还有专属于自己的栏目,每天到点,广播里会报他的栏目名和名字,然后他就开始一遍一遍地放夏子澈的歌。
一个校园歌曲交流栏目,硬是被他做成了夏子澈个人安利站,那时候广播室意见箱里全是投诉他的,因为这事,他还被站长训了一顿。
以前他还跟江白榆把这事当笑话讲过,现在想起来,如果江白榆也喜欢了自己那幺多年,那这点喜好,多半也不是巧合了。
果然,他听见江白榆低低应了一声“嗯”。
陆瓒也没有多问了。
看,他喜欢的少年,连喜欢的歌曲都同他有关。
北川离南江并不算近,就算是高铁也得有五六个小时的路程。
列车行于夜色,一路停停走走,车厢里的人来了又走,不变的只有顶上的冷色灯光,以及某排座位上依偎在一起浅眠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