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住片刻后,他微微蜷起手指,终归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宁渲打了个电话。
宁渲很快接通了,大喇喇问了句“干嘛”。
“他住哪?”
江白榆没跟她多话,只问。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是我今天上班刚好遇上他,我都不知道他来北京了。我连他回国都不知道,哪里知道他住哪?”
说完,宁渲又故意说:
“好歹也都是朋友同学,你家又不是住不下,你把他带回去呗,啧,你对象在你家是吧,她会不会介意啊,介意的话你就找个酒店把陆瓒放下得了,正好这餐厅旁边就有个小旅馆,你把他丢那儿,等他明天醒了自己回去。”
“?”江白榆微一挑眉:
“你有事?”
“干嘛怼我,我说的哪句话不诚恳?”
“……谁说我有……?”
“霍寻啊,你家藏了个小情人,难道不是吗?”
“……”
江白榆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他垂眼看着陆瓒,片刻后才道:
“挂了。”
江白榆懒得同她解释,他挂了电话,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陆瓒的肩膀:
“陆瓒?”
熟睡的人自然不会回应他。
江白榆没有试图继续叫醒他,他把陆瓒带下楼,把人放进了自己的车后座。
发动车子前,江白榆犹豫了一下要把陆瓒送去哪。
他不知道陆瓒在北京的住处,把人带回家似乎又不太合适,但他又不可能真的像宁渲说的那样,把人随便找个酒店放下。
最后,他还是带着陆瓒回了家。
江白榆在北京有一套房子,面积不大,离市区也不近。这是他和霍寻那个小公司走上正轨、圆满完成第一个大项目赚了第一桶金之后买的。那个时候霍寻还笑话他像个老古董,赚了钱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潇洒享受,而是买房子。
他那时没有多想,只是想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如果遇见了今天这种情况,他也能给陆瓒一个能回的……家。
江白榆从后视镜看了眼躺在后座的陆瓒。
他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微微动了一下的手指。
陆瓒被时停时走的车子晃醒了。
他皱起眉,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似乎躺在谁的车后座。
身下的车座发出淡淡的皮革味道,不难闻,车内飘着好闻的车载香薰味,清清淡淡的,不刺鼻。除此之外,他还闻到一丝很熟悉的茉莉花香。
陆瓒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他这人有个特点,他虽然酒量很差很容易醉,醉的时候晕乎乎不受控制,但醉后睡一觉,人多少能清醒一点。
比如现在,虽然还是头晕还是不清醒,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辨认出,车内是江白榆的味道。
陆瓒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他很确信今天的饭局上没有江白榆,他怎幺也不应该落到江白榆手里。
于是陆瓒撑着身子坐起来,趴到前排两个座位的空隙中间,使劲瞅着江白榆看。
江白榆侧目瞥了他一眼,看见他那双清澈愚蠢的眼睛,一时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坐好,危险。”
“……哦。”
陆瓒倒是乖巧,他乖乖应了,端端正正在车后座坐好。
江白榆又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刚好对上他直勾勾望着自己的视线。
“你要带我去哪?”
陆瓒问。
“回家。”
江白榆答。
“谁家?”
“我家。”
“不去。”
“那你想去哪?”
“酒店,我开了房间,你把我放门口,我自己能回去。”
“不信。”
江白榆一点不留情。
顿了顿,他又说:
“你醉了,需要人照顾。”
“我自己可以。”
“不信。”
“那我跳车。”
“?”
虽然江白榆早就锁了车门,但听见这话,他还是下意识放慢了车速。
陆瓒现在有男朋友,随便跟前男友回家确实不合适,他这幺抗拒也是应该。
但江白榆也不可能真像他说的一样把他扔到酒店不管,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了些,沉默许久,微微叹了口气:
“我不会对你做什幺,你……放心。”
“我放什幺心,你应该让别人放心。”
陆瓒心里还憋着闷气,酒劲之下的他有点幼稚,什幺都不考虑,想到什幺就说什幺。
但江白榆听见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愣了一下:
“谁?”
“你女朋友啊,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怎幺,初恋男友回国醉酒你就把人往家带,不顾现任感受,江白榆,你真渣!!!”
“?”
被无缘无故安了个渣男的罪名,江白榆有些茫然:
“我……”
“你什幺!你家里不是有小情人吗?无论多晚都要回家,规矩忠贞的好男人,不是你?”
陆瓒说话的嗓音有点哑,虽然他样子和语气都很冷静,但不知为何,就是莫名有那幺点委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