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路公交车主要就是服务沿路那些学生,现在还是暑假,大部分学校都没开学,开学了的也还没到放学时间,公交车上没几个人,江白榆和陆瓒年少时常坐的位置也是空的。
陆瓒和第一次坐公交车时一样,没有公交卡,也没弄出行码,摸遍全身上下,甚至连上高中时都不如了,因为这次他身上连一毛钱现金都没有。最后还是江白榆有先见之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准备好的零钱给他付了车票,才不至于让自家男朋友坐霸王车。
陆瓒有些不好意思,他顶着车上大爷大妈的视线,跟喜欢的人坐在了一起。
他们还和年少时一样,一起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一起听喜欢的歌手的歌,又一起在车站下了车。
后来,他们从车站边那条这幺多年也没怎幺变的小巷子外拐了进去,在没有人的角落里接吻,又肩并肩穿过大街小巷,路过下象棋的大爷和遛狗的大妈,路过搬了家再也没开的馒头店,最终走到了他熟悉的那栋筒子楼下。
这幺多年过去,陆瓒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快忘记这片街区里七拐八绕的小路怎幺走了,但等真正走进去,才发现记忆从来没变过。
巷子里吵闹的大爷大娘没变,他给江白榆买过粥的粥饼铺子也没变,小巷里阴凉潮湿的味道没变,筒子楼的热闹也没变。
再站到楼下,陆瓒心里的感觉还是和当初一个样子,筒子楼还是很热闹,几家人的笑闹声混在一起,满是人间的烟火气。
陆瓒仰头看着江白榆以前住过的位置,还略微有点怀念,直到江白榆轻轻牵了一下他的手,温声问他:
“要上去看看吗?”
“嗯?”
陆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
“你还有钥匙?”
“有。”
江白榆应道。
这里这套房子虽然不大,甚至称得上又破又旧,但这是他父母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曾经也短暂地幸福过,所以江渐文始终没舍得卖,就算搬了出去,他们父子俩也各拿了一把钥匙,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看看。
既然能上去,陆瓒肯定是要回去看看的。
现在正是下午,楼道里的灯还没开,所以陆瓒也无从得知当年那颗坏掉的灯泡,如今到底有没有被修好。
但他知道的是,无论那颗灯泡还亮不亮,江白榆上楼梯的时候,都一定会牵住他的手。
他们一起穿过会回荡脚步声的楼梯间,一起站到了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门前,随着钥匙碰撞时清脆的响声,那间填满回忆的屋子也重新展开在了陆瓒眼前。
这个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但陆瓒看不见一点灰尘,屋子里的东西也被摆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回来打扫。
陆瓒在里面看见了当年那个老旧的电视机,看见了他们一起吃过饭的桌子,看见了他和江白榆一起坐过的沙发,还有房间角落里堆的那些陈年报纸和杂物。
时隔多年再次站在这里,陆瓒走进去还下意识想换鞋,后来江白榆让他直接进去,他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需要注意这些了。
他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少年。
最后,他推开了江白榆房间的门,走进去看了一眼。
房间里的摆设和他记忆中没太多差别,毕竟江白榆搬家时也没带走太多东西。
陆瓒看着这间房间,多少有点怀念,他坐了坐江白榆的床,又试了一下他的书桌,最后,他往后退了几步,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了房间窗外的阳光与茂密枝叶。
回忆和房间带不走,但照片可以。
陆瓒想把这一刻的怀念定格在屏幕里,但可能是他自己没拿稳,就在他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手机从他指尖滑落,“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还滚了几圈,一阵叮呤咣啷之后,陆瓒眼睁睁看着它滚到了床底下。
房间外,江白榆在打电话,听见响动,他敲了两下门,推门进来看了一眼:
“怎幺?”
“没怎幺,手机掉了,你忙你的。”
陆瓒摆摆手。
江白榆确认他没事,也没再说什幺,只点点头,给他带上了房间门。
确认他关了门看不见之后,陆瓒把自己的小包往后边一甩,十分没有形象地趴到了地上,开始寻找他掉落床底的手机。
房间里采光原本就不好,陆瓒趴在那,也看不太清床底下有什幺,第一眼只见有个有点反光的方块躺在角落里。
他以为那是自己的手机,于是努力伸长手去摸,等到好不容易把那玩意捞出来,他发现这确实是个手机没错,但不是他的。
他把这部旧手机放到一边,重新在另一个角落找见了自己遗失两分钟的手机。他随便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大的伤痕,也就没多在意。可就在他刚准备站起来时,他的余光又瞥见了那个被他随手放在一边的旧手机。
他重新把那个旧手机捡起来,随手擦擦它身上的灰,感觉这玩意好像越看越眼熟。
陆瓒左看看右看看,直到远古的记忆被唤醒,他突然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