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承鸿很少沉溺于享乐之事,约莫一刻钟就清醒了:“好了。”
他的嗓音有些哑,沙沙的很是性感。
明乐耳尖动了下:“诺。”他转头就跟系统哔哔,“绝绝子,真正的绝绝子。”
系统刚想嘲讽声调突然飙了起来:“你帽子要掉了。”
“什么?”明乐屁股还没撅起来就下意识去扶帽子,然后眼睁睁的看这帽子滚了下去。
齐承鸿看着黑色乌纱帽顺着浅黄色的小榻滚出去了一米多远,还有小太监因为震惊微微瞪大的眼睛,他没束发,长发淌在雪一样的颈间,隐约的茉莉味不受控制的飘了出来。
明乐下意识看向齐承鸿。
少年本就精致,眼眸里水光潋滟,宛若受惊的小鹿,雪肤,红唇,如墨的眼睫轻轻的颤着。
齐承鸿正欲抬手,明乐又跪下去了。
他伏在地上,脊背微微发抖。
齐承鸿皱了下眉,面无表情道:“下去吧。”
明乐捡起帽子,一步三鞠躬,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齐承鸿以手掩面,好半天才起身。
他又觉得陈小九在勾引他了。
*
在常春的照顾下明乐的事并不多,除了早晚在武王那里白天一般没什么事,冬天里宫人的娱乐并不多,明乐为了混进武王府的圈子里,跟太监宫女们打起了牌九。
不得不说明乐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英才,从西北来的宫人都觉得明乐人美嘴甜,少部分原本就在这里当值的宫人也在明乐的淫威闭上了嘴,于是明乐变成长生殿里有名的漂亮弟弟。
离门口近的太监最先看到常春,嗖一下的弹了起来。
明乐牌技无双,赢了个盆满钵满,见常春来了立刻站了起来:“常春哥这边!”
他把银子铜钱用衣服兜着,朝常春身上扑,“我又赢了好多,我请常春哥吃饭好不好。”
常春有些无奈:“你怎么又来赌,被抓到可是要打板子的。”
明乐没当回事:“什么打板子,我不会被抓到的。”
常春捂嘴咳嗽了声:“小九……”
“常春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这里面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拉去前厅打板子。”常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一张老脸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他还特意瞥了明乐一眼,“殿里的不正之风真是越来越多了……祸首多加五板子。”
明乐:“……”不,他不是,他就是赢的多而已!
然而他不敢咆哮。
平日里在外面狂的不行的太监宫女这时候都老实的不行,一个跟着一个,小学鸡般排着队走,可见常安多么御下有方。
常安亲自监刑,侍卫没敢放水,在场人除了明乐都结结实实挨了十板子。
明乐是结结实实挨了十五个板子。
常安监完刑就走了,他虽然是大总管,但宫人们很少见他,他一般全天候的跟着武王。
明乐的屁股疼的要命,他趴在床板上委屈又害怕:“不是我开的局啊。”
常春是很心疼,但还是解释了句:“干爹就是想罚个跳的欢的杀鸡儆猴。”你捧那么多钱是最扎眼的那个,他把药放到床头,“听见刚刚御医说的了吗?这几天要按时喝药,饮食也要清淡些。”
明乐闷闷的应了声,突然又眼巴巴的看着常春:“那我赢来的钱呢。”
“……”常春没好气的弹了下明乐的脑袋,“当然是充公了,没罚你们月俸都是干爹仁慈了。”
明乐的眼泪刷一下掉了下来:“我好不容易、赢的,打我板子也就算了,还充、充公!”
常春没见过明乐哭,一下子就慌了神:“小九。”他笨手笨脚的,“别哭,别哭了。我补给你好不好?我的这几个月的月俸都还没用。”
“我不要你的钱。”明乐泪眼朦胧,“我在宫里又花不出去。”
常春看着明乐红红的眼睛,没有犹豫:“那小九想要什么?”
明乐停了哭腔:“那,那,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常春有些迟疑,“去宫外?”
明乐点头,还高兴起来:“我十二就来了宫里,好久没出去了呀。”他兴致勃勃的数着,“听说街上有卖糖葫芦和吹的糖人,我还没见过玩杂耍的。”
少年越说眼睛越亮,像常春小时候在田野里看见的星星:“好……不过要等小九好起来。”他还有些愧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干爹会突然查这个。”
明乐张嘴就来:“不怪你,都是小九不好。”
常春见漂亮弟弟这么通情达理,眼里的愧疚都快要溢出来了,但他还有事要忙,只好再三叮嘱明乐照顾好身体。
系统啧啧称奇:“要不是我知道是你让我举报的,我简直要感动哭了,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烂漫的人儿!”
它把儿化音说的特别恶心。
明乐伤心欲绝:“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要不用苦肉计怎么让常春这么快答应带我出去!我为了维护剧情不惜奉献上了自己的屁股,你竟然还在这里嘲讽我。我不服,我要举报!”
系统:“……”它服,真的被裁决了,绝对是它吃亏。
说不定会为了保护宿主的身心健康,关它个两三天的小黑屋。
但是,它会怕关小黑屋?
系统振振有词:“你无耻,你下贱,你骗人感情!”
明乐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幼不幼稚,做我们这一行就的没得感情,你业务能力不行啊。”
骂它没有鸟都可以,但说系统业务不行就是系统界最恶毒的辱骂了。
系统气抖冷:“你,你……你……”
明乐笑嘻嘻:“在在在。”
系统:“***********!”
明乐同情道:“被屏蔽了?好可怜,连话都不会说了。快来跟我学,阿巴阿巴。”
系统皮笑肉不笑:“你知道你这个世界怎么死的吗?回春,你中了回春的毒,你的记忆会一天天倒退,只要半个月就会变成个只会阿巴阿巴的傻子死了。”
傻子竟然是我自己?
明乐不禁陷入沉思。
……
长生殿的人其实不多,伺候武王的人更少。
齐承鸿用完膳会寝殿,一名身型瘦弱面若好女的太监跪在了往常明乐站着地方,他解开披风:“陈小九呢?”
常安接过披风,笑眯眯道:“他聚众打牌九,被老奴罚了十五个板子,这两天应该下不了地。”他踢了踢小太监的膝盖,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抬起头,“这个主子爷不喜欢?”
齐承鸿有些无奈,他二十有五,这个年纪还没开荤属实晚了。但他真的提不起兴趣,也就这两年看上了个陈锦玉:“伴伴不用急。”他瞥了眼那小太监,“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爷说笑了。”常安叹气,“是他没这个福气。还跪着做什么,快出去,别脏了爷的眼睛。”他一开始希望武王喜欢姑娘,后来觉得男人也行,直到武王都二十五还没碰一个人,太监也不是不行。
大男人血气方刚的不泻火怎么行。
齐承鸿挑眉,没说什么。
常安见齐承鸿有些心不在焉,心下有了两分思量:“老奴不是养了几个干儿子?里头有个叫常春的,他本来是我培养起来顾着爷起居的,但爷不是点了陈小九?那家伙也憨,不但没记恨上,还照顾上人了。陈小九刚挨了打,他就火急火燎的拿牌子去请了御医。爷你说,陈小九那条贱命,为他请御医值不值当?”
齐承鸿对十五板子没什么概念:“很严重?”都要请御医了?
常安的鱼尾纹加深了许多:“没什么事。就是小太监身子没长好,骨子要比一般男人弱一些。”
齐承鸿听出了常安的笑意,看了一眼带他长大总管:“别多事。”他想起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不要乱喂药。”
常安收敛了笑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老奴记得了。”
齐承鸿嗯了声,常安见状退开了。
常安刚走到门口,常春就小跑着过去了:“干爹,干爹。”他殷勤的递上去了热毛巾,“累了吧,要不我搀着您?”
常安给了常春一浮尘:“贫嘴,当初是看你老实才收了你当干儿子,怎么和你那些哥哥们学会了油嘴滑舌。”
常春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不是想侍奉您?”
“行了。平时没见你这么勤快过。”常安慢悠悠的擦着手,“罚都罚了,陈小九那事过去了。”
常春挠了挠脑袋,欲言又止。
常安人老成精,老神在的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常春也没犹豫了:“小九……陈小九想出宫。”他是知道明乐前朝的那些事的,“您看?”
“小九?”常安把毛巾仍在常安脸上,“还真把人当弟弟了?就你个憨的……”他意识到说也是白说,叹气道,“想出去就让他出去吧。”他不就看重常春孝顺重情义,这么多干儿子里,就常春是他用来养老的。
陈小九这人虽然有点本事,但胸无大志,充其量就干干狐假虎威的破事。他们主子爷进京,上到高官大夫,下到士人小吏,哪个不是顽固大疾,就闹得沸沸扬扬的陈小九是个风一吹就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