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大道。
今天周日, 广场上挤满了人,场子已经架起来了。
大红色的充气拱门挂着几个金色的大字“花仙子开业仪式”、土里土气的地毯,主持人背后已经被汗沁湿了, 深色的西装紧紧的黏在身上, 有些滑稽。
花仙子是家花店,店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看到这充满乡土气息的开业仪式都快气哭了:“你们说喜庆点我没意见,你们就是这么喜庆的?我这又不是城乡结合部……我要卖花的,营业对象都是年轻人……你们怎么能这样, 呜呜。”
姑娘被气哭了。
这群人搞的也太丑了,审美好像停到了二十年前。
主办人钱都收了, 本来也无所谓的, 但把顾客弄哭了就不好了:“可别哭啊, 我们也不容易啊,这么大热的天……这样, 我们还请了乐队, 就你们年轻人喜欢的……”
“什么乐队?”姑娘一听这个更害怕了, “你们不会请了个唢呐班来吹拉弹唱吧?”
她要哭瞎了啊!!!!!!
主办人:“……没有, 你放心,很潮的。”
姑娘被气笑了:”你办这个开业仪式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她一笑笑出来个鼻涕泡, 尬了下,眼泪掉的更欢了。
主办人讪讪得不说话。
“给。”
那只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紧致的肌肤泛着墨玉般的幽光。
“谢谢。”姑娘接过纸巾,擤了下鼻涕,泪眼朦胧的抬头时看见了个大帅哥,那人很高,叼着根棒棒糖, 咬着白色的糖棍,喉结一滚一滚的,笑得懒洋洋的,睫毛又长又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擦鼻涕,“……谢谢。”
好丢人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不客气。”微凉的嗓音酥麻,他看了眼表,“时间到了啊,要走了。”
“等等!”姑娘忍着羞红的脸,“加个微信吧……”
来不及了,那人走了。
他腿长,挤进人群,步子又快又疾。
张小星在车里涂防晒霜。
男人也要精致一些,好好保养皮肤。
等他磨磨唧唧的挤过去时,广场上全是人,还都是小姑娘,尖叫个没完。
台上的三人外貌过于优秀。
早上温柔单纯的小美人完全变了个人,耀眼、狂热,额头上全是汗,架子鼓敲得震天响,白皙的手指玩着鼓槌,转的人眼花撩乱。
朝玉弹吉他,他坐在椅子上,神情专注,清冷的侧脸映着光,纯白如天使降临。
他们把当前最火的伤感情歌改编成了DJ,把分别唱成了怀揣着希望的重逢,跳得很嗨。
卷毛帅哥擅长和人互动,勾唇笑得暧昧,眼神飞过全场,棕色的瞳孔多情温柔。
鼓声越发密集,烟嗓音飙到最高。
高潮部分燃爆了全场。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十一点,太阳正毒辣。
比太阳更火热的是简易廉价的舞台上在唱跳的乐队。
他们这时风华正茂,热爱着这份事业,每一个音符都显得格外动人,澎湃、狂热、美好的灵魂在发光。
张小星看的眼眶微湿,他费劲挤了进去,跟着一起尖叫。
广场没有一处阴凉的地方,板砖被晒的发白滚烫。
汗液滚在眼里火辣辣的、高音很费嗓子、但无所谓。
从十一点到两点。
声嘶力竭到沙哑,汗液沁湿了衣襟。
观众自觉亮起了手机电筒,像挥舞着荧光棒一样为他们打call。
店主姑娘早就混进了人群里,在乐队宣布结束时一起喊着“再来一首”。
来不了了。
今天都是嗨曲,明乐是主唱,嗓子都快冒烟了。
退场后去后台歇着。
康怜南掩不住的兴奋:“以前没这么多人听我们唱的,好棒啊!”被人认可、喜欢,一直是他前进的动力。
朝玉用手帕沾冰水一点点擦着脸,他闻言看像明乐,这个男人一上台就爆了,开口就是王炸。
耀眼得无以伦比。
又野又浪,但他hold住,把廉价的喜欢演绎着很是深情。
明乐嗓子痛的要命,他喝着冰水,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一声嗯。
他有个世界是唱跳天王。
出道就是巅峰。
主角攻受都倒在了他的西装裤下,就是后来爆出来买歌,名下所有歌都不是他写的,还是有无数粉丝追捧他,他仍旧眼高于顶、嚣张跋扈、直到他的嗓子毁了,才算是一代天王的落幕。
“歌不是他的,但唱的是他。我无法拒绝舞台上的帝王。”——某买歌天王的粉丝。
系统记得那时明乐一首歌被炒到了几百万,就这,这位大爷还非常不情愿,它贱兮兮的问明乐:“连唱带蹦了仨小时,你能拿到多少钱?”
他们的出场费三百。
明乐懒得动弹:“钱很重要吗?能不能不要这么庸俗,我们这是为了梦想。”
系统:“……”
它沉默了一下,“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呢?”
明乐本来想倔强一下,但嗓子实在太痛,肌肤都被晒得火辣辣的疼:“我选钱。”
系统毫无意外:“那你的梦想呢?”
明乐:“饭都吃不饱了,还梦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理想主义?”
系统懂了:“你就是个狗逼。”
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明乐哼唧:“你上哪去了?”
系统时常不在。
系统:“在你搞崩的那些世界里,我觉得不全是你的问题,男主也有问题——我建议主神查杀那些世界,但主神拒绝了。我在联系其他系统,准备搞一次群众起义。”
你们系统界还挺热闹。
明乐来了兴趣:“你成功了没?”
“没有。”系统愤愤不平,“它们都不同意!哼,没有一点反抗精神的辣鸡,它们不配与我为伍。我会联系更多的系统进行抗议的。”
明乐笑了:“那你加油。”
系统:“其实我还在钓鱼执法,看没有我的监督你会不会崩人设。”结果明乐坚挺的很,一点都没崩。
上个世界还真的关了男主半年。
“……”系统变了,它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统子了,明乐痛心疾首,“你好恶毒。”
系统毫不在意,它刚回来没多久:“你还没和朝玉搞上吧?”
明乐这次对朝玉的兴致不是很大:“没有。”
比起漂亮小孩,他更喜欢顾明乐这款的。
就馋自己。
系统又看到了希望:“……那你能不搞他吗?”
明乐笑嘻嘻:“你觉得呢?要不你求求我?我一高兴说不定就同意了。”
系统的求字都到嘴边了,它又给咽了下去。
曾经在明乐身上受过的屈辱历历在目,它宁死不屈:“有本事你就搞。”
想了想,“朝玉这个世界有洁癖,你私生活这么乱,他怎能可能跟你搞上。”
明乐忽略朝玉似有似无的打量:“赌吗?晚上我去敲朝玉门,我们睡了,下个世界的剧本我来选。”
他要当富二代,要大别墅、大飞机、大游艇。
多么朴实无华的梦想。
系统应该跟明乐赌的。
但给明乐洗内裤那段日子实在令它难以忘怀。
它开始装死。
赌是不可能赌的。
那委屈这辈子都不可能受第二次。
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张小星拎着冰棍挤进后台:“吃冰棍了,来!”
康怜南很有礼貌,小脸红扑扑的:“谢谢。”
明乐拿了个老冰棍,嘎吱嘎吱的咬着冰。
朝玉谢绝了张小星,又开始喝水。张小星对朝玉一直有点讪讪的,在明乐身边才能舒服点,看明乐的头发又被濡湿了,顺嘴道:“有皮筋没?”
明乐带了,但他懒得动:“出门我装兜里了,右口袋,你摸摸。”
张小星也不见外,很乐意揩油,在明乐兜里掏出来了皮筋,一看乐了:“粉色小草莓,你好……”骚啊,话到一半,他意识到这里还有两个小朋友,勉强咽下去,他替明乐把额前的头发扎了起来,扎完还撸了一把,“你该剪头发了吧,等明儿我带你去一家店,我办了年卡,里面的小哥都贼帅……我说的是手艺贼好。”
在他们面前说这些好羞耻,“今天你们演出的好成功,我请客怎么样?东街新开了家日料,刺身很棒。”
康怜南很不好意思:“不用、不用。”
朝玉没说话。
“不吃日料。”明乐不喜欢吃生的东西,欣赏不来,“麻辣烫吧。”
张小星升为总监后自觉是有钱人了:“我才不吃麻辣烫。”
他很高贵,麻辣烫不配。
明乐看了眼噘着嘴的张小星:“不吃就爬远点。”
康怜南觉得麻辣烫的价格他们是可以接受的,但朝玉好像更喜欢日料一点:“朝玉。”他小声道,“你想吃什么?”
朝玉捧着水,余光扫着几乎要靠在一起的两人:“麻辣烫。”
“啊?”康怜南很惊讶,“你说?”
朝玉嗯了声。
他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指,揉着泛粉指腹:“麻辣烫。”
他不喜欢张小星。
投票三比一。
热火朝天的麻辣烫小店。
明乐口味重,点的加麻加辣的。
张小星也馋这口,但他怕长痘,就吃的清汤的。
朝玉和康怜南是口味淡。
张小星垂涎明乐那碗:“给我吃一口。”
明乐护食:“滚。”
“就一口。”张小星卑微道,“一口汤也行。”
美貌和口腹之欲之间他选择了美貌。
但口腹之欲也需要小小的满足一下。
明乐直接敲诈:“行啊,一口一千,现金还是刷卡。”
“靠。”张小星骂了声,“你可真是个经商鬼才。”
他不服道,“你们今天蹦这么久才赚了多少?”
他看见了,“才三百,你这坐地起价啊。”
明乐吃饱了,靠着椅子吹风。
“怎么?不行啊。”男人掀起眼皮,似笑非笑,“把你的爪子从我大腿上挪开。”
都是零号,摸摸怎么了。
张小星都想为爱做一了,但明乐应该不会同意:“……晚上出去玩不?”
他宣布酒吧就是他第二个家。
直到钓到合适的男人为止。
明乐听出来了,他也素了有段时间了:“行。”想起上次,他脸黑了,“换家酒吧。”
出去玩?
换家酒吧?想起张小星昨天晚上那副鬼样子。
康怜南咳嗽了声,见两人看过来:“顾哥、小星哥……注意安全。”别喝的人事不知了。
张小星也想了起来:“……意外,那是意外。”
好丢脸啊。
但顾明乐脸色怎么也这么难看?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吃完饭张小星还特意把朝玉康怜南送了回去。
朝玉去洗澡了。
他出了一身汗。
康怜南也热,问明乐:“顾哥要不洗洗再出去玩?”
“不用。”张小星转着车钥匙,“你顾哥等会去我家洗就行。”
他受了情伤,很脆弱,房子少了一个人,大的他瘆得慌,要明乐陪他住几天。
明乐拿了两套衣服,拎包出来:“有事打电话,这几天我应该不回来了。”
房间隔音不好。
男人的声音很有特色。
在浴室里打泡沫的朝玉听得一清二楚,他在淋浴,睫毛都被打湿了,顿了三四秒他才继续。
他们会上床的吧。
应该会。
顾明乐私生活很乱。
*
酒吧。
俩人这次来就是钓人的。
但今天来玩的人质量不太行。
张小星瞄了好久才看到了一个合心意的,他压低声音:“看,十点钟黑卫衣那个,像不像学生仔?顾明乐,我要泡他。”
明乐看了过去,那男生放不太开,有人调戏还会正经的推回去,他眼神毒辣:“上去别太浪,也别搔首弄姿,你喊他小哥哥,装纯点,等会儿约他出去吃冰激凌。”
“……”张小星狐疑道,“你怎么这么熟练?”
顾明乐一般不碰这款的。
明乐转着酒杯,冰块撞着杯壁,DuangDuang。
他撑着下巴,“哥哥阅尽千帆,好了,快滚吧。”
张小星摩拳擦掌。
约莫一个小时,他牵着小哥的手,隐晦的朝明乐比了个耶。
接着,两人一起出去了。
张小星以前也喜欢玩,但不放荡。
现在单身也无所谓了。
只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和顾明乐玩到一起不是没理由的。
明乐一个人坐,喝酒喝了一堆。
接二连三的有人过去搭讪,多是零号,偶尔有一也跟明乐说他可以被压。
明乐都推了。
看不上。
到最后真的喝得有点多了。
他打车回去时迷迷糊糊,随便报了个地址。
朝玉失眠了。
一闭眼就是明乐跟别人滚床单。
他半夜爬起来上厕所,站在马桶边上。
门边有异动,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脚步声很重,越来越近,刺鼻的酒味传了进来,男人撑着在浴室门的边缘,他眯着眼,似乎没想到里面站着个人。
目光下移,他呼吸有些重。
卧槽。
童颜巨X。
朝玉僵住了,他心不在焉的,忘了锁门。
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还是提裤子。
“呵。”男人声音沙哑愉悦,他吹了个流氓哨,“不错嘛。”
他今天出去钓鱼,打扮的很正式,西装裤垂感极佳,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一点点锁骨,喝醉的人好像没认出这是谁,就只是很馋,“约不约?”
朝玉睫毛颤了几下,背后的视线灼热,他呼吸都急促了些。
但他还是没说话。
他铁一。
男人似乎看了出来,迈步走进来,手掌搭在了少年肩上,声音低沉:“放心,没撞号。”
附在朝玉耳边,呼吸滚烫,“哥哥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