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让反派重新做人 第96章

沈谓退了几步,回到了之前坐着的那个位置。

那些军雌不再出神,在有了药品和食物的情况下,快速分配补给,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一批接一批的军雌冲到了战场上,回来的不多,死伤过半。

终于,熬到了夜晚。

夜晚,大多不开战,尤其是第十五城的位置,偏僻荒凉,夜晚地平线上的各种生物出没,有的会释放毒气体,危险性太高。

沈谓白天来的时候,庇护所里还有近千号军雌,可现下,竟只有不到三百个了。

沈谓问:“那些军雌呢,怎么不回来?”

或许是他这一声在夜晚格外响亮,不少军雌看了过来,一开始有凶残的目光,在发现是今天给他们送药品和食物的那个雄虫问的问题后,又回过头去。

他们不喜欢雄虫,甚至厌恶。

雄虫,一个没有责任心的存在,没有大义的存在。

他们除了能安抚精神力,毫无意义,他们只会贪图享乐,一旦发现所处之地不安稳,也会选择别的地方继续生活。

这些种种,都是军雌最不耻的。

没有谁愿意回答沈谓的问题,009道:【他们可能战死了。】

沈谓茫然。

战死是个什么概念?

和敌军作战而亡?

沈谓这次没敢出声问,而是在心里小声道:“各大行星不是签署过和平法令吗?打一打,伤残了也就罢了,如果导致死亡,这不就违背法令了吗?”

【和平法令是个什么东西?】

沈谓抓头,心里忙回答:“我小时候经常能见到有虫拿着和平法令宣讲,说星际战可以致伤致残,但不允许过度杀生啊。”

依旧是根深蒂固的思想,009沉默了,好久好久,才飞到沈谓面前,说道:【沈谓,我们出去看看吧。】第二次,不容置疑的语气,【起来,出去看看。】

沈谓被009折磨的没办法,按耐住心底的不安,朝外面走,立马有军雌拦住他:“外面不安全。”如果此刻是别的雄虫要出去,他们绝不会拦,在外面死了最好,可他们有起码的良知,恩情需要还,于是果断阻拦,“外面很危险。”

沈谓轻飘飘的看了眼009,009稳如泰山,只重复那么一句话:【出去看看。】

沈谓执着的要出去,几个军雌没拦住,最终放了沈谓出去,不过好在,他们还是派了两个巡逻军雌跟着。

沈谓一直朝前走,闻见了硝烟气,脚步有些虚缓,009道:【别害怕,我在,朝前走。】

身后的两个军雌阻拦道:“再往前就是前线了,那里是战场,您不方便去的。”

仿佛耳边有两个声音在吵架,009逼着他去,两个军雌让他回去。

沈谓被迫,继续朝前走,这时,他闻见了浓郁的腐臭味。

沈谓皱起眉头。

往坡上爬,爬不动了,也不想继续朝前走了,赖在地上,两个军雌立刻跟声:“阁下,还是回去吧?”

沈谓刚准备接一句好好好,却见009盯着他,漠然:【起来。】

沈谓一顿。

009:【宿主,起来。】

沈谓摸了摸额头,想说自己真的爬不动了,却听009用着从未有过的冰凉语气,说道:【沈谓,起来!】

沈谓忍不住了,怒骂道:“前面有什么好看的!?谁知道那些军雌是不是逃掉了?为什么非要我去看?!”

那两个军雌听到这话,愣了下,露出痛心的表情,其中一个立刻站出身,声音狠绝:“来自第五行星的所有军雌,不会有任何叛逃与退缩!在战场上更不会!”

铿锵有力,血气方刚。

沈谓被这一声吓了一跳。

此刻,倒是没一个劝他回去的了。

这个坡从来不高,只是沈谓不想去看。

咬咬牙,起身,继续向上爬,终于看见了所谓的战场。

他站定了,僵住了,远超震惊,而是如爆炸般的声响在脑子里炸开,炸的他一动不敢动。

横尸遍野,血洗三方。

远到看不到天际线,在漆黑的夜中,一具具残缺的尸体深陷于泥土中,贪婪的秃鹫于空中飞翔,发出刺耳的声音,大片大片的啃食腐肉。

泥土是湿润的,不是因为水源而湿润,是因为鲜血。

由鲜血灌溉的泥土,蜿蜒蔓延,千里万里不尽其数,这里的死伤早已过万,这里犹如一个巨型魔窟,将所有的灵魂灰飞烟灭。

“呕€€€€”

从未见过这些的沈谓不受控制的作呕。

不是恶心,而是冲破屏障,将血淋淋的现实剥开给他看后的恐惧和彷徨,压在心底,扭曲变异,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胃作酸水,不断干呕。

脑子犹如缺氧一般,脸色惨白,眼角挤出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和地面的血融合,和地面的残肢断臂而相触……

沈谓身子在发抖。

他朝前走,看着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画面,他以为,他以为上辈子军雌逆反那场面已经足够骇厉了,却不曾想,这里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无落脚之地,沈谓裤腿都是血渍,他看见了一枚徽章,很漂亮,银质的,在黑夜中格外闪亮,那枚徽章被一个军雌半握在手中,沈谓怔住了,蹲下身,还未触碰到那枚徽章,就发现那只手动了下,惊恐的尖叫一声,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两个军雌过来了,发现这个军雌还没死,但也绝对是救不活了,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强忍泪水,将本就深陷于心脏位置的那个匕首猛地拔了出来,终于,那个手握徽章的军雌咽气了。

沈谓惊道:“你们干什么?!”

两个军雌没回答。

沈谓却明白了。

事实无法改变,只是时间问题,死亡是最好的归宿。

良久,沈谓起身,挪了过去,将那枚徽章从那个军雌的手中取出来,闭眼,调整好心态,将徽章佩戴在了那个军雌的胸前,一个最合适最恰当最有尊严的位置。

他所看见的,不过是星际百余年一直在经历的。

他让009调回雄虫性别。

看到了各种熟悉的页面,绚烂的彩色,各种娱乐,又让009再调回雌虫性别,再看一看各种最新战况和惨厉的图片,沉默了。

当天蒙蒙亮的那一刻,沈谓站到外面,看见了第十五城的一座残缺的雕像。

那是他的雌父,没有头,只有身躯,他的雌父,一手利刃,一手护盾,利刃指向敌军,护盾守护子民,白色的雕像半个身子染成了血红色,将雕刻在胸前的徽章晕染的繁密艳丽。

庄严肃穆的神容,正对的方向是遥远的帝都,那微微抬起的手,似乎指向了最眷恋的地方,尽管是残缺的雕像,却依然能感受到那浓浓的思念。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战斗的号角重新吹响,一声比一

晨曦将万物唤醒, 也将战场重新点燃。

战斗的号角重新吹响,一声比一声烈,丝毫不逊于远处的炮火声, 每一缕高能粒子炮的光都如绚烂的烟花一般绽放在空中,很美, 但杀伤力也巨大。

军雌是讨厌雄虫,但他们有基本道德底线, 他们不会将雄虫置于危险境地,此刻, 庇护所受难, 由于增员不足, 故而只能派一个军雌掩护他们离开此处。

那个军雌一路带领他们朝安全区撤退,躲避、攻击了不少敌军, 在火力的覆盖下,那个军雌知道这样容易逃不掉, 于是厉声:“你们朝北边继续跑!我去吸引他们的火力!”

说完, 直接冲向了前方, 一己之力,对抗敌军。

加上沈谓, 一共五个雄虫,那四个雄虫已被吓得慌不择言,腿发软,只想活命,一边跑一边骂:“这些军雌真没用!!”

那边的交战声着实明厉,沈谓听见了星舰的低鸣声, 身子颤了下, 回头一看, 竟然有十艘星舰飞速驶来,是希望吗,不,是噩梦,来自敌方的星舰。

星舰停下,那几个雄虫吓得不行,009也觉得有些棘手了,正准备安慰沈谓,却发现沈谓脸上一点慌张都没有,反而他一直在看向南边,那边是主战区,那边还有军雌的好几个隐藏基地。

星舰上下来了几个雌虫,还不用他们去问这几个雄虫,那几个雄虫就已经开始哭着喊着说:“别杀我们别杀我们!!我知道那些军雌都在哪儿!”

沈谓收回了目光,在几个敌方雌虫即将走到那几个雄虫面前时,在那几个雄虫即将指出方位并有可能带领敌军去寻觅基地的时候,沈谓猛地冲向了那几个雄虫,手里的石头重重的砸到他们脑袋上,一下,头破血流,当场晕厥!

那些雌虫有些惊到了,他们没想到一个雄虫也能这样凶残,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拦住,那几个雄虫被沈谓打晕了,沈谓松了口气,然后礼貌的看着那些敌军雌虫:“我什么都不知道。”

再看向009,诚恳发问:“我这么说他们会信吗?”

009:【……不然咱把自己也敲晕?】

沈谓:“好主意。”

当沈谓打算把自己也拍晕的时候,几艘星舰快速杀来,二话不说就发起了攻击,交战开始,很幸运,这次交战的位置正好是沈谓所处的位置。

亲眼目睹了一场惨无人道的血战,所谓的和平法令在此刻全是放屁,所谓的规则与制度,不过是胜利者才有资格书写的篇章。

那层美好而又华丽的面纱被撕开后,只有残忍的现实。

一波波的冲击,从昨晚开始不断让沈谓刷新观念。

当最后一声炮火响毕的时候,已是鲜血覆盖的苍原,他们的军雌尽数牺牲,对方的进攻力量也死完了,而战场上的唯一幸运儿就是沈谓,没有哪个雌虫愿意去分心先杀一个雄虫,因为雄虫没有生存能力,不用他们杀,自己说不定就死掉了,所以不构成威胁。

009惊道:【宿主!那边有活着的!】

沈谓一脸灰沉,腿发软,却还是疾步走了过去。

一个军雌,已经快不行了,那个军雌拿出一枚芯片,倏然,猛地一把抓住沈谓的手,抓的死紧,沈谓吃痛,却没有抽回,那个军雌一边吐出鲜血一边说:“城内……送到……城内……贵族……接应……”

沈谓瞪大眼,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肯定不行的,这样的重担他承受不起,可不等他拒绝,那个军雌将他抓的更紧了,充血的眼睛带着所有的不甘,在最后烟气的那一瞬,看向沈谓时,那双眸是在绝望之中重新燃起的希望的光。

芯片很轻很轻,但在沈谓手里如有千斤重。

沈谓恐慌的将芯片送还到那个军雌手中,不断摇头:“我做不到的……我肯定做不到的!”

009问:【还没有尝试,为什么觉得自己做不到?】

沈谓怒吼:“这他妈是真的战争,没谁会护着我了!就剩我一个了!”

009顿了下:【你也可以装作没看见装作没听见。】009看了眼那枚芯片,然后看了看远处:【如果你想直接离开,可以的,我们走吧。】

沈谓站起身,直接朝着远处跑,头也不回,但跑到一半又停下了,大口的喘气,喘气不是因为累,而是实打实的心底如有巨石,压得他呼吸不畅。

沈谓看向009,仿佛在等待009说一些什么。

他印象中这个球总会说一些正义的话,劝导他去做善事,可现在他把这颗球看穿了,这颗球都不出声。

沈谓死死盯着009,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跑,不回头,绝不回头……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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