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矮着身子小跑, 跑到了贵族区, 满地血,还有未处理的尸体,沈谓吓得身子颤了下,009也闭上了眼,瑟瑟发抖。
这种堪称屠杀性质的血洗实在刺目。
沈谓只是磕绊了一下,就沾了一地的血,他躲着那边的巡逻军雌,用着儿时的记忆,朝小路跑,到了一栋别墅前,这里属于军部房产,是他的家,雌父离世后,这栋别墅也就被军部收回了使用权,
小时候不肯睡觉,被雌父扔出来躺在草坪上受罚,一次两次的也学聪明了,知道爬墙,他会顺着水管一点一点爬上去,小时候身子小,也容易摔,摔下来了不但不能喊疼,还要想着不能闹出动静,万一被雌父发现了就要加倍罚。
沈谓顺着水管向上爬,到了二层小窗户的位置,用脑袋哐当一撞,窗户打开,他用力一抓,直接扑腾进去了。
房间内一股灰尘腐朽味,呛得他连连咳嗽,沈谓忙关上窗户,生怕被发现。
这间房本身是他的卧室,到现在床头柜上还放着雌父给他买的玩偶和模型,明黄色的床单铺在床上,走过去,闻一闻,从灰土气中依稀可以嗅见淡淡的皂角味。
沈谓摸摸肚子,饿了,拉开抽屉,果然,半包零食还在里面,可惜发霉了,吃不了了,沈谓拍拍衣服,抖了抖灰,朝着楼下走。
没敢开灯,抹黑前行,走了几步,小夜灯亮起了。
侧目一看,之前在家里没在意过,现在才发现原来在每一个楼梯角和边角位置都有小夜灯,声控的。
在黑夜,一有声响就会有晕黄的光,尤其是楼梯口位置,夜灯最多,沈谓一个一个台阶下,想起了小时候经常在这个楼梯上滚落,摔的脑袋都是疤,他还好奇之后为什么没摔过了,原来是因为夜灯。
跑到一层,雌父的首席律师服还搭在椅背上,衣服落了灰,将灰尘吹落,依旧崭新平整。
沈谓将椅背上的衣服拿下来,穿在身上,大大的宽宽的,转了两圈,不但不脱,还把纽扣系上了,然后穿着这间不合身的大衣服来回走动。
跑到冰箱位置,上层摆了满满的牛奶,不过全过期了,冷藏室里有肉,已经长虫了,吓得沈谓赶忙闭上了冰箱门,拍着胸口,心想,这种小虫子太可怕了。
他又翻了翻几个储物柜,终于找到了一些干货,勉强吃了几口,然后坐在地上。
雄父先离世,雄父离世后的一月,雌父也去世了。
他们离世的时候沈谓没有太强烈的触动。
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突然失去了两个亲人。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还在睡觉,迷迷糊糊的,雌父拍了拍他的脸颊,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去医院看看,他也要起床一起去,雌父不让,说外面乱,把门锁了,让他自己在家待着,沈谓趴在沙发上等了一宿,等到的不是雌父回家,而是军部传来的噩耗€€€€苏尔谢律师深夜病重离世。
葬礼举行的时候,沈谓还是懵的,他像个提线木偶,被他们带着走完流程,然后就离开了,这栋别墅也再也没进来过了。
一夜之间,他就成了孤儿。
过了数月,暴.乱逆反来袭,他惊恐的看着被血洗的帝都,有些惶恐,他想逃掉,结果不小心死掉了。
回忆浮上脑海,沈谓又看了眼这空荡荡的别墅,擅自做主,上了二层,进到了雌父的卧室。
进去后,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连书籍摆放的角度都是恰好贴着边缘线,几件衣服熨烫平整的挂在那里,沈谓想,他不要去别的地方了,他就想待在这个熟悉的房间里。
沈谓也不是白来这个房子的,左翻翻右翻翻,各处都找一找,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箱子,哐当一下用榔头砸开,将里面的各类文书文件一个个翻开.
有他的出生证明,疫苗检测证明,雄虫精神力检测证明,在最最最下面,沈谓一喜,找到了那份订婚证明!
订婚!
赶忙打开,看着一串串的字,找啊找,终于,找到了一个对应雌虫的名字,一看,愣了下,沈谓第一反应是把这个册子举起来仔仔细细的看,想看一下真伪,确定是真品以后,对着赫安两个大字开始发呆。
这是赫安的订婚书?
赫安的订婚书为什么会放在他的雌父这里?
慢着!
赫安订婚了?!
沈谓瞪大眼,直接点开手环,发了条信息过去:【赫安!!!我发现了你的订婚书!!!是不是你的父母给你也订了娃娃亲啊!!!】
沈谓哭丧着脸,心中悲愤,立马低头,想看看是哪个狗东西敢和赫安订婚,沈谓找了半天,看到了一长串名字,叫做:希尔特€€谢莱恩克€€沈。
希尔特家族的?
谁?
沈谓勃然大怒,心想,难不成是那三个杂毛?
谢莱恩克,好熟悉的名字,这不是他雌父的姓氏吗?
沈?
那个狗东西竟然还和他有同样的一个字!
沈谓更委屈了,他又飞速打了一串字:【呜呜呜呜呜你认识那个雄虫吗,我雌父是不是一天闲着没事儿干啊,给你订个婚,给我订个婚,他是准备开婚姻介绍所吗?】
沈谓心如死灰的看着这个订婚册子,然后放下,又开始在下面找自己的订婚册子,册子没找到,找到了一对白金戒指,很漂亮。
沈谓看了半天,眼泪都快出来了,突然一怔,又一愣,忙翻开自己的出生证明,只见一串飘逸的名字:希尔特€€谢莱恩克€€沈。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大名叫这个?
再等等!
沈谓愣了下。
他是谁?刚刚那个订婚册上写的谁的名字?!
他和赫安!?
“轰!”屋外的炮火声都赶不上沈谓脑子里的轰鸣来的厉害了。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低头看着两枚戒指,倒也不客气,用牙咬了咬,是金子。
沈谓还处在茫然中。
他的订婚对象是赫安?!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要死了,花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抱着订婚册大口亲:“雌父啊雌父,我错了,我不该说你闲得慌,你可太好了!”
沈谓将那堆文件放回去,抱着自己的订婚册子就冲了出去,宽大的衣服一扳倒,脸朝地的摔,他拾掇一下,继续朝楼下走,走到一半,又兴冲冲的跑了回去,从雌父的抽屉里拿出了好多好多星际币,早知道能从雌父这里拿钱,他还费个什么劲儿去卖甜品呢。
有了钱的沈谓心情都好多了。
他拿了个大背包,将衣服、星际币、订婚册、戒指都放了进去,然后拍了拍背包,说道:“雌父,你放心,我拿了你的钱,现在就去给你烧点钱,这钱可都是我自己挣的啊!”
离开贵族区,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到了墓园,烧了点纸钱,毕竟他的雌父雄父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也没谁能给他们烧了。
沈谓秉承着,你养我小,虽然我也没能养你老,但至少我给你带了一大背包的纸钱,希望你在下面过的好。
这里的火光太明显了,沈谓没敢多待,烧完后悄悄跑掉了。
回军部的路很多,但如今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封路,沈谓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空气中带着一股烟火味,灰蒙蒙的,远处偶尔还能传来几声枪响,总之,战乱的局面久久挥之不去。
他找了个比较矮的墙,翻了进去,进去后,挠挠头,怎么感觉这地方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地方,这是军部C区吗?四处看了看,不像是。
“砰!”
是一声枪响,沈谓颤了下,咽口唾沫,四处张望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躲藏地点。
“砰!”
又是一声枪响,声音更高,枪声中还夹杂着几声爽朗的笑。
沈谓心想,他这是到了哪里啊?
他会不会又像上辈子一样不小心死掉了?
“砰!”
再次一声响,沈谓一个踉跄,闯进了一个宽阔的靶场内,幸好他这个位置没谁能注意到。
沈谓站在这里,看着宽阔的靶场上,几个雄虫被按在那里当靶子,一地的血,再看看一旁椅子上的军雌少将,他们手里轻巧的玩转着手.枪,互相攀比的笑:“我说你的准度不如我你还不信?”
说完,又是砰的一枪!
沈谓真真切切的看见了一个脑袋被枪毙开花的画面。
呆滞了。
低速运转的大脑也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哪里。
是靶场。
上辈子他就是在这里看见了赫安坐在那个椅子上,表情懒散,手里玩弄着那把枪,一个接一个的雄虫被压上去,他一枪解决一个。
而后,他被发现了,要逃掉,结果摔在了雌虫尖锐的虫翼上,当场死掉。
上辈子的画面历历在目,陡然,“叮叮叮€€€€”沈谓手上的手环响起,打破了场地内的‘宁静’,沈谓瞪大眼,看着那几个少将蹙眉走近,惊恐的直接朝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几个少将一听这声音,愣了下,被逗笑了,立刻让手下将沈谓抓了过来,沈谓抱着自己的包,坐在地上。
那个少将对他说:“抬头。”
沈谓可委屈的抱着椅子腿,眼泪啪嗒啪嗒掉,心中想着,自己肯定死定了,他又要死了吗,死的时候会不会和上辈子一样可疼可疼?他为什么总是活不过成年就要死呢!
越想越酸涩,沈谓擦了把眼泪,扬起头,莫名有了种,随便吧,爱怎样怎样,你们杀吧。
几个少将对视几眼,其中一个少将顿了下,走上前突然惊讶:“小霸王?”
“……”沈谓嘴角一抽。
谁给他起的这个外号?!
但此刻,听见这个称呼还莫名有点心安,他抬头看了眼,是个熟悉的少将,叫洛克。
另两个少将挑眉:“认识啊?”
那个少将嘶一声,立马把枪放回自己腰胯间,收敛了之前的生杀气,面容变得柔和了许多,走到沈谓面前,半跪下来,温声:“别怕了别怕了。”
说完,立刻给了其他两个少将一个眼神,那两个少将是从外城调回来的,不认识沈谓,此刻有了几分好奇,突然,恍然看了眼,“小霸王?”
这个称呼好熟悉,似乎是军部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说是帝都军部有个很讨喜很可爱的雄虫崽,是军部的小活宝,深受宠爱,还是赫赫有名的赫安少将的挚爱。
两个少将立刻变了变脸色,心道不妙,看着沈谓手环上还在嘀嘀嘀的声响,有些尴尬的说:“完了完了……不会是赫安少将的通信吧?!”
正在安慰沈谓的洛克少将也变了面色,看了眼沈谓的手环提示,如临生死的闭上了眼。
是赫安。
沈谓抱住那个认识的少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结巴道:“那,你们,要杀我,也不要,拿枪,有安乐死吗。”说完,痛哭不止,那叫一个伤心那叫一个绝望。
“不哭了不哭了,没谁要杀你,谁杀你?不会的不会的。这样,你不如先接一下光影消息?”
那个少将帮沈谓擦了擦眼泪,然后又帮沈谓点开了光影投屏。
空中投屏,赫安那边此时是黑夜,赫安身上不算干净,满是血水和泥渍,刚刚结束一场战斗,脸上还有醒目的血痕,胳膊上也在流血,但在看见沈谓那几条消息后,还是选择了立刻回电。
接通后,没看见沈谓,反倒是看见了三个少将,那三个少将对赫安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神色肃穆,半点也不见之前的玩笑样,尊敬的姿态,说道:“赫安少将,日安,前线还好吗?”
赫安顿了下,“日安,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