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绪扬一直不懂，怎么会之前
有些感情来的突然, 去的也突然。
绪扬一直不懂，怎么会之前爱意深沉，如今却又变得冷漠麻木。
如果是爱情, 他尚且可以理解。
但亲情本应该是最单纯最牢靠的感情，却怎能也变得不堪一击。
就像刚刚脱口而出不假思索的那句“妈。”就算他已经知道曹母和他没关系, 就算他在各方势力下各方排挤下清楚地认识到这个女人和自己没关系了，可再多的鄙夷和谩骂, 也无法掩盖这些年的相处。
他的十七年，是真的将她当做母亲。
一个可以伤心无助了滚到母亲怀里撒娇的母亲, 一个总会在家中等待他, 会给他最温暖的关怀的母亲。
他的心底最深处并未承认她就不是自己的妈妈了。
可现实总是给他最沉重的一击。
绪扬问：“你说我很好, 很多人喜欢我，可为什么我的妈妈这么讨厌我啊？”
郁见未答。
这一夜, 绪扬坐在沙发上，六神无主, 没了平日的精神气, 只能被动的接受着来自各方的消息。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光, 亮到看不清屏幕，但声音却从未停止, 一条一条传来，自动播放。
“绪扬！我这边听到消息了，第七联盟是不是给你邀请函了？！你人在吗？快点回我电话，你妈好像去第七联盟了！”
十分钟后。
“完了完了，绪扬！！你在不在？！你妈和你家亲戚那边的人都在第七联盟外面闹事呢！”
二十分钟后。
“妈的。绪扬哥，你别担心, 班里人都去了, 他们敢闹事当我们不敢吗？草他妈的, 要是闹的大了，老子就跟他们打一架！”
又过了不知多久，这次的语音里的背景音十分聒噪，隐约能听见几声呼喊：“爸！我说了我不走！”“啊啊啊你们都走，管家你快去快去叫我舅舅，说我被人欺负了！！”“哎呀，小姐快走了！这哪里是你们能插手的事情！这是他们曹家自己人的事儿！”
这些只是背景音，而正经给他说话的声音则是：“老大！如果你妈回去了，他让你签什么字，你一定不要签！一定不要签！！”
声音卡顿一秒，像是一击重击，人声停住，一声刺耳的脏话，凌厉的殴打声清晰可察，听那边的呼喊声，似乎学院的学生到场的越来越多了，因为学生们的阻拦，曹母一方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的进入第七联盟所属区。
绪扬坐在沙发上。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学院学生打架没有由他主导，也没有他在场。
绪扬托腮，身子弓起，胳膊撑在茶几上，看着发亮的屏幕，再看看星际新闻频道的热搜，一时发笑。
他还没进去呢，就给第七联盟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他要是第七联盟，今晚就撤回邀请函。
他想，第七联盟也许真的会这么做。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凭心而论，他是一个懦弱透顶的人，他做不到真的在外面和自己的母亲撕破脸，也做不到真的去和曾经的亲戚大打出手。做不到。
绪扬靠在沙发上，腿搭在上面，胳膊撑在脑袋后面，看见了落地窗外的管家与佣人。
绪扬招了招手，他们失落的走了进来。
其实他和管家的关系并没那么好。
怎么讲呢，他的童年说的好听点叫率真淘气，说的难听点叫做惹是生非。
曹家是世家，他的父亲也是有爵位的人，这种贵族家庭最在乎礼仪与规矩，可惜，他偏偏就是那个打破陈规的人。
不该做的事都想做，常常闹的鸡犬不宁。
为此，父亲和管家没少去外面给其他人致歉，绪扬每每被拎回来的时候，都会被父亲无奈的训斥：“你就算惹事，能不能别被抓住呢？”绪扬心领神会，以后惹了事比谁跑的都快，任谁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但事情就是他做的，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是傻子，没证据的情况下不好找他父亲母亲，便只好找到管家，于是，管家成了那个天天去致歉的。
他觉得管家应该是不喜欢他的，反正让他如果天天去替别人道歉，那他一定恨死那个人了。
但，今晚，似乎这个想法得到了扭转。
“您故意让阿香给郁见说的吧？”绪扬笑了下，“这种邮件，母亲收到了自然不会对外说，唯一经手的人也只会是您，阿香看不到也听不到。”
阿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管家，发现对方没说话，然后悄悄的给绪扬点了个头。
管家沉默片刻，用着老古板的面孔，和往日训斥的语气说：“该去闹事的时候不闹，小时候胆子那么大，怎么如今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了？”
绪扬大笑：“人不得长大啊。”
他拍了拍沙发，“别拘束，都坐吧，就当赏月了。”
管家问：“不打算做点什么？”
绪扬轻笑：“做什么？”他指了指手机，“去闹事吗。”然后不以为意的笑了下，“我去不了，去了今晚就要被带到警局了，一介平民，去联盟门口闹事，活的不耐烦了么。”
阿香惊讶：“那夫人和那些学生……”
“我的宝贝儿啊，我的父亲是伯爵，我的母亲可是要被尊称为伊撒尔伯爵夫人的。我的同学们，哪个不是贵族，都有头衔。他们可以闹，我不可以。我猜，他们巴不得我过去，只等我过去了进一次警局有案底。”绪扬一直觉得自己挺单纯，也没想过自己有天会想的这么深，也算长进了，“去了被抓，星际法规定联盟不可收有案底之人。不去，被他们闹一闹联盟也觉得我麻烦，就不要我了。”进退两难，好似是个死局。
阿香难过道：“可……可我们真的就要什么都不做吗？”
另一个佣人也焦心的说：“还有其他办法吗？”
绪扬默然。
他削了个苹果，平日拿刀的好手，此刻削出的苹果却歪七扭八，难看极了。
算了吧。
这三个字在心底响起。
不如算了吧。
这般阻挠，倒也不如算了，顺了他们的愿，不去了。
天下之大，不如直接跳过联盟去塞外上战场。
要么血战百场，一身功勋回到星际。
要么抛洒热血，为战而亡。
都总比如今闹的这么难堪的好。
不知不觉间，绪扬在给自己一步步设限，将自己的呼吸空间缩的越来越紧，像是一张大网不断收缩，磨破皮肉，让他喘不过气，可他不但没拿起手里的刀子去割破大网，反而用刀子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管家。
“第七联盟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管家问。
在今晚这样的闹剧下，在如今网络上新闻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情况下，第七联盟的态度尤其关键。
阿香立刻反应过来，赶忙打开电视机，看着里面的播报，头版头条现场直播今晚的闹剧，等了会儿，新闻女主播发出了同样的好奇：“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一看第七联盟究竟会如何回复今晚的动荡。”
动荡。
这两个字用的巧妙。
动荡多用于战局。
今晚的事远远称不上动荡，但新闻却用上了这个字眼，直接将问题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动荡的不是今晚的闹剧，而是这场闹剧背后的逻辑链。
第七联盟属于老派联盟，近五年都没去过各大学院招新，相比乐于扩充力量的其他联盟来说，他们的储备力量早已被远远抛下。
没人知道第七联盟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是空有其表只剩下老牌联盟这个名号呢，还是实力强劲低调内敛。
对第七联盟来说，这是一场考验。
倘若他们接受了绪扬，那就说明他们完全不在乎来自于曹家、曹母和曹母亲眷等等的贵族施压，他们依旧用最强硬的姿态回绝一切。
如若他们今晚过后拒绝了绪扬，或许没人会说第七联盟的态度怎样，大家反而会觉得原来闹一闹就可以让一个联盟改变应有的态度？社会认可度可能会开始存在质疑。
绪扬蹙起眉头，身子微微直起。
“第一新闻的播报？”他惊讶的问，不可置信的打开手机，里面也是第一新闻的各种转载。
一开始，他以为这种新闻顶多是在一些小频道小栏目，不怎么入流的地方播一播就成了，竟然是第一新闻？！
星际最大的新闻频道。
这……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第一新闻怎么会愿意去播报这些？？
绪扬吸了口气，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一个惊醒，绪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郁见呢？！他去哪了？！”
他一开始以为郁见和其他学生一样去阻拦曹母一方，去闹事了，可现在莫名觉得不对劲。
几个佣人摇摇头。
管家清嗓：“郁见少爷要比你有勇气的多。”说完还嫌弃的扫了眼。
绪扬：“……”
绪扬立刻拨了个电话，嘟嘟嘟几声，电话接通后，他还没说什么呢，对面先冷静且淡然且不卑不亢的说：“如果是拦我的，那趁早别张口了。”
绪扬：“教教我，怎么色.诱第一新闻给你播新闻的？”
“……”郁见微笑而礼貌的说，“也不难，他们用贵族头衔对第七联盟施压，我也就简简单单的号召了一些有爵位的人来给第一新闻施压。”
#第一新闻大冤种#
绪扬默默的看向了管家。
管家正在擦水果刀，很客气的看了眼他。
你看，从小去给各家道歉也是有用的吧，至少从结果上来看，还认识了不少贵族对不对……
郁见是继承人，也将继承伯爵的身份，加上学院的贵族世家和管家召唤来的老牌家族，绪扬已经为第一新闻有些头皮发麻了。
郁见的声音不慌不忙的穿透而来，凌冽而又沉静：“他们想闹事，那就让这件事闹的再大点，大到他们控制不了。今晚过后，我要让这些闹事的人彻底失去他们所谓的荣耀。”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得收着点了，怎么感觉这个世界又是超字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