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夜夜红灯高高挂

李娴将落红的绢帕放进一方盒子中, 唤宫婢进来服侍。

宫婢鱼贯而入,服侍李娴梳洗, 林挽月帮不上忙, 只好将被包好的手藏在身后,立在门边看着。

李娴坐在梳妆台前,小慈在为李娴梳头。

林挽月一直安静的看着李娴的背影, 眼中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空气中散发着甜腻,宫婢们见到这一幕都带着会心的笑意。

看到自家公主与驸马这般恩爱,她们也替主子高兴。

李娴的三千青丝被高高的盘到头顶, 露出雪白优雅的颈子。

林挽月看着李娴梳起出嫁女子特有的发式, 心中荡起一股特殊的感觉, 看着李娴的目光愈发痴缠温柔。

李娴透过眼前的铜镜看到小慈笑的可疑, 定睛一瞧,便从铜镜中找到了林飞星的身影,即便铜镜朦胧, 李娴仍旧隐约的看到那人上扬的嘴角,便心中一窘,脸上显出粉红来。

李娴将装有落红的盒子交给小慈,与林挽月一同来到了饭厅。

清粥馒头,几样精致的清爽小菜;李娴与林挽月对坐,宫婢为二人盛了粥便安静的退到一旁。

长公主府的庖丁是从宫中带出来的,即便是最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做美味的佳肴,不过一碗白粥,却晶莹剔透米香四溢, 林挽月舀起一口吃到口中,味道口感极佳。

她眯了眯眼,脸上皆是满足,李娴不过刚吃了两口,林挽月便吃完一碗,也不吩咐宫婢添饭,而是自己动手。

李娴看到林飞星执汤勺盛粥的手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勺子,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宫婢们很快便退了出去,林挽月放下咬了一半的馒头,看着李娴问道:“怎么了娴儿?”

李娴盯着林飞星的眼睛,轻声的问道:“帕子呢?”

林挽月抬起手受伤的手,看了看手心的伤口将手藏在桌下,笑着解释道:“我见血已经止住了,而且这种小伤口其实不包扎愈合的更快。”

“驸马,在这长公主府中你不必如此小心。”

林挽月见自己的心思被李娴看穿,也不遮掩:“怪我适才太急,应该划在胳膊上好些,帕子太显眼,若是被司记姑姑瞧了去,怕是要给娴儿惹麻烦的。”

李娴看着林飞星,见他双目真挚澄澈,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二人安静的用完早膳,宫人来收拾的时候吓了一跳,桌上的四碟小菜,一小盆清粥四个馒头竟被吃的干干净净。

唯独公主府的掌事女官一脸了然的神色。

吃过饭,李娴邀林飞星下棋,又是湖心亭,两杯热茶。

过了三十手,林挽月落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稍后我便吩咐下去,派几个得力的人手,将白水接到公主府,驸马以为如何?”

林挽月感激的看了看李娴:“谢公主。”

李娴淡淡一笑,随手落下一子继续说道:“三朝回门我会将此事禀报父皇,请父皇赐下玉牒金册,正式收白水为义女。”

“谢谢公主,我替阿宇夫妇谢谢公主!”

“驸马不必如此,你我已是夫妻;白水自然就是我的女儿,况且林宇为国捐躯,阿纨服侍了我多年,他们的后人我自当照顾一二。”

李娴扫过棋盘,见林飞星行了一招妙手,欣慰于林飞星棋力的进步,落下一手断,继续说道:“驸马可有打算?”

林挽月捏着白子苦思冥想,听到李娴的问题毫不犹豫的回道:“自然是回北境去。”说完又猛然想起,此时自己的身份已不同往昔,便抬起头看着李娴轻声问道:“行吗?”

李娴嫣然一笑,回道:“我知道驸马心存高远,况且驸马不慕京中富贵安逸让人钦佩,驸马无需忧心,过些日子我自会进宫去求父皇。”

听到自己还能回北境,林挽月一喜,又想到李娴身份如此尊贵定要留在京中,今后二人必回聚少离多,又是一忧。

李娴一直看着林飞星,见他面上先是一喜,后又沉默,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知这人是不舍自己,便柔声安慰道:“大丈夫先国后家,况且驸马有安邦大才,理当先于社稷,我与白水在京中等你。”

听到李娴的话语,林挽月茅塞顿开,虽仍旧舍不得李娴,但摇摆的心,因李娴的一席话重新坚定;又想到自己的“秘密”,确实是应该远离京城,便也释然了。

一盘棋,两人边说边下,竟下了一个时辰。

纵然李娴有心相让,林挽月仍旧输的很惨。

在棋局结束的时候,驸马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划伤了手……

李娴与林挽月回到房中,李娴捧着林飞星的手,粗糙的手心里一道拇指长的伤疤,李娴将药膏轻轻抹在林飞星的伤口处,拿过干净的绷带细心的包扎伤口。

“这下驸马不必遮掩了,但还是要仔细些,莫要沾水,有什么事情叫下人去做便是了。”

“娴儿真是心细如发,这下便没人怀疑了!”

李娴唇边堆笑,没有说话:这只不过是宫廷中最微不足道的手段而已。

林挽月低头看着李娴的青葱玉指灵巧的将绷带系在一起,脱口而出:“娴儿,你的手真好看。”

林挽月本是女子,即便隐藏的再深,还是会存有女子爱美的心态,她的这双手,因为五年的军旅生涯,使得指节粗大,手上布满老茧,早就毫无美感可言,甚至可以说是丑陋。

每每看着自己的这双手她还是在意的,如今看着李娴这双白皙又优美的手,不免流露出羡慕。

大婚后的第一日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不过当天晚上出了一些小插曲。

“驸马,司记姑姑有请。”

吃过晚饭,李娴去书房里看书,林挽月自己一个人在房中,司记姑姑是很特殊的存在,由帝王指派到各皇亲府中,只负责记录,不受各府管制,相当于言官。

司记姑姑突然派人来请自己,李娴又不在身边,无人可商量,林挽月有些紧张。

她想先找李娴商议,又怕徒惹疑窦,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宫婢来到了司记姑姑的院子里。

司记姑姑头发花白,不苟言笑,穿着一袭宫装,十分规整。

“姑姑。”林挽月先打了招呼。

“老奴见过驸马。”

“不知姑姑找我来,所为何事?”

司记姑姑对宫婢说:“你先下去吧。”

“是!”

宫婢走后,这小院里只剩下林挽月与司记姑姑两人,暮色四合,林挽月负手而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淡定从容。

“驸马与公主殿下恩爱是好事。”

“是。”

“怪老奴多一句嘴,老奴曾经服侍过温惠端皇后娘娘,自然对长公主殿下也心怀敬重……”

林挽月尚不知司记姑姑要说什么,只好应承道:“是。”

“公主殿下初经人事,驸马要多多疼惜才是!”????

林挽月一头雾水,无法领悟教习姑姑话中的含义,便闭口不言。

司记姑姑见林飞星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表态,皱了皱眉,继续说道:“老奴观落红绢帕血迹斑斑,长公主殿下千金玉体,驸马怎地这般不懂怜惜?若是伤了内里,该如何是好?”

好在天色已晚,林挽月面皮又黑,才没露出端倪。

林挽月无措的站在原地,一阵晚风吹过,感觉自己的脊背冰凉。

司记姑姑老眼昏花看不真切,便以为这驸马爷是在无声的抵抗,于是颤抖着继续说道:“想是驸马爷军伍出身,不懂得怜香惜玉,老奴是过来人,驸马爷若是再这样下去,长此以往恐怕有碍子嗣!”

林挽月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慌忙摆手表态:“姑姑……您误会,不,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司记姑姑紧绷的脸上一松,皱纹松弛开来。

“如此,老奴恭送驸马。”

“姑姑留步。”

林挽月飞也似得离开了司记姑姑的院子,迎着风,感觉自己汗涔涔的。

林挽月以为房中无人,便径直推开了房门。

却不想李娴正端坐在房内,似乎在等她回来一般。

早在林飞星被司记姑姑叫走,便有宫人禀报了李娴,李娴想了想收尾了手中的事情,回到了寝殿。

“驸马打哪儿回来?怎么一头的汗?”

林挽月闻言,伸出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动作粗鲁,辛辛苦苦学的宫礼,短短两日就尽数还了回去。

李娴莞尔一笑,她从不会在礼仪方面刻意要求林飞星什么:“驸马,汤池已经备好了,驸马可自去沐浴。”

“谢公主,我去沐浴。”

林挽月慌乱的离开寝殿,小慈打外面走进来,伏在李娴耳边将适才发生的一切尽数上报。

李娴安静的听完,又回想起刚才林飞星那无所适从的慌乱模样,忍俊不禁。

要怪只能怪这人下手太重,滴下那么多血……

一向端庄克制的李娴竟然生出几许捉弄的心思,转头对小慈说道:“小慈。”

“奴婢在。”

“点灯。”

小慈也笑了起来,躬身去了。

林挽月浣洗完毕,神清气爽的往寝殿走,想着把刚才的事情和李娴说一下,寻个名头分房睡。

却没想到走到寝殿门口,一盏红灯已经高高挂起。

公主点灯,便是召驸马同寝……

守在门口的小慈对林飞星打了一个万福:“驸马,公主在里面等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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