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林挽月最终没有理会头曼部曼莎女王的提议, 她将北境的士兵分成两部分,每十日一轮换。

一半用作阳关城的秋收守卫, 另一半负责与工匠一起开山凿石。

似乎任何事也不能动摇林挽月修建这条近千里,连接了北境十四城的防御工事。

随着消息的传开,北境各郡丞也自发的响应北境大帅的号召,工匠和徭丁不惧危险, 大量涌入北境,参与到了城墙的修建中。

北境百姓后撤百里的圣旨已过去了快一年,如今轰轰烈烈的五胡乱法暂时落下了帷幕,阔别故乡,安土重迁的百姓们有的偷偷回家,见朝廷并没有阻止,便开始大规模的举家回迁。

萧索的北境再次恢复了生机, 一般的百姓或许没有林挽月立足的远, 但他们都明白,这座城墙若是修成,可以更好的抵御匈奴的侵犯,可以保护他们世代生活的家园,大量的劳力自发的加入到了修城墙的队伍中。

男丁修墙, 妇孺们便在家中蒸了馍馍,腌了野菜,条件稍微好些的更是在野菜里放了肉糜,每日晌午都送到城墙下。

一时间,北境军民其乐融融, 林挽月数次去城墙视察,起初妇女们都自发的回避,男丁们见到年轻的大帅也都唯唯诺诺的。

但时间长了,众人发现这位大帅虽然看上去很严肃,两鬓的白发更是异相,但人很和善,便不再怕林挽月了。

偶尔有人装着胆子和林飞星搭上几句话,也能得到礼貌的回复,把这些人高兴的和什么一样。

就这样,在北境全体将士,工匠,百姓的共同努力下,绵延千里的城墙缓慢而坚定的在建设着。

期间有小股的匈奴意欲骚扰,都被林飞星亲自率军击退。

打了胜仗,亲眼见识了这位少年元帅的英姿,北境的百姓更加振奋,劳动虽然繁重,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林飞星这个名字更是响彻整个北境,人人都知道,他们北境有一位天生异相双鬓雪白的少年元帅,只要有他在,北境定能安泰。

昔日所有关于林飞星的流言蜚语,早就被人们遗忘,既是元帅又是驸马,本可以在京城过更优渥的生活,却与公主分隔两地,留在北境,抗击匈奴造福于民,每个人都对林飞星心存感激。

而林飞星在孩子们中间的威望更是出奇的高,不少男孩子憧憬林飞星奇特发色,央求自己的父母将自己的双鬓也变成白色,就连很少出门的女孩子偶尔也会聚在一起,悄悄议论林飞星的风采,盼着有一天在她们的生命中也可以出现这样的奇男子。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

一晃,时间又过去几个月,北境下了第一场雪。

入冬前,在林挽月的指示下,北境内囤积了大量的石料,尽管冬日工程进展缓慢,林挽月似乎也并不打算荒废时光。

林挽月并没有让百姓们白干,参加修筑城墙的劳力都得到了酬劳,林挽月变卖了元帅府中积存的大量宝物,自掏腰包支付给劳工们银钱,冬日里不用种田,许多男丁都抢着去修城墙。

林挽月独自站在阳关城的城墙上,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西风呼啸卷白雪,天地间一片苍茫。

城墙上的士兵无不挺直了身板,握紧手中的长矛,自从入了冬,大帅经常登上城墙远望,有时候会站好久,要幽琴姑娘来唤了才会回去。

士兵们摸不清大帅为什么会对这里情有独钟。

有人猜:大帅眺望西北,是立志扫平匈奴。

还有人猜:大帅自从五胡乱法临危挂帅,至今已经一年多未曾回京,许是在思念公主。

还有人好奇终日跟在林飞星身后的幽琴到底与大帅是什么关系。

有人猜:幽琴是林飞星养在北境的红颜知己。

有人说:幽琴姑娘是公主殿下深明大义,留给元帅排遣寂寞的房中人。

当然有也知晓真相者:说林飞星是幽琴的救命恩人,虽然摸不清这个幽琴的来历,许是为了报恩,一直跟在林飞星的身边,任劳任怨。

林飞星站在呼啸的西风中,突然感觉到周身一暖,原来是一件大麾披到了自己的身上。

“大帅,这几日天寒地冻,您也站在城墙上好一会儿了,回吧。”

原来是幽琴抱了大麾来到了城墙上,林挽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然没有发现。

幽琴为林飞星披上大麾后,绕到林飞星的面前,温柔的为林飞星将大麾拉好,系上了胸口的带子。

身后的士兵们虽目不斜视,但眼中皆闪过了了然的目光。

这一幕,他们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公主的容颜有的人不曾见过,不过这幽琴姑娘长的也不差嘛,而且幽琴姑娘看大帅的眼神,明晃晃的爱慕。

林挽月却不知道身后士兵的心思,她也并未看幽琴一眼,依旧将目光投向远方,良久才幽幽的问道:“幽琴,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回大帅,十一月二十五。”

林挽月点了点头,喃喃的说道:“哦,又要过年了。”

幽琴微微仰着头,一直在注视着林飞星,耳边听着林飞星出神的呢喃,心头一紧,凭借着女人的直觉,幽琴知道,林飞星在思念京中的人。

自从那件事后,林飞星对公主只字不提,只是这半年他独处出神的次数越来越多,幽琴知道,这人倔强的不提,内里却并没有放下,甚至可以说,当盛怒褪去后,思念再次占据了上风,只是扭着性子不愿承认罢了。

幽琴黯然的低下头,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这人从不曾正眼看自己……

“大帅……可要属下为您收拾行装?”说完这句话,幽琴的心头一酸。

她垂着头,不敢看林飞星,她怕见到林飞星表情上的松动,那么自己的希望,也会随之崩塌吧。

西风呼呼的刮,穿透身体,雪片打在脸上,生疼。

良久的沉默,好似无尽的等待。

林飞星终于开口:“不必了。”

只三个字,犹如一股暖流,打通幽琴的四肢百骸,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的雀跃还来不及隐去。

却没想到,林飞星正低着头看着自己,幽琴吓了一跳,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

林挽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将轻叹咽回到肚子里。

“这冷,我们回吧。”

“是!”

元鼎三十三年,上元节。

天都城一片张灯结彩,爆竹声声,不绝于耳。

行人若当街相逢,纵不相识,也要拱起手道一句:吉祥如意。

今年李钊的身体愈发不好,不但最后一次朝会的主持直接交给了太子李珠,就连上元佳节的宫宴也只是在德皇后的搀扶下稍坐了一会儿,带头饮下第一樽酒,便离席了。

太子李珠坐在高位小案后,帝后之位无人。

下手位坐着齐王李瑱,之后坐着楚王李玹,湘王李环,皇子李珮。

对面坐着长公主李娴,二公主李嫣及驸马。

李嫣已于去年出阁,嫁给了位列三公之位的殷太尉之长子,殷伯远。

大殿中依旧如往年一般,丝竹歌舞,玉盘珍馐。

但是其他人却并不如往年那般,雍王战死,皇亲又少一人,李嫣与殷伯远新婚燕尔,共用一案,倒也锦瑟和谐。

对面男子的行列中,唯独齐王李瑱一如既往,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慵懒跽坐,欣赏歌舞,间或击节而歌,自饮自酌好不快活。

而楚王李玹全程无话,既不与两边的兄弟交流,也不欣赏歌舞,只闷头喝酒。

湘王李环,更是沉默,不过却与楚王完全相反,滴酒不沾,偶尔欣赏歌舞,目光在太子李珠和长公主李娴之间流转,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子珮,尚且年幼,自己的亲兄长不理他,他只能埋头苦吃,又不胜酒力,不一会儿就显出迷离之态来。

李珠穿着储君威严的玄黑服饰,头戴储君冠,面色如玉,少年英发;如今独坐高位,犹如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只见他勾起嘴角,端起面前的酒樽:“孤,敬诸位兄弟姊妹一杯。”

说着,微微扬起下巴,显出三分倨傲来。

李娴第一个端起酒樽回应,李嫣与殷伯远也双双回应。

齐王为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樽。不胜酒力的李珮更是不敢忤逆太子殿下的意思,红着脸举起了酒樽。

唯独楚王李玹与湘王李环,面色阴郁,迟迟不肯举杯。

李珠看到这一幕,陈年往事一一在眼前闪过。

当年母后新丧,他尚且年幼,楚王和雍王是如何步步紧逼,欺压他与长姐的,还有李环是如何害的长姐失去了第一个孩子,导致姐夫与长姐生出龃龉,两年都不曾回家。

新仇旧恨,今日也该算上一算了。

“怎么?楚王,湘王,……二位,兄长;是不想与孤共饮一杯,祝父皇龙体康泰了?”

几年过去,李珠早非昔日的黄口小儿,一句话说的两位藩王脸上挂不住。

李娴面色如水,目光却没有离开楚王与湘王,这两人,当初可都是花了大心思去刺杀林挽月呢。

自母后仙逝,她护着幼弟苦撑多年,如今珠儿终于长大了。

她虽然不赞同李珠如此张扬,但适当拿出一些气魄来,倒也无妨。

最终楚王与湘王也不得不端起了酒杯,李珠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一仰头,饮下了樽中酒。

宫宴过半,李嫣许是觉得李娴只身一人,难免寂寞。

便端起酒樽随口问道:“姐姐,姐夫可说了何时归京?”

一句不经意的话,打在了李娴的心上。

李娴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端起酒樽回应李嫣,一转头看到殷伯远正在为李嫣布菜,又是一阵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曾与林挽月共用一案,那人的食量惊人,倒也会记得为自己布菜呢。

那人的神情,要远比殷伯远温和多了。

她……两个年不曾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结婚两周年纪念日林挽月也没回来。

像公主这种人,如果林飞星像利剑一样对着她发泄,是给她造不成什么伤害的。

只有这种,对于李娴来说才是致命的。

一晃将军和公主两年没见面了啊~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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