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应小二去上学之后,贺情觉得家里都要空旷点儿了,但身边缺了这么一个小机灵鬼天天给自己冒皮皮,他还真不太习惯。
在家里呆了两天,应与将的腿好多了,正常行走没太大问题,就是动作慢点儿,完全调养好还需要些时间,贺情给他找了个全日制代驾暂时当一下司机,负责开车接送应与将。
贺情跑公司里边儿办事,新季度开始了这上上下下的,时间还真不宽裕,两个人也就晚上有点时间相处。
回成都之后,盘古改成洗车行的方案暂时搁置,贺情还在考虑,想找一个契机,或是等应与将开口,要不要把盘古要回去。
他心里也摸不准应与将到底还干不干这行,但这么一做下去,可能生意是没有之前做得那么大了,但是也还能挺红火。
他那辆白色的奔驰大G还停在加贝集团,他俩前段之前分手之后,贺情就没动过那辆车了,估计都落了灰。
虽然在一起也就一年多,但真的生活里边儿处处都是对方的痕迹,没办法忽略任何一点。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贺情在洗车行里边儿还跟单江别打过几次照面,后者老是开车过来洗,想着想着问一句:“你们贺少呢?”
贺情站车间里边儿阴测测的:“干嘛啊?”
单江别“哎哟”一声,揶揄道:“这么快就和好了?”
把手里的单据揉成团往兜里一揣,贺情看了一眼姓单的送过来洗的车,眼看着也洗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毛病,眯着眼笑:“对啊。”
单江别咳嗽一声:“他真救了你命啊?还真是感天动地啊……他这会儿腿脚还利索么,腰上有力气?”
贺情继续笑,丝毫不避讳:“对啊,好使得很,昨晚差点儿把我干死了,他现在还在床上养精蓄锐呢,今晚还要干死我。”
检查过后,送客户上车离开的时候,贺情一双桃花眼笑得跟初二初七的月亮似的,特客气地跟单江别说,您慢走。
看着单江别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贺情都快笑死了。
就这么着吧。
实话实说罢了,自己不爱听,你特么怪谁啊。
军训期间,应小二还天天往家里打电话,说军训好累啊好惨啊,问他哥能不能送点儿西瓜过去啊。
贺情一笑,可以啊。
应小二一蹦三尺高,要冰冻的!
熬了一天,应小二又打电话过来,我的西瓜呢?
应与将把电话拿过来听,冷笑一声,西瓜给你种下了,明年就能吃上了。
军训还想吃西瓜,有规矩没规矩啊?
应小二一声哀嚎,哥,哥,我的亲哥……
贺情还是阴着脸去给弟弟送了点儿冰镇西瓜,还给他宿舍的人都准备了些东西,打点一下,照顾着这傻逼弟弟,又派了人负责把应小二的车开到学校去了,搞了个出入证,说军训完了就可以用车。
原则就是,别跑远,跑远了被发现飙车去了,那成,大学也别读了,当新兵蛋子去。
应小二表面上哼哼唧唧的,心里边儿还挺感动。
真好啊。
应与将之前在成都做的酒店行业还留了不少股份,从他回成都之后就天天通知他去开会,推辞了几天,实在不能再推了。
他下午收拾完毕之后,从卧室里一出来,就碰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贺情,伸臂过去给揽住了,问他:“休息会儿吗。”
贺情半张脸埋在他肩膀上,露了闭着的眼出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应与将侧过脸想再说几句什么,贺情的手臂就挂他脖子上了,难得示弱一次:“你等我睡了再走,行吗?”
应与将一看时间,也还充裕,给代驾司机发了个短信说大概要晚十多分钟,就把贺情带到主卧里,给他脱了鞋袜,衣服,调好空调,拉了遮光窗帘,把人塞进被窝里裹好。
被窝里都还有些余温,应与将刚刚睡过午觉。
他就那么靠在床头,看贺情轻声呼吸着,浅浅入睡。
关了床头的灯,应与将俯下身子,撑着手肘,努力让大腿不用太多气力,半跪在床边,在贺情侧脸上亲了一下。
等应与将都在酒店那边吃过饭了,贺情这一觉醒来快晚上十点多,给应与将发了条微信,起床洗漱,煮了碗面吃,盘着腿坐在客厅榻榻米上看窗外风景,悠闲得很。
别的不说,这房子的视野极其开阔,夜景真的太漂亮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应与将都走了好久了,不就开个会吗,怎么还不回来,酒店方怎么办事儿的啊,不知道人还在养伤吗?
他把那面碗扔到厨房,想了一下,应与将生着病还是别洗碗了,又把袖子捋起来洗。
洗洁精跟不要钱似的,他挤了一堆,满手的味儿。
到后边儿贺情看了一池子的泡泡,傻眼了。
算了,以后应与将不在家里边儿还是点外卖吧。
等他把厨房收拾完毕了,差不多半小时以后,他又看了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贺情正这么想着,准备回个电话过去,就见着门铃响了,他光着脚丫子跑去开门。
沉重的木制大门一开,一股子酒气扑面而来,贺情都懵了,差点儿没接住往他身上趔趄了一下的应与将。
下一秒,他就被捞进怀里了。
贺情皱着眉,推不开,心里隐约带着点儿好奇,毕竟他从来就没见着过应与将喝醉,今天这情况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是,贺情又感觉,听医生说过,他自己也研究过骨折后恢复期的注意事项,说什么什么骨痂生长,还什么什么属于出血水肿期,千万不能喝酒。
一想到这,他差点儿一巴掌给应与将招呼过去,不是说了不能喝酒吗,明知故犯啊?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应与将搂着往车库带。
贺情抓着他衣领问:“腿疼吗?”
领带都揉皱了。
应与将摇摇头:“不疼。”
贺情又摸摸他腿:“有没有觉得大腿肿胀?”
应与将难得红了耳朵,哑着嗓子说:“你别摸我了。”
贺情快呛死了:“……”
电梯里边儿,贺情靠在他怀里,根本挣扎不掉,电梯里就四个面儿还出不不去,实在走投无路了,微微挣开一点儿去看他的表情,特冷静,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就是一身的酒气,脸有些发红,眼睛低垂着看地面,其他的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一看就不清醒。
贺情看着他手里拿的车钥匙,也不知道代驾在不在,心里一咯噔。
我靠,不会酒驾了吧?
贺情急得都快掐他脖子了:“你醉驾了?”
应与将看他一眼,笑了:“没有……小李送我回来的。”
话说完,电梯就到车库了,贺情又被揽着腰半抱出去,脸也憋红了,跟喝了酒的差不了多少,低声问他:“要去哪儿啊?”
应与将醉着,反而乖得很,问一句答一句,听了贺情这话,摇摇头:“哪儿都不去。”
贺情被自家本来威武雄壮的爷们儿萌得不要不要的,忍不住把他脸捧起来,还好酒味儿还不是很刺鼻,这人喝醉了不发疯也还好。
“那这是干嘛啊……”
轻声细语的,贺情生怕惊动了他,嘀咕一句:“赶着来地库车震啊?”
应与将看他一眼,酒劲儿上来了搂着裤腰就要脱的样子,吓得贺情给他摁住了手:“别激动别激动,我开个玩笑……”
他感觉自己腰都还特么酸着。
这在家里待了一晚上没出去,贺情压根不知道车库里怎么了。
现在,他就眼看着应与将走到一辆蒙着防尘罩的汽车面前,手撑在引擎盖上,退了几步,又猛地把防尘罩掀开。
防尘罩下面,是一辆大红色的,抛过漆的迈凯伦P1,崭新大气,光芒万丈,但贺情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的那一辆。
应与将把那辆迈凯伦P1买回来了。
贺情从始至终不知情,也根本没有想过,应与将跟他闭口不提卖车和卖盘古的事儿,结果自己却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感觉脚下都软软的,眼看着应与将慢慢走过来,脸埋他颈窝里,鼻息灼热,说:“R8我找不到了。”
贺情敢确定,这人绝对喝醉了。
眼神都是飘忽的,说话有点儿不清楚,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臣服意味,哪像平时啊,就一条腹黑的大尾巴狼!
应与将倒没管贺情这会儿在想什么,自顾自地又把驾驶室打开,贺情走过去看。
在回家的路上,应与将一路让代驾一直停车,买了好多奶,豆奶,椰奶,牛奶,酸奶……
这会儿驾驶室的座位上放着一大袋奶制品,差不多十一二瓶,什么样儿的都有。
应与将拆了一包,往贺情怀里扔。
贺情接过那瓶椰奶,愣在原地,完全看傻了。
还没反应过来,应与将又过来抱他,揽着腰往怀里摁,脸埋在贺情颈窝里,声儿都迷迷糊糊的:“以后吃火锅都喝豆奶,吃红锅。”
我靠?
贺情差点儿笑出声来,现在特后悔自己没把手机带到车库,不然给录下来,事儿过了再来听,估计应与将自己都会说不认识这个人。
心里默默地感动一会儿,贺情一边哄着应与将,一边去看他失而复得的爱车。
这车就两个座,贺情眼瞧着副驾驶座位上还有东西,探头探脑地去看,全是一卷儿一卷儿的汽车改色膜。
什么锦绣灰,镭射白,祖母绿,各种颜色,都是贺情在车行看到过的,算是这几年的大热色。
应与将从身后把他抱住,说话瓮声瓮气地:“一个月四个周……每周换两个色。”
贺情睁大了眼,掌心儿覆盖上应与将抱在他腰间的手,默默把这句话记下来了。
以后该再也不会嫌他的车风骚了吧?
这车你给我买的,改色膜你给我买的,估计连贴膜都你贴呢,再有建议就给克服了。
贺情微微侧过脸去,应与将闭着眼在他肩上搭着下巴,鼻息滚烫,小声地说:“给你买,媳妇儿,都给你买……”
把这喝了酒的病号扶上楼的时候,贺情看着他慢慢挪动步子,心里难受极了,现在又感动又懊恼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真的无语自己为什么就背不起他,但自己就能挺轻松地被抱起来,明明个头都差得不太多。
贺情想了一会儿,觉得是自己骨架和肌肉的问题。
身上肌肉不是没有,就是比较匀称,也薄,身板儿没应与将那么结实,也没那么壮,改天去报个健身房的名,多锻炼锻炼。
贺情吃力地把应与将弄回主卧,脱了衣服又脱裤子的,翻个面儿过来拿热毛巾擦身上,擦到后脖根儿的时候,应与将都已经睡着了。
他盯着男人后颈的那一块纹身看了好久,低头,虔诚地吻了一下。
贺情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学着应与将的语气,小声地说。
我想把我自己都卖给你。
①冒皮皮:出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