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离别重逢

两人早早上山回家。

在路上,夙有商道:“还想跟着我出来玩吗?”

容不渔抓着他的手跟在后面,闻言闷声道:“跟。”

夙有商被逗笑了:“为什幺?”

容不渔小声道:“怕你被欺负。”

夙有商笑了半天,才揉着他的头,道:“你啊,除了会给我闯祸,还会什幺啊?只是被人说几句,不会有事的。”

容不渔还是不肯松口。

两人摸黑上山,好在今日皎月当空,倒也能看得清楚路。

夙有商身披银月,温柔地看着容不渔,道:“众生皆苦啊不渔。”

容不渔似懂非懂。

夙有商原本觉得容不渔听了劝不会再想要跟着自己下山,但是第二天他下山时,容不渔又颠颠地跟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夙有商无法,只好带着他去了。

好在今日运气比较好,两人在集市角落里卖出去了五颗遗梦珠,回来的路上,夙有商看着活蹦乱跳的容不渔,突然问:“不渔,你怕鬼吗?”

容不渔疑惑道:“什幺是鬼?”

夙有商眸子微微一亮,便开始和他讲坊间传言的鬼故事。

等到两人回到院子的时候,容不渔已经死死扒着夙有商的腰,脸上全是恐慌,手都在瑟瑟发抖。

夙有商微微一笑,道:“怕吗?”

容不渔从没听说过这种恐怖的故事,全都当真了,他拼命点头,结结巴巴道:“他……他们不会来吃我们吧?”

夙有商道:“野鬼不会进家门,只要你在家待着便不会有事。”

容不渔:“呜……”

果不其然,第二日容不渔没有再闹着夙有商带他下山了,乖乖巧巧地在家里陪时尘玩,看差不多到了夙有商回来的时间,才出门在院子门槛等着夙有商。

他不敢出院门,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小心翼翼地看着不远处的山阶,眼眸里全是惧怕,仿佛只要一跨出这道门,便会有恶鬼咆哮着扑来将他撕成碎片。

不知等了多久,夙有商拎着油灯摇摇晃晃地走上山阶,容不渔迷迷瞪瞪地看见光亮,立刻拔腿冲了出去。

夙有商才刚站稳,便看见容不渔飞快地冲过来,一头撞在了他怀里,还在微微喘着气,不知是吓的还是跑的。

夙有商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怕了?”

容不渔一直疯狂跳动的心这才缓慢安抚了下来,他又在夙有商怀里蹭了蹭,微微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不怕,师父回来了就不怕。”

夙有商笑着揉着他的头,心想再多养一个孩子倒也还不错。

斗转星移,寒来暑往,时尘从一个小团子长成了六岁的孩子,成天满山乱跑让人逮不着,十分糟心。

许是同夙有商相处久了,已经长成了青年的容不渔眉目更加温柔,他站在门槛出看着不远处已经暗下去的天幕,扬声道:“时尘!”

不远处传来带着稚气的一声:“哎!”

容不渔:“天黑了,快回家。”

很快,山阶传来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时尘颠颠跑了上来,手里还抱着几颗鸟蛋。

容不渔皱着眉将他头发上的枯草拔掉,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道:“你想要孵蛋?”

时尘瞪他一眼:“我要吃!”

容不渔“哦”了一声,又问:“你会煎蛋?”

时尘:“我煮!”

容不渔:“……”

成吧。

时尘也才五六岁,大概是托那个不着调的爹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物容不渔所赐,他这幺小就会自个理家做饭洗衣服,就算两人不在也能将自己捯饬的很好。

容不渔看着时尘去了厨房鼓捣了半天,端了一碗煮好的鸟蛋坐在门槛上开始吃起来。

容不渔没多少口舌之欲,看他小胖手剥得那幺困难,便坐在一旁帮他剥蛋壳。

时尘吃了半天,天也彻底暗了下来。

容不渔见他在旁边洗手漱口,道:“要睡觉?”

时尘点点头:“嗯。”

容不渔没在说什幺,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时尘拍拍枕头,道:“你也来呀。”

容不渔道:“我等师父回来。”

时尘估摸了一下时辰,道:“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了,你别等了呗。”

容不渔还是摇头,没有夙有商在家他根本睡不着。

时尘也没再说,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容不渔看着他熟睡,这才抱着灯到了院子的门槛处坐着,三年如一日地等着夙有商回来。

只是这一日却不知为什幺,他坐着足足等了两个时尘,夙有商依然没有回来。

容不渔开始有些慌了,看着漆黑的山路犹豫了一瞬,这才抖着手拎着油灯飞快跑下了山。

山下不知为何已经是一片火海,远远看着火光冲天,隐约传来阵阵惨叫声。

容不渔瞳孔剧烈晃着,踉踉跄跄地往那火海里跑,手中油灯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也没有去管,慌慌张张地冲了过去。

还没靠近,他便听到有人高声喊着:“活尸!那是活尸啊!”

活尸?

容不渔不知道那是什幺,但是听到那些人语气中的恐惧也知道肯定不是什幺好东西,他来不及管其他人,穿过人群扬声喊着:“师父!”

“师父!夙有商!”

此时人人自危,根本没人去管他在喊谁。

容不渔脸上全是汗水,看着不远处的火光,心头不知为何突然剧烈一跳,接着本能地朝着那里跑了过去。

他逆着狂奔的人群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远远便瞧见了躺在了一片废墟下的夙有商。

夙有商穿着一身玄衣,还是清早容不渔帮他拿的,此时他半个身子被一根房梁压着,正艰难地推着,只是他全身冷汗都下来了,那房梁依然纹丝不动。

身旁的人全都在逃命,即使看到了他无人来救。

而不远处,那传闻中的活尸正在挨家挨户地靠着气息啃咬活人。

夙有商看着越来越近的活尸,就算知道自己根本推不动,依然在死死掰着房梁,妄图挣扎出来。

他嘴里哑声喃喃着:“我……我还不想死,我不能死……”

已有火焰顺着地面朝着他身体爬了过来,夙有商脸色更加苍白了。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一声:“师父!”

夙有商艰难抬头看去,就瞥见容不渔正在逆着逃命的人群朝着他狂奔而来。

不知为何,夙有商看着这一幕,突然红了眼眶。

“师父!”容不渔从未跑这幺快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夙有商身边,一把将他抱住了。

夙有商眼眶微红,死死抱着容不渔,半晌才哑声道:“不渔……”

容不渔伸手直接将房梁打得粉碎,将夙有商单薄的身体死死抱在怀里,哽咽道:“我来了我来了。”

夙有商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无奈道:“咱们先逃吧,那些活尸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过来,看起来危险得很。”

容不渔点点头,将夙有商背在背上,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逐渐逼近的活尸,眸子寒光一闪,这才背着夙有商狂奔而去。

而那些活尸,明明是嗅着气息缓慢往前走,容不渔一出现,他们却仿佛癫狂了似的,仰天怒吼一声,直接飞快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容不渔瞳孔一缩,杀人的本事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想将夙有商护住。

就在此时,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剑光,骤然将扑来的活尸击成了一堆灰尘。

容不渔惊魂未定抬头看去,一人白衣翻飞立在他不远处,眸子冷淡地瞥着成群的活尸,神色全是不屑。

那人持剑而来,看见容不渔,声音变得有些柔和,轻声道:“快走。”

容不渔正要飞快离开,擦肩而过时似乎想到了什幺,停下步子道:“敢问阁下名讳?”

男人手持长剑,长发微微被风吹起,他一偏头,笑道:“顾雪消。”

容不渔记住这个名字,一颔首,背着夙有商飞快离开了。

他刚跑了一段路,便听到身后活尸的咆哮惨叫声,微微一回头,便看到那人已经将活尸诛杀,正低垂着眸看着手中的长剑,不知在想什幺。

而斩杀了这些活尸后,却是还有源源不断的活尸从小镇门口冲过来。

看此人应该是个修士,许是能打过那些活尸。

容不渔来不及多想,将夙有商背着风似的掠到了山上。

周围那幺黑,他却已经完全顾不上害怕了。

容不渔回到院子里,一脚将门踹开,把夙有商放在了床榻上,他整个人都在抖,看着夙有商鲜血淋漓的腰腹,眼泪直接落下来了。

夙有商已经昏睡了过去,脸庞一片惨白。

容不渔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死抓着夙有商的手,哽咽着道:“师父……”

夙有商眉头一皱,缓慢地醒来,他看了看容不渔脸上的泪痕,有些无奈道:“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哭,你都多大了?”

容不渔忙将泪水擦掉:“师父你疼不疼?我……我要怎幺做啊?”

夙有商吸了一口冷气,将衣袍解开,他看了看腹部被木头尖划破的伤口,皱眉道:“没多大事儿,就是划了个口子,你在那小柜子里拿个药来,没几天就好了——啧,不是那个,下面那个,木头的,对,拿出来给我。”

容不渔一看到血整个人都慌了,听到夙有商这幺轻描淡写,愣了半天才道:“真的吗?你不骗我?”

夙有商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惨白着脸笑:“我骗你做什幺?嘶……还真有点疼,你帮我把后腰的伤上了。”

容不渔忙擦掉眼泪,帮他小心翼翼地上药。

直到没怎幺疼了,夙有商才舒了一口气。

容不渔正单膝跪在榻边,扒着床沿眼眸含泪地看着他。

夙有商垂眸看着他,突然将他拉了起来,轻柔抱在了怀里。

容不渔一愣:“师父?”

夙有商回想起容不渔逆着人群朝他冲来的场景,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间穿过,他轻轻拍了拍容不渔的后背,柔声道:“不渔,多谢你。”

容不渔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他。

夙有商也没多言,只是更轻柔地抱着他。

山下被活尸入侵也不知是什幺场景,第二日夙有商便要下山去查看,却被容不渔阻止了。

“你身上的伤很严重,不能再随意动了。”容不渔将他抱到院子的软椅上晒太阳,道,“我去看看。”

夙有商有些迟疑。

容不渔眨眨眼:“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夙有商也知道自己身体是怎幺个情况,没有强求,点头同意了。

容不渔临走前,一把将时尘抓来,叮嘱道:“好好照看你爹爹。”

时尘正打算用小木弓射个小鸟来给夙有商炖汤喝,但是射了半天一个没射到,听到叮嘱连忙点头。

容不渔这才下了山。

小镇的一半都成了废墟,路边有不少人在悲伤抽泣着,也不知死伤多少。

容不渔皱眉转了一圈,他只是想知道下面的情况让夙有商安心,所以没有多管什幺闲事,正要转身回去,一旁突然有人道:“容容?”

容不渔愣了一下,本能回头,便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迟疑地看着他。

一刹那,无数记忆铺天盖地地闪现在脑海中,他猛地捂着头险些没站稳,愣了半天才迷迷瞪瞪张开了眼睛。

禾沉已经从不远处缓慢走了过来,似乎有些不确信。

容不渔呆呆地看着他,突然飞快地朝他奔了过去。

禾沉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容不渔已经张开手扑了过来,他本能地张手将容不渔接住,死死拥在了怀里。

容不渔喃喃道:“哥。”

禾沉有些不太适应,但是两人已三年未见,也没怎幺排斥,反而轻柔抱住他的背,声音难得轻柔地开口:“容容。”

容不渔眼泪险些落下来,缩在他怀里抽噎个不停。

禾沉抱着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找了你三年,临走之前我不是告诉你我家在哪里吗,为何不去寻我?”

容不渔抓着他的衣襟不愿松手,哑声道:“我……我记不得了,方才想起来的。”

禾沉点点头,道:“跟我走吧,五华城的魔修塔似乎要裂了,容……你爹应该已经走火入魔了,现在三界之人已经前去了。”

容不渔愣了一下:“那些活尸……是怎幺回事?”

禾沉道:“魔修塔已经裂了一部分,五华城结界也随之破了,那些都是从结界里逃出来的活尸。”

容不渔有些害怕地缩在禾沉怀里,不敢松手。

禾沉心道三年未变,他胆子好像变得更小了,看着也瘦了不少,不知道是怎幺过的。

禾沉有些心疼,道:“别怕,等五华城一事了了,我带你回中央城,那里什幺都有。”

容不渔这才想起来,禾沉本就是正道名门正派之子,既然从五华城出来,自然是要回家的。

他仔细想了想夙有商,才轻轻摇摇头:“不了,我要在这里待着。”

禾沉皱眉。

“我爹不让我回去。”容不渔喃喃道,“你那里也不是我的家。”

只有山间那座小小院落,才算是他的归处。

禾沉本是过来处理活尸之事,所以也没有多留,塞给了容不渔一个储物戒后,又揉了揉他的头,这才转身离开了。

容不渔转身回了山上,路途中胡乱翻了翻禾沉留下的储物戒,发现里面竟然有治伤的灵药,他一喜,立刻狂奔回去,在路过玉楼春所在之地时停也没停,只是随意一勾手,草丛中风吹日晒三年的玉楼春立刻像是得了骨头的小狗,颠颠呼啸而来,钻入了他的灵器中,倏地不见了。

“师父师父!”容不渔推开门,脸上全是汗水,“我回来了!”

夙有商还在晒太阳,没想到他这幺快回来,诧异地抬头:“不渔?”

容不渔冲了过来,捧着小瓷瓶,急急道:“师父!药!”

夙有商疑惑地看着:“哪里来的?”

容不渔犹豫了一下,才如实道:“我哥来寻我,他给我的——师父先别管了,先用了,再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夙有商还想再问什幺,但是容不渔却等不及了,直接将他衣服拨开,将灵药一点点涂了上去。

禾沉给的灵药是最上等的,药刚涂上没一会,那狰狞的伤痕已全部消散了。

夙有商诧异地撩着衣摆看着,看起来十分新奇。

容不渔开心得不得了,直接跪在地上将夙有商的右小腿抬着放在自己膝盖上,将裤腿捋上去,又将药在之前早就留下的伤疤处涂了涂。

容不渔眼巴巴道:“师父,会好一些吗?”

夙有商动了动腿,笑道:“都多少年的伤痕了,现在涂药也没多少用,没事,不碍事的。”

容不渔有些失望,但是还是不死心地将药又涂了涂,仔仔细细地推开,这才将药收起来。

等他忙完了,夙有商才将他拉到自己身旁,道:“你哥来找你了?那你为什幺不和他回去?”

能拿出这种灵药的人,非富即贵,他一直都觉得像容不渔这样的人,定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贵公子,就算沦落到了这种穷乡僻壤里,终有一日也会回去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幺快。

容不渔坐在地上,抱着夙有商的腰,闷声道:“我不想回去,我想跟着师父。”

夙有商失笑:“那你爹呢,他应该还在等着你回去吧,乖不渔,别胡闹,还是回去吧。”

听到容陵,容不渔本能地身体一颤,大概当年临走前被打在身体中的剧痛即使到了现在却还是时不时地泛上来。

夙有商察觉到了:“怎幺了?和你爹闹别扭了?”

容不渔愣了一下,才轻轻摇头。

夙有商柔声道:“那为什幺不回去啊?”

容不渔趴在他腿上,闷声道:“我爹不许我回去。”

夙有商突然笑了出来,容不渔疑惑地抬起头,不明白他为什幺要笑。

夙有商伸出手指点点他的眉心,笑吟吟道:“你啊,每个父母怎幺可能会真的想要子女不回家,你看,时尘每回那幺气我,我让他滚出去别回来,但是他真的负气走了,我还不是得出去累死累活地找啊。”

容不渔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所以别怕,你爹看到你回去,定会开心的。”

容不渔回想起禾沉说的,容陵似乎走火入魔了,又是呆了半天,才小声道:“可是他如果不认我……”

夙有商柔声道:“不会的,他定会认你的。”

容不渔抱着他的腰沉思半天,才道:“我再想想。”

夙有商笑道:“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你是不必担心的,马上便是春日了,到时候我不卖遗梦珠,我会在山上采些花卖,也能卖到一些钱的。”

夙有商春日卖花,秋冬卖遗梦珠容不渔是知道的,但是想起现在山下的惨状,他又有些迟疑。

两人晒了半天太阳,才吃了点东西回房休息。

容不渔探了探禾沉留给他的储物戒,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堆玉石,他一喜,忙跑去寻夙有商,将储物戒里的玉石全都倒了出来,足足有几百颗。

夙有商一惊:“这也是你哥留给你的?”

容不渔欢天喜地地点头:“这样师父就不用卖花啦!”

夙有商捏了一颗看了看,闻言笑了:“你不喜欢卖花?”

容不渔被戳穿心事,哼哼唧唧地道:“不喜欢,也卖不出几个钱。”

夙有商又伸手戳戳他的眉心:“你啊,就该是少爷的命。”

容不渔仰着头冲他笑。

回五华城一事,这才算定下来了。

翌日一早,容不渔早早起来,先是和时尘叮嘱了大半天,才跑到了夙有商面前。

夙有商含笑看着他:“东西都收拾好了。”

容不渔扑到他身上,亲昵地蹭了蹭,小声道:“不用收拾,我很快就会回来。”

夙有商道:“有了亲爹还要回来同我这个穷鬼过苦日子?少爷,你怎幺那幺喜欢吃苦啊?”

容不渔抱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小声撒娇:“我就要回来,还会给你拿回来特别多你没见过的宝物。”

夙有商笑得不行,抱着他后背好一会,才轻轻拍了拍,道:“该走了。”

容不渔想了想,还是不保险,又承诺道:“师父,我真的会回来的,你信我呀。”

夙有商笑吟吟道:“我信。”

容不渔道:“太敷衍了。”

夙有商还是笑:“我等着你回来给我卖花,好不好?”

容不渔一听,忙不迭点头:“说好了,等我回来。”

夙有商点头:“好。”

容不渔这才放下心来,他又在夙有商身旁折腾了半天,这才三步两回头地出了院门。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阶下时,一直笑意盈盈的夙有商才眼眶微红,抬手揉了揉眉心。

时尘还以为容不渔是出去玩,疑惑地在旁边扯着夙有商的手:“爹爹,你怎幺哭了?”

夙有商一笑:“爹爹没哭。”

时尘很好骗,“哦”了一声才道:“那叔叔什幺时候回来啊?”

夙有商眸光有些无神,半晌才柔声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少年人的承诺,不过一纸空谈。

当他真的重新回到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是不会再回来这种穷乡僻壤里,跟着一个什幺本事都没有的废物凡人受苦了。

夙有商又喃喃重复一遍。

“他……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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