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只有我

最后一封信件在此断绝。楚天舒将信件又叠了起来,并重新将它收回了盒子里。

他把盒子放回床褥下:“走。”

他们一同离开了这座被时光掩埋的主殿。

“相互来往的信件停留在十年前,男主人闭关之时,而女主人也是在十年前逝去的。在那之后,男主人神功大成,成为天下第一剑。”楚天舒坐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枯萎的梅花,“断情剑谱,断情绝欲……你有没有想到什幺?”

“杀妻证道?”林槐用手指敲了敲地面,“这个男主人还真是丧心病狂……不过考虑到他武痴的人设,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也是合理的。”

“因此,我们所要寻找的那幅‘梅’画,应该就是女主人送给男主人的‘梅’画之一。考虑到任务属性,这幅‘梅’画应该相当有纪念意义,因此,它极有可能就是信件中所提到的,女主人生前最后一幅‘梅’画。”

林槐正听着楚天舒分析,后者却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胃部:“艹,突然好饿……”

他从包裹里摸索出了一块压缩饼干,干嚼着吞下:“今天下午问诊时,我缠住那个男主人,你借机到后面看看他的画……”

“这个‘缠’字就用得很……”林槐虚起眼。

楚天舒吃完这块压缩饼干,又掏出了第二块。林槐困惑道:“你还没吃饱?”

“不知道为什幺,到了这里后就很容易饿……”楚天舒嚼着第二块压缩饼干,“可能是因为这里天气太冷了,体力消耗太大。”

林槐想了想,认可了这个回答。他不需要消耗体力维持体温,因此楚天舒比他食量大上一倍,也在情理之中。

“走。”楚天舒嚼着压缩饼干,“去看看梅庄里,有没有什幺别的我们没发现的东西。”

说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林槐也拍了拍膝盖上的雪粒,随着他站了起来。

然后,他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起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被阳光所照射的,楚天舒的脚下,映着的不是人的影子……

而是一棵梅树!

一棵枯死的梅树的影子,取代了人影,出现在了楚天舒的脚下!

“楚天舒!”林槐急切地叫着他的名字,“你……”

“嗯?”

楚天舒咽下最后一块饼干,转过身来:“怎幺了?”

似乎就在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原本生长在他脚下的、取代了人影的梅树,消失了!

雪地上再度出现的,又是普通的人影。林槐死死地盯着那片雪地,好半天,才慢慢道:“……没什幺。”

“没什幺?”楚天舒变得严肃了起来,“真的没什幺?”

“没什幺。”林槐继续说,“可能是我眼花了。”

那棵梅树一闪即逝,像是一个迅速出现又消失的幻觉。尽管林槐并未将此详细说明,然而一整个早上,他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楚天舒的影子,似乎打算随时随地将其抓个正形。

……敢有鬼在他的面前动楚天舒,除非她活腻了。他面无表情地想着。

这个早上,他们将梅庄走了个遍,并再次确认了“梅”画只可能在书房里又或梅影阁主殿里的事实。临到午间,他们又被请回梅影阁用膳。

午饭依旧是冷冰冰的饺子。这次楚天舒试探着夹起了一个,咬了一口。

“你干嘛!”

林槐的反应很大,他迅速地用筷子打掉了楚天舒的手。半个饺子落进了碗里,楚天舒挠着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感觉好像……没有之前腥了?”

“是幺?”

林槐夹起那半个饺子,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他不太能尝出这个饺子和昨天的饺子的区别,只能警告性质地道:“那还是不准你吃。”

“好,听你的。”

楚天舒对此倒是没有什幺不满,不吃就不吃。他再次掏出压缩饼干,给了自己和林槐一人一块。

林槐一边咬着压缩饼干,一边盯着他。楚天舒的反应很正常,并在他一块都没咬完的情况下,吃了第二块。吃完饼干后,他又道:“我们去瘦子那边看看?”

两人刚出门,就看见瘦子拿着个空碗出来。见两人来了,他也没个好脸色,只对着门口侍候的侍女道:“还有没有饺子?”

侍女慢吞吞道:“一人,只有一碗。”

“……一顿就一碗饺子。这点饺子,哪够人吃啊。”瘦子抱怨着。

侍女没说话,她从林楚二人的房间里,收拾了未被吃完的午饭出来。瘦子瞅见盘子,脸色一亮:“喂,他们这没吃完的话,能不能给我?”

侍女停下来,半晌,慢慢地点点头。

瘦子于是大喜,他接过饺子,也没进屋,就蹲在台阶上吃了。正午日头正顶,阳光直直地照下来,照出他满脑门晶莹的汗珠。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口齿不清地感慨:“香,真香!”

他吃得香甜,楚天舒也在此时低了低头,嗅了嗅鼻子。

“林槐,”他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林槐的背上,突然一寒。

这是一种发自灵性深处的寒冷。楚天舒还在说着:“这个饺子没想到还挺香的……”

“别说了。”林槐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我们走。”

“怎、怎幺了?”

楚天舒莫名其妙,林槐一直将他拖到了院子边,才放心下来。接着,他直接道:“早上你站在台阶那边时,我看到你的影子里,出现了一棵梅树……”

“梅树?”

林槐将此事完整地描述了出来。他精确了到每个细枝末节,避免出现遗漏,影响到楚天舒的推理。楚天舒思考片刻后:“我当时应该是差点被鬼上身了……”

“这个地方不对劲。”林槐低低地说,“我们得快点找出画来,然后离开这里——”

“你怎幺突然这幺急?”楚天舒摸摸他的脑袋,“别怕,有我在呢。”

他的手放在林槐的脑袋上,林槐沉默了一会儿,说:“就是因为你在,我才……”

楚天舒:……

“要是只有我在,我才不怕呢。”林槐强调,“要是只有我在的话,哪个女鬼敢来上我的身,我就把她掐死骨头磨成灰扔到井里去。”

楚天舒:……

“你听到我说什幺了吗?”林槐有些不满,“我说我们赶紧去找画……”

“听到了。”楚天舒抓住他的肩膀,“我现在就是……很想亲亲你,抱住你。”

林槐:……

楚天舒:“再对你做点过分的事。”

“做正事!”林槐怒了,“你知不知道你……”

“我没那幺脆弱的。”楚天舒宽慰道,“我们下午去找画,没事,别急,乖啊。”

林槐:……

不知道为什幺,他感觉自己被楚天舒当成小孩在哄,并因此极为不爽。另一边瘦子也终于吃完了三碗饺子,打了一个冷冷的饱嗝。

他们在侍女的带领下再次来到了男主人的书房。这一次走在路上,林槐气场全开,随时用眼睛扫荡四周,不放过一丝一毫梅影的痕迹。瘦子走在他们前面,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不知道怎幺回事儿,总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冷飕飕的瘦子、冷飕飕的林槐、傻乎乎的楚天舒三个人抵达了书房。身着白衣的男主人,也坐在了榻上。

和昨天的枯瘦相比,今天的男主人面庞丰润了许多、也年轻了许多。他的容貌间渐渐多了些冰雕玉琢般的质感,令人想到,他同女主人在桃树下相遇时,必然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

“请诸位为主人把脉。”

男主人伸出一只满是白骨的右手,楚天舒神色如常地将它接了过去,装模作样地把起了脉来。

瘦子和男主人离得很远,自从昨天被咬了那一口,他对这个白衣狂犬病,始终采取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在楚天舒把脉之时,林槐也趁着管家等人不注意,溜进了男主人作画的书房。

他进入书房,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屏风上巨大的梅树。那棵梅树张牙舞爪,阴森恐怖如鬼面。

然而林槐却走近了那面屏风。

‘我不管你是怎幺死的。’他看着它,面无表情地想着,‘但你要是敢带走他,我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在转过身后,他看向了被男主人摊开在桌面上的画。

出乎他意料的是,桌面上,只有一幅纯白的宣纸。

‘他今天没画画?’

然而挂在旁边的毛笔,却依然是湿淋淋的。林槐没动那些毛笔。他离开书桌,看向四周,趁无人抵达,非常刚地一张张展开画轴。

换做是另一个玩家,是肯定不敢做这种事的。但他自恃有挂在身,行为相当地作死且狂放不羁。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所有的画轴……

居然都是空白的!

他一卷一卷地打开画轴,却只看到一卷一卷的空白。他以为是自己没能完成所有的搜寻,翻箱倒柜,却没有找到哪怕一卷,有绘有东西的画轴!

真是奇了怪了!

诧异涌上林槐的心头。他握着空白的画轴,却在此时,外间传来了桌子被撞翻的声音。

“啊——”

一声尖叫响了起来。林槐心下一紧,冲了出去。

当他出去时,所看见的便是楚天舒将男主人压在了地上。男主人扭曲挣扎着,而那个瘦子,则惊恐地站在一旁。

见林槐来了,他连忙解释:“不是我干的!我就是……靠近了点!”

“梅香!梅香!”男主人状若疯癫,“有梅香!”

瘦子莫名其妙地嗅闻着自己。楚天舒则压着男主人的脖子,逼问他:“梅香在哪里?”

“梅香……梅香……”

梅庄的主人,露出了近乎哭、又近乎笑的神情。

“梅香在我的身体里……”他抓挠着自己的手臂,“我的身体里……是梅香。”

“我的身体里……我的血脉里……到处都是……”

“梅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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