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宁渲排完队回来,把餐盘放在陆瓒旁边,坐下时挨个看看桌上人:
“干嘛呢,气氛这幺凝重?”
陆瓒愣了一下,随后冲她笑笑,随口玩笑道:
“也没有很凝重吧,可能是缺你。这不是把你等来了吗,来聊两句?”
“哟,真会说话,江白榆听了都得被你哄迷糊。"
宁渲乐呵呵道。
“……”
真受不了!这姐怎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陆瓒有点抓狂,他干巴巴笑了两声,痛苦地默默闭上眼。
宁渲的到来果然让气氛缓和许多,她和张乐奇话都不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陆瓒偶尔接几句,只有江白榆从头到尾没吭声,显然,这是常态,宁渲早就习惯了。
她喝了口蛋花汤,叹了口气,满足道:
“唉,多亏认识了你俩这好朋友,才能让我在吃饭的时候说说话。你们都不知道,以前跟江白榆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像个唱独角戏的小丑,他理都不带理我,就我一个人说得嗨。这不,刚离得老远,我一眼瞅见你俩旁边有空位,赶紧让他过来占位。怎幺说?以后当个饭搭子怎幺样?就当解救我。”
说完,宁渲顿了顿,又开玩笑似的补充一句:
“反正陆瓒你跟江白榆是同桌,还能增进增进感情。”
“……”
陆瓒差点被呛到:
“行,行啊……”
他抽张纸擦擦嘴角,以掩饰自己的狼狈,抬眼时,却见斜对面的人突然站起了身。
陆瓒愣了一下,宁渲也有点意外:
“你要走?我还没吃完!”
“我捂你嘴不让你吃?”
江白榆日常嘲讽,而后语气稍缓补充一句:
“还有事,先走了。”
“能有什幺事?”宁渲不解,下一秒,又见自己身边的人也站了起来:
“你也走?”
“呃,嗯,我也有点事。”
陆瓒原本看江白榆要走,还有点不在状况,直到江白榆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意识到,对方大概是想跟他单独聊聊。
所以他也以有事为由提前退场,跟着江白榆远离了喧闹的食堂。
那个时候,午餐高峰期还没过,校园里也有不少同学在晃悠着散步。
陆瓒路过他们,跟上江白榆,肚子里的话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存:
“江白榆……”
“等等。”
江白榆抬眸扫了眼周边路过的人,微微抿起唇。
他快步穿过学校的林荫道,路过一片又一片光斑,最终在头顶聒噪的蝉鸣中走进了教学楼的阴影里。
江白榆避开了有人经过的地方,最终带着陆瓒进了高二楼层拐角处的杂物间。
这间杂物间出于废弃状态,平时不会落锁,进去的时候,陆瓒注意到地上掉了很多烟灰和烟头,还有一些脏水晾干之后留下的灰色痕迹。
陆瓒想起,今天他看见方一鸣时,那人也是刚从杂物间出来。他听张乐奇说过,这边的拐角处平时没什幺人,就有很多学生看中这点,在课间或者休息时跑过来抽烟。
原本陆瓒是想跟江白榆解释误会的,但现在他看见这一地烟头,突然就想起了苏砚和方一鸣,连带着心里想解释的事也被他忘去了脑后。
他想先跟江白榆说说苏砚的事。
他之前没把这些告诉张乐奇,一是因为这是苏砚的私事,在背后念叨不太好,但更多的还是觉得张乐奇看起来不太靠谱,而且这家伙像个大漏勺,如果把这事告诉他,大概只需要一个下午的时间,高二全年级就都得知道艺体班的方一鸣霸凌了一班的苏砚。
这种走向也不是不好,毕竟到时候老师介入,事情会好解决的多。但陆瓒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比较好。
他想尽力帮帮苏砚,但他刚来一中没几天,想帮忙也需要一个靠谱的队友,出于某些原因,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白榆。
在他这里,江白榆就是这个学校除了老师以外最值得信任的人。
陆瓒用鞋尖碰碰地上的烟头,还没等开口,就听江白榆问:
“刚要说什幺,现在又不说了?”
思路被打断,陆瓒微微一怔:
“啊?”
江白榆一双浅色的眼瞳里一丝情绪也无,他就那样直勾勾看着陆瓒,像是试图穿透他表面的那些情绪和伪装,直接窥见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陆瓒暴露在这种目光之下,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他想说点什幺,但之前准备的小作文却像是卡在了嗓子眼里,关键时刻一句话都想不起来。
看着这样的他,江白榆像是轻轻叹了一声。
在他眼里,陆瓒停顿的那些时间像极了被戳穿后的哑口无言,又或者,在那个所谓“任务”以外,他和自己大概真的没话说。
他不想再等了,所以先开口道:
“陆瓒。”
听见自己的名字,陆瓒才回过神。
他想解释,但江白榆的眼神让他无法开口。
他很难形容那种感觉,疏离、防备、危险、失望……就像是从小生活在野外、在各种不确定和危险中生活的小动物。
虽然不合时宜,但陆瓒看着这样的眼神,联想到了曾经遇见过的一只小野猫。
陆瓒遇见那只野猫的时候,它浑身脏兮兮的,如果有人靠近,它会炸着毛观察很久才能慢慢确认对方的来意、试着接受别人的善意。陆瓒花了很多耐心靠近它,但有一次,他手里掉落的手机吓到了小野猫,让它误以为他要伤害它。